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怕他一气之下冲进护城河里，连忙伸出手来指路：“前面右拐，开到我学校去，你认识路吗？”
祁云杉顺着她葱白细嫩的手指看了过去，他满腔的怒气在看到她处心积虑营造出的讨好表情后，顿时烟消云散。
色令智昏！
他轻轻地咽了一下口水，将目光收了回来：“你不是已经有电脑了吗？为什么还要出来赚钱？连课都不去上。”
明明心里松了口气，这人算是绕过自己了吧？不过他也太能装了，电脑都还回去了她当然要出去挣钱了。
“赚钱还有别的用，再说也不是我一个人。”
和那个小子？
祁云杉脑中浮现出盖天送她回家的场景。
不过两个人总比一个人好，夜市上什么人都有，一个女孩子在外面摆摊儿，要多危险有多危险。
“那今天为什么就你自己？”
那小子去哪儿了？
丢下她一个人在夜市里算个什么？
“晓晓今天去找人谈事了，之前都是我们俩的。我以后不会缺课的，都安排好了。”
明明还是有些期待祁云杉的认可。
“嗯。”
听见是个女孩名字，祁云杉只嗯了一声，便不再开口说话了。
这算是同意了对吧？太好了！
夏天的雷阵雨说来就来，一道闪电过后，豆大的雨点便落了下来。
“啊……下雨了啊……”
明明看着窗外，庆幸自己收摊收的早。
果真就是个女孩子性格，想挣钱还怕吃苦。
祁云杉随口问道：“怕淋雨吗？”
明明看向车窗外：“那到不怕，就是下雨生意不好做，不如早点回家歇着。”
祁云杉今天来的时候，看见她正在忙，就站在旁边默默的看了好长时间。
他没想到明明做事这样干练，也没想到这个年纪就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各种人都被她迎合得心满意足。
可对自己说话的语气，听上去就格外的敷衍。这让祁云杉心里有些复杂，一时摸不准是好是坏。
外面的雨更大了，雨滴落在挡风玻璃上，噼里啪啦的惹他心烦。祁云杉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将电动餐车开得风驰电掣。
明明皱着眉头：“你慢点儿开，我倒不是怕死，我是怕这车要是散了架，没法向我妈交代。”
祁云杉车速不减：“这车是你妈的？”
明明嗯了一声，就不愿意继续往下说了。
祁云杉心里明白她不想再提这个话题，可终究还是问出了口：“你妈就不担心你的安全问题吗？”
明明嗤笑一声，耸了耸肩，自嘲道：“又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
安全值几两银子？
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想要杀出一条路来，不放弃点什么是绝对不可能的。
…
车从侧门开了进去，停在了路障前面。明明说了句“我去拿推车”，就拉开车门，冲进了雨里。
强忍着踩进水坑里的不适感，她刚跑进教室就迫不及待地用纸巾把腿上的泥点擦掉。
踩到水坑里可太恶心了，一想起来那个感觉，明明就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她在心中默念，稳住不要慌！挺过难关之后，就又能当千金大小姐了！！
然后就拿起平板小推车冲进了雨里。
这雨下的让人睁不开眼睛。
明明拧着眉毛拉开餐车门，稳住下盘气运丹田，一使劲就将半人高的不锈钢大锅从车里抬了出来。
祁云杉还没反应过来，她就已经凭借一己之力将大锅搬到了推车上。
明明长吁一口气，对自己最近的锻炼成果感到十分满意。黄金力士也迅猛不过如此了吧？
她朝车里的祁云杉喊道：“车停在这里就行，你等我给你拿把伞出来。”
说完就推起推车，往楼里冲去。
祁云杉被她天上一脚地上一脚，快要炸晕了。前一刻还是矫首弄姿卤味西施，后一刻就成了豪气冲天扈三娘。
人设转变太快。
…
身上被大雨淋透了，脸上的妆也冲的差不多了，她拿着雨伞飞奔到大厅的时候，早就忘了伪装，现了原形。
她用比平时高了两个分贝的声音喊道：“不都说了，要过来接你的吗？你还出来干嘛？都淋湿了。”
明明用手抹了一下脸上的雨水，看到祁云杉好像笑了一下。
接过她手里的雨伞，握在自己手里，祁云杉轻声说道：“带我去你的教室看看。”
教室有什么可看的？
他干嘛拿走我的雨伞？
莫名其妙！
明明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她低头在前面带路，话也不多说一句。
又回到了正常的防守状态。
“请进。”
祁云杉手里还握着那把伞，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对他offer些什么。而他现在竟然想要偷偷咪下这把雨伞。
烹饪教室又大又宽敞，莹白色的灯照到她湿透了的身上，影影绰绰，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祁云杉指了指她的淋湿了的头发：“找条毛巾擦擦吧。”
盖明明翻箱倒柜，也没有翻出来一条毛巾，倒是这找东西的过程……时而弯腰，时而翘臀，活生生地折磨着现场观众。
“你今年多大了？”
明明一愣：“17。怎么了？”
她满脑子想的，都是如何逃离大魔王。
“没怎么。”祁云杉换了个站姿，“我在想你早恋的问题。”
17岁，还是未成年，还要再等一年……
祁云杉将眼神强行移到窗外，他脑子里想的都是些什么啊！！
明明：“不劳您费心。”
她并不想继续这个话题。
有没有男朋友关别人什么事？
泾渭分明。
好在祁云杉已经习惯了。他握了握手里的雨伞，这雨伞是一定不会还给她的了。
第18章
“还没告诉我，你要钱做什么呢？”
明明放弃继续找毛巾，转而直视着他：“养自己。我爸妈不给生活费。”
祁云杉点头，一脸正经的说道：“你胃口好，生活费应该不低吧？”
明明腾得一下脸就红了起来，她想起那天早上自己吃了好多好多，比祁云杉吃的还多……她不自然的低下了头。
“还……还行吧。”
呜呜呜呜，为了那点脸面，这是什么屎盆子都往自己头上扣啊。
就在明明无地自容的时候，手机响了。
“明明！我刚从工厂出来~~~你今天过得怎么样啊？有没有想我啊？”
嘶，高斌这蹬鼻子上脸的劲儿，真是越来越过分了。
“没有。我这边下大雨了。”
当着祁云杉的面，盖明明有些拘谨，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电话那头，高斌的嗓门大的要命：“下雨就不要出去了！等你这新鲜劲儿过去，也别出去摆摊儿了，需要多少钱？十万够不够？哥一会儿就转给你。”
明明恨不得一脚把高斌踹上天。
正经本事没学来，土大款那一身的油腻劲儿，可让他给学了个够本儿。
“没什么事，我就挂电话了。”
仿佛没有感受到她语气里的冷淡，高斌依旧扯着嗓子说道：“倒是没什么事。不过明明我可真想你了！特别想！”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啊。
盖明明低着头，咬牙切齿地说了句“挂了”。
祁云杉将雨伞深深地扣在手里，指尖发白。
“是不是我打扰了你们聊天的雅兴了？”
盖明明有些紧张的看着他，想要开口解释，高斌不是自己男朋友，却又觉得多此一举。
人家根本没那个意思。
于是她又将到跑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接着低下头看向自己的鞋尖。
还有一年，祁云杉在心里默念着。
…
明明低头看着脚下，油盐不进的样子宛如青春期的小孩。
祁云杉觉得自己算是栽在她手里了，略带无奈地说道：“我送你回家。”
“不用。”明明脱口而出。
祁云杉也习惯了，她要是哪天能不别别扭扭的，才算有鬼了。
他把雨伞反手塞进了裤兜里，也不听她说什么，径直走到教室门口，手臂经过明明耳边将教室的灯关上。
“你……”
“嘘，别说话。”
祁云杉的手丝毫没有要收回来的意思，明明被夹在他和墙壁之间，这个距离让固执的小人儿终于露出内心的慌张。
她神色警惕：“干什么？”
祁云杉被淋湿的白衬衣贴在她的皮肤上，凉嗖嗖的。
得逞了的男人并没有就此打住的觉悟，反而低头逼近她的小脸。
他声音低沉，像是蛊惑利诱一般：“送你回家好不好？”
放了假的学校，人去楼空，关了灯的教室，又是一片漆黑。
窗外的暴雨将这二人与世界隔离开来。
明明紧张得连双手都不知道该放在何处，又哪有心思考虑应对方案？好像只剩下缴械投降一条路可选。
“乖。”祁云杉轻轻在她耳边表扬道。
得到答案的祁云杉心满意足地直起了身子，给什么人打了个电话。
“好的祁总，我正在附近，十分钟就能到。”
倒也不是很急，祁云杉看着黑暗中的小丫头，再多等等也是可以的。
“冷吗？”
她摇摇头，就算是冷也不会告诉他的。
“坐过来点。”祁云杉指了指身边的位置。
她摇摇头，坚决不会靠近你的，怪叔叔。
祁云杉也不知道该和小孩聊些什么，他只能尽力找个两人都熟悉的话题和她说说。
“有个游戏设定，在我脑子里有段时间了，你想听听吗？”
工作狂发病了。
幸好明明也是工作狂，病友你好。
“说来听听。”
“这应该算是角色扮演类的游戏，致力于改变普通人的能力或是命运。相当于造一个自己出来再养成。”
明明仔细听着他的想法，越听越觉得心里发沉。
他不是画室的总监吗？
和游戏开发有什么关系？
和游戏公司的人，又有什么关系？
等他滔滔不绝地说完，明明才勉强找了个话题说道：“这游戏开发成本有多少？”
祁云杉一愣，没想到她能问出这种问题的症结。这个游戏开发过程一定会耗费相当大的资本。
而且由于应用到了新的技术，开发进度和效果也不能保证。
所以他也不知道成本最后能到多少。
说完，他就静静地看着明明拧着眉头思考。‘
他不知道成本……
她旁敲侧击地问道：“你还懂游戏开发？我可一点都不知道。”
祁云杉：“略微有些了解。”
明明：“哦，听上去你知道的可不少。”
祁云杉：“都是我胡乱想的。”
明明睁大炯炯有神的眼睛，信口说来：“你这听上去挺难成功的啊！”
大骗子小骗子你来我往。
祁云杉一步步诱导着：“为什么难成功？”
明明睁着眼睛胡说：
“你算算啊，前期的开发成本大概需要这个数。如果失败了，你还有没有资本调头？如果成功了，宣发的成本又要这个数。
就拿梦想成真公司举例吧。
他们公司现在就一个卖钱的产品吧？老产品维持下来差不多要这个数。
也就是说，按目前的情况，开发周期需要控制到六个月之内。
你觉得可能吗？”
祁云杉看着她手舞足蹈，内心却受到强烈的冲击，怎么可能？她怎么可能如此精准地计算出这些数字来？？
明明其实也不能。
只不过她以前做过游戏公司的上市，一方面对这些数字还有印象；另一方面，她有胆子瞎胡说而已……
祁云杉直觉到他发现宝了，之恨不得现在就将她挖进公司：“我对他们公司不太了解。要是这个公司归你管，你觉得怎么才能得到研发的钱呢？”
提到好主意，明明曾被江湖人称“金点子大王”，就没她想不出来的办法。
“咱就闲聊啊，你知不知道多元化开发？”
祁云杉将背挺直了一些，他以为她会建议自己上市融资呢。
祁云杉扮猪吃老虎：“不知道。”
盖明明用手指轻敲膝盖，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说道：“游戏公司有一类短平快的产品，对研发能力要求不高，但却十分氪金。”
“比如？”
“比如卡牌类和体育竞技类。这两种对开发和策划要求都不高。”
“嗯。”祁云杉记得她是不玩游戏的，“你玩过他们公司的产品吗？”
明明摇摇头，没钱。
没玩过游戏的人竟然会对这个行业有这样深的理解，令人刮目相看。
不过他还是要问一下：“开发也不是不行，但我听说，上市融资不是更直接吗？”
明明扬了扬眉毛，双手叉腰：“你傻啊，哪个投资人看见你的财报，还能让你开发这种烧钱的玩意儿啊？这种规模的公司，一上市就身不由己了。”
一谈到自己的领域，她就容易得意忘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