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心诺被说得心头一跳。
楚丰轩怒不可遏:“我能怎么误会你,你以为我没有事先核实过吗?”
南烟讷讷,面上生怯,上齿咬着下唇,委屈巴巴的:
“核实过就是事实了吗?有物证还是人证了?”
楚丰轩神色一滞,他还真的没有,但是……
“有些事情不需要这些,但凡是有脑子的,都能想到是怎么回事!”
“那你说吧,正好心诺也在,大家都知道,心诺是最讲道理最温柔的了。”
南烟再次咬唇:“说话就说话,不要凶,我还是病人呢……”
顿了顿,南烟面上又有几分伤感:“不过反正你进来也没问过我为什么在这儿,既然你已经不关心我了,那你就说吧,我都受得住。”
可怜巴巴的,南烟本身就是一个清秀的长相,此刻这样说话,只有三分的委屈,配合着她的脸,也能显出来七八分。
被南烟用话堵,但楚丰轩看到对方苍白脸色时,纵使有理也是口舌微顿。
不过这点停顿怜惜,很快就被胸膛内的怒火烧掉了。
楚丰轩怒道:“行,那心心就留下来,你不怕丢脸我们就说破。”
魏心诺:“……”
南烟:“好,你说。”
“我们两个遇到,并不是偶然,是你一开始就设计好的对不对?而且你,你一开始是想去我对面的房间,爬张导的床换资源。不过后来你知道我在对面,又才从张导的房间出来……”
楚丰轩一想到这事,顿时鼻息沉重咬着牙,目光死死攫住南烟的脸。
“然后才会在半途中遇到我,可笑我那个时候还以为你中了谁的算计,看你喝醉了,带你到外面透风,然后……我还一直觉得你单纯,现在想起来,你真是会装。”
“你从开头,就是想靠着我要资源是不是?”
“这一切,都是你计划好的!”
楚丰轩向来自傲,当面说破自己是这种冤大头,气愤得双手紧紧攥起拳来。
南烟瘪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您还想装……”
“我装什么了?!”
南烟吼起来,吼完,眼泪一下子流了出来,委屈到了极点,整个脸都红了。
魏心诺看着这阵仗愣了愣。
楚丰轩咬牙,余光不自觉瞥了魏心诺一眼:“这些都是我求证过的,要不是朋友提点,我现在都不知道,而且,你那天确实是从张导的房间走出来的!我亲眼看到!!如果不是有那个打算,你怎么可能进他房间??”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再次重复,南烟更愤愤,神色不似作假。
她的表情反应,让笃定的楚丰轩心里也打起来鼓。
难道真的能有什么误会?
下一刻,南烟拉着魏心诺的手,哭的更是梨花带雨。
她看向楚丰轩问:“你说的是不是我们剧组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对。”
“那你不可能是对的,当时我是喝多了,但是坐我身边不是心诺就是钱星,都是我的好朋友,明明是心诺扶着我回房间的。”
魏心诺眼睛不自然睁大一瞬。
南烟转头看向她,一点都没注意到她的反常,求证道:“心诺你咖位比我们大,大家不住隔壁,钱星怕你找错了,还强调了一遍我的房间号……对不对?”
楚丰轩懵了,也看向魏心诺询问:“心心,她说的真的吗?”
魏心诺看着南烟委屈的模样,脑子是空白的。
真的自然是真的。
但是南烟是怎么知道的?
不可能,南烟不该知道啊!!
当时钱星将南烟交给她的时候,反复强调过南烟醉后是不记事的,她也问了几句话,南烟那个时候根本就答不上来,不然她也不会动念头让南烟替自己去被潜……
魏心诺脸色难看得很,张口无言。
南烟抹眼泪:“心诺你说话啊!”
楚丰轩:“心心有什么你直接说就是。”
可魏心诺头脑一片空白,这一瞬间,惊得连借口都找不到。
好在南烟马上给她递台阶:“你不记得了吗,是不是当时也喝多了?”
魏心诺想也不想,立刻顺着下了:“当时那么晚,喝了不少,我是有点……”
说着,还敲了两下自己的头,装作想不起懵懂无辜。
“没事,我给小星打电话。”
魏心诺:“……”
南烟也没提楚丰轩,把这件事当流言蜚语说了。
钱星一听这个事儿,立刻喷了回来:
“放屁——公司就是有人喜欢乱说,知道你不能喝,那天我叮嘱了魏姐两遍呢!她答应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最后你去了张导的房间?!”
钱星向来逻辑严谨:
“再说了,你现在人气这么旺,做综艺又有曝光,来钱还快,为什么要自找麻烦跨界去拍电影爬床?不是得不偿失吗?!”
“越想越气,这么没逻辑,哪个傻逼传的流言,你给我说,我让我舅整治他们。”
钱星舅舅是公司高层,在公司一向横着走。
南烟只要结果,钱星作证完,她看向楚丰轩,眼眶深红,楚楚可怜。
楚丰轩也是语滞,来时他可是确信无疑,但……
钱星一语点醒了他,对啊,南烟是流量明星,怎么会想去拍电影?根本没有动机。
“小烟,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我……”
反应过来的楚丰轩脸上青白交加,看着南烟一张泪脸,话嗫嚅开了个头。
南烟不听,推搡着两人到门外,神色伤透了心,看的楚丰轩更是自责。
“监控你可以去查,但要污蔑我你下次拿物证来。”
“既然你这样不信任我,那就按你说的分手。”
砰一声,门关了。
魏心诺愣愣不能回神,一切发生的太快,她都来不及说话。
而南烟楚楚可怜的,只把自己摘干净就是……被陷害、流泪、委屈,这样最能激起男人的保护欲了,最高明的是,她还主动和楚丰轩分手了,越是这样,男人越忘不掉。
魏心诺看着楚丰轩,并没忘记自己在这件事里的作用微妙,抱歉:“对不起阿轩,我那天喝的有点上头,我……”
“没事,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心心你不要自责。”
魏心诺刚缓过一口气,楚丰轩沉着脸道:“她说的对,我该去找监控确认一下。”
“……”
魏心诺可没忘记,是她给南烟刷的张导房间的卡,怕出错亲自送她进张导房里的。
霎时间,魏心诺脸色雪白。
房间内的南烟,眼泪说收就收,脸上哪里还有半分伤心难过的样子。
开玩笑,她可是拿过两次金鸡奖最佳女配角的演员。
渣男这样随意就被人误导,不分手,留着过年吗?
南烟可没有受虐的爱好。
且对方扮演小白花,她也会,照着原路子膈应回去,谁又演技差了?!
不过和钱星的电话触发回忆,让她头疼想起了更多。
住院也有几天了,这是她第一次想到原身的职业。
原身和她一样在娱乐圈发展,两个人背景相似,不过虽然都是表演系毕业的,她毕业后专注拍戏,原身为了赚钱却上了一档选秀节目,成了女团成员,钱星就是队友。
然后签的经济公司正好是南家名下的,为了逼她,后妈打过招呼,公司已经有段时间没给她任何的资源了,没有资源没有工作,她现在,很缺钱。
缺钱给生病的姨妈付医药费。
回忆深入至细节,南烟瞳孔收缩,神情有几分恍惚。
“哒哒”
敲门声又响了。
原身的姐姐,南绮真推开门,在南烟审视的目光下,讷讷道:
“前几天你落水了,我来看看你。”
想了想,抽了张卡出来直奔主题:“我给你筹了点钱,你也不要太为难自己。”
……
半小时不到,南绮真受不了南烟的目光,匆匆离开,留了一张卡下来,南烟收了。
里面有笔缓解的钱,不算多,不要白不要。
况且是救命的钱,南烟没有原身那般放不下面子。
又在医院住了一天,南烟出院了,给姨妈住的医院打了个电话询问了下病情,南烟回原身租住的房子里过了一夜,整理了一下回忆和处境。
隔日换了身衣服,戴着口罩墨镜,直奔原身姨妈住的医院。
从地铁下来,一路越走越僻静,脱离了人群,南烟才取下口罩换口气。
出门没有助理和私人车跟着,南烟不太习惯。
不过姨妈住的医院倒是挺好的。
在门口刷卡进入,医院护栏外种植的钻石玫瑰和月季,到了花期开的正好。
生机勃勃,绿肥红瘦。
循着记忆往里走,一路干净整洁,来往的医护们脚步匆匆,但并不喧嚣。
到了病房,南烟从门口的玻璃往里看。
记忆中的脸出现。
中年女人眼角眉梢有岁月留下的刻痕,她在和医院认识的朋友说着什么,时不时脸上扬起笑容,手上拿了一个苹果在慢慢削着。
阳光从玻璃窗外投射进来,温柔的洒在她的病床上。
南烟扶额。
回忆如剪影走马观花。
“来,今年给你织的围巾,戴上,嗯,我们小烟真好看。”
“不听我的又去玩雪,感冒了吧?快,吃药!”
“这次期末考的成绩不错啊,想吃什么,姨妈给你做。”
“毕业了你还是回来吧,我给你找了一份工作,剧院的。”
“这个药怎么这么贵,一颗就这么多钱?……拿走拿走,不吃!”
“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几年的合同说签就签,娱乐圈是什么地方,是好混的吗?你,你气死我算了!”
“是姨妈拖累了你,可我不想住院,最后的时间我想回家……”
纷纷扰扰的声音从记忆深处窜起,南烟颊面上倏尔冰凉。
伸手摸了摸脸颊,
她流泪了。
南烟看着泪水,有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她以为,她不是个容易哭的人了。
在娱乐圈见惯了风风雨雨,南烟一直觉得自己心肠已经很硬了。
她可能只是,没想到。
没想到,原身的姨妈,和她自己的亲人,长得很像。
几乎一模一样。
南烟闭目,泪水顺着脸颊往下跌,止不住。
脑中还有不断的属于原身的记忆冒头,南烟知道自己不能再在这里待了,太失态了,低头带上墨镜,南烟匆匆往外去。
第3章 抉择
在拐角找了个小阳台,南烟拿纸出来擦泪,身体里一波接着一波属于原身的情绪回忆涌动,她一时很难克制住自己。
原身的父亲叫南鸿钧,现在是b市的富商,名下公司资产无数,这些年借着互联网发展的东风迅猛跻身上流,他的生意算是发展得快的,想当年原身母亲和他离婚的时候,南氏集团才刚有起色。
原身母亲家道中落,少年也是富家小姐,嫁给南鸿钧之后,一直想再回到儿时的富裕生活,家里虽然穷了,但父母留下来的关系还在,就这样帮南鸿钧进入了商界,挖到了南家的第一桶金。
俗套和狗血总是生活中常有的调味剂。
南鸿钧在有钱后,也有女人往上贴了,婚内出轨原身现在的后妈,更狗血的是,小三比正房怀孕还早,所以南绮真是南大小姐,原身是南二小姐。
原身母亲也是个狠人,当年把这件事闹的人尽皆知,还带人去打后妈,差点把对方怀着的孩子都打掉,然后迅速和南鸿钧离婚,怀着南烟拿掉了家里一大半家产,只留了公司给南鸿钧。
不过到底是有影响的,离异后原身母亲消沉,一度沉迷赌博,离婚的财产都赌掉了,生下来的南烟她也没带几天,扔给妹妹养着,只按时打生活费就是。
再后来,哀莫大于心死,母亲原本对南鸿钧抱有的期待碎裂崩坏之后,整个人也失去了承载人生前行的那股子劲儿,英年早逝。
而原身就一直跟着姨妈,相依为命。
姨妈是个不婚主义者,中学教师,把原身当女儿看待养大的。
南烟手颤抖起来,眼泪像是断线的珠子往下掉,纤长的睫毛漱漱震动,一张清丽的脸孔宛如泣露的芙蓉。
她父母和原身不一样,是出意外身亡的,走的时候她还咿呀学语,没什么感觉。
但她也是姨妈养大的,她的姨妈也没结婚,将她当自己的孩子养大。
她姨妈在早几年就辞世了,是她看着走的。
那个时候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她倒是不缺钱,能想的办法都想了,能给姨妈用的药也都用了,医院从小地方一路换到她住的大都市,尽人事听天命,也没有什么遗憾的。
她只是没想到,没想到……
想着那张相似的脸孔,南烟的情绪汹涌起伏,难以克制。
小时候姨妈的嘘寒问暖,不属于自己记忆中的关心呵护。
吉光片羽的回忆纠葛,渐渐就有些分不清哪些是她的,哪些是这个身体自带的了。
南烟再走回来,眼眶深红,用掉了一包纸,总算是能控制住。
她没去姨妈的病房,戴好墨镜,转头去了医生诊室。
早在她门口刷卡的时候,医生就收到通知,见到她的时候并不意外。
医生说了下目前姨妈的病情控制。
南烟听着点头,交流中,整个人渐渐镇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