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舟转头,看清的那刻,眼睛骤然大睁。
太过惊讶以至于收都收不回来。
南烟连鞋都没穿,光脚走在地板上,她背后的洗漱间地上,推拒中皱巴巴的居家服,散落一地。
男人将将平复的冲动,在视觉冲击下,又高昂起来。
女人像刚才那般再坐回来,只是神色不复激动,平静的让人心慌。
她俯身亲吻他,他的手不知道往哪里放。
那双纤细手抚上男人的衣领,一颗颗解扣子。
气息交缠,两个人的呼吸不稳,急促起来。
楚闻舟按住女人的手。
“不。”
眉头收紧一霎,又松开,楚闻舟说:“我……”
“你……”
一时不知道从尴尬的哪里说,好像哪里都不好下嘴。
南烟淡然多了。
“我会。”
“不是。”近距离下男人长睫抖动片刻,难耐的合拢眼,“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不喜欢?不想??”
“不是。”
咬牙,话一字一句由唇齿逼出来:“我这样,你会很不舒服的。”
他这个样子,还是算了吧。
当然,楚闻舟也从来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被逼着说这种话。
南烟愣了愣,好半天,露出了一个笑来。
很淡,但确实是一个笑,就是不如平时灿烂,还略有嘲讽。
她又吻上来,红唇热情得不像话,衣领下一颗扣子,被女人修长的指尖用力拽开。
“不会,女人和男人不一样。”
“女人动情,只需要……”
“动心。”
*
一盏微亮的台灯燃在一旁,室内的空气从暧昧再升温。
磕磕绊绊中,有泪从眼角无意识滑落。
南烟想,无论以后如何,至少现在这一刻,她是不悔的,而明天的事情,就交给明天去处理吧,等明天……
*
清晨四点,小方已经睡了,就是睡不沉。
咔哒。
哒哒哒。
有脚步声响起,小方在模糊中,一下子惊醒过来。
是从楼上下来的走路声,随性,又散漫。
昨天他们在楼底下等了会儿,不多时楚闻舟发了信息来。
让他们休息了,别守着。
意思……挺明显的。
就这走向,让小方守着,他也不敢。
把小圆塞进房间,小方回了房间却失眠了。
一方面,他不知道会怎么发展,少爷确实很喜欢二小姐,比以前的任何一个女友都来的上心,考虑得都周到。
另一方面,后续的治疗要是二小姐不跟着,小方总觉得少了什么主心骨一样。
南烟有那种,能让楚闻舟镇定,能安抚少爷的一股坚定力量。
摇了摇头,小方也不敢马上出去。
起身去洗了个澡,等神思清明,小方才走出房间。
五点,天光乍破,别墅内的人都没起来,到处静悄悄的。
小方是被味道吸引的。
浓烈的烟味。
客厅中,落地窗边,日光在云层中若隐若现。
南烟长腿交叠,穿着一件过长的衬衣堪堪遮过腿根,手上拿着只烟,躺在沙发上,仰头散漫吞云吐雾,陷在这种美景里。
长发柔泽,红唇饱满。
眼珠微动,黑色的瞳仁转过来,女人的视线凝住小方。
小方再走近几步,骤然步伐停顿。
日光还黯淡,远了看不清,走近了,南烟的脖颈上有红痕,膝盖发红,腿上还有乌青的掐痕,衬在雪白的皮肤上,格外瞩目。
这……
小方立刻把头低了下来,盯着脚下的地面。
“怎么起这么早。”
南烟的声音沙哑,倦怠且慵懒。
小方侧了侧头,不自在的偏了偏视线,骤然眼珠又定住。
无他,茶几上,南烟手边的烟灰缸里,密密麻麻的,全是烟头。
是抽了多少,难怪这么重的烟味……
“二小姐,烟灰缸里……”小方迟滞。
南烟伸手拨了拨头发,往后拢,又就着两指之间的烟吸了口。
白色的烟雾被她缓缓吐出,美人香烟,像是一幅画一样。
“我抽的,怎么了?”
“……”
小方讷讷片刻,不知道该说什么,不痛不痒道了句:“抽太多烟,对身体不好。”
“是不太好。”
南烟点点头附和。
动作和嘴上的话可截然不同,又抽了一口。
“不过这只是陈皮味的,养生。”
养生……
小方整个都不太好了。
“二小姐,香烟都不养生。”
南烟淡然:“没事。”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事后一支烟,赛过活神仙。”
“……”
他就不该走出来。
“你去给我找只笔过来。”南烟淡淡道。
得到任务,局促的小方像是得到了什么赦令,赶紧的去给南烟找,不光找了只笔,还拿了一床毯子来,给南烟放旁边。
南烟看也不看毯子,从小方手上拿过笔,翘了翘雪白的脚丫。
离近了,小方能看到的方寸间,南烟从腿上拿起一本书。
哦不,不是书。
南烟翻动页面,小方后知后觉,一式三份,大概是离婚协议。
“我看过了,给我的东西不少,投资方面我不懂,但是就这样吧。”
中性笔被按动,南烟翻到最后一页,扉页左边已经有一个签名了,对于小方那个签字很熟悉,想也不想,就知道是楚闻舟的。
刷刷刷几笔,南烟把自己的名字也签了上去。
小方被这果决的姿态,惊得心颤了颤。
“他身上的疹子消得差不多了,你们尽快定机票去旧金山吧。”
“后续就不能陪你们了,没有我这个厚脸皮的万金油,他又这个狗脾气,有什么你们就看着照顾呗。”
两本被签完,南烟翻开最后一本,目光晦暗下来。
语调不复轻快:“签完了,我今天就走。”
“是他要离的,既然离婚了,我跟他之间,就没什么关系了,不管他手术最后如何……”
女声冷凝,是小方好久没听到过的决绝。
决绝中似乎带着一些赌气,但是也有可能是心冷。
“不管如何,他不对我造成什么约束了,不管他之后有什么打算,我要再谈恋爱也好,再婚也好,都和他没关系。”
小方:“!”
“二小姐,”小方出声,干巴巴道,“到手术完,可能就只有一个半月。”
南烟哂笑。
耸耸肩:“一个半月,要是不重样的换床`伴,怎么也得有二十个了。”
“!!!”
二小姐,我不经吓的。
“怎么不说话了,我开玩笑的。”
“……呵……呵呵。”
小方牵动嘴角,尴尬:“是吗,真……”真的不好笑。
“床`伴倒不一定,不过可能会有个新男友吧。”
“治疗失恋的最好办法,不就是再投入下一段恋情嘛。”
“…………”
想到少爷可能的前景,小方有些麻木。
南烟俯身,一笔一划把最后一份签字落定。
须臾的静默后,南烟把三份资料全都给小方,动作利落,看也不看,从烟盒中抽出最后一根香烟叼着点燃,起身上了楼。
上楼,收拾东西走。
*
楚闻舟醒来的时候,恰好南烟把东西收拾完。
小方站在一边,把签署好的三份离婚协议放在床头,楚闻舟若有所感,一霎清明过来,心头有什么空落落的。
“二小姐还在楼下,少爷要去再见一面吗?”
“什么意思?”
他们还没有那么快离开,走前南烟都可以住……不,他们走后南烟也可以住这……
“二小姐说她走了。”
楚闻舟愣了愣,穿好衣服追下去,顾不上脖颈处全都是红痕,还有牙齿的咬痕会被看见。
电梯到一楼的时候,小圆正给南烟开门。
电梯打开,发出一阵声响。
南烟若有所查,背脊僵了僵,她将手上的东西递给小圆,明知道背后有人下来,女人冷心冷肺,头也不回的走了。
别墅门口停了一辆车,劳斯莱斯。
楚闻舟记忆中,喜欢开这个型号车的只有几个人。
轮椅追到门口,车上的人下来,帮南烟拿东西。
即使隔得远,楚闻舟也能认出来,那是杭长泽。
按按钮的手慢了一拍,南烟跟着人上了车,扬长而去。
楚闻舟到门口,望着车辆离去的方向,一动不动,像是石化了一样。
小圆:“少爷,我、我给二小姐打个电话?”
有好半天,楚闻舟缓缓摇头:“不了。”
小圆想到什么,将手上的东西递给楚闻舟:“对了,二小姐让我给你的。”
楚闻舟木然看着,小圆手中有一个小布包,瘪瘪的。
“是什么?”
“哦,是二小姐上次去寺庙,大师给她写的佛语。她说比较灵,就让我转交给你。”
楚闻舟伸手,将小布包打开,内里是一张简单的手写佛语,不过三指宽。
六个字,梵语,干净利落,不是鬼画符。
小圆在一旁继续:
“说写的是六字真言。”
“什么意思?”
“把世间一切美好的都给你。”
第99章 手术
“他在门口, 不想道个别吗?”
杭长泽声音温润, 问南烟。
“不, 直接开吧。”
杭长泽转了转眼珠,后视镜里的男人坐轮椅上望着车, 人很小, 但是从对方仓皇狼狈的动作里,能感觉到急切和不舍。
眼珠再转动, 女人平视前方, 一点没看出留恋来。
啧。
踩油门, 车发动离开, 别墅的门在眼里变小看不清人。
杭长泽道:“你故意让我来接你的?”
“怎么这么说?”
“你在气他。”驾驶位的男人淡淡道。
而杭长泽和楚闻舟的关系说远是远,但是说一点牵连没有, 有许君雅卡在中间, 就会很微妙。
“你们闹矛盾了?”
“没有。”
南烟笑笑, 拢了一把头发, 声音沁凉:“离婚了。”
却也没有否认在故意气楚闻舟。
车内有好一阵的安静。
杭长泽:“那你以后住哪儿, 剧组宾馆?”
“不能住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现在这样住过去, 不太好。”
明明是和楚闻舟一起来的云南,但是一个人回去,剧组里难免有些难听的流言蜚语。
南烟想了想:“也是。”
杭长泽打方向盘转向, 缓缓道:“雅雅那边有多的房间, 如果这两天急, 不然你先过去住两天。”顿了顿, 又添道,“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
南烟没什么好介意的,许君雅也不排斥她,最后真的在许君雅的屋子里住了下来。
许君雅和杭长泽分别在云南买了套小别墅住着,离剧组不太远,每天开车去就是了。
南烟这个样子,暂时也不能进行拍摄,她向郭导请了一周的假。
第二天一觉睡到了下午,拉开窗帘,手机上有小圆发来的信息。
楚闻舟今晚的飞机,先飞B市,从B市去旧金山。
南烟没回。
在许君雅的家里的头三天,南烟每天就午饭和晚饭时间离开房间。
许君雅有些担心她,杭长泽则让她给南烟留时间。
第四天许君雅在家,在客厅里背剧本的时候,南烟下楼接水。
许君雅正专注时,一只手指从背后伸了过来,指尖发白,没什么血色。
“这一句念得情绪不对,该冷漠些。”
许君雅抬头。
南烟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我刚走过来的时候也听了一遍,觉得,你该知道。”
南烟给许君雅演示了一遍口吻,果然是要好些的。
许君雅惊奇,邀请道:“不然你帮我对下戏?”
南烟迟疑片刻,点了头。
想到什么,南烟又说:“房子的事情,我想好了,隔壁小区有公寓,明天去给钱签字,我买好了就搬出去。”
顿了顿又道:“谢谢你这几天的照顾,打扰了。”
许君雅挽留:“时间这么赶吗?你不用这么急的。”
多一个人,家里反正大,也没什么。
南烟只笑笑不说话。
隔天晚上,南烟提着她来时的那个箱子,在晚上搬了出去。
十分的果决。
杭长泽和许君雅一起看着南烟上自己助理的车。
杭长泽双臂抱胸,破有些看笑话的意味道:“楚闻舟终于遇到一个比他还冷漠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