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蒲呼吸一滞,猛地挣开对方的手,抬手便抢:“把手机还给我,谢沛你不要这样。”
谢沛举高手臂,看着她不到160的身高蹦蹦跳跳的,怎么也够不到他手里的东西。
眉梢不经意得挑起,他依旧用那人畜无害的嗓音道:“想要,晚上放学在校门外等我。”
“不行,没有手机,娄玉就找不到我,找不到我,她就会很焦急。”
谢沛压下眉梢,“娄玉是你什么人?”
宋蒲没有理会他微冷的眼神,抬手不停的够着,低声哀求:“是我最好的青梅,总之求你把手机还给我好不好。”
“既然这样,放学等我啊。”谢沛抬手扣住鸭舌帽,将手机没收,回身朝她招了招手,“宋蒲,我们放学见。”
“你怎么能这样啊。”宋蒲苦恼得低下头,委屈的想哭,心不在焉地往餐厅的方向去。
开始还以为这人不同,仔细想想跟乔先许几人做好朋友,能有什么好人,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她走着走着停下脚步,不解的往后看了一眼,迷糊得将脸继续遮住。
诶,他怎么知道她叫宋蒲。
不过以谢沛在三中的人气,想要查谁轻而易举的事情吧。
经过餐厅的路有一条羊肠小道,她绕过操场跑到餐厅,找了半天竟然没看见娄玉。
“你去哪儿了。”娄玉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她身后。
宋蒲回过身,张着嘴,轻声说:“遇到点事耽搁了,你身体还好吗?”
娄玉神色恹恹,姨妈来了,脾气不稳定,“死不掉。”
宋蒲干巴巴的笑了下,将卡递给她,“我们打菜吧,你想吃什么。”
餐厅里坐满了学生,声音混乱,人杂声刺耳。
娄玉摁住肚子,脸色虚白,她长得很漂亮,可谓是二班的班花,偏生脾气不招人喜欢,直性格,火气大,也就宋蒲从小到大受得了她的任性。
她将手搭在宋蒲肩上,脸都埋在她颈窝里,嘟囔着:“妈的,每次来姨妈都像剥掉几层皮,下辈子做男人算了。”
宋蒲理解她这种痛意,严重的一次,娄玉痛的在床上哭喊,最后还是去医院打止痛针才有效果。
她心疼道:“你去歇息会儿,我给你打菜。”
娄玉额角疼出汗来,脸色很是难看。
搞不准跟上次一样严重,喝益母草不见效,挨不住的话,还要去医院打止痛才行。
宋蒲端着餐盘排队打菜,前面几个学生已经端走。
她挑了几道素菜,说:“阿姨,给我一碗骨头汤。”
“你等下啊。”打菜的阿姨从铁桶里给她打了碗,递给她,“还有几块肉都给你了。”
“谢谢你阿姨。”宋蒲将打好的菜放在餐盘里,端着走到娄玉那一桌,放在桌上。
娄玉趴在餐桌上,苍白的脸皱成一团,一只手摁住小腹,另一只揉了揉潮湿的刘海,睫毛轻抬。
宋蒲将那碗骨头汤放在她面前,勺子递过去,柔声道:“喝点热汤试试。”
娄玉点头,拿起勺子,送了几口吞咽。
她食之无味,放下勺子,摇头:“我吃不下,这次太疼了,我待会儿跟老师请假先回去休息,你记得放学早点回来,有事及时打电话给我。”
宋蒲没有跟她说手机在谢沛手里。
乖乖的点头,挖了口饭,细嚼慢咽。
下午的课程结束。
学生们在老师离开后,欢呼雀跃,几个男生赶紧收拾着书本,准备跑网咖打游戏。
还有几个女生聚在一起准备晚上去哪里玩。
宋蒲与世隔绝的将书本放进书包里,拉上拉链,背在细瘦的肩上。
她看了眼教室里仅剩的几个学生,头也不回的走出教室下楼梯。
天边夕阳落在半山腰,晕染着天际,形成绯色的彩云。
学校各个角落的花草散着芬芳。
她随着人群走到校门外,停在原地左看右看,竟然没看见谢沛。
按理七班放学比他们早才是,那个班级是全校最乱的班,妖魔鬼怪集合之地。
宋蒲也是听班上的学生议论才听得几句。
谢沛这个玩世不恭的大魔王,外表完美,内心鬼畜,实则让人望而远之,不敢近赏。
她站在垃圾堆旁等了会儿,不敢碍着别人眼,脸上的口罩继续戴上。
眼看天边的夕阳都快浸没,那人还是没出现。
心里有些忐忑。
这时一辆疾驰而来的福特,嗖的一下,从她身边驶过。
车轮碾压在一滩泥水里,溅起泥花阵阵,不小心洒在宋蒲身上。
宋蒲看着那辆远去的车辆,再低头看着自己染上泥水的衣服,裤管还在滴水,整个人都呆了。
脸上还脏着,放眼望去比垃圾桶干净不到哪里。
不远处停了一辆车。
谢沛坐在车后座,目光深远的盯着她,放学都快半个小时,她还在为一部破手机等他。
这丫头相比上一次,变化太大。
他手指抵着眉尾,胳膊压在方向盘上,对着后座的乔先许说:“你说她的成绩优秀?”
乔先许不屑一顾:“当然啦老大,这丫头是冲刺班的学生,我问过学委,宋蒲以全校第二的名次冲上贫困补助榜首。成绩响当当的好,就是孤儿院出来的,无父无母。”
谢沛眸色浓邃,收回视线,双手交叠在膝盖上,冷笑:“你不觉得她很美么?”
乔先许险些没咬到舌头,掏了掏耳朵,“啥???”
“她现在这张脸怪招疼的。”谢沛微微勾唇,“给我下车。”
乔先许没能反应过来,“?”
“我让你下车,有点私账要跟她清算,你也想一起?”他声音冷了几个幅度。
“这个……哈哈哈我还是不用了。”乔先许傻呵呵的盘了盘脑袋,总觉得谢沛有时候逼仄的可怕。
早知道这丑丫头得罪过谢沛,他就该多煽风点火。
不过现在也不迟,得罪他们沛哥的人,下场一般好不到哪儿去。
等谢沛走了,看他怎么收拾这丫头。
宋蒲晾在原地等了许久,以为他不来,刚打算拔腿走人。
一辆奔驰停在她面前。
车窗打开,谢沛把着方向盘,朝她露出无害的笑,“你在。”
宋蒲抿唇问:“我的手机呢?”
“一上来就问手机,真是好没情趣。”
“你把手机还给我。”对付这帮人,笑容都凝固了。
谢沛将手伸出窗外,出其不意的拽住她的校服拉了过去。
他歪头痞笑:“使用完我,就不认识了?”
宋蒲听的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
他眉眼i丽,细长的眼睛天生薄凉,透着隐隐笑意。
天生喜怒不形于色。
谢沛握紧她的手,唇抵在她的耳畔,凝住她白嫩的脖颈,喉咙深处动了动,低哑道:“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对你早已了如指掌。要不要试试跟我谈恋爱。”
宋蒲心肝儿直颤,逍叩奈孀《朵,眨了下眼,快速往后退来几步,与他拉开一段距离。
她垂下脑袋,软声说:“不要。”
“……”
谢沛眼神忽冷,“你以为你是朵花?我非得稀罕你?”
“……”话虽不错,可是被人这样调戏,有过前车之鉴,不敢再妄想什么。
“你的破手机。”谢沛敛去笑意,将那部破壳的手机自车窗丢给她,哗的合上车窗,眼睛冷的跟冰针,踩下油门,飞驰而去。
宋蒲呆愣愣看着那辆远去的车,无奈的瘪嘴。
将手机放进口袋,背好书包步行回家。
她要赶紧回去看看娄玉。
每次来月经,她都会痛的死去活来,完全不能下地走路。
然而这次宋蒲按时回到家,打开木质房门,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
床上也没有用过的痕迹。
平时她跟娄玉睡一张床,两人相依相偎十个年头,从没有分开过。
如果一方回来晚了,也会打电话通知对方。
她打开手机看了眼时间,晚七点,这时候娄玉早该回来了。
心里有些不淡定,拨通对方的手机,然而那一端迟迟不接。
―
宋家别墅,灯光璀璨。
亮堂的大厅,宋优瞥向缩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女人,心头很不爽。
“你敢碰手机试试。”
这女人也就除了这张脸好看,要不是被他抓回来,怕是连自家主子都忘了。
都高中生了,心智还这么不成熟,以为离开宋家,就能飞上天不成。
再怎么飞,都飞不出他的手掌心。
“娄玉,我之前跟你说过,上了高中该自己独居,回到我这儿不是很好吗?非要凑到宋蒲那里,你是有多喜欢她啊,真他妈让我怀疑你是不是性取向严重有问题。”
没错,缩在角落里的人正是娄玉。
此时的娄玉小腹疼的如刀刮,埋在臂弯里,咬住唇,不停地哭。
“哭,你再哭我就放狗咬你试试。”他眼睛一睁,吓得娄玉直掉眼泪,呜咽声音吞进喉咙深处。
即可怜,又不屈。
娄玉小时候被狗咬过,有心理阴影。
宋优始终记得这件事,她怕狗怕的要死。
他搞不懂怎么老是对她念念不忘。
虽然他在七中,跟三中隔得太远,但是对三中的事情了如指掌。
何况,谢沛跟他是哥们,有什么事会是他不知道的。
这些年她一直跟宋蒲一起,在学校没人瞧得起她跟宋蒲,两人孤儿院出来的野孩子,走到哪里都被人嫌弃。
偏偏这两人嘴硬,怎么也撬不开,一人投降,他还是会让她们回来。
他等了这么些年,不就等她心甘情愿么。
宋蒲也是欠收拾,刘兴成竟然放过她了。
“这一题,你会不会做?”宋优跟谢沛一个德行,对书本感到头疼,抬起墨色的眼,一点也不温柔的指了指题目。
娄玉缩着脑袋,看了眼题型,颤颤点头。心里直想骂他祖宗十八代,却疼的骂不出来。
“给我做出来。”
她不敢得罪宋优,颤哆地接过笔,边掉眼泪边写答案。
别看她跟宋蒲每天穿的跟贫民窟出来一样,写的字跟这张脸一样的漂亮端丽,成绩在排行榜很厉害。
她例完公式,把纸推回去,继续抱着自己疼到抽搐的身体缩在角落。
宋优想也不想直接腾到试卷上。
突然,他停下笔,看向角落里那双湿湿的大眼睛,眼里闪过一丝邪恶。
举起手,打了个响指。
“多多,给我咬她。”
娄玉猛的瞪大眼,连着呼吸都消失了。
一只比她还壮的大狗吐着红色的舌头扑了过来,吓得她魂儿都飞了,哇哇大哭,撒腿就跑。
偌大的大厅,没有出口,宋优看着她被狗追的摔倒在地,笑的分外犀利。
娄玉惊恐得在屋里乱跑,狼狈中带着凄惨,凄厉的哭声逐渐被狗狗的吼叫淹没。
“蒲蒲,蒲蒲!蒲蒲――”
第4章
夜晚似笼罩四方的蹋空气中略带潮湿,一场夜雨即下。
宋蒲站在夜里找了一会儿,都没有娄玉的踪迹。
手机怎么打,对方就是不接。
眼看都快凌晨一点,她还没回来,快担心死她了。
宋蒲靠在路边的梧桐树上,目光无神的望着无边的天,干涩的抿唇。
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
她打开来一看,是娄玉发来的信息。
【我今晚不回去了,肚子太疼在医院,你自己先睡。】
她点开屏幕打字,【你在哪家医院,我去照顾你。】
【不用啊,这么晚了,我好困,你快睡觉吧,这一周帮我请假,身体实在不行。】
宋蒲原本想多问几句,这么晚不想打扰她休息,只好回复一句:【我知道了,你要照顾好自己啊。】
宋蒲叹了口气,转身进了屋子睡觉。
―
娄玉蹲在漆黑的角落,看着锁上的门,眼睛哭的红肿,视线都是飘的,无法焦距。
她狠狠地擦掉眼泪,将手机丢在一边,四肢大开躺在宋优给她安排的床铺。
她还不能放弃,只要活着,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彻底脱离宋优,她会带着蒲蒲离开这炼狱之地。
小时候在孤儿院,没有朋友,宋蒲那时候还没来,日子过得异常单调。
之后听说有个有钱的妇人打算给她儿子找个伴读,在一群孩子里相中了她,将她带回宋家。
宋优从小就缺心眼,惹他不开心,不遂他的意,后果就是被关在狗窝里。
结果成功惹火了笼子里的那条狗,血性大发的赏了娄玉两口,之后被宋优十万火急送进了医院,打了几针进口狂犬疫苗跟破伤风。
那天宋优的脸像踩了狗大便,让人直接将那只忠诚的狗弄死了。
年纪小小的手段着实残酷。
而躺在床上的娄玉则叹息,要是当时狂犬病发作多好,还能咬死宋优这混蛋。
在宋家的那段日子,规矩太多,不如在孤儿院跟别人打架来的自在。
等到九岁,宋优有了新的伴读,对她没了兴趣,突然一脚将她踢开,重新送回孤儿院。
把她当皮球踢来踢去,一点尊严都没有。
回到孤儿院,她认识了宋蒲,刚被送来的孤儿。
宋蒲简直就是男女心中的白月光,漂亮的像小仙女,声音奶里奶气,萌得不行。
每天被她当抱枕搂着,温柔的比世间所有的良药都见效。
娄玉眼睛疼,一直看着手机,刚才发信息是想让她安心。
她们没有在外过夜的习惯,也没有几个知心朋友,除了彼此,世界再也没有谁能让她这样倾心相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