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请上座——杉杉是棵树
时间:2019-10-31 08:19:46

  “还有,就是别信什么相敬如宾,你们是夫妻!这日子过得真如宾客一般,还有什么意思!其实,依着陆家小子对你的态度,这些话我是不用说的。可是,人心易变,这人啊,不能把一颗心全放在别人身上知道吗?”
  许复见她娘说得开心,倒了杯茶递了过去。
  许夫人笑着接了过来,喝了一口,继续开了腔。
  “这人啊,懂事自然好,但是得懂事到点儿上。男人么,都是贱皮子,你事事为他着想了,你也就没什么用了。老话不是说么,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说的就是这个理。还有,虽然知道陆家人不会让你受委屈,但是这过日子,总免不了磕磕碰碰。委屈了,别自己忍着,也别急着回娘家搬救兵,你得会哭!你要哭的委屈,哭的让他心疼!”
  许复在一边听得津津有味,她娘啊,真是把这日子过透了。
  “还有,你进了陆家,多学多看。他家是武将,跟咱家自是不同。你学的那些,到底有些不适合的地方,照搬过去肯定不行,明白吗?”
  许复点点头。
  许夫人看看自鸣钟,时辰不早了。她站起身来,准备回去了。临出门的时候,她又把那盒子跟册子往许复跟前推了推。
  “这些,你回头自己好好看看!”
  许复送她娘亲出了院子,就回了自己的卧室。她看着那小盒子里的小人儿跟册子,心道这样真的不会扭到腰吗?
  陆家这边,陆柯正在盯着喜服发呆,就看见父亲走过来。他起身行了个礼,说:“父亲此时过来,可是有事?”
  陆达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扔到陆柯怀里,说:“自己看看!”
  陆柯打开册子,翻了翻,见全部都是两个妖精赤膊打架,盯了一会儿,好奇地问道:“父亲,这是何意?”
  陆达送了个白眼给他,说:“在凉州那些个荤话白听了是吗?”
  陆柯这才反应过来,又扫了一眼那册子,脸刷的一下就红了。
  “我跟你说,这种事情不能急躁,明白吗?”陆达艰难地开了口,“你得温柔。”
  “父亲说的对。”陆柯乖巧地答道。
  “这事一上来不能慌张,要徐徐图之。”
  陆柯点点头,本着不耻下问的精神,问道:“父亲,怎么才叫徐徐图之?”
  陆达张了张嘴,发现这话根本就说出口,他运了一口气,说:“你等着,我叫你二哥跟你说。”
  陆植过了年就留在了汴梁。这个时候,他刚从书房看完书准备睡觉,就被父亲拎进了陆柯的院子。
  “你教教柯儿。”陆达说完,就跟脚底下有火一般,飞也是的逃了出去。
  陆植跟陆柯大眼瞪小眼看了半晌,终于开了口。
  “这种事不能着急,知道吗?”
  陆柯乖巧地点点头。
  “父亲刚刚说过了。”
  “还有呢,就是要循序渐进。”
  他自然知道要循渐进,可是,他更想知道具体方法!
  陆植看着自己弟弟眨巴着大眼睛看着自己,叹了口气,心道父亲真是给了自己一个如此为难的活计。
  “这个,首先,你知道吧。”陆植说道。
  陆柯摇摇头。
  陆植抓抓头,说:“那个入了洞房,你得那什么,你明白吗?”
  “二哥,你能说明白了吗?我要是知道,父亲就不让您过来了。”
  陆植一咬牙一跺脚,终于开了口。
  “行气,深则蓄,蓄则伸,伸则下,下则定,定则固,固则萌,萌则长,长则退,退则天。天几舂在上,地几舂在下。顺则生,逆则死(1)”
  陆柯这下彻底蒙了。他看着他二哥,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陆植指了指册子,说:“行了。最基本的我都说完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领会了。这册子仔细瞧上几遍,实在不行,自己掀开衣服看看。”
  接着,他就落荒而逃,仿佛身后有一只猛虎在追他似的,跑的飞快。
  陆柯这下彻底懵了,这个时候,也不能追到他二哥院子里去。他只得拿起册子瞧了又瞧,接着低头看了看,又想了想,好像明白了些什么。
  他研究了这册子两日,算是基本明白了。
  这天下午,他正好看见他二哥,说:“二哥,我终于明白了,可是,那个……”
  “明白就好,不用拿来讨论。”
  陆植不等陆柯说完,就急急地打断了他。这种事情,怎么能拿到大庭广众的场合来说呢。
  于是,到最后,陆柯都没明白在最开始的时候,他究竟该怎么说怎么做。
  不过,时间不等人,他啊,就要成亲了!
  作者有话要说:  (1)语出战国时期的玉器铭文《行气铭》。此玉器为长沙马王堆出土的手杖玉饰件,现藏于天津历史博物馆。
  许夫人:许家小讲堂开课啦
 
 
第40章 
  陆柯跟许复两个人还没把事情琢磨清楚呢, 就到了四月十八, 该成亲了。
  这一天, 天刚蒙蒙亮, 许复就被拽了起来。她坐在那里打着哈欠, 心道为什么这么早就把她喊了起来。许夫人也早早地就到了许复的院子, 看着喜娘给她梳妆打扮。
  许复面无表情的盯着镜子, 想了想, 还是没说话。这喜娘把脸画得甚白,嘴唇又抹的这般鲜红, 她越看越觉得等却扇诗毕这么一挪,没准能吓到几口子。想着想着,许复自己就笑了。
  许夫人在一边看着,知道她闺女又不定想到什么地方去了,琢磨琢磨, 也没说话。这个时候乱想想也好, 免得紧张起来, 胳膊腿都不会摆了。
  陆柯今日起的早, 换了喜服之后, 越发显得他英姿勃发。陆夫人这些日子看惯了小儿子犯傻, 冷不丁见他严肃起来, 反而有些不太适应。
  陆柯盯着自鸣钟, 心道这时辰怎么过得这般慢,好容易到了吉时,他拜了祖宗之后, 跪在了陆达面前。
  陆达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感觉真是时光飞逝,这小子,也要成亲了。
  “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陆达严肃地说道。
  陆柯谦恭地答道:“诺。惟恐不堪,不敢忘命。”
  与此同时,在许家,许司跟夫人方茹盛装坐于正厅东西两侧,许复由侍女陪着走了出来。赞者斟酒至于堂前,许复拜谢过她之后,第一杯祭酒,第二杯自饮,接着将酒杯递还与赞者之后拜谢。
  许司看着许复穿着喜服袅袅婷婷的模样,不舍之心顿起,心道若是可以,真是不想把姑娘嫁出去。他院子里的那棵樟树,早已经砍了给许复做箱子,树下埋着的那坛女儿红,他今日定是要全都喝了。即便如此,也解不了他心中的哀伤。
  许夫人见许司在一边发呆,轻轻地咳了一声,这才把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许司正了正脸色,站了起来,命之曰:“敬之,戒之,夙夜无违尔舅姑之命。”
  许司语毕,夫人方茹也站了起来,噙着眼泪为许复整冠敛帔,命之曰:“勉之,敬之,夙夜无违尔闺门之礼。”
  方茹的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许复听得心里也酸溜溜的,她好想哭。
  许夫人抱着许复,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说:“复儿不哭,过几天就回门了。再说了,离这么近,是经常能见的。”
  许复点点头,却还是红了眼睛。
  “不哭了,哭了就不美了。”许夫人强撑着笑了起来。
  “娘亲。”
  这时,许复的姑母许唯、许嘉并大嫂李宣、二嫂董妍走上前来,嬉笑着解了母女二人的忧愁。她们替许复整理衣裙,送她至于中门。口里嘱咐道:“往迎尔相,承我宗事,勉率以敬,若则有常”
  而许司此时在门外迎了陆柯进来,揖让而入。接着,许司并夫人坐于堂上,方茹还好,许司的表情,可就没那么友善了。他现在看陆柯,就跟看仇人没什么区别。陆柯抬眼看了眼许司,不禁一哆嗦,接着就释然了。毕竟娶了人家娇养了这么多年的姑娘,被瞪几下就瞪几下吧。
  陆柯虽然这么想,但是到底有些紧张。他向前一步,缓缓跪了下去。置雁于地,侍者受之,陆柯再拜。接着,他自西阶出,行至车前,举帘以待。(1)
  陆柯看着大门,举着帘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的复儿出来了,她今日可真美。想到她马上就要跟着自己回家,成为自己的娘子,陆柯激动得浑身都颤栗了起来。
  屋里的女眷见陆柯走过去之后,皆掩面偷笑起来。许唯跟许嘉两个人没忍住,早就已经笑做一团。就连许司如此严肃,也没绷住。脸上露出一抹微笑。许太傅坐在上首更是捋着胡子笑出声来。原来,这小子紧张到走路又同手同脚了。见此情形,许司跟许夫人这才稍微放下点心来。看样子,陆柯必定待复儿珍之重之。
  许复的脸藏在团扇后面,也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呆子可真有意思。
  许复行至车前,陆柯伸手扶了她一把,说:“当心。”
  “嗯。”许复低低应了一声,就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而行,许复坐在里面不由自主的紧张了起来,马车把她带往了一个未知的方向。她不顾头冠沉重,回头看了眼许家,她定定地看着,却离它越来越远。许复觉得自己犹如一颗过了河的卒子,再也无法回头。她揉了揉眼睛,面色又恢复如常。她娘亲说的对,两家离着那么近,她以后定是要经常归省的。马车才行了几步路,她就已经开始想家了。
  到了陆家,陆柯领着许复进了正屋。一群人在一边笑着等陆柯的却扇诗。他磕磕巴巴地背了两首,一群人都哄笑起来。许复也在团扇后面笑了,扇子往下移了一点,露出一双妙目。
  这新娘的眼睛可真漂亮啊!众人小声议论道。
  陆柯见许复这般,更加紧张。他的声音又开始颤抖起来,众人见状更是大笑不已。许复见他这般,偷着笑了笑,接着就把整张脸都露了出来。
  众人发出了一声惊呼。新娘可真漂亮,这小子有福气啊!
  陆柯也傻愣愣的看着许复,感觉跟做梦一般,有些不真实。喜娘在一边咳了三声,这才把他的魂儿咳了回来。陆达跟陆夫人在上首坐着,简直快看不下去了。
  终于,两个人拜了天地、父母,结了发、喝了合卺酒,许复看着众人慢慢退去,关了房门,屋里瞬间安静了下来。
  陆柯跟许复两个人坐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对方,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半晌,陆柯先开了口。
  “复儿累吗?”
  许复摇摇头,说:“累倒是不累,就是这一身压的脖子疼。你呢?”
  “我也不累。”陆柯说完赶忙喊百卉芳卉进来,让她们帮着许复把头冠并喜服去了。
  琥珀这时也走上前,身后的小丫鬟端着各色吃食,陆柯看了看,说:“再来壶酒吧。”
  许复在一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心道喝点酒也不错,至少能壮壮胆。她换了衣裳,又把脸洗了洗,起身坐到桌前。
  陆柯给许复倒了一杯酒,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许复也没客气,接过来就直接喝了。
  陆柯拿筷子给许复夹了点吃的到碗里,说:“吃点东西吧,”
  许复接过来,吃了两口觉得有些腻,就让百卉盛了碗汤给她。陆柯也吃了几口就把碗放在一边,说:“撤了吧。”
  窗外,沈瑜跟赵清看着太子裴华栩,说:“您看到什么了没?”
  裴华栩扒着窗户缝,说:“什么都没看到,不过听声音,这俩人吃饭呢。”
  谢明在一边看着范理笑了,说:“这俩跟你一样,洞房之夜吃鸡丝面。”
  “那也比你强吧。”范理说道,“跟新娘子在洞房打了一架,也算是开天辟地第一遭。”
  谢明跟夫人王芳虽然是青梅竹马,但是也是对欢喜冤家,吵嘴那是经常事。
  “你们小点声。”沈瑜说道,“陆小子耳朵灵,回头再被发现了。”
  几个人赶忙闭了嘴,齐齐挤窗户下面。
  “要不再来一杯酒?”陆柯问道。
  “好!”
  裴华栩几个人在外面听了,偷偷笑了起来,这两个人,借酒壮胆。
  许复一仰头把酒直接干了,面色一下子就红了,看在陆柯眼里,只觉得面若桃花,更添一番妩媚。他感觉一股无名之火直冲脑门,一发不可收拾。他想了想,应该先得把衣裳带子解了吧?
  “你们说这小子行吗?”裴华栩轻声问道。
  “这谁知道?”谢明说道,“反正之前一起去醉仙楼,他什么都没干,倒是把人家果盘子吃得干干净净。”
  “怪不得要酒呢。”赵清笑得坏极了。
  陆柯拉着许复的手走到床边,忽然侧耳听了听,指了指窗子,小声说:“外面有人,等会儿。”接着,他蹑手蹑脚地走到窗前,推开窗子大喊了一声。
  “都走吧!”
  裴华栩他们吓了一跳,接着全都笑了起来。
  陆柯见他们走远了,这才关了窗子走了回来。许复坐在床边,两只手交叠在一起,端庄娴雅,其实内心已经紧张到不行。接下来应该做什么?许复发现自己忘了。
  陆柯坐到许复身侧,轻轻地把她耳边的碎发抿了抿,说:“复儿,你真美。”
  接着,他握住许复的手,放到自己唇边轻轻亲吻了一下。
  “别紧张。”
  可惜,陆柯好像更紧张一些。他颤着手解着许复的衣裳带子,竟然打成了一个死结。
  “这可怎么办?”陆柯问道。
  许复低头看过去,谁知道陆柯也打算继续跟衣带子搏斗,两个人的头就撞到了一起。
  许复的睫毛很长,轻轻地扫着陆柯的脸颊,少女的幽香一阵一阵地传来。陆柯咽了一口口水,轻轻地亲了许复一下。
  嘶的一声,陆柯直接扯掉了衣裳带子。许复惊讶地看着他,犹豫了一下,也伸手抱住了陆柯。所谓酒壮怂人胆,大概就是形容他们两个人的。
  红烛的火光奔腾跳跃,墙上映着两个人越来越近的影子。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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