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朋友，你先出去吃点东西，”韩归轻拍了下她的头顶，低笑着哄，“别担心我，嗯？”
姜梨低头沉默了两秒，慢吞吞抬起眼，纤长卷翘的睫毛轻轻颤了颤：“那我在外边等你们。”
韩归浅笑着点头。
唐泽野面无表情的看着刚才自己咋说都不肯出去的闺女乖乖巧巧往外走，心里头直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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录制室只剩下两个身高腿长的男人，气势相当，长相出众，皆是逆着光站在窗前，给简陋的录制室平添了几分色彩。
许久，唐泽野打破了沉默。
“你知道梨梨是十几岁以前并没有和我生活在一起吧？”他说。
韩归点头，“我知道。”
“知道就好，”唐泽野随手拉过条凳子坐下：“和你说这个只是想告诉你，我女儿缺乏了十几年的爱，对于任何人都很容易没有安全感。”
“所以，如果你对我女儿是真心的，那么你一定要好好对她，”唐泽野眯起眼，“如果你敢对她不好，我这个父亲虽然不是什么特别有权有势的人，但是也不会轻易放过你。”
“我对小梨的心是认真的，”韩归直视他，漆黑的眼，眼神认真又执着，里面隐匿着深情，幽深长远，“这一点还请唐叔叔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小梨哭。”
“那再好不过。”
唐泽野哼笑，气势散漫了下来，经历过岁月洗礼的男人，哪怕是懒懒坐着，都带着漫不经心的强势意味。
“我不知道你们年轻人恋爱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但无非也就是各种甜言蜜语跟不要钱一样的往外冒，”唐泽野的指尖点了点椅子扶手背，带出几声清脆的声响。
“但我要你做的不止这些，我也不相信什么空口承诺，混迹商场这么多年，我唐泽野见过的太多，空头支票在我这跟屁话没什么两样。”
韩归挑了挑眉，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未来岳父大人会这么犀利，他低垂着眼，想了下道：“如果您同意，我可以马上和小梨结婚，我的个人财产将会全部给她。”
“你这臭小子......”唐泽野差点被气笑了，“谁和你说要要让我女儿跟你结婚了？”
“想的真可真美，这么轻易就嫁给你那还得了？”唐泽野冷笑，“小伙子，我在和你说谈恋爱，你却在这顺着杆子往上爬，我看你干脆别当演员了，去混商场吧。”
这偷梁换柱不动声色给自己谋取利益的功力简直炉火纯青，连他都差点被绕进去了，心机狡猾深沉成这样，也不知道自己闺女是怎么看上的。
“这是我目前为止能给您看到的我最真诚的决心，”韩归笑了下，不置可否，“至于混商场，唐叔叔太抬举我了，我这人还是演演戏比较合适。”
唐泽野低嗤了声，倒也没否认他这句话，婚后财产全部拱手送给梨梨，这确实是很大的诚意了，但——
他有点吃味的想，老子的宝贝闺女又不是非你不可了，这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这臭小子摆出一副以后一定会和他女儿结婚的样子是怎么回事？
是谁给他的底气？
又是谁给他的自信？
“我的宝贝女儿这辈子都衣食无忧，要什么又什么，哪怕是以前跟姜振兴和陈雅生活在一起，物质上都不曾亏待过她，老子也能养她一辈子顺风顺水。”
“我要的，是你对她的忠心，”唐泽野屈起手臂，慢悠悠整理着袖扣，道：“日久见人心，我只相信时间。”
“我对小梨，”韩归顿了顿，抬起眼，“至死不渝。”
唐泽野一怔。
眼前年轻的男人皮囊生的很好，是时下很受欢迎的欧巴长相，带着坚硬锋利的气势，却不显山露水。
那双墨色的眼底，尽是虔诚与迷恋，很复杂，无法用单薄的言语来描述，似乎是爱一个人爱到了骨子里，恨不得将其融进血液里。
他突然开始担心起自家闺女了，拥有这种孤狼眼神的男人，薄情却又深情，若是认定了一个人，头破血流不择手段也会不择手段强行留在自己身边。
女儿现在还年轻，这大千世界芸芸众生，优秀出挑的男人并不算少，要是变心了，那韩归会怎么做？
唐泽野感觉头有点疼。
好像他现在该操心的不是韩归以后不喜欢姜梨了该怎么办，而是自家闺女以后万一喜欢上别人了该怎么逃离这个男人。
他正想要如何为宝贝女儿找条完美退路，韩归微沉的声音打断了唐泽野的思路。
“唐叔叔，有一件事我得和您说。”
唐泽野回神，抬手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慢吞吞掀起眼皮子，不太爽，“什么事？”
“姜振兴和陈雅前段时间向我要了五千万，”韩归倒没太在意岳父大人的态度，“理由是作为小梨小时候害死姐姐姜瑶的封口费。”
“姜瑶？姐姐？封口费？”
唐泽野顿时了然，脸色不太好看，语气也冰冷了下来，“姜家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女儿头上？”
“当年要回小梨的抚养权，我给了姜家五千万，他们现在还敢拿小梨当要钱的理由？”
他嗓音带着寒风刺骨的凛冽，凉凉的评价道：“简直贪得无厌，恬不知耻。”
韩归没想到还有这么层故事，他一开始只是以为姜家的无底洞急需一笔钱应付。
但现在看来，韩归摩挲着指腹，眼底越发暗沉。
恐怕，姜家的那个所谓无底洞，并不是什么正经生意上的，而是些什么更深的东西。
涉及法律底线，在边缘游走的东西。
韩归拧着眉，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他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要快点解决掉这件事，千万不能牵扯到自己的小女朋友。
“唐叔叔，我有个怀疑。”他开门见山道，“姜家恐怕私设了些非法生意，和不少职业法律擦边球人物有过交集，且他们太蠢，被拉进去爬不出来，所以姜家只能用生意亏损来掩饰这层关系。”
如果姜家没有什么不能开口的秘密，那姜家亏损这么多年，再蠢的人也知道直接抛股及时止损了。
姜振兴和陈雅并不蠢，反而，他们都是富家子弟，从小浸泡在生意场上耳濡目染，这点决策力和判断力不可能没有。
那剩下的，就只有必须用亏损来掩饰失败分非法行为这一个可能性了。
“你的猜想和我差不多，”唐泽野拿出手机，点了开个云端的文件夹，递给韩归，“当年小梨抚养权他们基本当生意在和我谈，那时候我就感觉不对劲了，所以让人去查过。”
“走私毒品货物？”
韩归狭长的眼眯了眯，意料之中，倒没有太过意外。
“姜振兴和陈雅这夫妇也真是有意思，人心不足蛇吞象，妄想牟取暴利，没想到却被他们最看不起的混混们摆了一道。”
录制室没开空调，呆久了就感觉一阵闷热黏腻，韩归扯了扯衬衫领带，脱掉了西装，随手搭在臂弯上：“必须得尽快解决这件事，以免牵扯到小梨的发展前途。”
娱乐圈是个很现实很残酷的地方。
人们不会去相信你说的话，只会相信媒体报道出来的，只会相信自己看到的。
无论你是否有错，只要你沾了黑料的边，那就碍到了他们的眼。
舆论能轻而易举的压死人，流言亦是无形之间就杀死人。
“人心难测，当年陈雅也算是个很天真烂漫的小女人，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人心底的欲望所致，”唐泽野似乎在回忆什么，眼神很远。
韩归抵了抵后槽牙，手指轻轻叩打在墙面上，沉默了一会儿，语气很沉。
“唐叔叔放心，我绝对不会让小梨受到任何伤害。”
他绝对绝对，不会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自己放在心尖尖上的小姑娘。
韩归会是姜梨一辈子遮风挡雨的保护神。
他在心里默默做了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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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梨走出录制室的时候，还想趴门边偷听会，没成想倒唐泽野老谋深算，早就猜到了她不会安分离开，刚出来就被工作人员往附近的咖啡厅带。
在咖啡厅百无聊赖的呆了差不多一个小时，韩归终于出来了。
“我爸呢？”姜梨仰着头看向走进来的男人，眨巴了两下眼，有点迷茫，“你把他气跑了？”
韩归哼笑着站在她面前，抽走了她咬在嘴里的吸管，握着速溶咖啡杯的手传开来一阵凉意。
他皱了皱眉，干脆把咖啡拿走，另一只手敲了下小姑娘的头顶，有点轻责：“怎么喝冰的？”
现在是秋天，不算冷但也绝对算不上热，在韩归受到的教育思想里，女孩子夏天都最好少吃生冷，更别说冬天了，而且他没记错的话，过几天就是小姑娘的生理期。
姜梨倒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是耸了耸鼻子头，脑袋往后一仰，可怜巴巴的看他：“我就喝这一次嘛。”
“不行。”
韩归不容拒绝的捏了捏小姑娘的脸，却换来自家小女朋友水亮的杏眼，眨巴眨巴的，好像忽然就有那么点儿不忍心了。
指尖轻微的捻了捻，他低下眼，半晌，干脆把咖啡杯盖掀开，抽掉了吸管，微微抬头，锋利漂亮的喉结吞咽了几番，把剩下的咖啡全灌了下去。
姜梨瞪大眼睛：？？？？！！！！
卧槽？
这狗男人？！
第41章
自从韩归和唐泽野聊了那一趟后, 唐泽野就回了德国, 来也匆匆, 去也匆匆。
就跟是专门来diss一趟韩归似的, diss完就心满意足回去了。
而那之后, 韩归也三天两头见不到人，不是在拍戏就是在赶通告，姜梨也忙着参透扶剑录的剧本, 两人也就晚上视频聊会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三个月。
二月底, 扶剑录剧组开机。
开机前一个月晚上，韩归带着一沓资料来找她，两人在韩归家随便点了个外卖, 吃完饭，韩归就把手里的文件夹递给了她。
姜梨挺懵逼的接过来，从一开始的漫不经心，到后来的笑容逐渐消失，她紧抿着唇快速看完了资料, 半天没有出声。
韩归给的资料上，是姜家这么多年来的非法犯罪记录, 内含了巨大数额的毒品走私, 勾结的犯法分子囊括了海市的地下交易链。
姜振兴和陈雅虽然是被被人强行握住把柄摁进去的，但所谓先撩者贱，要不是他们妄想从中牟取暴利，也不会被地下交易链捆绑, 作为地下非法交易市场的圈钱工具。
而后面的几页资料，更是详细记载了姜瑶当年的事情，一字一句，字字扎在了姜梨的眼里，刺的慌。
当年那场车祸虽是真实的意外，但姜振兴和陈雅那时候已经掉进了地下非法交易链，还不至于像现在这般走投无路，却依旧是丧心病狂。
他们居然利用姜瑶死亡一事，在撞死姜瑶的那个司机身上捞了一大笔钱，直接把人家逼到倾家荡产，可能整个下半辈子都得要负债累累。
捏着纸张的手有点颤抖，姜梨低垂下眼，眼神空洞且飘忽，一言不发的看着手里的资料。
薄薄的几页纸，却在她的世界里搅弄的天翻地覆，把从前种种自己给姜振兴和陈雅找的借口变成了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沉重，很闷，也很无力。
姜梨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觉得这份几页纸厚的资料份量太大，快要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宝贝儿，不要难过。”
韩归叹了口气，突然开始后悔把事实的真相赤/裸/裸摆在了小姑娘的面前。
他站起身，绕过桌子坐到姜梨旁边，伸手揽过她的头按到自己肩上，轻声低哄：“给你看不是让你难过的，而是想告诉你，以后不要再为他们难过。”
姜梨慢吞吞的抬起眼看他，杏眼里全是迷茫，声音带着点哑：“是不是，他们从来就没有真心对待过我？”
“放屁，”韩归眯起眼，“宝贝，你很好，是他们不知道你的好，别难过了，嗯？”
姜梨抿着唇不说话，心里闷的难受，一时半会根本听不进去他的安慰。
她年少的时候，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自己不够好，是不是自己不够听话，所以父母才会对她不关心，也不在意。
但那都过去了，顶多在她心里留下了点不深不浅的印记，现在再也激不起半点波澜了。
原本，原本是要愈合了。
已经结了痂的伤口就这么突如其来的被撕裂开，生疼生疼的，能让人倒抽一口凉气。
真相来得太过于简单，就这么，平淡又平淡的告诉了她，那背后的阴暗这么的让人无从遁形。
想逃避，想躲开。
但躲不掉。
睫毛止不住的颤动着，姜梨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点什么，也发不出半点儿声音。
“小朋友。”耳边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韩归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忽然轻笑出声，指腹缓缓地蹭过她的眼，带起阵阵酥麻感。
韩归轻启薄唇，声音低哑缱绻，气氛顿时间弥漫出淡淡的粉红味道，暧昧丛生。
他说：“你要是再难受的话，男朋友就觉得很无奈了。”
“很无奈的那种，”男人唇角的弧度很撩人，也有点意味深长：“男朋友要是无奈的话，就容易生气，生气了，就很难哄好。”
“想要哄好我，就得花费不少的力气。”
韩归笑，“懂了吗，嗯？”
姜梨眼睛眨了眨，好像听懂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听懂，酸味泛上来，在他的声音下眼泪一点点涌出来。
她鼻子囔囔的：“你就知道欺负我，别人家的男朋友都不像你这么坏的。”
他坏？
别人家的男朋友好？
韩归差点气笑了。
旁边的小姑娘还在红着眼圈跟他撒气，连鼻尖都泛着红，模样可怜的不得了。
韩归的心尖尖儿就这么猛地一抽，他叹了口气，神色无奈的揽过她，手臂微微收紧，另一只手顺着她的头发，一遍遍地抚摸着，语气里带点慌乱，“别哭了，宝贝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