嫁给男配以后——夜子莘
时间:2019-10-30 08:29:22

  穆庭蔚视线在空中与他相撞,之后不以为然地兀自转身离去。
  被他忽视,沈鸣黎气得咬牙切齿,紧随其后道:“别以为陛下信任你,你又掌管着天下兵马,就可以为所欲为。穆庭蔚我告诉你,你若胆敢做出半分对陛下不利的事,我沈鸣黎第一个不饶你!”
  穆庭蔚停下来,淡淡看着他:“与其在这儿怀疑我,不如想想怎么把你私铸铜钱的事情善后。”
  “怎么,镇国公想往本官身上扣帽子?”
  “打着保护陛下的名义,你这个丞相大人做了多少好事?沈大人在朝中门生无数,各处都是你的眼线,是在给本公施压,还是另有所图?”
  沈鸣黎一甩广袖,神色冷冷:“本相不知你说什么!”
  穆庭蔚望着他,目含不屑:“你为了一己之私,置江山社稷于不顾,简直白读了那么多年书。若非看在你我往日情谊,沈大人以为我会留你到现在?”
  “往日情谊?”沈鸣黎好似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唇角轻扯,“我与镇国公之间,还有什么往日情谊吗?镇国公贵人多忘事,如今还能记得什么情谊,还真让本相觉得稀奇。”
  穆庭蔚懒得理他,负手往前走。
  “穆庭蔚!”沈鸣黎在后面唤住他,气得眼中几乎要喷出火来。
  看穆庭蔚驻足,他上前两步,压低了声音却难掩此时的怒气,“若你还记得往日情谊,就该一辈子活在内疚与痛苦当中!或者,当年你就该陪她一起去死!”
  穆庭蔚神色淡淡,觑他一眼便走,背后却突然传来一抹尖细的嗓音:“镇国公留步。”
  熟悉的声音引得穆庭蔚和沈鸣黎一起回头,便瞧见了常宁宫的掌事太监刘安。
  刘安弓着腰,笑盈盈上前对着两人行了礼,之后对着穆庭蔚道:“镇国公,太后娘娘请您去一趟常宁宫。”
  一旁的沈鸣黎唇角勾了勾,面露讥讽,摆出一副看大戏的表情。
  穆庭蔚肃着脸,犀利的眸光扫过刘安,声音带着一抹凌厉与不容抗拒的威严:“告诉你家主子,若她还想在这宫里长命百岁,最好老实待在常宁宫安分守己做她的太后娘娘!”
  刘安身形一顿,面色有些难看。
  偏又不敢招惹这位手握重兵的镇国公半分,只能颤了颤嗓子,低低应诺。
  穆庭蔚到底没去常宁宫见太后,大步出宫的时候沈鸣黎一直跟着,言语间皆是阴阳怪气:“镇国公好生春风得意,独孤家的两个女儿,全栽在了你的手上。本官都甘拜下风,自愧不如!”
  “可惜她们全爱错了人,你穆庭蔚驰骋沙场,战功无数,看似英雄气概,却又哪里懂什么儿女情长?她们对你再好,甚至送了命,也换不回你的半点怜惜。”
  “你这种冷血无情之人,纵然驱除掳达,统一华夏,得万民敬仰,却一辈子不知情为何物!活该孤苦一生,终身无嗣!”
  穆庭蔚沉着脸,停下来看着他:“每次见我都是这些话,沈大人还真不嫌腻。我知道沈嫣之死令你心中不快,你尽管骂吧,我站在这儿听,而且保证不杀你。”
  他语气平静,仿佛没受到他的半点影响。沈鸣黎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心中越发郁结,一双眼珠子死死瞪着他。
  “不骂了?”穆庭蔚嗤笑,“那沈大人慢走,本公先行一步。”
  阔步出了宫门,他翻身上马,扬鞭驰骋,一口气冲出了帝京城外。
  端坐马背上,他回头去看身后高高的城墙,想到当年蛮夷入境时,城楼上落下的森森白骨,静默片刻,继续策马前行。
  他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去城外的竹苑,讨一分清净。
  然而到了门口才猛然想起,如今尤氏住在这儿。
  就在他犹豫着要不要下马进去的时候,鞠嬷嬷恰巧出来,看见他先是惊讶了一瞬,随后上前行礼:“公爷。”
  “嗯。”他淡淡应着,翻身下马。
  “她在做什么?”他进去时,随口问鞠嬷嬷。
  鞠嬷嬷回话:“夫人性子安静,一来便拿着公爷的棋谱在看,倒是不怎么出声。”
  说这话时,鞠嬷嬷心里有些忐忑。
  镇国公并不喜欢别人碰他书架上的书,素来是他亲自打理,连她这个乳娘也动不得。
  如今这位夫人一来就先把书架翻了一遍,她方才不好拦着,如今看到镇国公过来心里有些没底,不知道公爷是否会为此动怒。
  她小心翼翼去观察穆庭蔚的反应,他敛着眉心,神情肃穆,心情不大好的样子,不知是不是跟夫人动了那书有关。
  穆庭蔚在主屋前停下来,静静站在窗口向里面望。
  尤旋翻找了好些棋谱,此时正一本正经地钻研着,很是投入。
  她侧对着他,五官精致,皮肤姣好,时而蹙几下眉头,又时而露出喜悦之态,欢欢喜喜落下一子。
  不知怎的,穆庭蔚又想到了刚刚沈鸣黎骂他的那番话。
  ——“你这种冷血无情之人,纵然驱除掳达,统一华夏,得万民敬仰,却一辈子不知情为何物!活该孤苦一生,终身无嗣!”
  他唇角轻扯,眸中闪过一抹荒唐。
  失神间,他手掌拍打在窗台上,半开半掩的窗牖动了动,发出“吱扭”的声响。
  尤旋闻声看过来,目光撞上了外面不知站了多久的穆庭蔚。
  两人隔着窗子互望了一眼,穆庭蔚莫名生出偷窥被发现的窘迫感。
  他敛了神色,从正门走进去。
  看见他过来尤旋先是一愣,随后站起身来,忽而想到什么,眸中带了几分慌乱:“元宵呢?”
  穆庭蔚回神,想到她的担忧,忙安慰道:“你别急,元宵这会儿在镇国公府陪我母亲,不是要留宿那里。我既然答应了送他回来,自然不会食言。”
  尤旋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穆老夫人把元宵给强留下来了。
  “那公爷怎么过来了?”她狐疑地看向穆庭蔚。
  穆庭蔚被问的一噎,沉默须臾,忽而想到母亲的玉镯,从胸前掏出递了上去:“这是母亲给未来儿媳的礼,托我带给你。”
  那玉镯色泽圆润通透,看上去有些年头了,被人滋养的很是水灵,一看就知不是随意敷衍的。
  尤旋双手接过来,微微颔首:“谢老夫人。”
  穆庭蔚看她一眼,道:“我母亲性子温和,跟秦老夫人不一样。她既然送了你玉镯,便是认了你,不必太过担心。”
  尤旋轻轻应着。
  其实很担忧倒也不至于,不过想到之前秦老夫人那个婆婆,尤旋确实心里没底。
  她来到大越之后虽然没见过秦延生的母亲,但她有原主的记忆,还在梦里看过那本书。自然晓得原主当初嫁给秦延生的一年里,与秦老夫人的婆媳关系不好。
  原主虽然出身商户,但也是自幼被娇宠着长大的,没受过什么委屈。嫁去秦家后,秦老夫人嫌弃她大字不识,举止不雅,的确没少刁难她。
  秦老夫人喜欢温柔可人,知书达礼的,原主的性子半分都入不了这位婆婆的眼。再加上秦延生从不踏足她的房间,秦老夫人对这个儿媳就愈加不满了。
  倒是后来柳从依嫁给秦延生,颇得秦老夫人的欢心。
  尤旋摇摇头,不愿去想这些。秦家的事,终究再与她没什么干系。
  “公爷既然过来了,可要喝口茶?”她收下镯子,抬眸询问。
  穆庭蔚应了声,去里面她方才坐过的桌边坐下,觑一眼上面的棋局,还有几本堆得乱七八糟的书,略微怔了怔。
  尤旋让茗儿去奉茶,之后跟着他过去,看见那书也有些囧,匆忙蹲下来收拾:“我,刚刚找破局之法来着,一时有些投入,不是有意弄乱公爷的书。”
  尤旋也是读书之人,自然知道他可能不喜欢她把这些书搞乱。虽然没弄脏,但乱七八糟放着,的确不大雅观。
  “无碍。”穆庭蔚说着,拿起一本随意翻了翻,又放下,“这几本的确对你精进棋艺有所帮助。你若平时无聊,可以随便翻看。上面有我的批注,不懂得可以问我。”
  “谢公爷。”看他没生气,尤旋方才松了口气。
  穆庭蔚扫了眼她下到一半的棋局:“我来陪你练会儿。”
  这自然是好的,不过尤旋有点困惑:“公爷不忙吗?”
  “嗯。”他淡淡应着,也不多话。
  茗儿奉了茶水过来,他呷上一口,捻起一颗白子接着她先前摆出来的阵型继续往前走。
  尤旋捻起黑子,紧跟其后。
  他全程看起来成竹在胸的样子,不过最后莫名其妙输给了尤旋。
  穆庭蔚不是故意让她的,以至于他也有点意外,笑道:“你棋艺确实不错,再来一局。”
  ……
  半个时辰之后,穆庭蔚又输了。
  赢了他尤旋心里舒畅,却并没多大快感,她把棋子捻进棋坛里,悠悠道:“公爷心思不在这儿,还是不玩儿了吧。”
  “抱歉。”穆庭蔚也发觉自己今日不在状态,索性起了身,“如果自己一个人闷得无聊,可以出去转转。想去城内市集上玩儿也无不可,只是要记得带上那三个侍女,她们身手不错,会保护好你的。”
  尤旋觉得他今日情绪欠佳,说话也怪怪的。不过她还不至于好奇地去掺和他的事儿,只垂首应了声。
  等他离开,尤旋一个人下棋也没了趣儿,想到穆庭蔚的话,便心血来潮在竹苑四周转转。
  这宅子建于山脚下,环境优越,山水青秀,竹苑的东面是一大片翠竹林。
  绿袖领着尤旋进了竹林,一边走一边为她解释:“这翠竹林是我们公爷自己种的,公爷喜欢竹子,所以这宅子也题名为竹苑。公爷政务繁忙,只偶尔心情不畅时,会来此处小住。竹林里有石桌石凳,夫人日后若是闷了,可以去里面小坐烹茶。”
  尤旋想着那样的意境,不由自主弯了弯唇角。
  穆庭蔚这种杀伐果断,驰骋疆场的武人,没想到竟也喜欢这等风雅事,实在让人觉得稀奇。
  不过也对,他本来就长相俊美,不是那等五大三粗的样子。
  又往里面走了几步,蓝衫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对着尤旋拱手:“夫人,公爷似乎在里面。公爷练剑不喜人打扰,我们还是晚些再来吧。”
  尤旋还以为穆庭蔚已经走了,没想到居然还在。她闻此点了点头:“也好。”
  正要转身折回去,她身边的茗儿突然大叫一声:“夫人,有蛇!”
  尤旋定睛看去,是一条竹叶青蛇,因为颜色与竹子相近,实在很难发觉。而那条蛇,此时就在尤旋几步之外。
  茗儿吓得一个哆嗦,抱住了尤旋的胳膊。
  下一刻,橙衣衫挥剑,将那条蛇斩成两段。
  她出剑速度极快,尤旋只觉得眼前一道白光闪过,再定睛看时,橙衣一动不动在旁边站着,地上的蛇已经分成两段了。
  “……”尤旋看着那蛇,咽了咽口水,心道穆庭蔚给她的这些人,好像真是高手。
  她默默把自己手里装着雄黄粉的药瓶子收回去,心中琢磨,那以后她这些个药瓶子岂不是用不上了?
  茗儿还使劲儿拽着尤旋的胳膊,闭着眼睛,吓得浑身哆嗦。
  看她吓成这样,尤旋拍拍她的手,哄她:“别怕,蛇已经死了。”
  茗儿惊魂未定地睁开眼,目光落在那两段蛇身上,说话时声音还带着颤:“夫人最怕蛇的,今日怎么不怕了?”
  尤旋愣愣地,好一会儿磕磕巴巴接话;“怕,怕呀,刚刚我还没来得及害怕,这蛇就被橙衣给杀了。不过我现在……突然觉得还挺后怕的,呼,要死了,好吓人……”
  她有些囧。
  原主怕蛇,她给忘了。
  茗儿倒是没怀疑,眼眶红红的,还依旧抱着尤旋的胳膊:“奴,奴婢也好怕,奴婢不敢过去了怎么办?”
  她眼睛一动不动盯着前面那条死蛇,之后怕的再次闭上眼,说出来的话都带了哭腔。
  穆庭蔚练剑时突然听到茗儿的叫声,赶过来时,就看见尤旋正一脸淡定地说自己怕蛇。
  那样子,就像在说“你口渴吗”一般简单。
  三个侍女懂规矩,垂着头不敢看她的脸,茗儿也闭着眼睛。是以大家都没注意到,尤旋脸上的表情其实很平静,目光还在大胆地打量地上那两段竹叶青蛇,似乎对它很感兴趣的样子。
  穆庭蔚远远看着,眸中噙了一丝玩味。
  他站了片刻,主动走过去,温声询问:“怎么了?”
  尤旋把目光从那条蛇上收回来,垂下眼帘,头皮发麻,支支吾吾回答:“这,林子里,有蛇。”
  这会儿的样子,倒真是像怕极了的。
  还挺会装。
  穆庭蔚心中觉得好笑:“不是已经死了吗?还怕什么?”
  大越人擅长炼药制毒,什么毒虫蛇蚁没遇见过,尤旋并不知道怕蛇是什么样的,扫了眼旁边的茗儿,学她闭了眼睛,双唇颤抖两下:“腿,腿软。”
  穆庭蔚掀了掀眼皮,一只手穿过她的腋下搂住她的背,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腿弯,将人抱了起来。
  双足离地的一瞬间,尤旋把眼睛睁开了,愕然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第39章 
  “公, 公爷这是做什么?”她抓着他肩上的衣服, 吓得一颗心跟着提到了嗓子眼儿。
  穆庭蔚看她一眼, 阔步往前走:“你不是腿软吗?”
  尤旋:“……”
  她扫了眼身后,橙衣和绿袖扶着脸色惨白的茗儿也跟了上来, 她们全都低着头, 倒是没往这边看。
  尤旋这才微微松了口气。
  到竹苑门口, 尤旋轻道:“公爷放我下来吧,我没事了。”
  穆庭蔚没说话,继续抱着她往里面进。在院子里撞见了鞠嬷嬷,尤旋看到鞠嬷嬷愕然的表情, 一张脸顿时红了, 尴尬地尽量低头把脸藏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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