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男配以后——夜子莘
时间:2019-10-30 08:29: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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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庭蔚骑马带着元宵回镇国公府时,早有一众人迎在门口。
  元宵看着高高的柱子和门庭,还有那一众的男女老少,他不安地揪住了穆庭蔚的衣服。
  穆庭蔚拍拍他的脊背:“元宵不怕,以后这里就是你的家。”
  底下小厮丫头跪了一地:“恭迎公爷回府,恭迎小公子回府,小公子长命百岁,万福安康!”
  穆庭蔚扯了扯唇角,目光瞥一眼最前面跪着的穆奇,声音淡淡:“这么大阵仗是做什么?”
  穆奇是国公府管家之子,因为管家年纪大了,很多事现在都是他在操持,是府里的少管事。二十岁上下的年纪,五官平平,不过人机灵,嘴又甜,很得穆老夫人喜欢。
  穆奇闻此起了身:“老夫人说了,咱们小公子刚回家,得热闹些,给小公子长长脸。所以小的把阖府上下百十号人全叫出来迎接了。”
  穆庭蔚扫了眼满地的下人,肃穆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扭头看向怀里的元宵时,他神色带了些暖意:“元宵以后就是这公府的小主人了,他们给你下跪,你说让他们起来好不好?”
  元宵有点不好意思,张了张嘴,好一会儿才磕磕巴巴地说:“起,起来。”
  “谢小公子。”大家齐声应着齐声,让出一条道来。
  “元宵自己下来走路好不好?”穆庭蔚问他。
  元宵揪着他衣服不放:“不,不好。”他眼睛四下看着,充满戒备。
  穆庭蔚脸上带着笑:“不是要住大房子吗,怎么这会儿害怕了?好,爹爹抱着你,咱们去见祖母。”
  进了国公府,穆庭蔚边走边给他介绍着府上的布局。
  元宵也听不懂,总之一会儿有花,一会儿有假山,还有湖泊,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曲折回廊,好大好大。
  元宵被穆庭蔚抱在怀里,十分不安:“爹爹,祖母不喜欢元宵怎么办?她会不会把元宵赶出去?”
  穆奇是跟在穆庭蔚和元宵身后的,闻此笑着跟元宵说话:“小公子不用害怕,老夫人都念叨您好一段日子了,天天儿盼着,夜里做梦都突然笑醒,问小公子究竟哪天回来呢。”
  穆庭蔚笑:“听到没,祖母喜欢元宵,很喜欢呢。”
  穆老夫人的院子在东面的寿眉堂
  穆庭蔚带元宵过去时,陈嬷嬷带着几个丫头等着,远远儿看见人过来,陈嬷嬷赶紧吩咐了丫头去通知老夫人,自己则是带人迎了上去:“公爷安康,给小公子请安。”
  穆庭蔚淡淡应着,径直进了垂花门,绕过照壁往里面走:“母亲身子可好?”
  陈嬷嬷跟着回话:“好着呢,只是这几日念着小公子,魂不守舍的。”
  陈嬷嬷说着瞥了眼公爷怀里的小公子,见这孩子生的俊俏,心里也欢喜:“老夫人待会儿见了小公子,只怕就高兴了。”
  又穿过花厅和回廊,方才到了穆老夫人的屋里。
  丫鬟们帮忙打了帘子,穆庭蔚抱着元宵进去。
  穆老夫人今年四十有七,因为保养的好,白发比同龄的妇人要少一些,她肤色白,又很爱笑,看起来慈眉善目的,看眉眼依稀瞧得出年轻时是位美人。
  她此时穿着一件松鹤云纹的襦裙,额头缠着暖白玉抹额,手里攥着巾帕,很是着急的模样。
  直到听到打帘子的声音,紧接着儿子喊了她一声“母亲”,穆老夫人顺势望过去,便见高大俊逸的儿子抱着他的小孙子进来了。
  穆庭蔚将元宵放在地上,弯腰给穆老夫人见礼:“请母亲安。”
  之后又牵了儿子的手,给母亲介绍:“这便是安哥儿。”
  穆老夫人盼孙子不知盼了多少年,却连个儿媳妇都没娶进门。他这儿子脑子里就没想过成家生子的事,天天忙于公务,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催都不管用,倒是愁的穆老夫人郁闷了好些年头。
  谁曾想老天开眼,倒是让她得了这么个孙儿,又生的这样白净讨人喜欢,穆老夫人一见元宵眼泪都快出来了,恨不能搂进怀里亲亲抱抱。
  可看这孩子怯怯地抓着穆庭蔚的手,穆老夫人也怕吓着他,只笑呵呵冲他招手:“安哥儿,过来让祖母好好瞧瞧。”
  元宵抿了抿唇,仰头看穆庭蔚。
  穆庭蔚拍拍他的肩膀安慰:“过去给祖母请安,刚刚你娘亲不是教你了吗,要喊人的。”
  元宵这才慢慢走过去,学着刚刚爹爹给祖母请安的样子,也拱着手弯腰行李:“请祖母安。”
  这孩子学得快,有模有样的,穆老夫人都看乐了。
  忍不住将孙儿抱坐在自己膝上,又认真打量了片刻,笑着对穆庭蔚道:“安哥儿这眉眼,倒是与你幼时颇为相像。”
  “是。”穆庭蔚含笑在旁边的罗汉椅上坐了下来。
  “安哥儿今年多大了?”老夫人问怀里的元宵。
  “四岁了。”
  “读过书吗?”
  元宵点头。
  “那,会些什么?”
  “会《百家姓》、《千字文》、《急就章》还有《论语》。”
  穆老夫人听得都愣了:“四岁会这么多?你父亲小时候也如你这般聪慧。”
  说完又低喃一句:“没想到你娘这么小就给你请教书先生了,倒是难得。”
  元宵摇头:“娘亲教的。”
  穆老夫人眼前亮了亮:“你娘教你的?”
  “嗯,娘亲很厉害。”
  看这孩子一本正经,穆老夫人眼里含着笑,摸摸他脑袋:“倒是个孝顺的,到祖母跟前替你娘亲说好话来了?”
  元宵抿着唇不说话了,巴巴看着穆庭蔚。
  穆庭蔚把茶盏放下,默了片刻,对着穆老夫人正色道:“母亲,书信中唯恐交待不清,如今孩儿回来,尤氏的事正要与你细说。”
  穆老夫人笑了笑,倒是没着急,只喊了声陈嬷嬷。
  陈嬷嬷捧着个长命锁上前。
  穆老夫人接过来,给元宵戴在脖子上,笑得和善:“这是你父亲小时候带过的,如今给我们安哥儿戴着。真好看。”
  元宵低头看了看胸前的长命锁,软糯糯开口:“谢谢祖母。”
  “安哥儿真乖。”穆老夫人瞧着孙子,越看越喜欢。
  祖孙俩又聊了两句,穆老夫人才依依不舍地对着元宵道:“祖母给安哥儿准备了许多点心,让陈嬷嬷带你去后面吃,祖母在这里跟你父亲说点事。”
 
 
第38章 
  穆老夫人遣退下人, 从容地呷了口茶, 这才看向儿子, 语气温和:
  “尤氏虽然出身商户,但终归生了安哥儿, 为我穆家延续香火。你要娶她入门, 母亲原也是不计较的。只是, 她曾经嫁过延生,我先前也听你秦家姨母提及过这个儿媳,似乎不是什么温婉知礼的性子,言语间我觉得你秦家姨母似乎并不喜欢她。”
  “如今你既要娶她, 母亲总还是要问一问尤氏此人的品性究竟如何, 另外,她又为何与延生和离后, 短短时间内同你生下安哥儿呢?”
  穆庭蔚颔首:“这正是孩儿今日要与母亲禀明的。”
  他顿了顿, 恭谨回话:“说起这个,原是孩儿惹的祸, 倒是不管尤氏什么事儿。”
  “当时孩儿去寄州迎太后和乔阳公主回宫,秦延生拜托孩儿送尤氏回寄州。从帝京到寄州这一路上, 孩儿与她并无交集, 也未曾见过面, 说过话。后来到寄州没多久, 我与她机缘巧合同住在了安华寺山下的客栈里……”
  穆庭蔚有些吞吞吐吐, 似乎难以启齿的样子:“那晚孩儿饮了些酒, 有些糊涂, 误闯尤氏的房间,轻薄了她,这才……生出这样的事。”
  穆老夫人听完倒是一愣:“你素来稳重,怎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是,”穆庭蔚连忙站起身来,对着穆老夫人拱手,“孩儿当时俗务缠身,心中不畅,一时失了分寸,酿成今日祸事。”
  “你这也太失体统了,母亲为你相看那么多好人家,也没见你动过心思,转头就把同延生和离过的妇人给……这不是让你秦家姨母和延生面子上难堪吗?”
  穆老夫人咳了几声,又无奈叹气。
  到底是亲儿子,如今还生了个讨人喜欢的孙子,她盼孙子盼了这么多年,自然也不好埋怨什么。
  她喝了口茶压惊,之后摆摆手,又问:“那后来呢,怎么这么多年才把人带回来?”
  穆庭蔚道:“那晚之后,我自然也有为尤氏负责的打算。然而尤氏却没有借着此事生什么攀附的念头,默默忍了这屈辱,一走了之。”
  说到这里,想到那晚的事,他唇角几不可见地扯了扯。
  又继续道:“那晚夜色深,我也没认出那是尤氏。直到前段日子去寄州,我无意间遇见了安哥儿,一番查探,方才晓得尤氏那晚之后怀了身孕,诞下安哥儿,一个人抚养至今。”
  “尤氏并非贪慕虚荣之人,得知安哥儿是我们国公府的孩子,也并未以此来要求过什么。我因为安哥儿要娶她时,她也不大愿意嫁入高门。只是后来为着安哥儿的嫡子身份,我再三劝说,她方愿意随我回来。”
  穆老夫人静静听着,沉吟半晌:“这么说来,那尤氏确也没错,是你惹出来的糊涂账!”
  “只是苦了我们安哥儿,本该一出生便是世子的,偏在外面受了这许多年的委屈。”穆老夫人不悦地嗔了儿子一眼,“如今安哥儿回来,你且得好好补偿这孩子。”
  “这是自然。”穆庭蔚恭谨应着。
  穆老夫人思索片刻,将腕上的血玉镯子取了下来,递给他:“这镯子自嫁给你那短命的父亲,我便一直戴着,如今你且拿了去,给尤氏做个礼。她初来乍到的,只怕心里也忐忑着,把这个给她算我的一份心意,也安她的心。”
  穆庭蔚上前双手接下,笑道:“孩儿就知道,母亲最是慈善不过,今日我便替尤氏收下了。”
  穆老夫人睇一眼儿子:“我瞧着,你倒是对那尤氏满意了。”
  穆庭蔚也没否认:“她生了安哥儿,孩儿自然心生欢喜。且这一路走来,尤氏确实讨人喜欢。”
  穆老夫人倒没说什么,只嘱咐道:“既然要娶回来,日后便踏踏实实过日子,她若真如你所说是个安分的,母亲看着安哥儿的面也不会为难她。她之前嫁延生时不管是怎么样的性子,如今要入公府便是新的开始,总还是要再学学规矩。”
  穆庭蔚颔首应着:“母亲说的是,鞠嬷嬷在她身边,孩儿会让尤氏好生学规矩的。”
  穆老夫人这才眉宇舒展,脸上带了一丝笑意。
  穆庭蔚颔首:“母亲,孩儿要入宫一趟,便先让安哥儿在寿眉堂陪陪您,晚些孩儿再送他去尤氏那儿。安哥儿怕生,让他如今住进来只怕要哭闹。”
  穆老夫人心中不舍,但思索着还是点了头:“也好,尤氏刚入京,如今孤单一人,孩子不在身边只怕她心里也不舒坦,让安哥儿回去也好。小孩子的感情,总是要慢慢培养的,太着急反而惊着他。”
  “谢母亲体谅。”
  穆老夫人挥了挥手,让儿子退下。
  等人走了,她脸上笑意淡下来,眉心微微拧着,略有些发愁。
  庭儿要娶尤氏入门,难免让秦延生和他母亲两人难堪。那秦家表妹的性子素来泼辣,只怕为着此事,免不了要来这国公府上闹一闹的。
  思虑着,穆老夫人喊了人吩咐:“最近若是秦老夫人过府,只说我身子不适,让她晚些时日再过来。”
  也罢,安哥儿都生了,还能怎么办?秦家那边,能躲着便躲着吧。
  ——
  皇宫,开元殿
  十一岁的小皇帝赵旭在龙案前坐着,他身形偏瘦,脸色略显苍白,看起来有几分羸弱,案前摆了一碗苦涩药汁,他眉头拧着,不大愿意去喝,只随意翻看着手边的奏折。
  丞相沈鸣黎在不远处站着,身着紫色仙鹤图案的官袍,腰挂金鱼袋,头顶乌纱,三十岁出头的年纪,眉清目秀,儒雅倜傥,颇有股书生之气。然眉眼深邃,眸光犀利,天生上扬的唇角,为他平添几分狡黠。
  “陛下,穆庭蔚今日归京,却至今未曾入宫面圣,可见此人野心早已昭然若揭,分明不将陛下这个天子放在眼里,陛下万不可再对其纵容,无论如何也要治他个大不敬之罪。”
  穆庭蔚刚进了开元殿便听见此话,嗤笑一声:“沈相倒是悠闲,在背后说些妇人家嚼舌根的废话,倒是糟蹋了你这身朝服,这顶乌纱。”
  他此时换了身麒麟图紫衣朝服,长身玉立,冷峻刚毅的面容上带着素来的杀伐决断,目光扫向沈鸣黎时,带了几分凌厉。
  龙案前的少年天子难得露出几分神采来:“镇国公总算回来了,次去寄州,可还顺意?”
  穆庭蔚上前作揖:“劳陛下挂念,一切安好。”
  “陛下……”沈鸣黎还想说什么,却被赵旭挥了挥手,“丞相你先退下,朕与镇国公还有些事情要说。”
  沈鸣黎神色微变,最后瞪了眼穆庭蔚,一甩袖子退出开元殿。
  赵旭从位子上跑下来:“怎么样怎么样,沈鸣黎私铸铜钱一事可有眉目?”
  穆庭蔚默了片刻,摇头:“江宇抓得那些人全都自尽了,线索也断了。”
  “沈鸣黎果然是个老狐狸!”赵旭叹了口气。
  穆庭蔚瞥眼看到龙案前的汤药,问他:“陛下身子如何了?”
  说起这个赵旭有些泄气:“还是老样子,跑不得,怒不得,累不得,我都习惯了。不过镇国公介绍的那个苏神医,确实比宫里的庸医们好多了,朕觉得精神比以前好些。”
  穆庭蔚点了点头,又嘱咐他:“好好喝药,会好的。”
  ——
  穆庭蔚从开元殿出来的时候,发现沈鸣黎没走,在汉白玉栏杆处站着,目光在看见他之后,便格外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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