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她说完冗长的一段话，江易然很有意思的笑了，章雅言也露出温柔的笑容，不过很快就因为一句话凝固。
“你挺喜欢演戏的。”
章雅言一脸错愕，眼眶湿润了：“你什么意思？”
“你他妈人格很高尚吗？有什么资格给方晴作担保？”江易然勾了勾嘴角，目光笔直而犀利地盯着她，仿佛一眼将她看穿：“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最清楚吧，刚才方晴推你的那一把，你明明扶住了桌子，怎么还会摔倒磕到头。呵，这种伎俩就骗骗傻子吧，但别把人都当成傻子，我眼睛不瞎。”
章雅言整个人已经呆住，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恐。她握紧掌心，发现自己出了一层冷汗。
定了定心，章雅言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继续装疯卖傻：“自然，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是吗？”江易然勾了勾唇：“那我当我猜错了。”
章雅言刚要松口气，准备好搬出脑子里组织好的解释措辞，江易然已经失去耐心，面色阴鸷地盯着她，语气里带着怒气：“我不管你用什么借口，那500块钱还回去，要不然，我会让所有人知道你的真面目。”
章雅言睁大眼睛，表情难以置信，她紧紧抠着床单，只觉得一股凉意从背脊蹿上来，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
章雅言还想做最后的挣扎：“我没有……”
江易然毫无感情地打断：“你到底有多肮脏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只有一点，如果你以后再做出伤害方晴的任何事，我照样能让你在市一中不能立足。”
“知道校霸这个称号怎么来的吗？”江易然笑得桀骜不驯，目光却凌厉，凶残令人生畏：“只要你愿意，我很乐意让你成为这个学校第二个被我打残还不敢声张默默退学的垃圾。”
说完，不等章雅言有所反应，快步离开了医务室。
留章雅言一个人哑口无言坐在病床上，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而与此同时，班主任办公室里，气氛一点即燃。
学生打了人，还被指偷窃钱财，在校外和小混混厮混，谭美人这个做班主任的要承担最大的责任。另一边，一班班主任也非要为自己学生讨个说法。而方晴只承认自己打了人，对偷窃一事坚决否认。
那个女生则一口咬定有人亲眼看到方晴偷钱，还说方晴包里的确有很多钱，肯定就是偷的。谭美人到底相信方晴，一个劲维护着她，最后一班班主任大发雷霆，指着方晴怒道。
“谭老师，你自己看看你这个学生，打人总是所有人都看到的吧，我先不说别的，光打人这一点就不对！哪个乖乖女打人会下手这么狠？头皮都给拽掉了！而且，我听说你们班这个女生还在校外和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品行肯定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你们班自己的女生也看到她包里有很多钱，一个小女孩，如果钱不是偷的，哪来的这么多钱！”
谭老师处于理亏立场原本想着忍着，但听了这番毫无依据的话气得火冒三丈，当即怼回去：“刘老师，你这话就太绝对了吧！我们都是文化人，能不能讲道理，第一，没人亲眼看到方晴拿了钱，第二，万一钱是方晴家长给她的呢？”
刘老师：“那行！总之这件事一定要处理，要不然关乎的是我们的校纪校风！你给你这个学生家长打个电话让他过来！和他家长好好谈谈！”
从头至尾一脸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表情坐在那里的方晴听到“请家长”三个字，背脊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抬头盯住谭美人。
谭美人清楚方晴担心什么，这件事如果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她也绝对不会打电话通知方晴的家长。
于是，谭老师把方晴喊到走廊外谈话：“方晴，我就问你一句，你老实回答我，要不然我也没办法！”
方晴知道她想问什么，眼神坚定语气坚决：“我没有拿她的钱。”
谭美人放心了，拍了拍方晴的肩膀，似乎想让她安心：“那就行，我一定会帮你的，既然没有做见不得人的事，那就把腰板挺直一点。”
方晴望着谭美人，心里有什么在翻滚着。她轻轻地抚平那些波澜起伏，平静地点点头：“好。”
刘老师执意要请家长，丢了钱的女生坚持要搜方晴的包。谭美人不让请家长，方晴不愿意被搜包。双方正僵持不下，外面有人敲门。
一班的女生风风火火跑进办公室，手里攥着一叠湿透的红色人民币，急忙道，“老师！钱找到了！刚才宿舍大扫除，在小云自己的桶里找到的！”
当众被打脸的刘老师脸色很不好看，恨恨瞪了眼那个粗心大意的学生，让他尽失颜面。丢了钱的女生也是一脸懵逼，心想自己所有地方找遍了，不可能在水桶里，但事情闹到了这个地步，她也满心羞愧憋着一口气都不敢吱一声。
谭美人则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庆幸这么关键的时候钱找到了，要不然她真的不知道自己还可以撑多久。
谭美人刚要说什么，方晴突然从椅子上起来，凳角摩擦地面刮出尖锐的声音。
屋子瞬间陷入死寂。
方晴冷冷地望着屋里所有人，语气平静：“没有我的事，就先走了。”
谭美人：“诶……”
不等她说话，方晴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第10章 星星09
上课铃响5分钟，谭美人搂着课本走进教室，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同学们迅速地闭紧嘴，教室里瞬间鸦雀无声。
谭美人顶着一张冰山脸站在讲台上，目光像扫描仪一样在教室里扫射一圈，经过后排某个空位时略微停顿一秒。
方晴没有来。
谭美人放下课本，一脸严肃，“相信很多同学都知道方晴同学的事，这里我要替方晴同学澄清一下，方晴同学并没有拿钱，一班同学已经找到了钱，就在那个同学自己的水桶里。”
底下一片大眼瞪小眼。
顿了顿，谭美人拔高声音，继续道，“通过这件事，我想向大家说明一个道理。很多事情，在我们不能确定它是否是事实之前，就不应该以片面之词下定论，因为人都是有感情的，我们的一个眼神，一句话，无心或者是有心，都会给无辜的人造成无可挽回的伤痛。”
“人与人之间最应该具备的美德就是信任，而不是恶意的揣测和攻击，否则，这个社会也会变得更加冷漠。”
课后，谭美人找林霂沐问话。从校长办公室出来后，方晴就没了人影。她亲自去寝室找过，没在，上课了也没有回教室。
当时刘老师说的话那么不堪伤人，方晴这孩子虽然表面不说，但是她看得出来，她什么事都憋在心里。谭美人很怕方晴想不通，会有什么意外。
当时江易然站在阳台上，谭美人和林霂沐的对话他都一字不落地听进去了。
虽然没有亲眼看见，但是他能想象，当时方晴在办公室里接受着近乎是对人格侮辱的质问，那种感觉有多么的无助无奈。
正如谭美人所说，人都是有感情的，一句话一个眼神就能够对方带来无法磨灭的伤痛。
即便事情的真相最后水落石出，又能怎么样呢。钉子既然已经钉进了木板里，□□了还是会有个孔，不管时间过去多久，那个孔依然会在。
而那些人说出来的话像泼出来的水，很快他们会把这件事忘掉。但是受伤的那个人却不会。
阳光倾泻在走廊上，暖意融融。江易然看着窗户里嬉笑打闹的身影，吸了口气，面色阴沉疾步往楼下去。
操场上人来人往，江易然路经之处必定能引来回头。
很快，江易然找到花坛的位置。这地方偏僻又离教学楼远，除了一些想偷偷摸摸干点不可描述的事的情侣，课余时间，几乎不会有人到这里来。
很远之外的人声变得模糊，四周静悄悄的，江易然沿着水泥小路，一直往深处走去。
忽地，他脚步一顿，黑眸盯紧某个方向。草丛的后面，传来低低的克制的抽噎声，每一声都像挠在他心上，又痒又疼。
江易然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方晴像只被人随意丢弃在路边的无助的小猫抱紧自己蜷缩在角落里。
风很大，少女脸颊和鼻梁冻得通红，眼睛里蓄满了泪水。似乎没有料到江易然此刻会出现在这里，方晴仰着头，错愕地望着他。
两秒后，她飞快低下头，胡乱抹了把眼泪，扶着墙站起来想要离开。
江易然一把拽住方晴的手腕，目光沉沉望着她：“方晴。”
“放开我。”方晴低着头不愿意让人看到自己这么狼狈的一面，她觉得此刻自己一定是糟糕透了。
江易然笑了一声，突然觉得嗓子干涩：“继续，我又不是没见过你哭的样子。”
方晴：“……”
方晴抬起头顶着红肿湿润的眼眶难以置信地望着江易然，仿佛看着一个变.态。
江易然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痞气十足的笑容：“我说了，继续。”
“你有病。”方晴没忍住翻白眼，用力想挣开他的手，却发现纹丝不动。她抬头，用自认为最凶最狠的眼神死死瞪着他，警告他松手。
而她不知道的是这样子落入后者眼里，就像一直被激怒了发火却没什么威慑力的小猫咪。
光长了一双抓子，挠人却挠在心尖上。
江易然没忍住，像摸表妹家的橘猫一样，用力在少女头顶揉了揉。
方晴：“……”
“想哭就继续，不想哭就不要伤心了。”江易然语气轻轻柔柔的，像对待着精致易碎的瓷娃娃。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棒棒糖递到方晴面前，看着她的眼神宠溺温柔得几乎能挤出水来。
方晴心神一荡，胸口像闯进一只小鹿砰砰乱跳，表面却维持着毫无破绽的镇定。她淡淡开口：“你干嘛呢，哄小孩。”
江易然望着她笑了：“对啊，哄小孩。”
方晴：“……我不是小孩。”
“啧啧啧。”江易然看了眼四周，善意地调侃起她：“委屈的时候一个人跑到没人的角落里哭，不是小孩的行为吗？”
方晴一噎，瞪他：“你怎么那么讨厌啊。”
江易然忽然往前一步，微微倾身与她视线平行。距离一瞬间拉得很近，他的鼻尖和她的相隔不过两厘米，她能够在他漆黑的瞳仁上看到自己的影子。
江易然原本想看看她的表情，但突然亲近的举动，成功令双方都沉默了。
他挨得很近，看到她浓密卷翘的睫毛湿润，眸子上沾着水雾，眼神有点呆呆的，嘴巴微微张开，模样娇憨而可爱。
江易然喉结滚动了一下，目光变得又深又沉。
少年的呼吸声重了些，灼热的气息喷洒在脸上，带来一丝燥热。方晴在江易然的注视下，不易察觉地脸红到耳朵根。
“你干嘛靠得这么近……”
江易然如大梦惊醒，倏地直起身子退开一段距离别过头看着别处，不太自然地清了清嗓子：“该回教室了。”
方晴：“我不想去。”
江易然：“还要哄吗？”
方晴：“？”
江易然痞痞地笑了笑：“就像刚才那样。”
“不需要了！”方晴拒绝得干脆，冷着一张脸拔腿往外走，很快把江易然甩在了身后。
回到教室，方晴不太意外地发现，同学们看她的眼神以及对待她的态度变了。不是厌恶，也不是不屑，而是一种对待不了解的异类的避而远之的冷漠。
方晴无意识地握拢掌心，目光犀利地定格在某一处。李薇恰好对上她冰冷的眼神，立马心虚地别过头，佯装无事地和同桌说话。
方晴无声勾了勾唇，大步走进教室里，手插在口袋里走没个走像，像个吊儿郎当的地痞流氓。
经过李薇课桌时，方晴看似无意地撞了一下，“啪嗒”一声桌上堆得像小山一样的课本全部掉在了地上。
方晴却好像没有看到前方路面上有东西，对一脸惊愕望着自己的宋煜丞吹了声口哨，踩着李薇的书本走回了自己的位置。
李薇全程拉着一张脸，满腹怨气中透着不敢招惹的不甘，动作幅度很大故意把书拍在桌上以示自己的怒火。
而教室里一阵倒吸凉气的声音，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为李薇抱一句不平。大家心里都估摸着，四班怕又是要出一个校霸了。
直到坐回道座位上，方晴才露出后知后觉的惊讶表情，伴随着一声夸张的“哇”，她语气戏谑毫无诚意地对李薇道歉道，“不好意思啊李薇同学，我刚刚眼神不好，都没注意到你的书本了！”
李薇面色极度难看，一声不吭。
方晴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拔高声音：“所以说，人有时候就是要长点眼，别看到什么就以偏概全一通乱讲，也别什么都假装看不到。”
“你！”李薇倏地站起来瞪着方晴，脸都憋红了，半天却是没有下文。
方晴这边却已经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把气到变形的李薇晾在一旁气到了怀疑人生。
林霂沐还是那个热心的林霂沐，宋煜丞也还是那个一根筋的宋煜丞。两人很默契很一致地自动掠过刚才那个小插曲，围过来对方晴发起关心N 连问。
方晴对同学的热心有点无所适从：“谢谢你们，我没事了。”
林霂沐：“你不知道，我是真的担心死了，你这个人脾气又犟，我真的害怕你一下想不通，做了傻事。”
宋煜丞附和：“对啊对啊！其实我一直都相信你，晴姐你这么不拘小节，怎么可能像她们说的那样！”
方晴笑了笑：“我不太在意别人的看法，习惯了，无所谓。”
宋煜丞握紧双拳一脸义愤填膺：“晴姐，以后如果有谁欺负你了，你就告诉我，我替你揍他！”
方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如果是你易哥呢？”
宋煜丞脑子一下没反应过来，露出很白痴的迷茫表情，问了一句：“好好的，江易然为什么要欺负你？”
林霂沐在一旁一脸看破却但笑不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