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来——十二春
时间:2019-11-07 08:21:51

  步长悠问他能不能借走看两天。相城简直求之不得,吃人手短,拿人嘴软,他立刻把书房里藏着的宝贝,全都贡献了出来。
  相城收藏的全是名家真迹,很多步长悠都听说过,只是无缘得见,听说他愿意借,别提多感激,这一感激,看他的眼神就变了。
  相城觉得这时候他要冲上去搂住,狠狠亲一下,她估计也不怎么好意思反抗。但他这会儿忍住了,决定再等等。
  马车路过南城门时,步长悠打起车帘朝外看,裴炎还在,似乎面有风霜。
  不知为什么,这人卡在那里,不上不下,好让人不舒服。看不到还好点,看到了就非常不好。
  相城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虽然那人已掠过去了,可他猜到了她在看谁。
  他道:“裴炎其实挺抢手,相宓那张狂样子,都看上了他,可惜武平君府无意跟丞相府结亲,最后给了公主,大家都觉得公主占了便宜,没想到公主拼着身败名裂,也要让他退婚。”顿了顿,“公主到底讨厌他什么?”
  讨厌他什么?讨厌吗?
  她没说话。
  到了山上,进了院子,青檀和紫苏还没回来,估计还在处理家事。
  相城将手中抱着的画匣搁下,步长悠留他喝了茶,他竟还想留下来吃晚膳,步长悠坚决不肯,他只好不情不愿的下山去了。
  但紫苏和青檀一直没有回来,步长悠只好自己去后厨做了饭,吃了一点,又给两人留了一点,然后去大雄宝殿做晚课。
  晚课后回来,瞧见书房的灯亮了,以为两人回来了,走进去发现不是,而是相城。
  他正趴在案子上给她的图上色。
  步长悠有些诧异,问怎么回事。他说城门关了,进不去,只好又回来了。
  这话真假存疑,步长悠问:“你的车夫呢?”相城说他赶着车,到一个庄子里借宿去了。
  步长悠更纳闷:“你为什么不借宿去?”他说庄子里能有什么好地方,他住不惯,公主这舒服,他得来这,然后疑惑的问:“公主的那俩侍女呢,怎么没见她们?”
  步长悠说可能跟他一样,错过了时间,被困在城里了。
  他后知后觉的啊了一声,毫不掩饰自己的雀跃:“这么说,今晚这地方只有臣和公主了?”
  步长悠顿了一下,道:“我让住持给你安排一间干净的禅房。”说着转身往外走,相城闲闲的看着她的背影,道, “去吧去吧,这样住持就能知道公主私下会男人了。”
  步长悠停住了步子。
  他从书案后头走出来,揉着肚子,哀怨的看着她:“公主,臣饿了,有东西让臣垫垫肚子么?”
  灯光昏黄,给他打上一层柔和的光,他褪去白日的鲜活生动,整个人越发柔和无辜起来,尤其眼巴巴看你时,那眼里的一汪水,看得人心都化成了一滩水了。步长悠想,倘若他真是个什么小宠物,她一定养在身边,她喜欢这双眼睛,觉得时不时看上一会儿,也挺不错的。
  步长悠放弃了说没有,改说有,带着他到厨房去了。
  把留给青檀和紫苏的饭菜给他吃,他又嫌凉,给他热一热,他又觉得味不对,非要步长悠重新做。步长悠让他烧火,他连个火都不会,弄了满厨房的浓烟。好不容易给他蒸了碗鸡蛋羹,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觉得鸡蛋羹太老了。步长悠瞪了他很久,他才勉强吃了两口,死活不肯再吃。
  步长悠被他的挑三拣四弄得很火大,起身将鸡蛋羹端走,扔在厨房。
  他一路跟着,说她霸道,不好吃,还不准人说。
  步长悠简直想把鸡蛋羹盖到他脸上,但她忍住了冲动。而且与此同时,她觉得她不再是一个公主,而是一个老妈子,就像刘氏那样。她有些恼,但一想到他那些宝贝画,他如此大方的贡献出来,她就又忍下了。
  从厨房出来后,步长悠将他带到旁边的柴房,说倘若他真想留下,不是不可以,柴房就是他的去处。倘若不想留,就下山找自己的车夫去。相城见她真生气了,就自己滚到干草上去,眼巴巴的望着她。
  步长悠走了,不一会儿抱着一床被衾回来,回来时,他正坐在草堆上发呆,影子投在墙壁上,很落寞的样子,见到她进来,眼睛又亮了,说以为她真的抛下他不管了。
  夜里静,能听到狼吟虎啸,她弯腰将被衾搁在他脚边的干草上,说早点休息吧。说完这话,她转身走,他立马站起来,一把拽住她的手腕。
  步长悠今儿几乎算坐了一天的马车,的确有些累,他抓她的手腕,她也没挣,只道:“我天不亮就得起来做早课,再晚就要起不来了。”
  声音里有哀恳的意味,他立刻往前上了一步,将她贴到自己怀里,道:“公主有些累,抱一抱臣吧,抱一抱臣,公主就不会觉得累了。”
  他特别会挑时候,总在你意想不到的时候变得贴心,步长悠没有再说话,只是靠着。他的怀抱比她认为的要宽阔,宽阔而温暖,她听到他心房的跳动声,咚咚咚,一下比一下有力。
  他问:“公主讨厌臣吗?”
  步长悠本不想回应,可想了想,还是回应他。她摇摇头,谁能讨厌这样一个漂亮无辜的小宠物呢。
  他握着她的肩膀,将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一点,低眼看着她。
  她洗干净了脸,换了女装,在烛光下,美的惊人。
  他不喜欢她穿破破烂烂的衣裳,不喜欢她在自己脸上点一堆麻子,不喜欢她会做饭,不喜欢她会生火。他喜欢她干干净净,美丽的样子。他觉得长得这样好看的公主,不应该下凡,就应该高高在上,俯瞰众生,接受朝拜。
  他低头亲了下去。
  步长悠睁着眼,他也睁着眼,大眼瞪小眼。他想窥探她,她也在窥探他。
  他像哺水一样在她唇上辗转,她觉得没问题,可当他把舌头探进来时,她还是偏走了自己的嘴唇,擦着他的侧脸,将下颌搁在了他肩上。
  可这样一来,她雪白的颈就在他口下了,相城很想再咬一下,可这次他没咬,这颈子不该用来咬,他低头吮上了。
 
 
第41章 良夜
  相城这一口滚烫的吸吮, 直接吮出了步长悠心底的一把火。
  步长悠膝盖一弯,下意识的握住他的手臂, 说:“别......”
  他的唇顺着颈线到她耳边, 含住她的耳垂,半吞半咽道:“别什么,公主......”
  “别这样......”步长悠死死抠着他的手臂, 觉得自己全身发软, 倘若没他抱着,说不定会摔下去。
  “别哪样?”他的嘴毫不留情。
  他正在形成一个旋涡,要把她拉进去, 步长悠不知道自己是想置身事外,还是被拉进去。
  她有些慌。
  她面对恒渊没慌, 这会却有些慌。现在想想,恒渊说得对, 她当时做的所有事, 说的所有话,都是为了达到最终的目的。那时她对命运的恐惧超过了对这事的恐惧,她便不觉得这事可怕, 而现在命运已经顺从了她,她对这事的恐惧就涌了出来。但不只是恐惧,还有紧张和好奇,所以她的拒绝,有欲拒还迎的况味。她在不知所措的慌乱中,叫了他的名字, 带了点他不听话的气恼:“相城......”
  她头次叫他的名字,两个字,咬得又软又轻,像咬在他心尖上,咬得他心神荡漾,差点化成一滩水,立地飞升。
  他现在想亲她的嘴唇,狠狠同她纠缠,可他记得她的拒绝,那他就不亲了。他抱着她跌到干草上,干草柔软,他抵着她,压着声儿问:“公主跟恒渊做过么,嗯?”
  步长悠别着脑袋没说话,他俯身下去,继续在她耳边蛊惑:“臣一向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差异比男女之间的差异要大,公主不想试一试臣么?臣会比恒渊更让公主快活。”
  关于快活,到底是怎么样的快活法,她一直对这个好奇,步长悠忽然镇定了下来。
  她的名声毁成那样,大约不会嫁人。要么青灯古佛一生;要么过几年,若有时机,就出去云游,实在不用担心什么贞洁不贞洁。而且他长得好看,又不是正经人,用不着她负责。人生得意须尽欢,不是么?倘若这事真快活,那就多做,不快活就不做,怕什么?
  人一旦想开了,不纠结了,就特别无敌,心头的纷乱渐渐落下去,她看着他,道:“这可是你说的。”
  刚才那个柔弱的公主走了,她变得冷静彪悍起来。
  相城爱看她彪悍的劲儿,什么都不怕,什么都不要,像个亡命徒,也像个佛陀。他晨钟要来拜,暮鼓也要来拜。
  相城伸手摸她的腰带:“是臣说的,臣一定让公主快活。”
  步长悠扭头看了看环境,她不满意,推了推他:“那你先起开,在这里算什么样子。”
  相城来亲她的嘴唇,她不让亲,他便道:“公主这会儿不让碰,待会别求臣。”
  步长悠都有点嫌弃他了:“你能别那么多话?”
  他被斥责的一愣,随着笑开,道:“臣抱公主回去。”说着真将她抱了起来。
  山里起雾了,外头湿漉漉的,他抬头看天,月亮被盖在乌云里,没什么星星,天公不作美,他道:“真不应景,本来还想念首诗来着,今夕何夕,见此良人。”
  步长悠索性闭上眼,假装没听到。
  这人典型蹬鼻子上脸,步长悠不搭理他,他就继续:“公主还没吃上,就翻脸不认人,要是吃上了,指不定怎么始乱终弃,公主高鼻薄唇的,标准的薄情的脸,臣早看穿了。”
  步长悠诚恳点头:“我是只负责吃饭,不负责洗碗。”
  他走得闲庭信步:“臣不让公主负责,但臣喜欢公主,公主能喜欢臣吗?臣觉得这事倘若有一点喜欢在里头,做起来会更快活。”
  步长悠听了这话疑惑起来:“这话不对吧,世上所有的夫妻,都相互喜欢吗?”
  相城觉得这是两个问题,他道:“他们是先成了夫妻,既然是夫妻了,更重要的是传宗接代,快不快活就无所谓了,咱们跟他们不一样,咱们又不为传宗接代。”
  说到传宗接代,步长悠想起重要的事情来:“真的会生孩子吗?”
  他点点头:“有时候会,有时候不会。怎么,公主深山寂寞,想生个崽,逗着玩,臣倒不介意,咱们两个都长得这么好看,崽一定很漂亮。”
  这人简直没脸没皮,步长悠狠狠瞪了他一眼:“不想。”
  他就道:“那就不生,臣不让公主生。”
  步长悠狐疑道:“真的?”
  说话间到正房门口,他道:“公主,臣没手了,你掀开帘子,咱们进去。”
  步长悠从他颈上撤了一只手去拉扯帘子,两人万分艰难的进到房间里去。
  东间没掌灯,他摸黑将她搁在床上,给她脱翘头履,边脱边道:“公主连这都不懂,我猜恒渊什么都没挨到,对不对?”
  步长悠不跟他插科打诨,只认真问自己想知道的事:“问你呢,会生孩子么?”
  他扶着床沿压过去,低声道:“这里头的学问大着呢,公主既然不想生,有的是法子不生。”
  冬天的衣裳层层叠叠,他的手却灵活,脱起来毫不费力,像对这事极有研究。
  他脱她,她就有模有样的去脱他。她可对男人的衣裳不了解,全是乱拽,一会儿就拽散了。
  衣衫凌乱,他腻腻歪歪的亲她,嘴唇一寸寸往下,她在这样的亲吻和抚摸下,起了汗。
  步长悠才发现自己对自己的身体并不了解,原来它如此不经碰
  。
  她咬着唇,觉得越来越难耐,她不知道这难耐要如何纾解。
  她在等他,等他给她一个答案。
  她低声儿叫他,想让他快些,她隐约知道那是什么,她好奇已久的事情,既然已经架到火上了,那就炙烤吧,她想知道世间的一切秘密。
  他将唇移到她耳畔,声音跟她的不一样,清清明明的:“公主,你喜欢臣吗?”气息洒在她颈边,静夜凭添了许多蛊惑。
  步长悠觉得什么不对劲,可她说不出来。
  他继续道:“公主,臣不介意听假话,公主哄一哄臣也不肯么?”
  步长悠只好开口,声音哑得不像话:“你为什么这么多话?”
  他听了这话,顿了一下,好似很失望,失望又受伤。
  他停下来,捞过一侧的被衾,给她盖上,盖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颗脑袋。
  步长悠茫然的看着他,他亲昵的摸她脸颊,道:“公主,臣不能逼着你喜欢臣。”低头在她额上亲了一口,道,“臣希望今晚能入公主的梦。”
  他坐起来,把零散的衣裳整理了一下,然后走了。
  步长悠真真切切听到他走了出去,听到关门声。
  她躺在那里,茫然很久,顿悟了,她这是……被耍了。
  步长悠坐起来,合上衣裳,到后头的厨房烧热水,热水也不能把身体里的难受劲蒸掉。
  她死死抠着桶沿,想掐死他。
  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恒渊好她的色,被她耍了。她好相城的色,也被他耍了。色字头上一把刀,她算切身体会到了。
  步长悠从热水里出来,回到正房,打开那些从丞相府借来的画,她必须看这些画才能消气,这里头的每一幅画都价值不菲,若是放在画斋里卖,她会成为琮安城里的巨富。
  步长悠一连喝了好几杯冷茶,迫使自己冷静下来,可脑子总是不由自主的想到刚才在黑暗里的情形,又开始后悔,人果然不能被动,一被动就要受灾。又想着,倘若真的进行下去......她突然觉醒,刹住,去喝茶。
  喝完茶不睡,去画自己的画,可显然不能专心,她又到床上去,想着睡一觉就好了,好不容易睡着了,梦里隐隐绰绰的,也全是那些画面。
  次日清晨,寺里的钟声还未响,步长悠就醒了,整理收拾一番,去了大雄宝殿。住持见她来得如此早,很惊讶。
  步长悠头次正儿八经的念下了这些枯燥的经文,在梵音中沐浴一个早晨,她才神清气爽,还跟住持打了几句机锋。
  紫苏和青檀接近午时才回来,见她全须全尾的站在书案后,松了口气。
  步长悠问她俩家里的事处理的怎么样。青檀叹气,哥哥暂时是跟她俩回家去了,昨晚也推心置腹的谈了,他也答应要好好过日子,但这事那说得准呢。又道,都不是小孩子了,日子要怎么过,还是随他们自己。步长悠点点头,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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