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脸庞的线条柔和，有着很可爱的圆润感，在舒妈妈处处都是一团孩子气。
但今年不知道是怎么了，各种事情一件接着一件的。舒妈妈总能在她脸上看到，之前很少出现的明媚笑容。
舒琛软说了句什么，音量太低再加上有风声，舒妈妈没有听清楚。
“你说什么？”舒妈妈问她。
舒琛软没有回头，她的声音低低的，潮湿难过的就像天边的阴云。
“我们约好了，去参加跨年舞会的。”
那个少年，终于还是要失约了。
霍易淮的离开，在舒家里除了舒琛软，难过最多的就是舒卫琛。
他已经习惯了，放学回家的时候会看到自己的小老师。酷帅又厉害，霍易淮可是他的新成长目标。
长大后就变成他这个样子，简称成长目标。当然，这是舒卫琛放在心里的小秘密，暂时还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霍易淮的葬礼，是他的一个叔叔帮忙操办的。
那一天舒妈妈带着两个孩子都去了，其他人暂且不提，只看霍易淮的奶奶，都让人分外的不忍心。
老人家仿佛一下子被抽去了生机，连眼里的光都是黯淡的。她礼貌又周到的谢过所有来送霍易淮最后一程的人，可她颤颤巍巍的模样，所有人都怕她下一秒就倒下了。
这种至亲骤然离世、还是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感觉，世间怕是少有人能感同身受。
而霍易淮到场的老师，还有同学们，除了悲伤的情绪，大多数人的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惋惜。
那么优秀的少年，他的离开对所有人来说都是一种遗憾。
转眼就过去了一个月。
不管难过的情绪是会酝酿的更深沉，还是会随着时间的齿轮消散，日子总要向前进，人的生活还是要继续。
放学回家的时候，舒卫琛总会闷闷不乐一阵子。即使小男孩不说什么，大家也知道他是在难过着什么。
“姐姐，你说人离开了这个世界，真的会有另一个世界让他们去生活吗？”想安静下来的时候，舒卫琛就是喜欢待在姐姐身边。
抱着小男孩软软又温热的身体，舒琛软心里还是空落落。
她抿了抿唇，声音轻飘飘的:“会有另一个世界的，小霍老师应该就在那里。”
“真的吗？”
“真的。”舒琛软点了点头，抱紧了靠在身上的舒卫琛。
会有另一个世界的，就像她一样。即使离开了，在另一个全新的地方，他会有一个全新的开始。
在跨年舞会到来之前的几天，礼服就已经被送到了舒家。
一共是两套，舒琛软就打开看了眼，然后就合上收了起来。
期间她去看望过霍奶奶几次，老人家的身体是肉眼可见的变差。舒琛软劝了几次，但没有什么效果。
隔了一周再去霍家，霍奶奶已经不在这里了。用终端联系了杜叔，舒琛软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舒琛软去了医院，然后在病房里看到了霍奶奶。她已经认不清楚人了，而且醒来的时间也不多。
“昨天薛凡过来，老太太高兴坏了，以为是孙子放学回来了。”
杜叔吐出口气，目光中饱含感叹。
舒琛软可能不太清楚，她见到霍奶奶第一面就在葬礼上，那时她的精神状态已经就很不好了。
可杜叔是知道的，自从搬到A城后，霍奶奶就渐渐的康复，身体就硬朗了起来。但这次打击太大，老人家是彻底失去了继续生活的希望。
离开了医院之后，舒琛软心事重重的。她有种不好的预感，并且这件事情是没有什么办法能阻拦的。
这个月月底，舒琛软又一次去参加了场葬礼。
照片中的老人笑容和善，舒琛软之前只和她相处了很短的时间，就发现这是一位相处起来很舒服的老人。
即使自己沉浸在偌大的悲痛中，但对着他们这些来看望她的、霍易淮的朋友们，她都用自己最好的状态，得体的去招待他们。
舒琛软后来也发现了，自己的看望可能会打扰到老人家，然后就减少了次数。不料这么快，也要送她离开了。
第71章
家里这段时间更冷清了， 爸爸妈妈的工作似乎突然变的繁忙，每天回家的时间都很晚。有时候舒琛软他们都回卧室休息了， 父母还没有归来。
舒卫琛他们学校举办了一个实践活动， 他最近这段时间都没有在家。
而舒琛软也不想和舒甜单独相处，她从舒卫琛走后就去了原家。
到了原家，舒琛软发现原叔叔也是差不多的状况。早出晚归， 即使是在家里，同样是待在书房里， 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卧室里，窗外是郁郁葱葱的大树， 风中夹杂着沁人心脾的绿叶清香。
舒琛软坐在书桌前做作业， 原亦抱着果盘坐她身边，偶尔喂给舒琛软一块。
“那个突然冒出来的皇孙是什么来头？这段时间我爸忙的焦头烂额的。”
原亦即使不太关注那些事情， 但生于这种家庭，有些东西她还是知道一些的。
以前是原白两方势力在博弈， 如今忽然多出个皇孙， 无异于多出来第三方势力。贵族争得就是那个位置，如今更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出现了，局面就变得更复杂了。
原亦皱了皱鼻子，不太高兴的抱怨道:“我觉得这样就挺好的， 他们非得做这么危险的事情。”
即使不和低等城区的疾苦生活比， 即使是在A城，他们的生活都是优等的行列了。如果是原亦，她不会想着再争什么了， 有时候安于现状也挺好的。
教学视频的进度条已经到最后了，舒琛软关掉光屏。
“好了，不是想打游戏吗？我陪你。”
家教老师离开之后，舒甜立即没有仪态的瘫在了椅子上。
她粗暴的推开桌上的杯子，里面的水溅湿了附近的桌面。
舒甜冷眼瞥了一下，随即就离开了这里。反正有保姆打扰，她根本就不用管了。
［舒琛软都快当上A城高中的优秀毕业生了，你就这么一直窝在家里吗？］系统问她。
“当初不是你要我装病的吗？”
系统完全无法理解她的理直气壮，反驳道:［让你装病，是为了让你有个优势对付舒琛软。可你看看现在，这么长的时间你都做过什么？］
“……是舒琛软太狡猾了，关我什么事？”而且系统就没提供过什么帮助，一点用都没有。
系统气的都快笑了，她心里嘀咕着什么它能不知道？
系统的强弱与宿主本身息息相关，这么多年舒甜一点长进都没有，它的商城都快长毛了，就没有被开启过。
这么多系统中，他们的任务完成进度是最差的一个。
系统不止提过一次让舒甜出去，可都被她用各种借口躲过去了。
这段时间来，舒甜发现这样的生活很好。不用离开家门，不用见到各种各样的人，让她不开心的事情也不会再萦绕在她身边了。
不接触外人，她就不会被人拿着明里暗里的和舒琛软做比较。
那种惋惜又同情的视线，舒甜不用面对这些，觉得空气都是新鲜的。
在家里这群机器人眼里，她和舒琛软都是家中主人。况且他们只是一堆冷冰冰的机器，能懂什么。
至于父母，他们都会因为她的病，态度更温柔、对她更上心。
原本舒甜的卧室和舒琛软的是一样的，只是慢慢随着她的改变，卧室已经无比奢华了。
各种昂贵的摆设占据着空间，整个房间看上去都是星币的味道。
性能很好的遮光帘被合上，卧室里只开了一盏柔和的小灯。舒甜躺在大床上，在这封闭的空间中，她轻松又安心。
系统看不惯她懒散的样子，提醒道:［皇孙已经出现了，你就不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舒甜满不在乎。
看到舒父将皇孙视为心腹大患的样子，舒甜真想告诉他大可不必那样。皇孙不过是个病秧子，用不了多长时间就没了，造不成什么威胁。
［舒家和原家为了关系更密切，已经有了联姻的念头。］
舒甜顿时惊起了，她懊恼的拍了拍额头，责怪自己居然把这个忘了。
突然冒出一个皇孙，各家族的心思都浮动了起来。原舒两家为了合作关系更稳固，就确定了联姻的计划。
舒甜也不知道自己最近怎么了，总是感觉很懒散，有段时间还会忽然忘记事情。
［你觉得原家会选择什么人做下一任家主的夫人？一个连家门都出不去的抑郁症病人？或者是六级精神异能，从A城高中走出去的优秀毕业生？］
A城高中基本囊括了贵族子弟，它是名符其实的贵族学校。但不仅如此，整个帝国的优秀学员都在这里，想成为A城高中的优秀毕业生，不仅要考试成绩好，各项综合测评都要有很高的得分。
哪怕舒琛软没有得到优秀毕业生的称号，就现在而言，她也比舒甜优秀很多。
也是清楚这一点，舒甜更不愿意出去了。她不想着怎么从自己下手，整日将自己禁锢在家中，谋划着如何毁掉舒琛软。
哪怕有些计划根本就不可能成功，舒甜单是想一想，就能高兴好一阵子。
提到和原家的联姻，她一下子就精神了起来。
舒甜近乎神经质的抓着床上的抱枕，嘴里喃喃的念叨:“舒琛软想都别想，舒琛软想都别想，我才是原奕凌的新娘……”
………………
霍易淮很少有这么虚弱的时候，他脸色苍白如纸，薄唇几乎也没有血色。
抑制转化的药剂在他身体里发生反应，这种痛苦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最让霍易淮难以忍受的却不是身体上的痛苦，而且现在毫无反抗能力的状况。
他的力量被压制着，霍易淮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他被放在一个完全透明的玻璃房中，身上了解着各种全然陌生的仪器。
不断有带着口罩的人过来检查他的身体，冰冷的仪器在身上动来动去，全程没有任何交流仿佛他只是一个研究样本。
这么任人宰割的状况，霍易淮心里的屈辱感达到了顶点。至今为止，他还不知道那群黑衣人有什么目的，以及为何将他带到这里。
霍易淮心里默默算着时间，他的眼底藏着一团火，从始至终就没有放弃过离开这里的念头。
还有人在外面等着他，奶奶，或许也有她。
第七十二天，霍易淮被带到另一个房间。这时他已经恢复了一些力气，可以下床走动了，但也仅限于此。
房间里有一个男人在等待着，他三十多岁，衣着华贵，有种上位者的气势。
看到霍易淮后，他竟然微微鞠了一躬，态度是说不上来的恭敬。
男人对霍易淮和盘托出，道出了他身世的真相，包括他体内的人鱼基因，和一些与人鱼有关的事情。
若是一个普通人，突然从平民变成了皇室继承人，怕会是欣喜若狂。
霍易淮从头到尾都很沉稳，他没有丝毫的急躁或者惊慌，一双银灰色的眸子像寒川深处的冰髓。
“皇孙，陛下等着见您呢。”那男人见霍易淮没有反应，他出声提醒了一句。
“若是转化的几率更多一些，我就真的死在车祸中了吧。”霍易淮语气平静的问出声。
很小的时候霍易淮也想过，他的亲人到底是怎么了，才选择将他抛弃。后来再大些，霍易淮就不再想这些没有用的东西了，只是他绝对预料不到，真相比原以为的还要讽刺百倍。
原来他不是没有亲人，也不是被不小心遗弃。而且这个世界是他唯一的亲人，一直在选择观望。
什么是他做出决定的依据？是基因。
人类和人鱼的孩子在二十岁以后才有转化的可能，之前都只会是人类的形态。他们这群人将霍易淮扔在B城，一直暗中观察，就是在等他二十岁后，为他做基因检测。要么是高高在上的皇孙，要么就是转头就被抹杀的皇家耻辱，一切就凭那张检查报告决定。
只是陛下的身体状况急剧下降，这件事情才提前发生了。
陛下说过，皇孙想知道什么都如实告诉他。
所以男人也就没有隐瞒，他垂着头，并不去看霍易淮的眼睛:“请皇孙理解，人鱼混淆皇族血脉，这是皇室的耻辱。”
若真觉得是耻辱，当初皇族的男子何必和人鱼在一起。霍易淮心中很嘲讽，并未因为那两个人和自己有血缘关系而生出什么心软的想法。
世人大多是不知道的，智慧种族不只是在陆地，海洋中甚至有比人类还高级的智慧生物。当然，这是大部分知道真相的人们不愿意承认的。
“我要离开这里，我对皇位继承人的身份不敢兴趣。”霍易淮冷冷的看着他。
“皇孙，陛下还在等您。”男人伸出手，微弯着腰邀请霍易淮朝门外走去。
他也只是个听命于人的人，放不放人走也不是他能决定的，霍易淮不再和他多言。
男人再次邀请，说道:“皇孙，陛下在等您。”
霍易淮嗯了声，由着男人带他离开这里，去了另一个更大更奢华的房间。
第72章
进入奢华的卧室后， 霍易淮看到的是一个时日无多的老人。
这让他到嘴边的话顿了一下，不是霍易淮容易心软， 因为家中有年迈的奶奶，霍易淮这才有两分这种情绪。
男人寸步不离的跟在霍易淮身后，也不知道是为了监视他还是什么。
在两人进来的那一刻，床上的老人就睁开眼睛望向了他们的方向。
两双银灰色的眸子相对， 一个沉浮世事、深邃威严，一个则亮的如火，寒的胜冰，全是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这接近二十年的时间里，我生活的很好。我不想和你们皇室扯上关系，放我走。”霍易淮单刀直入，说完后就站在离床五步的距离不动了，等待着他的回应。
老人目光上下打量着霍易淮， 最后停在他脸上。看到了霍易淮的真人，他更满意了。
当然， 一直以来霍易淮做的都不错，各个方面都达到了他满意的水平。如果霍易淮体内没有那些人鱼血脉，就更适合做他的继承人了。
老人咳嗽了几声，霍易淮站在没动， 是那男人迅速过去， 将老人扶起来喂他喝了一点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