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当药引——绿药
时间:2019-11-07 08:25:48

  “二爷怎么还买了破农宅住下了……”
  “你是顺子哥哥吗?”小芽子扒着门缝,冲王顺笑,“你家公子让你进去。”
  王顺顿时松了口气,二爷终于想起大买卖了!
  他乐颠跑进院子里:“爷,是要走了?”
  王景行甩了甩手上的泥巴,道:“中午前要将这片花圃收拾出来,你问问小石头该怎么做,手脚麻利些。”
  “啊?”
  王景行抬眼看他。
  “哦哦……”王顺挠挠头,将长衫掖在腰间,蹲在小石头身边请教该如何做。
  老老小小八个人忙了一上午,终于在阳光最烈之前将整片花圃拾弄妥当。摘下的花草分类摆在竹篮里,整个农家小院都飘着浓郁的芬芳香气。
  大家刚歇下,小院门响起叩门声。
  霍澜音坐在檐下看向院门口,猜着可是纪公子过来送定金?可是当她看见院门口来人的脸时,顿时无语地别开视线。
  王景行始终暗暗观察着霍澜音的表情,见此,诧异地望向院门口。
  “冯叔,小娘子可在家呐?”赵彦林笑嘻嘻地问。在他怀里抱着一个笨重的白瓷鱼缸,两尾通体鲜红的小鲤鱼在水里游来游去。
  “在……”冯叔脸上的笑有些僵。
  赵彦林踮着脚朝院中张望,看见檐下的霍澜音,大眼睛立刻亮起来。
  “让开让开!”他挤开冯叔,抱着白瓷鱼缸,一路小跑跑到霍澜音面前,将鱼缸放下,鱼缸里的水往外溅出来一些。
  “哎呦我的娘呦,这一路可累死小爷我!”他一屁股在霍澜音身边的石凳坐下,把手当成扇子,在自己的脸前拼命地扇着风,“哎呦娘诶,可热死小爷了!什么鬼天气嘛。”
  “莺时,给赵家公子上茶。”霍澜音语气淡淡地说。
  莺时应了一声,给赵彦林上茶的时候板着脸,生怕旁人看不出她的不乐意。
  王景行瞧出霍澜音和霍澜音身边人对赵彦林的态度,在几分好奇之外,不由多了几分带着提防意味的打量。
  赵彦林长得浓眉大眼,很是富态。而且穿金戴银,手指粗的金镯子戴了仨。这个人从长相到穿戴明目张胆地告诉别人——小爷有的是钱!
  这个时候,赵彦林的四个随从才气喘吁吁地追过来。
  赵彦林上下打量了一番王景行,两条毛毛虫似的粗眉一上一下皱起来,不算友善地问:“小娘子,这人谁啊?”
  “这位是我的表兄,姓王。这位赵公子是不二楼赵老板的侄子。”霍澜音只好给两个人做介绍。
  “表兄啊……”赵彦林念叨了一遍,不太高兴。不过他很快又咧着笑,嘿嘿笑了两声,指向白瓷鱼缸,“小娘子,你瞧这两条小鱼可好看?我亲手钓上来的,觉得这两条最好看,亲自捧来送你的!”
  霍澜音疏离地摇头,说:“我不喜欢鱼。”
  稍微停顿了一下,她又加了一句:“我对鱼过敏。”
  “啊?我听说过有的人吃鱼会过敏。还有养鱼会过敏的?”赵彦林惊奇地瞪圆了眼睛。
  霍澜音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是,兴许是调香太久,接触太多香料,所以对味道比较敏感。闻到养鱼的水会觉得很不舒服。”
  “来人!来人!”赵彦林赶紧招呼随从把桌子上的白瓷鱼缸抱走,且吩咐他们将鱼缸跑到远些的地方,摔个稀巴烂。
  “赵公子过来只是为了送这两尾鱼?”霍澜音问。
  “是啊!哦,不对……还给我二叔带话。他说什么定金什么老板的。哎呀,我那二叔说话太快了,我没注意他都说了啥。反正就是让你今天有空过去一趟!”
  “知道了。多谢赵公子带消息过来。”霍澜音起身,“寒舍简陋,不敢留赵公子多坐。冯叔,送赵公子出去。”
  霍澜音说着,往房中走。
  莺时小跑着跟在霍澜音身后。
  “诶?诶?我这也没说上几句话咋就赶我走啊?可怜我一片苦心,那么远来给你送小鱼儿……”
  赵彦林看向端坐的王景行,王景行轻轻颔首。
  赵彦林瞪了王景行一眼,不高兴地甩了袖子,转身往外走。
  王景行跟进正厅,询问:“这人是怎么回事?”
  “也没什么,就是个吃喝嫖赌的纨绔少爷。”
  王景行沉吟了片刻,才问:“可有我能帮忙的?”
  霍澜音并不想亏欠王景行太多,她说:“暂时还不用。日后若是需要表哥帮忙,我不会逞强的。”
  她如此说,王景行也不好坚持,只是道:“下午去不二楼的时候,我同你一道去。”
  他笑了一下,不等霍澜音拒绝,轻叹了一声,无奈道:“实不相瞒,本来上午就该过去。被表妹拉着做苦力,只好下午才去。”
  霍澜音垂下眼睛,浅浅笑着。
  鉴玉街相邻的蔷城街比起鉴玉街要更热闹一些,因为鉴玉街大部分铺子都在卖玉器相关,而蔷城街商铺的类型更多些。丰白城最大的酒楼九霄楼正坐落在蔷城街最热闹的地方。
  九霄楼顶层视野最好的一间天字房中,卫瞻阖着眼坐在藤椅上,右臂的袖子被挽起来,露出的右臂上密密麻麻扎着银针。他的整条右臂色如墨炭,有些瘆人。
  霍佑安坐在一边啃着苹果。他一边吃一边说:“你找到人了?”
  卫瞻点头。
  “那怎么不见人影?啧,我早就觉得这女人不安分。你怎么没把她抓回来揍一顿。”霍佑安啃着苹果咔嚓咔嚓。
  “她没有认出我。”卫瞻睁开眼,语气里带着愠意。
  “这不是很正常?”霍佑安丢开啃了一半的苹果,伸了个懒腰,“你之前一直戴着面具,连声音都受了影响。现在恢复如初,反差本就大得很。且全天下都知道你到了西荒,没人知道在西荒的大殿下不过是个替身。她认不出你不要太正常。不过我倒是意外你没直接告诉她,我还以为你会直接将人扛回来。”
  卫瞻看着霍佑安,淡淡开口:“孤岂是如此无礼暴躁之人。”
  霍佑安咳嗽了一声,转过头去翻了个白眼。
  卫瞻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臂,右臂上的黑炭般的颜色正在迅速减退。他忽然问:“你可有今年科举才子的名录?”
  “手边自然是没有的。你若想要,明日给你弄来。我听说今年的状元郎年纪轻轻被夫子们大为赞扬。叫周……周自……周什么来着……”
  卫瞻忽然想到一个名字,不确定地问:“周自仪?”
  “对对,正是这个名字。”霍佑安颇为意外地看向卫瞻,“你知道此人?”
  “知道他妹妹。”
  卫瞻不耐烦地拔去胳膊上的银针,起身往外走。
  “你去哪?”霍佑安问。
  “找女人。”卫瞻头也不回。
  霍佑安翘着二郎腿在后面打趣:“堂堂皇子要去逛窑子喽!”
  卫瞻没理他。
  霍佑安无奈地跟上去:“让之,你又要去找那只小狐狸啊。”
  “我何时说要去找她?”
  霍佑安笑:“哥哥可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小时候还给你换过尿布……”
  “砰!”
  房门猛地被卫瞻踹上,房门差点砸到霍佑安的脸。他的俊脸距离砸上的房门不过一指的距离。
  霍佑安摸了摸自己的脸,自言自语:“得,我算是看明白了。没皇后娘娘管着你,你就装不下去是吧?”
  卫瞻去了不二楼。
  他一步一步走上三楼,每走近一些,霍澜音的声音听得越清楚些。
  赵彦林笑嘻嘻地将霍澜音堵在房中,侃侃而谈。
  “这世上再也没有比我赵彦林更貌比潘安才比夫子家财万贯的好郎君了!”赵彦林挺胸抬头地理了理衣襟,“小娘子当真不考虑一下?”
  霍澜音看着从楼梯走上来的卫瞻,诚恳道:“别的不太清楚,赵公子身后的那一个人好像比赵公子长得更好看些。”
  赵彦林的一双毛毛虫粗眉立刻扭起来。
  “谁?谁能比小爷更玉树临风?谁?谁?”赵彦林转过身去,却在看见卫瞻的脸的瞬间噤了声。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赵彦林忽然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匕首,朝卫瞻冲过去,嘴里嚷嚷着:“不成!小爷得把这张脸给划了!”
  卫瞻远远望着角落里的霍澜音,根本没有看赵彦林。直到赵彦林冲到他面前,他才随手握住赵彦林握着匕首的手腕,随手一丢。赵彦林高大的身躯立刻沿着楼梯滚下去,将整个阁楼震出响动来。
  霍澜音惊讶地望向卫瞻。
  四目相对,卫瞻的目光是冷的。
  这就是她要的生活?忙碌与自足的同时,伴着辛苦和拮据,更要费心费力地周旋在这群无赖与纨绔之间。
  值得吗?
 
 
第74章 
  赵彦林滚到楼下,“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霍澜音急忙跑到楼梯口,朝下看去。
  赵彦林弄出的响动惊动了其他人,店中伙计急忙跑出来看,赵老板赶忙赶过,亲自将侄子扶起来。
  “有没有事?快站起来看看。”
  赵彦林一下子蹦起来,抱着赵老板嚎啕大哭:“二叔!吓死我了,疼疼疼,屁股疼啊——”
  赵老板瞧他还能蹦,知道没什么事儿,松了口气。他抬头望向站在楼梯上面的卫瞻和霍澜音,无奈地摇摇头,拍着侄子的背,将他扶走:“好了好了,这就给你请个大夫瞧瞧……”
  霍澜音转过头望向卫瞻,压下那种古怪的熟悉感觉,解释:“赵家公子自小被宠大,骄纵纨绔,可是胆子小得很。虽然整日咋咋呼呼的,但是他有做坏事的心没有做坏事的胆子。刚刚并非真的要用匕首划花你的脸。他就是……虚张声势以为能吓到你。”
  说到这儿,霍澜音不由忍俊不禁。她弯着唇侧过脸去。
  “他在欺负你。”卫瞻审视着霍澜音唇角的浅笑。
  “还好,他嘴上皮一些罢了。左耳进右耳出,我也没觉得如何。”霍澜音抬眼去看卫瞻,刚好对上他的目光。她有些意外地移开视线,问:“纪公子可找到你家夫人了?”
  “找到了也没什么用。”
  “若公子当真对夫人一往情深,都寻了那么久,怎能半途而废呢?没有说不开的误会,只有被时间磨光的感情。公子要珍惜啊。”霍澜音笑笑,走回窗下坐下,重新认真修补着玉簪。霍澜音有时候会接一些铺子里修补玉器的活儿。
  卫瞻的目光追随着她。
  可惜,她没有心,更没有感情。
  卫瞻沉默了片刻,说:“我不能在这边久留,恐怕和她没什么缘分了。”
  “什么事情这么急,不能再等等?”霍澜音垂着眼睛,认真修补着玉簪。
  “听说前太子遇刺身亡,京中有变,家父让我回京。”卫瞻远远望着她。
  霍澜音的手一抖,手里的小刀戳破了指腹,鲜红的血珠儿沁出来。
  楼下响起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王景行急匆匆地跑上来,焦心地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有没有怎么样?”
  霍澜音急忙用帕子擦去指腹上的血珠儿,手指蜷缩进掌心藏起,说:“没什么事,赵家公子不小心摔下去了。”
  “没事就好。”
  “表哥怎么过来了?”
  王景行松了口气,才解释说:“今日过来跟赵老板谈生意。”
  “哦,想起表哥说过打算做玉石生意。”霍澜音有些心不在焉。
  王景行点点头,没多解释。
  霍澜音想再问纪公子哪里听来的消息,可是她望向楼梯口,已经不见了纪公子的身影。
  “纪公子何时走的?”霍澜音站起来,从窗户向外张望着。
  王景行犹豫了一番,试探着问:“表妹似乎对纪公子有些不同?”
  “我有些事情要问他。”霍澜音皱着眉,没听出王景行语气的不寻常。
  王景行多看了霍澜音一眼。
  晚上临睡前,霍澜音坐在梳妆台前慢悠悠地梳着沐浴过后还没有干的长发。她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有些走神。
  手中握着的梳子插在发间已经很久,“吧嗒”一声落在地上,霍澜音才回过神来。她低着头看着落在地上的梳子半天,才弯腰将它捡起来。她重新直起身子,拉开铜镜下的小抽屉,拿出望山。
  “他真的……死了?”
  霍澜音轻轻将望山握在手心。
  分明前些日子她还注意到茶肆里的闲人谈论他到了西荒仍旧作威作福,怎么会那么突然就……
  不可能啊。
  “是纪公子胡说的吧?”
  可是纪公子瞧着像是京中望族,这种消息会比普通百姓知道得更快吧?
  “纪公子应该没有理由骗人的吧?”
  可是……
  一同经历过追杀,她晓得他的本事,怎么可能会那么突然就遇刺呢?
  霍澜音垂下眼睛,摊开手心,目光凝在掌心的望山。
  心里忽然就烦起来。
  当初离开西泽前,周父将她叫到书房说话。周父将话说得漂亮,可那些话里又藏着多少私心?周父倘若真的疼爱她这个“女儿”,那些她和姚妈妈住在漏宅被奴仆欺凌的日子又算什么?
  疼爱的确是有的,只是夹杂了太多的利用。
  有时候霍澜音会去想,倘若不是卫瞻刚巧来到西泽,周父要用她这枚棋子,也许她只会回归奴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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