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振宇就故意假装第一次见到陆雪梅,笑道:“原来真是雪梅,我是你振宇叔,你还记得吗?”
振、振宇叔……
陆雪梅被这个称呼噎了下,接着不等她反应过来,庄振宇偏头笑着看了徐朵一眼,“这是我媳妇儿,按辈分,你应该叫她小朵婶。”
你妹的小朵婶!
陆雪梅脸都要绿了,可想想沈家的现状,又一点不敢表现出来。
她妈一向和沈汝真走得近,沈家眼见着是要倒了,最近她们母女俩可没少被人看笑话。
就连她大伯和三叔都跑来埋怨她妈,怕因为她妈和沈家这层关系,牵连到他们。还乱出主意,让她妈赶紧带着东西去庄家道歉,以后都离沈家人远远的。
家里这些天没个消停,偏沈汝真还不识趣,找上她妈,想让陆家帮她把她大哥捞出来。
真是笑话!
他们陆家要是有那本事,还用得着费尽心思想要搭上庄家?
一想到这些,陆雪梅就心情烦躁,却也暂时熄了给徐朵找麻烦的心思。
这种时候往木仓口上撞,怕不等她那点念想成真,她甚至陆家,就被庄家和吴家联手收拾了。
所以徐朵到底是走了什么狗屎运,嫁给了庄振宇,还被吴家认成了干女儿?
*
沈家的处理结果很快下来,不等沈老爷子出院,沈大哥被双开。接着没多久,沈明以故意伤害罪,被判了两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
因为沈家人收买人作伪证,他被从重判刑,少说多判了半年。
沈家一夕之间,彻底退出了政治舞台,在这个圈子销声匿迹。
而徐朵那边,庄振华倒是带给她一个不小的惊喜。
“哥,你是说,我们家种的大米要成为特供米了?”
“也不算是,要是这种米不能大量种植,单徐叔每年种那几千斤,根本不够用的。后勤那边的意思是明年先让杨树村试种这种稻米,等秋天看了产量和质量再决定。”
以徐家的灵米为种大面积种植的话,产量和质量是肯定赶不上徐家自种的。
但即便含有那么一丁点灵气,这米也会比什么五常大米、胭脂米、珍珠米都好吃。
徐朵是真没想到自己给庄父和吴老爷子各送五十斤米面,还能给家乡送出个大项目。
“这么大的事儿,当然要仔细考察一番,才能做决定。‘她眉眼弯弯,笑着跟庄振华道谢,“多谢哥来告诉我这个好消息,也谢谢党和国家愿意把这个任务交到我们村手上。”
“谢我做什么?要是你们家的米不行,我和爸说破嘴皮子也没用。”
庄振华想起,那天父亲几个老友一口菜不吃,光抱着碗扒饭的蠢样儿,有些想笑。
可思及自己第一次吃到时,表现得也不比他们出息多少,他又压住嘴角,说起了自己这次亲自登门造访的另一个目的。
“小徐,振宇说你有办法接好我的腿,真的吗?”
作者有话要说:大佬:总觉得闺女的小屁屁有点危险,我该肿么办?
徐朵:就算你把孩子宠成沈明那德行,我也不会打她的。
大佬眼睛一亮:真的?
徐朵:我打你!
大佬:……
第89章 真香
刚刚早上六点多,安江市火车站候车室内响起广播,检票口处立马排起长龙。
孟连芝抱着个大包袱跟在母亲身后,一面走一面抱怨:“我说去住招待所,你非不让,叫我在候车室里将就一宿。我现在腿都快不会走道儿了,腰也板得疼。”
“住招待所得多少钱?反正就一宿,将就将就得了,你咋这不会过日子?”
生着张大饼脸的中年女人一面从兜里往外掏车票,一面唠叨,“你再忍忍,到地方就好了。等以后你自己挣了钱,爱住哪个招待所住哪个招待所,我才懒得管你。”
“说的好像我在那边找活儿干,以后还能经常回来似的。”孟连芝撇嘴。
见她还有几分不情愿,大饼脸女人劝她:“你爸的班你大哥接了,你就算招工,也就是个大集体,哪儿有给你大舅干合适?我可听人说,现在卖参老挣钱了。”
女人压低声音,嘱咐自家闺女:“到了你大舅家,你可得会来点事儿,让你大舅给你安排个好活儿。最好弄个小领导当当,到时候找婆家也好找。”
“他们那穷山沟能有什么?你还让我在那儿找婆家!”孟连芝满面不屑。
“你是不是傻?你大舅家也住那儿,他家哪儿穷了?再说你大舅这么有钱,一听说你是他外甥女,还不有的是人求着把你说回家?”
母女俩一面说,一面检票上车。
孟连芝始终拉着脸,好像谁欠她八百万,直到路过某个座位。
三人并排的绿皮长座上,松松散散坐着两个容貌极其出众的年轻男人。
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八九岁,眉眼冷厉,低头喝水的样子含着几分生人勿进。
他的相貌,已经是孟连芝生平仅见的优秀,却被身边另一个男人比得黯然失色。
这人不过二十四五岁,长眉入鬓俊目含笑,一张脸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完美得无可挑剔。
更要命的是,他左眼下生着颗小小的朱砂痣,让人只看上一眼,目光就死死黏在上面再难移开。哪怕他只是双腿交叠,随意地坐在那里翻书,根本没注意到你。
孟连芝双目迷离面色潮红,脚像生了根一样定定站在原地。
见她不动了,后面的人忍不住出声催促:“同志你还走不走了?不走麻烦你让一下。”
已经走出两米的大饼脸女人也回过头,“怎么不走了?”
孟连芝反应过来,忙红着脸往两排座位中间的空地挪了一步,“妈,这里有座位。”
说着她把长座上放着的包往里一推,放下包袱坐了上去。
正在喝水的少年瞧见,立马皱起眉。
那眼下有痣的年轻男人倒没表现出什么,只将书倒扣在一边,起身拿过那个包放在了座位中间的小桌上。
他一起身,被皮带收紧的劲腰和一双长腿尽数展现在人前。腰带皮质极好,单看做工和表面的光泽就知道不便宜,身材更是黄金比例。
孟连芝忍不住屏住呼吸,等她妈提着东西在她身边落座,才勉强从男人身上收回视线。
“这边没人啊?”大饼脸女人大着嗓门儿问,问完瞧见自家闺女的红脸,又纳闷儿,“你脸咋这么红?早上这会儿也不热啊。”
“可能是刚才走急了。”孟连芝满脸尴尬,忙解释。可没过多一会儿,视线又忍不住往重新拿起书的男人身上瞟,“同志,你们到哪儿下车啊?”
“山城。”男人微微抬眼,笑容温和有礼。
声音、声音也好好听!
孟连芝心跳不自觉加快,然而没等她说什么,她妈已经惊喜道:“山城?你们也在山城下啊?那你们知不知道山城有个杨树村?”
杨树村?
一边的少年放下茶缸,“你们要去杨树村?”
“是啊。”大饼脸女人点点头,一脸得意,“我大哥在那边包地种参,可有钱了。我们这次去,就是他看中了我们家连芝,想让她去帮着管参地。”
“你大哥在杨树村包地种参?你大哥叫什么名字?”少年面色有些古怪。
徐连芝还以为他对杨树村很熟悉,或者本身就是杨树村的人,闻言抢在她妈前开口:“徐大贵你知道吧?我大舅叫徐大贵。”
说这话的时候她偷眼打量着对面的男人,果然见他听到徐大贵这个名字之后,意外地抬了抬眉,“他是你大舅?”
“嗯。”孟连芝矜持颔首,又问:“同志你怎么知道我大舅?你是杨树村的?”
“算是吧。”
孟连芝立马眼睛一亮,“那可真是太巧了。正好我妈好多年没去过杨树村了,不太记得陆,一会儿下车咱们一起走吧。对了,同志你叫什么?”
她极力表现自己,“能遇上就是缘分,咱们认识一下。等我去参地上班了,也能相互有个照应。”
“对。”她妈笑得眼角的纹路都挤在了一起,“我大哥在杨树村虽然不是村长书记,可说话比书记还好使。你们以后有事可以找我们家连芝,她大舅可亲她这个外甥女儿了。要不是他一封接一封电报催我们连芝过去帮忙,我哪舍得姑娘跑这么远。”
“阿姨,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参地是他女儿包的吧?怎么就成他包的了?”
少年打断她的喋喋不休,眼神更古怪了。
女人全无所觉,“一个丫头片子而已,哪来的钱包参地?你们可别听人瞎说。朵丫头她婆家又不在杨树村,她大学毕业哪还能回来,这地就是我大哥的,我大哥说了算。”
说话间,窗外景象已经开始缓缓移动。少年刚要说什么,一个上穿白色半袖衬衫下穿橙色七分灯笼裤的年轻姑娘,拎着毛巾和牙缸走了过来。
一见对方,孟连芝的目光就被深深吸引住了。
对方这身而衣服,是她以前完全没有见过的款式,看起来简洁,可就是说不出的好看。
还有这布料,改革开放已经两三年了,大家的衣服颜色早不再仅限于黑、白、灰、绿、蓝。但这么正这么鲜艳的橙色,她还是第一次看到。
她的视线忍不住上移,待看到对方的发型时,又是一愣。
长及脖颈处的乌发被整齐剪成了前长后短的发型,不知是如何处理的,发梢微微内扣。不仅衬得对方下巴尖尖,还于清爽干练中隐约透出一点青春与俏皮。
这……这不是五好头吧?五好头哪里有这么漂亮!
孟连芝还没研究明白,年轻姑娘已经走到这边,拿起小桌上一个敞开的提包,将毛巾和牙缸放了进去,“振宇哥,子建,你们早上想吃点儿什么?”
孟连芝猛地回过神来。
这个年轻漂亮还打扮时髦的姑娘,和对面那俩人是一起的!
她正暗自吃惊,男人已经合上书,抬头笑望着对方,“你决定吧,我吃什么都行。”
“那就泡方便面吧。”靠窗的少年赶忙提议,还主动拎过一个包翻了起来。
方便面?
那是什么东西?
徐连芝望过去,见少年很快从包里翻出了三包长方形的东西。个个长不过巴掌、厚不过两指,塑料包装,怎么看也不像是吃的。
轻车熟路地撕开其中一袋的包装,少年将里面色泽金黄还有着细小波浪的面饼放进了大缸子里,又打开一个寸余见方的小包,将里面的粉末倒在面饼上。
做完这一切,他站起身,“我去打热水泡面。”
周围几个座位上,立马有人投过来一言难尽的目光。
又开始了!
这几个人又开始吃那什么方便面了!
他们怎么还不下车?
这玩意儿简直是精神污染,每次泡面的味道一出来,自家包里无论煎饼咸菜还是饼干面包全变得难吃了。忍痛下决心花钱买包尝尝吧,车上还没有卖的。
徐朵刚在庄振宇身边坐好,抬眼便瞧见数张苦大仇深的脸,顿时有那么一丢丢心虚。
她穿过来前那个现代世界,泡面早成了坐火车的必备用品。只要到了饭点,人间处处都是这个魔性的味道。
可在八一年的今天,这东西还是个奢侈品,很多地方甚至见也见不到。
徐朵是吃腻了饼干面包,才买了些方便面带上,没想到庄子建居然吃上好了,还险些激起民愤。
徐朵不动声色收回视线,刚想要不要干脆换到最里面的位置,对面一个梳麻花辫的年轻姑娘突然问她身边的男人:“同志,你们是一家的吗?”
多么熟悉的配方,多么熟悉的味道。
徐朵一见那羞怯中又带着丝紧张的小眼神儿,就知道这八成又是被迷倒在大佬绝世容颜下的无知少女。
她在心里默默为对方点了根蜡,果然下一秒,男人就以一种宠溺中满含骄傲的口吻说:“这是我媳妇儿。”简直恨不得炫到对方脸上。
孟连芝面上的笑容瞬间僵硬,“真、真的吗?”
大饼脸女人却从包里拿出张煎饼,边往里面卷大葱边笑道“你们两口子个顶个的漂亮,看着就般配。结婚多久了啊?”
“结婚四年多了。”说起自家媳妇儿,男人一改之前的寡言,变得健谈起来,“我们俩从小就认识,刚够年龄就结婚了,结得比较早。”
这男人又开始炒青梅竹马人设了,说得她都开始怀疑自己从原主那继承的记忆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不是原主闹死闹活要嫁给他,而是他们郎情妾意水到渠成。
徐朵有些无语,女人倒是直点头,“我说你俩咋瞅着不太大,都结婚四年了。”
她说着,将手里卷好的煎饼递给自家闺女,“你先吃,我去打点儿热水”
孟连芝正被对面一双璧人刺得心里不是滋味儿,闻言不耐一挥手,“我不饿,要吃你自己吃。”
这一挥,正好拍在女人手背上,差点儿把她手里的煎饼打掉,女人立马不快起来,“不吃拉倒!有能耐你就一直别吃,饿着!”
庄子建端着缸子回来的时候,对面母女俩一个正在低声叨叨,一个则面色难看,脸拉得老长。
他没有理会,将缸子盖盖好,掐着表数道三分钟。刚拿起筷子,一只修长白皙骨节分明的大手突然伸过来,拿走缸子递到徐朵面前,“媳妇儿,你先吃吧。”
“小叔叔!”庄子建愤怒了,“那是我泡的!”
“怎么,你不愿意孝敬长辈?”男人一点不觉歉疚,还挑眉反问。
“那是你媳妇儿又不是我媳妇儿,你怎么不自己给小婶婶泡?”
“她心疼我,不舍得我受累,你有意见?”
庄子建:“……”
真他妈数年如一日地不能好了!
不行,他也得赶紧找个对象,安慰自己千疮百孔的心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