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便没有动静了。
洛梨偷偷睁眼,转头看他,见他正侧着身子望着自己,一双眼睛仿佛黑夜里的繁星闪闪发光。
“睡不着吗?”她问。
男人将她搂入怀中。
“有一点。”
“那你要做什么?”
“那就做点别的事……”
洛梨忍不住轻笑起来,拿着拳头打他……
七月中旬,天气燥热,同他一翻纠缠之后,又出了一层薄汗,洛梨感觉到全身都黏糊糊的,打算起来找水擦一擦。男人阻住了她,道:“我来。”
他手脚十分利落的起来打水,将自己随手擦了擦,然后才换了干净的水到她跟前,细细的替她擦拭。
清凉袭来,洛梨坐了起来,嗔笑道:“倒像是我没手了,擦个身还要你来?”
沈胤淡笑不语:“不可置疑,这于我也是一个福利。”
洛梨红着脸瞪了他一眼,从他手里抢过帕子自己擦,擦了一回随手扔回给他,拿薄被将自己裹起来,好半天,脸都是热的。
男人回到床上,隔着薄被抱着她,下巴挨着她的脸道:“才擦的身子,又裹起来,少不得还要出汗。”
“你管我。”她嘟嘴。
他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才道:“好好睡吧,未来,你放心。”
她一怔,品味着这句话里的含义,他这是在宽慰她吧。
脸颊靠在他胸前挨了挨,她伸出小手挠了挠他的腰,低声道;“反正我信你就是。”
“嗯。”
听到他低低应了一声,洛梨安心的合上了眼,进入了梦乡。梦中一片安稳。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周末要出门照例单更。下周一来了再双更。
开了个新预收:【重回少女时代】她和那个来自人马星座的少年……
古言预收:【首辅大人追妻日常】首辅大人追妻火葬场的那些悲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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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阳谋
第二日一早,她是被军士晨练的声音吵醒的,身边的人已经不见了,大约出去办什么事。
她换上了陌生的男装,幸好包裹里带着一套十分全面的化妆品,她涂涂抹抹半天,终于让自己看起来像个俊俏小厮的样子。之前逃难时她常学男孩,现在又捡回来了。
开了门,她探头向外看去,不远处空旷的校场上,一排排齐齐整整的军士拿着刀枪剑戟正在操练,喊声震天,她想不醒都难。
两个人拎着食盒向她走过来,都穿着军中兵士的服装。
“少夫……”明月才开口就知道错了,改口道:“校尉让小的送食物过来给……”
他看着洛梨,踌躇着该怎么叫才好。
“小刘,你们就叫我小刘吧。”洛梨笑道。她那时逃难也是化名小刘。
明月和清风两人点头,将食盒交给了她:“好的,小刘。”
“校尉大人在做什么?”
明月回答:“成王爷过来了,正同成王爷还有世子议事。”
这毕竟事关军事机密,她也不好多问,便点了头,接了食盒,回到营帐中吃早餐。
吃了饭便见沈胤进来,今日果然换了深青色军服,青铜色的面具,如此一来,还真像换了一个人似的。
沈胤看到她化妆成小厮的样子,忍不住唇角露出一丝笑意:“倒是很像。”
“像什么?”
“像个少年。”
洛梨戏弄的睨他:“你昨日同一个少年睡了,感觉如何?”
沈胤怔了片刻,无语的走过来,伸出手指在她额上轻轻敲了一下:“调皮!”
洛梨“噗嗤”笑了:“想必滋味不错,可是还在回味?”
沈胤抿了抿唇,气恼的不想看她。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金色令牌交到洛梨的手中,叮嘱道:“这是只有将军以上军衔才能拥有的令牌,既有进出军营的作用,又可命令低阶军士效命。你在营中行走,就拿这个牌子。”
洛梨笑着接过,喜滋滋道:“没想到有朝一日,我居然成了女将军。”
沈胤听她这话,又是在皮。
洛梨在军营中,依旧是帮沈胤打理打理内务,另外叫人拿了一个小炉灶过来,有时炖炖汤给沈胤补身体。偶尔会在营中四处走一走,但并不会真的出去。
没几日,凌波便过来看她,军营照例女子是不能入的,凌波乔装打扮跟着凌慕远过来,姐妹两人算是见了一面。凌波告诉她,她去了沈家一趟,虽然沈胤出了沈家便给追捕,但是沈家倒是平安无事,姑母和阿元在家中都好。
毕竟洛涟漪是沈曦的二婶,又是成王府的亲家母,不会有人动她。阿元在青华苑住着亦是平安,只是开头两天一直吵着要姐姐,后来洛涟漪同他讲了道理,说姐姐过些日子就来接他,这才让他安稳下来。
洛梨想起阿元,心中一阵发疼,虽然才离开几天,她也的确很想阿元。但事实证明,没有带阿元是正确的,她不想阿元陷入这场混战。
“要说沈曦,倒是真的得了好处了。”凌波道,“三皇子凌泰手下的军队,哦,不,说起来那原来也是沈家的,他将旗下的白虎营拨给了沈曦,那只队伍大约有两万来人,算来也不少了。”
洛梨想不到短短几日便发生了这么多事,她在军中倒是像只过了片刻一般。
她嘲讽一笑:“不过两万军队而已,说起来,三皇子可真是够吝啬的。想当初,那十几万人马难道不是沈家的吗?”
凌波嗤笑:“到了手的熟鸭子,谁还能让它再飞了?我想着,便是这白虎营的两万人马,他也未必心甘情愿给沈家呢。如今这样,不过是为了稳住沈曦罢了。”
洛梨听她这语气,倒像是对朝廷很是不满,而她如今是凌慕远的世子妃,而成王又收留了她和沈胤,难道成王是想……
她的脑海中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试探的问凌波:“成王该不是想……”
凌波性子耿直,倘若知道什么,一定不会瞒着自己。
凌波摇头:“其实我也不晓得,这些话都是听慕远说的。他们男人们的事情,我一个女子也不好掺和的。”
洛梨想想也是,不过,她心中可以肯定的是,相公同成王在一起,恐怕绝不会只是隐忍这么简单。
成王手握十来万军队,这里西屯营是五万,据说在百里之外的岐城,还有五万。十万军队,足以同三皇子凌泰抗衡。
若她没猜错,相公只是在等待一个时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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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二十,皇祖忌日。
太子凌显一袭素衣,在东宫寝殿焚香静坐。
寝殿外一阵喧哗,宫人们阻止道:“太子静坐,任何人不得打扰的!”
“本殿下是任何人吗?”
凌显睁开了眼,这是三皇子凌泰的声音。
他起身,白衣拂地,宽袖木屐风度翩翩,清秀的脸上肤色白皙,少了几分血色。
他咳嗽了一下,径直向门口走去。
“太子殿下,三皇子他要闯进去……”
凌显摆了摆手:“下去吧。”
宫人退下,凌显看向面前的男子,皇祖父的忌日,他却身着金丝蟒袍,腰缠玉带,眼底带着血丝,隐约喷着几许酒气。
他蹙眉道:“皇祖忌日,你为何如此?”
凌泰轻笑,“是啊,我应该像你这样,只可惜我不乐意,无趣,着实的太无趣!我从外头带来了酒席,不如趁着这好月色,咱们兄弟俩好生的喝一杯,如何?”
“你这不是胡闹吗?”凌显耐着性子道,他看向他身后四五个太监,果然人人的手里都拎着食盒。
“大哥!”凌泰笑着拉着太子的手,“何必这么死板?做人应当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忧!”说罢,他一挥手,叫太监们把酒食都送了进去,摆在了一个紫檀木几上。
太监出去,轻轻的关上了门,守在了外头。
凌泰拉着太子一起对面坐下,举杯道:“大哥若是给我面子,便喝了这杯,如何?”
看他赖皮的样子,凌显恼火又无奈,皇祖忌日,他居然强行将酒席端进来。但是凌显素来是个好性子,为人又十分宽容。
他劝道:“我劝皇弟行事不要如此荒诞,若是给父皇知道,他必定是不高兴的。”
凌泰哈哈大笑:“父皇腿脚不利于行,他就是知道,也没法子现在走到这儿来阻止咱们啊。你喝了这杯酒,我便走,好不好?兄弟一场,给个面子如何?”
凌显无奈的摇摇头:“真拿你没办法。如此,我喝了这杯,你便将这酒席撤走,回去好好的呆着吧。”
凌泰用力点头。他的目光一直聚焦在凌显的手中,只见他一口饮下,酒中碧绿的酒液便干净了。
“行了吧?”
凌泰嘴角扬起笑容,拍手道:“好!大哥好酒量!是我荒唐了,这就走!”
他还真的带着太监拎着酒菜撤出了东宫。直到他走了,凌显才松了一口气。
半夜,一声接一声的咳嗽从东宫传出来,一整夜,就没停歇过。
太子咳嗽本是常事,宫人们先还没注意,后来发现开始呕血,等到凌晨报到皇帝凌玄那儿时,最后一波从东宫过来的太监禀告道:“陛下……太子……太子没了……”
凌玄当时一阵头晕目眩如同五雷轰顶,瘫软在龙椅上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去东宫!”皇帝双腿不能行走,只能用皇辇抬着往东宫去。直接到了东宫寝殿前头,却见太子一袭白衣安安静静的躺在床上。
周遭太医院的太医们跪的整整齐齐,垂着头个个战战兢兢。
屋子里安静极了,皇帝下了皇辇,换了木轮椅,一直被推到床前,太子的脸是白的、唇是白的、衣服也是白的,除却唇角呕出的一丝血色,他几乎如同一个雪人一般。
凌玄望着儿子,半晌脑子中都是空白的,他的唇和胡子都在微微颤抖,生平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痛苦和绝望。虽然病弱,但依旧是太子,这是他最疼爱的嫡长子啊。他呵护半生,却落得如此下场?
太监阿旁低低在他耳畔道:“昨晚三殿下来过,找太子喝酒。”
凌玄蓦地红了眼,大吼一声:“叫人将那个畜生绑过来!”
凌泰来了,不过并不是让人绑来的,他身后带着一队金甲护卫,头束金冠、身着绣金蟒袍,腰间配着宝剑,大摇大摆的过来了。
“父皇叫我?”
凌玄看向他身后全副武装的队伍,握着轮椅把手的十指越发的用力,紧紧的扣了进去。
“太子是怎么死的?”他红着眼盯着这个儿子,“你得给朕一个交代!”
凌泰轻笑一声,充满了嘲讽:“父皇这是在怀疑我?大哥绝无可能是我毒死的,你让太医验毒,看他验不验的出来!”
太医低低禀告道:“并无中毒迹象。”
凌玄不信他,喝道:“不是毒,难道你就没其他的手段吗?昨晚不是你,还能有谁!朕知你眼红他太子之位已久,除了你,朕想不出,还能有第二个人!”
“冤枉啊,父皇!”凌泰轻飘飘道,“你都没有证据,居然空口指责我,儿臣真的是比窦娥还冤啊!”
凌玄望着他那张得逞的嘴脸,没有证据?他这张嘴脸就是证据!他现在竟不屑用什么阴谋,堂而皇之的阳谋,用的理直气壮啊!
第77章 取而代之
“来人!先给我将凌泰押下去!”盛怒之下,凌玄对外头的禁卫军喝道。
只是并没有人应声,凌玄瞪着儿子,只见他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浅笑,缓缓的道:“父皇,你怎么还不明白,就在你将兵权交给我的那个时候开始,一切都已经变了。”
凌玄怔然的望着他,看他伸手一挥,便从他走出两个金甲护卫到了他的面前。
“请陛下回宫休息!任何人不得随意干扰!”
当着这许多太监和太医的面,凌玄被带回了他的碧玺宫,就在他的宫门被关闭之时,凌玄红着眼叫道:“凌泰——,太子他是你哥哥——”
凌泰的唇角微微勾起,“哥哥?父皇,那么,当年在你的眼里也有哥哥这两个字的存在吗?”
凌玄怔然,他望着三儿子的那张脸、那表情,同当年的他该是多么相似。
他仿佛回到了那个冰彻入骨的冰河,仿佛看到了被血渍染红的大片河水,仿佛闻到了河水中的锈腥味。
他看向自己的手,这只手,便是当年握着那把利刃的手,那把利刃刺穿了他的兄长的胸膛和心脏,在他下河去救他,在他猝不及防之时。
天道轮回,难道一切都是报应?
日暮时分,一份拟好的诏书被送了进来,强行让他按上了印章和手印,这是一份立储诏书,太子薨,皇帝养病,立三皇子凌泰为储君,暂摄朝政。
凌玄望着诏书上的红色手印,终于意识到,原来,真的从兵权交给凌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注定了。不被他信任的沈宽,手握兵权那么多年,都未曾逼迫他到如今这般地步。而现在这个抓着他的手按手印的,却是掌了兵权不到一个月的亲儿子?
讽刺,真的是绝佳的讽刺!
朝堂骤变,各方立即得知了消息,各种说法在坊间流传,多种说法之中,都有提到凌泰毒杀太子、幽禁皇帝、自立为储,这说法亦是流到了大随的全国各地。
沈宽失踪之后,各处城主本就已经蠢蠢欲动,欲争天下霸主的地位。如今没了沈宽的束缚,太子又薨,三皇子凌泰素来不得人心,朝堂如此大变,各处民议沸腾。
最先发难的是屯阳拓跋氏,拓跋氏发出檄文,斥责凌泰杀主自立,当为天下人伐之。拓跋家主拓跋兴自立为屯阳王,起兵五万,由拓跋煌带军马对丰城发起了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