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喜欢——玉胡芦
时间:2019-10-31 08:23:03

  许鹿鸣说:“我有点累, 不然你先洗吧。”
  钟洲衍就解开衬衫领口,自去卫生间里扯下拉窗洗去了。一会儿洗好,给许鹿鸣找了件长袖的大T恤:“该你了, 水比较热, 调中档。”
  被水汽熏蒸过的少年,眉眼清隽,棱角分明, 目光盯着人也尤为清亮。
  许鹿鸣应:“嗯。”
  钟洲衍就自动自觉地站去窗户边,但他出来时没有把拉窗放上去,所以即便继续坐在沙发上, 也是一样看不到她的。
  不多久许鹿鸣洗完出来,头发湿哒哒的,自己垫脚取了吹风机吹头发。钟洲衍便从柜子里扔出一床鹅绒被来,问道:“一床被子够不够?”
  女孩穿着他宽大的上衣,纯棉面料勾勒着匀称的曲线,两条小白腿玲珑晃眼儿。惯常气息单调的豪华套房里,因着有个女生的到访,而多出了许多暖和与馨香的味道,似乎连灯都变得特别氤氲。
  ……许呦呦,你说人要是可以变作两颗心多好?
  许鹿鸣思想不正,刚才还以为是要两个人睡一个被子。见他扔出了一床,顿时松口气:“够了,在家本来就是睡一床。”
  大灯暗下来,只剩下一盏迷迷朦朦的小黄灯。
  两个人各自卷着被子朝向两边,白天转角处弯腰拾苹果的一幕又浮现少年脑海,冰凉简陋的单间、女子细瘦手腕上的划痕……黑暗席卷而来,仿佛那才是自己本该的灵魂。
  钟洲衍带着恳求的语气说:“许鹿鸣,你可以抱下我的腰吗?”
  许鹿鸣记起他上回梦醒时的惨白,便转过身来,隔着被子把手环上钟洲衍。他的腰真细,却硬悍,她第一次偶遇就是被他的腰线迷住了。
  少女柔绵的手指一抚近,好像什么都变得特别简单。但一想起此时另一个女生的孤寂与无助,钟洲衍的心就抽痛。他这时候便尤其渴望这只小丑鸭的温暖,想揪着她不让离开。
  钟洲衍不自觉把许鹿鸣的手扯了扯,拉她更靠近自己:“许呦呦,你是火炉做的?这么烫。”
  “有吗?”黑暗里,许鹿鸣抿着唇有点小得意。
  她就是这么烫啊有什么办法。
  许鹿鸣的体温自带冬暖夏凉的调节功能,每到冬天她就暖呼呼的,到夏天她就凉丝丝、滑溜溜。家里季萧萧的床是绝对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的,但曹可妍却不抵触二姐许鹿鸣的躺卧。每次许鹿鸣懒得爬上铺,躺在下铺的床上看杂志翻漫画,曹可妍在一边做作业,便瞥一眼,默默由着她去,待会儿把被子扯过来,还有点余温暖暖的。
  许鹿鸣的脸颊隔着鹅绒被贴上钟洲衍,少年脊梁硬朗,肌肉下骨骼惹人悸动,味道也干净好闻。心想如果是真的恋爱该多好呢。
  钟洲衍问道:“白天你说不喜欢我,是真的?”
  许鹿鸣说:“真的,我骗你干什么。”
  这么干脆,果然没心没肺,最好。
  钟洲衍听得略有失落,却松一口气,翻过身来问她道:“我供你上大学四年的钱,你想不想上?”
  ……呃,这话说出来就很打击人了。从王子高贵的眼中,可以看到一个学霸对于没有未来的学弱的怜悯。
  许鹿鸣虽然私心里很羡慕读书成绩好的人,可是这种场面下绝对不能表现。就好比做个不良少女,必须不能自我菲薄,一定要妄自尊大,让人们以为做一个不良少女是她的自豪、骄傲,这样才是能够立足和“混得开”的根本。
  许鹿鸣佯作随意:“开什么玩笑,我根本不想读书,别自作多情了,你是不是真的喜欢上我了?”
  钟洲衍目光错开,勾唇冷笑:“狗-屎,你以为你多有魅力?季萧萧上大学,难道你就不急?”
  许鹿鸣说:“不急,读书难道有什么用吗?我觉得我美就很好。”
  真是不思上进,但也就因为不思上进,她才上了职高。钟洲衍于是懒得置喙。
  互损了两句,周围又安静下来。面对面的凝视有些尴尬,许鹿鸣的额头抵着钟洲衍的唇,她就转过身,朝向另一边。钟洲衍把手环过许鹿鸣的肩膀,本是无意识的,不料她胸前丰盈柔软,然后隔着他手臂的触感,逐渐感受到了女孩桃尖尖儿的婷起。
  许鹿鸣可糗了,觉得自己怎么那么坏。
  少年身板也有点僵,不由轻讽道:“这么骚,你将来会去找怎样的男生?”
  被兜着的感觉很有安全感,许鹿鸣从五岁起就没有再被人抱过了,这种少年透出的保护欲让她迷恋。
  许鹿鸣便应道:“谁知道,也许很丑也未必。但总之一定要很爱我,宠我,事事都要把我放在第一位。”
  钟洲衍听了有些吃醋,他的手不自觉捻了捻许鹿鸣的半球,许鹿鸣吃痛抿唇,却任由着他弄,怕自己一出口会发出怪声。
  然后便听见钟洲衍吻着她的发顶,说:“呦呦,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许鹿鸣不解:“嗯?”声音真的很怪。
  昏暗灯光下,少年目光炯熠:“玩个假分手的游戏,打赌我们谁先理谁,输的人要给赢的人赔8千。”
  许鹿鸣可以感受到他怦怦的心跳,仿佛强力克制的爱念。
  她心想,上一次几天不理,他都主动去学校找她,而且怕孤独怕黑的又不是自己,明明都是他。许鹿鸣胜券在握,应道:“好啊。那从明天开始,谁输谁付钱!”
  *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钟洲衍就真的没有再来联系过许鹿鸣,晚上睡前,不再主动逼她说“抱一下你,晚安。”周三去练跆拳道,也没在专业区碰到钟洲衍熟悉的清健身影。
  许鹿鸣先开始还乐津津的,斗志满满,心想,看你还能憋多久。
  不料一直到周末了,钟洲衍也一点动静都没有。
  这是个她难得在家里安分待了两天的周末,连季萧萧看着她的目光里,仿佛都带着“啊,原来是这样的”挑衅。
  许鹿鸣就觉得有些不对味,新的一周,她周三特地提早去了武馆,但一直待到九点多关门,都没看见钟洲衍。
  十二月已经开始,张圊几个都在商量着圣诞节平安夜要怎么过了。
  问许鹿鸣:“六儿,你最近跟五中衍少都没来往,这次没跑了吧,准是分了!”
  上一次她们问,许鹿鸣可以无所顾忌地说:“是我不理他了,我无所谓。”
  这一次,许鹿鸣却没这样的豁达和坦荡了。她因为与钟洲衍的恋情,使得关注度攀升,已经习惯走到哪儿都有目光聚焦,她没法接受自己再被打回从前无人注意的灰姑娘。许鹿鸣就很想念钟洲衍,措辞搪塞道:“我们在打一个假分手的赌,谁输了谁赔八千块。可能他高三学习紧张,所以这次撑得久了点,又没甚大惊小怪。”
  张圊一贯最是直言不讳,直接道:“傻啊,八千块对他钟家大少来说根本什么也不是,一个男生如果真喜欢一个女生,是不会玩这种无聊游戏的,巴不得分分钟见到你。”
  许鹿鸣被噎到发窘,但也被一棒子似乎打醒,想想好像是的。
  她原本还打算死撑,赚到这八千块钱,加上前面第一次跟钟洲衍在一起的五千,都够她上一个民办职业技术学校一年的学费了,高校一般都有贫困补助,撑撑三年也就能毕业。现在被张圊这么一说,这才隐隐着急起来。
  那一天是周三,许鹿鸣撑到晚上还没等到钟洲衍消息,周四傍晚她就去五中主动冒泡了。
  她用“呦呦小魔女”的ID买到了他们班的课程表,知道周二和周四下午他们少上一节课,男生校队都会在操场上练打篮球。
  她便提前翘了两堂课。话说她从小虽然成绩不好,可是还几乎没翘过课呢。
  再来五中,也不那么拘谨。许鹿鸣今天梳了空气刘海,然后两鬓编了小辫子,一起绑到后面的马尾巴。张圊说她这样的打扮最富灵气。再搭上红黄格子的棉衣,深色紧身牛仔裤,蹬上雪地靴,觉得应该怎么样都算漂亮了吧。
  篮球场上男生们英姿飒爽,许鹿鸣一直默默等候在场外,眼瞧半场结束,少年挺拔的身躯披着外套坐到台阶上。她就笑盈盈地迎了过去。钟洲衍侧伸手摸水瓶,不料摸了个空,转头瞥见少女娇花绚烂的一身打扮模样。
  乍一看见她,有些错愕,有些冷淡。低哑着嗓问:“不是正在分手期吗,怎么跑这来?钱太多?”
  数多日不见,他低头颔首,清冷寡淡,又仿佛变回从前的阴沉气场。许鹿鸣理解无能,假装放肆不羁地说:“什么呀,输的是你,刚才明明你先跟我说话!”
  眼里对男生浓灼的思念却藏不住,抬起手上的食盒,巴巴地说:“而且我只是来问问,季萧萧的化学实验室在哪里?我妈妈叫我来送东西,又不影响分手。”
 
 
第三十九章 视她如一块胶皮糖
  正是半场休息时, 球队里的男生们三三两两走过来, 路过钟洲衍身旁打个招呼:“哥们,小女友又来看你了!唷, 还送吃的。”
  边说边对许鹿鸣笑笑, 实在许鹿鸣长得富有灵韵,仿佛初出尘世淳朴无浊,却又如肆意不羁小侠女。竟然在职高能捡到这样正邪兼一的宝藏。
  许鹿鸣也对他们回打招呼。她好像天生有一种气场,就是很容易和男朋友的朋友圈打好关系,比如之前的陆陈也是, 每个都对许鹿鸣超好评。
  钟洲衍不自觉顺着视线看了眼许鹿鸣, 初冬风冷, 吹得她白皙脸蛋上有点粉晕,两鬓小辫子编得楚楚动人。他原本不想理, 却贼看不惯她跟别的男生热络的这种性子, 跟低情商没操守似的。
  心中微吃了点醋意。
  便还是耐着脾气指了指:“往前走,右转再往前,第二栋教学楼上三层就是了。快点, 差不多就要下课。”
  见他搭理自己, 许鹿鸣顿时舒了口气,于是道:“那你可以在这里等我吗?我还有东西要送给你。”
  他两个之前见面,张口就互损互怼, 这会儿女孩口气倒听着恬恬柔顺。毕竟上一次才在一起过了夜,记忆依旧很亲密。
  队友们一走过,钟洲衍却又冷淡下来, 眼神刻意忽略许鹿鸣,望着地板道:“分手期,能有什么可送的?先筹好你的八千块给我再说吧!”
  十二月落叶早已相继凋零,篮球场旁的树杆七零八落的。没有太阳,天阴沉,他额前的碎发沾着汗湿,清隽的脸庞亦阴沉。
  许鹿鸣晃肩膀,假装听不懂看不懂这种冷漠,笑说道:“反正你等我就对了。”说完便往他指的方向去。
  但怕他不想等,她就走很快。
  右转往前,一幢浅黄色的五层实验楼,打铃声刚好响完,许鹿鸣提着圆盖小食盒站在楼前的绿植旁。季萧萧和几个女同学边说边笑走下来,抬眼就看到了她醒目的存在。
  季萧萧真的很不待见视界里有许鹿鸣出现,这个让她又气又无语不知道怎么形容的女孩。
  季萧萧便颦眉问:“许鹿鸣,你跑来这干什么?”她来她学校别的地方她管不着,做的事季萧萧也懒得评价,但别招惹自己。
  许鹿鸣说:“季萧萧你先别吼,这是妈妈让我给你带来的!”说着把食盒子递过去。
  季萧萧接过。她每个月来大姨妈痛经,曹冬梅都会给她煲点儿汤送过来,但一般是在晚自习时,又或者是司马达下完课帮忙看店时。每每看到母亲提着食盒出现在教室门口,季萧萧都会感到特别幸福。
  但这根本就不是许鹿鸣该替办的事儿,季萧萧一眼挑穿地轻蔑道:“许胖妞,你适可而止点吧。”
  暗指她为钟洲衍。
  许鹿鸣原本跟钟洲衍谈只是一时之兴,被季萧萧屡屡挤兑,倒反而拗上了,是不能容许自己因为这个被嘲讽的。便犟横道:“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不胖,才九十五。”……虽然冬天又胖了一斤。
  见季萧萧饭盒接稳了,便满有自信力的转身走开。
  季萧萧瞧着很气堵,她是知道六班那个钟洲衍最近都没跟她二妹来往的,气场冷得跟生人勿近似的,没有人敢触犯到他。反正顶好就是两个人早点分手、一拍两散最好。
  `*
  许鹿鸣回头往篮球场小跑,不料球场上打球的身影中却没有了钟洲衍。她就懊丧地喊一句:“钟洲衍,你人呢!”
  “咳,眼瞎了吗?”身后传来少年低磁的轻咳。
  许鹿鸣顿地回头,看到钟洲衍单肩挂着书包站在台阶下,不由喜怒交加地嘟嘴。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份情感的流露。
  跳过去牵牵他袖子:“你怎么不打球了?”
  真的是个很不识眼色的蠢货。
  钟洲衍是一定要把她甩掉的,他眼下有人关爱,有个圣洁如兰的女子把他捧在手心里呵护。他在女子心中如同弟弟,对她甘心情愿、言听计从,一切其他的情感状态都不会再接受。
  不管用怎样的方式、各种哄与狠,反正最后的结果都是甩。
  但许鹿鸣一露出这样的娇憨,钟洲衍心底的某个弦又蓦地勾了勾,就很是无语。
  少年不耐烦地问:“不想打就不打了。刚才不是说有东西要给我?拿来。”
  许鹿鸣眨眨眼睛,马上又变回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儿来。低头掏书包,然后拿出一只牛皮纸的小提袋:“喏,这个,是给你的了。”
  钟洲衍接在手里打开,袋子里装着一条蓝黑色的围巾,针织细密工整,毛线软和,挺好看。不由问:“给我这做什么?该别是你织的?”
  当然许鹿鸣一针一线织的了,但看见男生眉宇间的漠然,她是不会告诉他的。
  许鹿鸣驳斥道:“想得臭美,用毛衣编织机给你打的。本来想圣诞节送,可是现在天冷了,就提前给你。”
  编织机还懂得在针线上跳舞吗?总有几针稍微宽了点、短了点的。钟洲衍一瞥就看出了区别,但她越轻描淡写的姿态,他就越不乐意跟她继续。总之,没有结果的。
  虽然精心挑选的羊毛握在手心里柔软,而颜色也选得正正好贴合,是他冬天中意的深沉肃调。但——
  钟洲衍抵制住内心的半分悸动,轻蔑地挑眉:“丑死,和你的每件衣服都一样丑。”说着冷眼瞥了瞥许鹿鸣红黄格子的棉外套。
  许鹿鸣的笑容尚在洋溢,便堪堪地耽在脸上,特别的打击与意料之外。
  她自己给自己圆场道:“丑就丑,但挡不住有很多人喜欢我呢。”又试探地挂住他胳膊:“为什么几天不见,洲衍,你整个人就像变了另一幅样子?”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