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暴君当药引——绿药
时间:2019-11-07 08:25:48

  霍澜音低头解开胸前的系带,将斗篷脱下来,递向周荷珠。
  周荷珠望着霍澜音脸上的表情,过了好一会儿才伸手去接。
  一旁跟着霍澜音的姚妈妈望着周荷珠,欲言又止。这些日子,她没有再见过这个养了十六年的“女儿”,今日见到,周荷珠也是一眼不曾望向她。或许这孩子还会因为叫一个乳娘十六年亲娘而觉得耻辱。姚妈妈只能沉默跟着霍澜音转身离开。
  周荷珠抱着那件茶白色的斗篷,目送霍澜音走远。
  跟在她身后的丫鬟鸢时不解地问:“姑娘,这件斗篷已经很旧了,您真要留着?”
  周荷珠捧着斗篷送到鼻前闻了闻,上面有好闻的香味儿,那是霍澜音的味道。她沉默了好一会儿,把斗篷递给鸢时,道:“拿去扔了吧。”
  她拉紧身上这件草绿色斗篷的衣襟,脚步匆匆地往回走。
  鸢时想了想,小跑着追上周荷珠,笑着说:“姑娘,您就别理她了。反正您很快就要嫁到沈家去……”
  今年冬天真的很冷,从未有过的寒冬。
  又开始下雪了,纷纷扬扬的雪落在霍澜音的青丝上。
  “要不,我回去再给你拿件棉衣吧?”姚妈妈说。
  “不用了。不冷。”
  霍澜音心平气和地走进望霄院。一个清秀的姑娘脚步匆匆往外走,怀里提着几包药。霍澜音多看了两眼她手中抱着的药。擦身而过,霍澜音不由停下脚步,问姚妈妈:“你可见过这个人?我怎么瞧着眼生得很,不像府里的丫鬟。”
  姚妈妈摇头:“是眼生,以前没在府里见过。兴许是大殿下这边的人吧。”
  霍澜音没说话,沉默地往里走。她瞧着那姑娘怀里抱着药,不由想到前段时日以药为饭的日子。
  霍澜音心里惊了一下。
  莫不是大殿下真的要重新喂出一个新“药引”来?
  霍澜音心里怦怦跳着,加快几分。
  是因为她生病了,有几日没过来?还是因为卫瞻厌恶她?
  霍澜音不由不安起来。她连逃跑的几条路线都烂熟于心,倘若最后卫瞻对她不满意换了个女人,不带她离开西泽……
  霍澜音刚思索着,忽听见屋子里好像什么瓷器摔碎的声音,紧接着,又是“轰隆”一声,像是桌椅被踢倒的声音。霍澜音赶忙加快了脚步赶过去。推开房门,目之所及一片狼藉。
  奚海生和小豆子两个人合力将卫瞻压在椅子上,林嬷嬷和江太傅用沉重的铁链一圈一圈将卫瞻捆绑在椅子上。
  “这是怎么了……”
  霍澜音话音刚落,卫瞻忽然发力,围在他身边的四个人顿时被震开,而那沉重的铁链也被震得寸寸断裂。
  卫瞻喉间发出古怪的嘶吼声,像咆哮的野兽。他横冲直撞地朝门外跑去。
  “拦住他,不能让他跑出去!”江太傅急喊。
  立在门口的霍澜音瞧见卫瞻冲过来,他今日没有戴帷帽,只带着张牙舞爪的面具,露出一双猩红的眼。他的瞳子黑得骇人,眼白却是如血的红。
  霍澜音吓得转身想跑,却因为江太傅的话不得不鼓起用力拦在那里。她知道这以人为药的偏房是江太傅所做,倘若她这个时候躲开,恐怕江太傅更要换人。
  霍澜音想也不想,鼓起勇气张开双臂牢牢抱住卫瞻的腰。
  隔着厚厚的衣料,霍澜音也因卫瞻身上的寒意打了个寒颤。卫瞻整个人像一块冰,寒冷得毫无人的温度。
  卫瞻咆哮着抓住霍澜音的腰,霍澜音立刻觉得腰间火辣辣得疼。卫瞻的力气很大,仿佛轻易能够捏断霍澜音的腰。
  “闪开!”奚海生爆喝一声,拉开慌了手脚的姚妈妈,手中的长剑朝着卫瞻的手臂划下去。
  几层衣料划破,皮肉亦划破。黑色的血顺着伤口淌下,湿了霍澜音的衣裳。
  卫瞻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捏着霍澜音细腰的手慢慢松开。整个人像是忽然失了力气,无力地靠在霍澜音身上。他垂着头,下巴搭在霍澜音的肩膀。
  霍澜音回头望了一眼身上沾染的黑色血液,一阵后怕。
  不过卫瞻终于停了下来,屋子里的人同时松了口气。
  奚海生用袖口擦了擦额上的汗,说道:“再这么下去,早晚控制不了殿下。”
  卫瞻突然咳嗦了一声,霍澜音的心跟着瞬间揪起来,生怕卫瞻再一次失控。她又一次听见卫瞻喉间发出古怪的声响来,然后是卫瞻吸了吸鼻翼的声音。
  卫瞻阖着眼,随手一抓,抓住霍澜音的后衣领,凑近嗅了嗅,然后不耐烦地说:“臭。”
  霍澜音顿时松了口气。
  卫瞻的声音阴沉中带着丝沙哑的疲惫:“艹,这回又是谁砍我?”
  奚海生板着脸,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卫瞻搭在霍澜音腰际的手垂下去,整个人也逐渐失去了意识。霍澜音急忙扶了一把。
  “扶殿下坐下。”
  江太傅叹了口气,转身去拿桌上的药匣,给卫瞻包扎伤口。他扫一眼满地的狼藉,默默用纱布一圈又一圈裹上卫瞻的伤口。
  眼前不由浮现曾经那个俊朗儒雅的少年郎,又是一声叹息。他这一生桃李遍天下,却唯以卫瞻为傲。
  最后一层纱布裹好,他抬头看向昏迷中的卫瞻。唯愿他能变回曾经的模样。
  小豆子和奚海生扶着卫瞻到房中躺下,霍澜音也被留在了那里。
  霍澜音看着床榻上的卫瞻,心里不由有些害怕。
  小豆子瞧了出来,说道:“夫人别担心。殿下今日既然已经发作过,便不会再发作了。殿下眼下昏迷,等下清醒时恐又要无法入眠,所以请夫人留下作伴。”
  霍澜音轻轻颔首,晓得这是她的任务。
  小豆子和奚海生退出去之前,放下了窗前的帘幔。
  霍澜音坐在床边,若有所思地望着昏迷中的卫瞻。
  “是什么邪功把你变成这样的呢?你又为什么要去修炼邪功?”霍澜音喃喃轻语。她的确想不通,一个本就十分优秀日后要登基为帝的太子爷为何要冒险修炼邪功。难道真的如传闻所言只为了讨陛下欢心?霍澜音总觉得不可信。
  霍澜音起身吹熄了屋内的蜡烛,而后轻手轻脚地上了床,距离卫瞻稍远些的地方躺下。明日要早起忙着生辰宴,她晓得如今西泽很多人等着看她的笑话,她得打起精神来应对才好。
  霍澜音盼着身侧的卫瞻一直睡着,可还没等她睡着,卫瞻就醒了过来。
  卫瞻睁开眼睛,目光很空,面无表情。他心里有一团火,烧得他变得暴躁与愤怒,恨不得一拳拳砸下去。
  “殿下?”
  卫瞻偏过头看向霍澜音。
  霍澜音眼前浮现傍晚时遇见的那个清秀姑娘,危机感让她小心翼翼地抬手,将手搭在卫瞻的手背,语气温柔:“殿下可觉得伤口疼?”
  卫瞻没什么反应。
  霍澜音轻轻支起上半身靠近卫瞻,青丝垂落,落在卫瞻的喉间。她假意一个不小心,身子栽歪了一下,伏在卫瞻的胸口。
  “可是压到殿下的伤口了?”霍澜音的声音又软又急。
  霍澜音慌忙在一片黑暗里摸索,摸到卫瞻的胸口,指尖儿轻轻抚过。
  卫瞻忽然开口:“你勾引男人的手段真拙劣。”
  霍澜音一僵,抿抿唇,才开口:“第一次尝试,是不太会。下次会努力些的。”
  “呵。”卫瞻冷笑了一声,擒着霍澜音的手腕,把她纤细的玉指在掌中把握,说道:“说吧,什么目的。”
  霍澜音忍着发烧的双颊,强自镇定地说:“承欢。”
  卫瞻又是冷笑了一声,道:“算了吧,不是死鱼就是哭哭啼啼。你哪儿欢了?”
  霍澜音硬着头皮说:“初时怕些,后来回味却觉妙不可及。的确是欢的。”
  “哈。妙不可及。”卫瞻拍了拍霍澜音的脸,“成。”
  霍澜音很快被卫瞻压在身下,她打定主意好好表现,该迎合的时候迎合,该叫出声的时候要叫,该咬他的时候就咬。
 
 
第12章 
  可是到最后,霍澜音还是哭了。有了前两次的经历,她原以为自己做足了准备,却不想被卫瞻一次又一次翻来覆去,真正成了案板上的鱼。她想喊停,却不肯求饶,恼得不管不顾对卫瞻又打又咬。
  她香汗淋漓喘息着趴在床榻上,卫瞻捏着她的下巴,问:“欢吗?”
  霍澜音咬唇,嘴硬:“欢!”
  “妙不可及?”
  “……不可及。”
  “成。”
  然后,霍澜音又被卫瞻捞了起来。
  当霍澜音终于被卫瞻放开,她阖着眼蜷曲着缩在床侧,只觉得腰侧疼得厉害,腿上也没什么力气,整个人都乏得很。
  后颈一凉,霍澜音知道那是卫瞻的面具。他的靠近,让她不由身子立刻紧绷起来。不会吧……这人不知道累的不成?
  卫瞻挑开霍澜音落在脸颊上的凌乱青丝,宽大的手掌轻轻抚着她的脸颊。他的掌心有很明显的疤痕。虽然霍澜音看不见,可是触觉让她晓得他掌心的疤痕定然可怖得很。
  卫瞻倚坐,抬起霍澜音的头,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慢条斯理地抚着霍澜音的脸。他是无意间发现的,这女人的脸蛋过分柔嫩。当然了,她整个人都是柔嫩的。美味入口即化,美人入怀即酥。卫瞻的拇指沿着霍澜音的下巴捻过,抚着她的轮廓。凭借着掌中的轮廓,去猜这个女人的五官模样。
  还是不要太丑吧?
  要不然会影响下一代的长相啊。卫瞻摇头。算了,她吃了那么多的药,生什么生。
  江太傅曾一本正经对他说:“未免殿下沉迷女色,最好挑选姿色平平之人。”
  嗤,谁知道这老头儿是不是挑个丑八怪。不过这女人身娇声软,不掌灯,倒是无所谓。
  卫瞻也有些倦了,打着哈欠躺下来,顺手拍了拍霍澜音的脸,问:“还不走?天亮了。”
  已经天亮了?
  霍澜音心里“咯噔”一声,她今天可是有事情的。她慌忙起身下床,双腿发软,不由一个趔趄,差点跌倒。
  “妙不可及——”卫瞻在她身后拉长了音。
  霍澜音不理他,假装没有听见,匆匆穿上衣服,小跑着到门口拉开门,晨曦的光照在她的身上。卫瞻眯着眼睛,从被风吹起的床幔缝隙间瞟了一眼霍澜音的背影。被风吹起的床幔再次落下来,遮了视线。卫瞻挑开床幔时,霍澜音已经迈出门口将门关合。
  没看见。
  卫瞻摘了面具随手一扔,四仰八叉地躺下,呼呼大睡。
  见霍澜音出来,姚妈妈赶紧从耳房出来迎上,低声问:“怎么这么迟?再回去梳洗一番恐要去晚了。”
  霍澜音没说话,脚步匆匆。若不是卫瞻提醒她已经天亮了,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出来。
  回去之后,霍澜音将莺时和姚妈妈撵了出去,独自沐浴。她实在是不想被她们两个看见她身上的痕迹。卫瞻总喜欢捏着她的细腰,使得她的腰间红了一大片。这回连腿上和胸前也是红的,触目惊心。
  霍澜音沐浴后穿上宋氏送来的浅红色襦装,绕出去时没见到姚妈妈和莺时,转而去小厨房寻她们。
  “莺时,你帮我把这碗长寿面悄悄送给荷珠。”姚妈妈小声说。
  莺时嘟囔:“她现在飞上了枝头未必会吃这个……”
  “我晓得的,她吃不吃都没关系。送去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不要让旁人知道,别给她带来麻烦,只说是大厨房送过去的。你与鸢时有些交情,托她帮帮忙。对了,也别让音音知道,免得她心里不舒服……”
  霍澜音假装没有听见,悄悄离开,回到堂厅,等姚妈妈端着长寿面进来,她笑着吃了。时辰着实不早,她匆匆吃了面,带着莺时往宋氏住的西院去。刚迈进院子,就听见屋子里热闹的笑声。周家的几位表姑娘已经到了。
  钱妈妈还在养伤,丫鬟为霍澜音挑起帘子。
  霍澜音迈进门槛,屋子里的笑声一瞬间消失。
  周荷珠回头看向霍澜音。周荷珠穿了一身大红的襦装。霍澜音扫了一眼周荷珠身上的裙子,收回视线。这条裙子是霍澜音自己设计的,甚至袖口和衣襟的绣纹都是她自己绣的,为了生辰宴上穿。
  这条裙子的确在生辰宴上穿了,却穿在了周荷珠身上。即使与周荷珠并不合身。
  不止是这条裙子,就连今日生辰宴的摆设、请柬、膳食,都是霍澜音精心为自己设计的。因为到了来年秋天,她便会出嫁。这是她留在周家的最后一个生辰,才用心想了那么多花样,请了好些人来。
  宴席如期,主角却不是她。
  周家表姑娘宋婉茹笑着说:“澜音姐姐怎么来得这么迟!”
  一旁的宋婉晴掩唇讥笑了一声。
  宋婉茹看了姐姐一眼,愣了一下,又重新笑起来,对霍澜音道:“澜音姐姐,你快来看呀!姑母把那件传家宝送给荷珠做生辰礼啦,你瞧瞧是不是可好看?”
  霍澜音望向周荷珠面前小几上摆放的孔雀蓝釉妆奁盒。霍澜音喜欢收集古玩,从小就喜欢这件宋氏陪嫁的古物。宋氏一直没舍得给她。
  “是,很好看。”霍澜音走过去,探手去摸。她的指尖儿还没有碰到妆奁盒,宋婉晴忽然开口:“你可当心些,别弄坏了。”
  霍澜音便收了手,看向宋婉晴,平静道:“表姑娘说的是。”
  听见霍澜音称呼姐姐表姑娘,宋婉茹一时不解。才十一岁的她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隐约明白了点什么,闭着嘴巴不再说话了。
  宋氏自然晓得霍澜音一直很喜欢这个孔雀蓝釉的妆奁盒,甚至几次央求送她。宋氏一直没舍得给,如今是觉得对荷珠愧疚,才拿来送了荷珠。瞧着霍澜音望着妆奁盒的眼神,宋氏不由有点心疼。
  眼前浮现以往每年的今日,她陪着霍澜音庆贺生辰的场景。这么一回忆,心里更是酸得难受,不禁想着今日也该给霍澜音准备点礼物才好。这般想着,她摸上了腕上的翡翠玉镯。这玉镯虽不如送周荷珠的妆奁盒昂贵,可也是她的佩戴多年的陪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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