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极有可能是独居,很少与女性相处,也没有过从亲密的朋友,与邻居不打交道,没有稳定的工作,是一个典型的边缘型人物。他的学历不高,在与女性的交往中曾受过伤害,导致他将情绪发泄到了与对方有一定相似点的方颜身上。”
“凶手应是第一次作案,案发后,他可能会返回作案现场,并实时关注警方的进程,甚至主动想要参与进来,了解最新的动向,并降低自己的嫌疑,你们在案发现场附近进行问询时,对于那些特意进行攀谈的对象,可以多关注一下。”
“季哥。”坐在底下的警察举手问道,“以凶手对受害者的凌虐程度来说,他怎么会没有对受害者实施性侵犯,这并不符合常理啊。”
宋锋道:“会不会是他性能力上有问题。”
也正因为如此,在其他方面的手段才会更为残忍。
季铮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
“还有一点。”季铮的目光在方颜尸体的照片上划过,那女子睁大着眼睛仰望天空,脸上俱是惊恐和痛楚,她是死不瞑目,“以凶手对被害人的虐杀行为来看,这次虽然有可能是他的首次犯案,但如果不及时将他捉住,只会增长他的气势,等这件事情稍有平息,不,或许比那更快,就会有新的受害人产生。”
“所以,”季铮闭了闭眼,“要快。”
“我知道了。”宋锋目光一凛,“走,马上出发!”
*
有季铮为他们划下的这个圈,刑警们与那一块儿的片警相互配合,几个小时盘查下来,终于锁定了一个相符合的犯罪嫌疑人。
此人名叫荣峰,三十五岁,他父母离异,从小跟着母亲过,高中最后一年,其母因病过世,他毕业后没有再继续念书,而是辗转于各个工地做做小工,或者在餐厅打杂,无论哪份工作都做不长久,现在是一名外卖员。
他没有娶亲生子,一直住在母亲留下来的那栋公寓里,与方颜所住的公寓楼步行不过五分钟。案发后,他曾多次绕到案发地点,打着好奇的名头,试图与警方进行攀谈。
他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向来独来独往,毕业后曾谈过一段恋爱,分手的时候闹出了不小的动静,天天围追堵截,还被女方的父母报了警,警方调出那位女士的照片一看,竟与方颜长得有七分相似。
最重要的一点,他在方颜遇害的时间里,曾到方颜所住的单元楼进行送餐,这一点,在与警方交谈的时候,他从没提起过。
确认了重要目标,接下来的事就要简单多了。
警车开到荣峰所住的楼下,一队人快速上了楼,刑警打着邻居借油盐的名号敲门,却迟迟没有听到回应。宋锋大手一挥,直接让人将门撞开。
门刚一撞开,一股恶臭就迎面而来,屋里拉着厚厚的窗帘,应该很久都没有开过窗了,桌上堆放着吃剩下的垃圾,时不时就有苍蝇嗡嗡地往上趴,整间屋子都弥漫着一种又臭又闷的气味。
宋锋把灯打开,他忍了忍,实在没憋出,情不自禁地骂了声:“卧槽。”
这间屋子的墙壁上贴满了情色杂志上撕下来的图片,每一张都各有不同,看得出来,这里的屋主对凌虐向的格外偏爱,这些图片被他反复摩挲过好多遍,上面甚至还残留着一些不明液体。
季铮在屋里转了一圈,他走进里屋,这里贴的东西显然比外边的更为露骨,柜子上还堆放着一些影片中会出现的道具。他带上手套,从荣峰的床上拎起几件不同的内衣,从款式上来看,这属于几位不同的女性。
同行的女警捂着嘴退到了一边,她搓了搓胳膊,“我快吐了。”
宋锋沉声道:“你说的是对的,不赶紧把人抓到,他会很快再次作案。”
“他已经越来越大胆了。”季铮道,“他想把那种东西上瞎编的事,搬进现实。”
宋锋还要说话,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留在楼下的警员打来的电话——
“宋队,我看见荣峰了,他看见警车就要跑,你们快下来!”
—
“后来呢?”池以歌紧张地抓住季铮的手臂,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你们抓到他了吗,你,你的腿是不是就是这时候被那个凶手打伤的?”
季铮顿了一下,安抚地拍拍她的手,道:“你放心,人已经抓到了,我们在他家发现了方颜的内衣,他辩无可辩。”
“那天,方颜在楼道上碰见了荣峰,她正在和朋友聊天,言谈间,荣峰误以为方颜在暗讽自己,遂一路跟在她身后,等她挂了电话,两人发生争执,再加上方颜的脸长得酷似他的前女友,荣峰恼恨之下,这才下了毒手。”
“如果没有及时把人抓住,现在,他那位前女友可能也要躺在停尸间里了。”
池以歌叹了口气:“方颜的父母,很不好受吧。”
女儿原本可以逃过此劫,却因为长得与别人相像,加之种种巧合,居然遭到这样的毒手。
“警队和社区工作者都有派人去慰问,方颜的父母很不好受,一直在念叨着那天要是能陪女儿下去,这样的事是不是就不会发生。”季铮道,“不过,老两口也说了,他们会撑下去。”
无论如何,都要亲眼看着那个残害他们女儿的凶手,受到法律的制裁;否则就算是死了,也不能安心地闭上眼。
只是池以歌心里明白,老年丧女,这种伤痛,就算时间过得再久,只怕也不能释怀了。
“残害无辜,还打伤了你,这种混蛋,就该被判死刑才对!”池以歌忿忿道。
季铮:“……”
“老季啊,我来看你了,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你嫂子知道你伤了腿,特意煲了骨头汤叫我给你带过来。”宋锋提这个保温桶推门进来,扯这个嗓门道,“对了,那老爷子挺内疚的,一直想来看看你,你看……”
室内两双眼睛齐齐地看向他。
池以歌一见宋锋就想起上回季铮为了劝那位跳楼的大哥瞎扯的话,也不知道他后来跟宋锋解释得怎么样了。
宋锋倒是大剌剌地把保温壶往柜子上一放,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哟,这么巧,弟妹也在这儿呢。”
季铮:“……”
池以歌的眼神凉凉地朝季铮瞥了过去,“弟妹?”
你到底是怎么跟人解释的!
宋锋没发现屋子里的暗流涌动,他一屁股坐到病床边上:“那老爷子的事儿你怎么说啊,要不就让他来看看你呗,我看人也不是故意的,就是好心想帮咱们抓人,他一大把年纪,大老远跑去警局好多回了,都是在问你这伤好得怎么样,还想实在不行,就和他老婆一人一宿还给你陪床,好照顾照顾你。”
季铮大为头疼:“真不用了,我没有怪他老人家,你让他宽心,也没必要特地跑来看我。”
让这么大年纪的人给他陪床,他怕是晚上连觉都睡不着了。
坐在一旁的池以歌听出了端倪,她开口问道,“什么意思,你的伤是那位老人家打的?”不是凶手干的吗?
宋锋一拍大腿:“可不是,你说这事儿也是巧了,那天我们追凶手的时候,正巧有个老爷子在楼底下转悠呢,老季跑得快,又没穿警服,人老爷子还以为他跟那人是一伙的,没来得及问呢,抄起路边的铁棍就给他来了一下。”
老爷子年轻时候当过兵,老当益壮,力气不小,一棍子把季铮敲进了医院。
池以歌喃喃道:“这么倒霉的吗。”
宋锋乐呵呵地在那儿应声:“就是说呢嘛。”丝毫没有同事爱。
季铮:“……”他怎么说来着,就不该让宋锋来看他!
“好了。”池以歌站起身,道:“既然宋队长来看你了,你这里也有人陪着,那我就先回去啦。”
“那你明天还来不来看我了?”季铮一把拉住她的手不放,同时不忘狠狠剜了宋锋一眼。
可怜的宋队长:怎么的,有我陪着你还不够吗,怎么能那么嫌弃我呢???
宋锋捂着胸口,觉得自己脆弱的心灵受到了伤害。
池以歌犹豫了一会儿:“看情况吧。”
看情况是个什么意思,季铮不满地拽着她的手,一副她不答应就不肯放人的架势。
“我都受伤了,是个伤号!”季铮着重声明。
“行啦,我明天一定会来看你的,可以放手了吧?”池以歌在“一定”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季铮心满意足地笑笑,他勾勾池以歌的掌心,低声与她道:“你答应我的,一言为定。”
掌心的痒意似乎要从筋络直窜到心口,池以歌心尖一颤,下意识地甩开季铮的手,“知道了,一言为定。”
季铮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露出一抹志在必得的笑意。
宋锋打了个哆嗦:“我说,你这笑得怎么跟个见了唐僧的蜘蛛精似的。”看得人瘆得慌。
季铮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怎么还没走。”
宋锋:???
第27章
秋雨霏霏的时候,抱着毛茸茸的戳戳躺在温暖的被窝里,所有湿气都被隔绝在屋外,只留满室馨香,实在很适合睡觉。
池以歌翻了个身,整个人裹进被子里,放任自己沉入香甜的梦境。
她受妈妈影响,从小就对烘焙抱有极大的喜爱,没转到南市之前,就经常趁着双休日有空的时候,在家烤些小点心带去学校,和朋友们分享。现在转到了二中,这个小习惯当然也没有放下,更何况,这里还有一只嗷嗷待哺的闻溪。
池以歌刚一走进教室,就被闻溪扑了个满怀,对方眨着一双星星眼,满脸期待地看着她。
准确来说,是盯着她手里的纸袋。
池以歌失笑,从袋子里翻出一个便当盒,被闻溪欢欢喜喜地接过去,“哇,是布朗尼,好香!”
少女圈着好友的脖子,啵唧一口亲在她脸上:“以歌最好了。”
池以歌艰难地把她推开,揉了揉自己的脸:“好啦,快拿去吃吧。”
布朗尼被切成一块块的长条状,散发出巧克力馥郁的醇香,没有再加额外的糖分,光用甜酒的味道就足以让布朗尼的香甜在舌尖尽情发酵,蛋糕上密布着细细的小孔和切得碎碎的核桃仁,使蛋糕入口时,除了那份蓬松绵密的口感外,又多了几分坚果的香味,更添层次感。
闻溪拿餐巾纸接着咬下来的碎屑,边吃边赞道:“以歌,你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
池以歌掐了一把她吃得鼓鼓的小脸,盘算了一下剩下小点心的分量,又拿来分给其他在教室的同学。
晚自习还没开始,虽然大多数人已经吃过了晚饭,但又有谁会拒绝香甜美味的布朗尼呢。
眼看着只剩最后两块了,池以歌一手护着便当盒,将闻溪的禄山之爪牢牢隔开,另一只手去戳了戳坐在她后面趴在桌上睡觉的季铮。
少年摘下藏在校服里的耳机,他仍趴在桌上,懒懒地抬眼看她:“怎么了?”
他的头发睡得有些乱蓬蓬的,有点像只在外边刚打完滚回来的大狗,池以歌漫无边际地想,她朝季铮晃了晃手里的便当盒,“我做了布朗尼带过来,想问你要不要吃啊。”
季铮没吭声,他盯着池以歌手里仅剩的布朗尼,仿佛在犹豫着什么。
“原来你特意剩下来的两块,是要留给季铮的啊。”闻溪撇撇嘴,“不用给他留啦,季铮最讨厌吃甜食了,以前有女生给他递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他都是要么当面给人退回去,要么转手就扔垃圾桶去了。”
是这样么……池以歌迟疑地看着他,默默把手又缩了回来。
季铮敲了敲桌板,冷眼瞥了闻溪一眼,“快上课了,你还赖在我前桌的位子上做什么,还不快回去。”
闻溪切了一声,趁着池以歌没防备,打开便当盒的盖子,走的时候还不忘叼走其中一块布朗尼。
季铮:那本来是她留给我的!
少年僵直地坐在椅子上,开始嗖嗖地向外冒着寒气。
他不经意地扫向池以歌盒子里仅剩的那一块,假装漫不经心地问她:“做得好吃吗?”
这要怎么答啊,自己做的东西,要说好吃岂不是显得她很自恋?池以歌低着头,手有一搭没一搭地扳着盖子,“唔,还过得去吧。”
快点再问我一遍啊,只要你再问我一遍要不要,我就能“勉为其难”地接过来了,季铮看着仅剩的布朗尼在空荡荡的盒子里晃来晃去,眼神隐隐有些发青。
这个人是真的很讨厌甜食吗,池以歌被他的眼神惊了一下,生怕他一把拿起便当盒扔进垃圾桶里,赶紧把盒子往抽屉里一塞,转过身去拿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的,甚至于还开窗通了下风,不让季铮闻到空气里弥漫着的巧克力香。
季铮:……这跟说好的不一样。
早知如此,刚才还不如直接一把接过来啊。
池以歌到高二才转学到二中,之前奶奶家那里学校的授课方式和这所中学还是存在着一些差异,想要尽快跟上这里的进度,只能自己加倍努力。
她咬着笔杆,苦恼地盯着卷子上的数学题,眉心都要拧成一个“川”字。
突然,一只手拍了拍她的肩,季铮身体前倾,将整张试卷从她的桌上抽走,拿在手里翻了翻:“我说呢,你怎么呆呆地坐在那里,动也不动一下,怎么样,要不要我教你?”
池以歌犹疑地问他:“真的,你会做吗?”
少年挑了挑眉,从笔袋里翻出一只铅笔,刷刷地在卷子上写下解题过程,又将卷子递回给她:“喏。”
季铮趴在桌上,修长的手指弹着那块圆滚滚的橡皮擦,不紧不慢地抛出诱饵:“想不想听我给你讲具体的解题步骤?”
女孩子的耳朵动了动,她巴巴地看着季铮,压低了嗓子问他:“可以吗?”
会不会太打扰对方了,池以歌心想。
她在寝室刚洗了头发,发尾还没干,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因为是新转来的学生,还没有领到校服,女孩子穿的是自己的衣服,纯白的娃娃领上还别了个蝴蝶结,看上去又乖又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