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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三那年冬天，下了好大的雪。在那个小小的出租屋里，年少时的沈沉双眼通红，却死忍着，未掉过一滴泪。
那时梁爷爷刚办完葬礼。
其实也没什么葬礼，老人只有沈沉一个亲人。
宁小星和沈沉并排坐在床边，紧握着他一只手。
“你别太伤心啊。”她柔声安慰他，“虽然梁爷爷不在了，可是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其实沈沉一直对她爱搭不理的，大概并不需要她陪，可是当时的宁小星却一厢情愿地认为，沈沉没有亲人了，肯定会珍惜她的感情。
她很认真地举起另一只手发誓：“真的，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绝不会离开你。我爸爸妈妈都好疼我，我家就我一个，以后我爸妈的，都会给我。我的就是你的，沈沉，我所有的东西，都可以跟你分享。”
那时候，她是无忧无虑，被家人一心宠爱的小公主，她能设想的未来，就是这么简单又容易。
一直到后来，家破人亡，她才明白当初沈沉的心境。
沈沉无动于衷。
宁小星也不介意。
至少他没反感是吧，也没甩开她的手。
她壮起胆子，慢慢凑过去，嘴唇贴上他的。
亲到了！
竟然亲到了！
以前偷袭无数次都没成功，今天竟然轻而易举就得了逞。
宁小星心花怒放，小心地亲了一会儿，低低地在沈沉唇边呢喃：“沈沉，我喜欢你，好喜欢你……我的都是你的……”
手臂忽然被紧紧攥住，沈沉反客为主，狠狠地堵住她的嘴唇。
她完全迷糊了，大衣的牛角扣被揭开也浑然不觉。
没有做。
沈沉在中途突然松开她。
“出去！”他坐在床边重重喘息着，衣着整齐，脸色阴沉。
宁小星从床上爬起来，一把抱住他。
“我愿意的啊……我心甘情愿的。”
“滚！”
她哭成泪人，小屋里真冷，她只穿着内衣，冻得发抖。
“沈沉，我真的愿意啊……我真的喜欢你……刚刚还好好的，你干嘛又凶我？”
沈沉没再说话，只用力掰她的手。
体力上的毕竟存在着差距，宁小星用尽全力，还是被沈沉掀翻到床上。
他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冷笑。
“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宁小星哭着离开。
她发誓再也不理沈沉了。不，至少一个月，或者，至少一个礼拜，不能再少了。
多年后的今天，在馄饨店里面，看到那个小女生哭，宁小星很想劝她一句：你看，在公众场合骂你，出了事把责任往你身上推，你还看不明白吗？他不爱你啊。分手吧，小妹妹。他不是良人，快点及时止损。
可是事情临到自己身上，她却没有毅然决然放手的勇气。
所以才会和沈沉纠缠至今。
十五到二十四，竟然快十年了。
还是没能开花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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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宁小星去拿她托人做的本地青团。
本地是没有青团这种叫法的，做法也和网上那些各种馅料的不一样。
宁小星托的人是以前她家的做饭阿姨。
宁小星过去时，阿姨将一个手提袋交给她。那里面放了三个保鲜盒。
“小星你自己就会做，阿姨做的，也不知道合不合你口味了。”
“才不会。小时候的味道，就阿姨你才能做得出，其他地方，根本吃不到。”
阿姨被哄得合不拢嘴。
宁小星要给钱，阿姨怎么也不肯收。
“瞧不起我是吧，这点东西还要钱。”
推拉了一阵，宁小星感觉阿姨都快要发火了，这才打消了念头。
阿姨拉着宁小星聊家常。
她双眼湿润：“小星啊，都过去好久了，你别总想着以前的事。”
宁小星笑：“嗯，我知道。”
她发现她并不是很喜欢听这种话，除了触动伤心事，并无其他益处。
可想而知，昨天她同沈沉说的那句，也同样不好。
宁小星不想顺着这个话题聊，主动岔开。
“我现在挺好的。师父一家对我都特别好。”
阿姨笑，由衷感叹：“小星你这么善良，肯定讨人喜欢。想想当年……”
宁小星笑着打断她：“多少年的事了，阿姨你还记着。”
当年阿姨孩子生病，为钱发愁，十三岁的宁小星随手就从自己的“小金库”里拿了一万给她。
阿姨为此念叨了这么多年，一直说她善良。
其实她那时纯是因为年纪小，拿着父母赚的钱，瞎献爱心，根本不知道生活的艰难，更想不到后来某一天，为了省几块钱，她宁愿选择饿肚子。
阿姨问：“以后是打算回来，还是就留在那边？”
宁小星：“师父一家，还有师兄都劝我留那边，好有个照应。”
阿姨点头，又问：“找男朋友没有？”
宁小星笑了笑，摇头。
阿姨忙安慰她：“小星这么好看，心又好，以后肯定能找个特别好的男朋友。”
宁小星想到沈沉，微微失落，却还是用力点头：“嗯，那肯定的。”
阿姨噗嗤笑，笑完又感叹：“最主要的是找个知冷知热的，就像以前先生对太太，那叫一个好啊，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呢，还特别疼孩子。先生这样的，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
宁小星无声地笑。
好吗？
那样纵身一跃，他自己是解脱了，却没想过妻子因此精神失常，好不容易清醒一点，还是没勇气活下去；而他的女儿，被生活逼得走投无路，要不是遇到沈沉，还差点儿被人侮辱。
和沈沉的这段关系里，看起来是她在犯贱。
可是贱也是有原因的。
沈沉救过她，帮过她，等于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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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阿姨家出来，外面还在下雨。
沈沉一直在车里等她，宁小星将袋子丢到后座，上了副驾驶，冷着脸拉过安全带系好。
沈沉偏头看了她一眼，没多问，又扭回头发动汽车。
车子不断前行，两边的景物在车窗外一路后退，渐渐的，熟悉的故乡被甩在身后。
宁小星靠在座椅上，头偏向窗外发着呆。
她知道自己的怨怼很没有道理。爸爸选择轻生，表示他真的支撑不下去了，已经很可怜，可是对当时还未成年的她来说，如果有爸爸在，至少她不会那么害怕彷徨和无助。
人们常说的“天塌下来”，完全就是用来形容那时的宁小星。
爸爸是家里的顶梁柱，他不在了，天就塌了。
中午，车在服务区休息。
沈沉松开安全带：“下去吃点饭。”
宁小星仍看着窗外：“你去吧，我不饿。”
“想吃什么，我给你带一点。”
“不用，我不饿。”声音瓮声瓮气的，好像鼻塞。
沈沉迟疑的：“宁小星？”
宁小星忽然转过头。
“我说不饿你没听到啊？！你耳朵聋了！”
她已经泪流满面。
作者有话要说：从今天开始，尽量日更！
第5章
沈沉明显愣了一下。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宁小星想转过头，沈沉抢先一步，侧身过来，扣住她的下巴。
“到底怎么了？”
宁小星挣不开，任他钳制着，泪爬满脸，抽噎了一下：“没什么，我大姨妈快来了。你别管我，吃你自己的饭。”
沈沉冷着脸，稍微松开手，用大拇指帮她抹掉眼下的泪。
“说实话。”
宁小星被沈沉命令般的语气激怒。
她一把挥开他的手。
“我为什么要跟你说实话？沈沉，你的事从来不会告诉我，我的事为什么要告诉你？你是我什么人啊？”一连串的反问，宁小星越说越激动，快要歇斯底里，“我干嘛要听你的？你以为你是谁啊！”
沈沉安静坐着，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他永远都是这样子的。
一阵浓重的无力感涌上心头，宁小星渐渐冷静下来。
她吸了下鼻子，用力搓了把脸。
“沈沉，咱俩散伙吧。”
沈沉终于不再是一味冷漠，他好像有点不解。
宁小星用力咬了下下唇：“你帮过我，我很感激。不过我不想再和你做炮友了。咱俩散了吧。”
不会爱上就不会爱上，她认命了。
沈沉好像明白过来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垂眸沉思了一会儿，却还是没说一个字。
好像怕沈沉拒绝，宁小星急需要给出一个理由。
“你说你心中有喜欢的人了。我不知道你怎么看待的，不过我是觉得，既然心中已经有人了，就不应该再和另外的人上床。”
其实当然不止是这个原因。
是有太多东西搁在那里，提醒宁小星放手。
这几年她一直不断给自己打气，安慰自己情况越来越好，可是她很清楚，她和沈沉之间的距离在越拉越大。
高中时，宁小星是真不明白沈沉为什么不接受她。虽然成绩不好，可是她长得漂亮，家里有钱啊，还那么喜欢他，明明和他很般配的嘛。
倒是现在，在沈沉面前，她没有一样是拿得出手的。就连肉.体，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神秘感。
主动结束，至少还能给自己留少许颜面。
难不成真要等沈沉腻了把她一脚踢开？
沈沉这一次沉默了比较久，而后一点头。
“好，我尊重你的决定。其他事我们后面再说，现在先下去吃点饭。”
宁小星扭头看窗外：“你去吧，我不饿。”
几秒后，驾驶位车门打开，沈沉下了车，车门又被关上，然后沈沉的背影出现在她的视野里。
十分模糊的背影，像打了一层柔光。
宁小星抹了把脸，手心一片冰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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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目的地还有约一个钟的路程时，沈沉的手机响了。
沈沉用蓝牙接听，只说了寥寥几句。
“我在路上。”
……
“大约一个钟。”
……
“好，我尽快。家里还是医院？”
宁小星一直看窗外，听到“医院”两个字，本能心惊。
车子骤然提速，惯性作用下，宁小星的后背紧贴向座椅。
她不由回头。
沈沉目光专注，神色如常平静，看不出情绪，不过宁小星注意到他的下颌绷得很紧。
谁在医院？
下了高速，车速不得不降下来。
沈沉在这时问：“是回家，还是直接去潘师傅那边？”
问得太突然，宁小星愣了一下，忙道：“你有急事先去做，我不急。”顿了一下，“我可以在车里等你。”
沈沉思忖了几秒：“谢谢。”
汽车在车流中不断穿梭，宁小星在心里判断他们将要去的方向。
这是去哪家医院？
忽地，沈沉的声音低低响起。
“沈载厚快不行了。”
宁小星一惊，微微瞪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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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小星从不过问沈沉隐私，不过网上有传言，沈沉和沈家是亲戚。
他曾经和沈家的人同一场合一起出现，又都姓沈，难免引人注意。
更离谱的是，甚至有人传他是沈载厚的私生子。
这些消息沈沉从未做任何回应。
关于后一点，宁小星也不确认，但是她在沈沉那里碰到过沈载厚的长子沈至礼。
两人都是比较沉默寡言的人，看起来并不是十分亲密，只不过，沈沉很不喜欢在家里招待客人。沈至礼能在深夜到访，足以窥见一斑。
现在，沈载厚快去世了，叫沈沉过去？
难道……
宁小星默默地看了眼沈沉，他仍然很专心地开着车。
高中时，梁爷爷是沈沉唯一的亲人，不过他们没有血缘关系。梁爷爷曾经告诉宁小星，沈沉无父无母，当初他看他一个小孩不容易，他自己正好也是孤身一人，就把他带在身边养着。
所以，沈沉该不会真是沈载厚的儿子吧？
——
车子驶进一家疗养院。看里面的环境，应该是专为这些有钱人服务的。
沈沉停好车，解开安全带。
宁小星：“我在车里等你。”
沈沉点头，下车，阖上车门，刚转过身，又一把打开车门。
“你跟我一起上去。”
宁小星顿时懵掉，指着自己鼻子：“我？我去干嘛？”
沈沉黑漆漆的眼睛如幽暗的寒潭，盯得宁小星全身发冷。
“跟我一起上去。”语气冰冷，不容置疑。
宁小星鬼使神差跟着进了电梯，一路上行到顶楼，在电梯门缓缓打开的瞬间，她听到沈沉淡淡地说了一句。
“宁小星，记住今天。”
“什么？”
沈沉没回答。第一次，他没有让她，自己先出了电梯。
出了电梯，是一个算得上开阔的大厅，此时里面挤了不少人的。男人，女人，小孩，还有很多穿黑色西装的高大男人，看起来很像保镖。
有个中年妇女正推搡着穿西装的人，哑着声，歇斯底里地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