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个文官手无缚鸡之力,到了边塞,只会拖累武官,大家可没有功夫照顾状元郎。”熊将军嘲讽的说道,这个白面书生太自不量力,真以为战场是耍耍几句嘴皮子就能大胜仗,笑话,这些文官秃驴到了战场全是送死。
“国家有难,匹夫有责。”楚尘对着宗帝彭砰砰砰磕了三个头。
“还有谁请命前往西北!”宗帝忽略楚尘,观察众官员神色,几乎所有官员都低头看鞋。
“臣愿请命前往。”狄罗上前一步。
宗帝点点头,表示欣慰,总算有个靠谱的人愿意请战西北。“狄罗听令,命其整装二日,带二万士兵前去支援西北,退朝。”宗帝说完就起身离去。
“哈哈,楚淮生,今天这个笑话闹得有点大了。”文官走到楚尘身边说道。
楚尘默默起身,到大殿之外跪下,相比较和文官打交道,他更喜欢和武官打交道,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你……”古尚书准备说什么,看到楚尘这副表情,也不愿理睬。
“陛下,楚侍郎还在大殿外跪着。”高公公追随宗帝身后。
宗帝就是想不通,好好的文官不当,偏生想要去当武官,这人脑子到底是怎么想的。“走,去看看。”
“皇上。”楚尘欣喜的叫道。
“跟我进来。”宗帝带着楚尘进了侧殿,“你别我说那些冠冕堂皇的话,说!为什么要去西北?”
楚尘敬仰的看着宗帝,苦笑说道,“臣是您的学生,这几年尽心为朝廷办事,臣无愧于朝廷,更加无愧于您;可是臣愧对妻儿,臣不是一个好儿子,让母亲整日叨念臣的不是,臣……”楚尘痛苦的看着宗帝,“臣心里难受,枉读了这么多年的诗书,做不到孝道,臣……”
“你是说朕的孝道之说压的你喘不了气。”宗帝突然大笑,转而声音威严的说道,“你比谏臣的胆子还大,竟然直指朕的不是。”
楚尘知道宗帝主张孝道之说,是为了让太后支持他登位,宗帝本身对孝道嗤之以鼻,可以说本身就十分厌恶孝道。“臣不敢。”
“回去准备,两日之后跟狄罗一起去西北,就给狄罗当军师。”宗帝扶着龙椅,眼神晦涩。
“谢主隆恩!臣告退!”
“儿啊,你好端端的侍郎不当,到西北做甚?”楚母听到这个消息,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娘,儿子走后你好好扶养霖儿,他是我们楚家唯一的香火,儿子不孝。”楚尘眉眼间的阴郁散开,温和的笑容展现在楚母面前,“娘,若儿子不幸丧生,尸骨就留在西北,就让儿子与边城的战士一起守护西北。”
“为娘……”楚母瘫坐在椅子上,多久没有看到儿子爽朗的笑容了,自从娶了儿媳妇,她整天和儿媳妇争斗之后,儿子脸上总是挂着阴郁的笑容,“自古哪家儿郎不是三妻四妾,娘有错吗?”
“娘没有错,都是儿子的错,自从儿子娶妻以来,娘就没有开心过。儿子罪孽沉重,这就去赎罪。”楚尘端了一杯茶水递给楚母。“娘,你别不开心了,儿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忤逆你,您还不满足吗?您还不开心吗?”楚尘说完就离开大厅,对着侍从说道,“书墨,以后你就留下照顾大少爷。”
“老爷!”书墨看着楚尘坚持的目光,最终点头,“我一定会拼命照顾好大少爷,我这就去为您收拾东西。”
“不用了,孑然一身的来,孑然一身走,无牵无挂,安心。”楚尘说完又转进书房。
“夫人,姑爷这……”奶娘都快急死了,姑爷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去战场。
古婉缝制香囊上染上了一滴红色的血,她呆呆望着指尖。
“夫人,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奶娘转身寻找药。
“你还有心思刺绣,你丈夫就要上战场了,你这个做妻子的,难道就不应该去劝劝。”楚母看到这个儿媳一肚子火气,要不是这个搅家精,她怎么会和儿子闹得如此僵硬。
“婆婆不是都劝过了,”古婉嘲讽的笑了,“我去劝有什么用,毕竟相公向来都听你的话。”
“你,霖儿抱到我那里养。”楚母知道儿子向来倔强,她只好养孙子。
古婉立刻把孩子抱在怀里,“霖儿习惯与我在一起,娘如果相见霖儿,每日带他到你那里坐一个时辰便是。”
“好啊!我的好儿媳妇,这就是古家的好教养。”楚母朝着身边的人使眼色,让他们上前将孩子抱走。
“老爷说过大少爷只能让夫人养。”书墨带人挡住楚母的人,自己跪在楚母面前,“这个家老妇人想管就管,不想管可以交给夫人。但是竹居这片方圆之地永远是夫人说的算。”
“好啊!你一个侍从都敢假冒我儿子说的话,我要去问问淮生,让他治你们的罪。”楚母带着人就往书房走去,她还以为自己哭两声,楚尘就会心软。
“夫人,我们都是老爷留给少爷的人。”书墨带头,恭敬地朝着霖儿行礼。
“相公他带谁一起去西北?”古婉知道楚尘习惯书墨伺候,其他侍从用不惯。
“老爷说,孑然一身来,孑然一身走,什么东西也没有带,只带走一具身体。”书墨不明白怎么了,一夜醒来,一切都变了。
“你先下去!”古婉将孩子放在软塌上,自己坐在窗边,看着远处的书房。
“儿子,你这是什么意思,做祖母的想要将孙子抱在身边养,错吗?”楚母直接让人把门撞开,气势汹汹走到楚尘面前质问道。
楚尘任凭下人围观,“娘,奶当年要抱我到身边养,您为何不愿意?”楚尘走到楚母身边,双眸满是笑意。
这样的儿子让楚母有些惧怕,她觉得自己儿子魔怔了,她儿子向来最听话的,什么时候敢反驳自己的话,“你爹死的早,娘就你一个独苗,你奶这样是拆散我们母子,能一样吗?”
“我将要走了,只留下婉娘母子,您这样不是也等于拆散他们母子,有何不一样。既然您当年不愿意做这事,为何要强加到婉娘身上。”楚尘扶着楚母,对着楚母的态度看着亲近,实则疏远。
楚母气的全身发抖,指着儿子,“你,我这就去找你爹,儿子大了,容不下娘了。”
“恐怕是儿子先去见爹,”楚尘让老太太坐下,“您别生气,儿子不就是说了一句实话。您老就在家安心做老夫人不好吗?”楚尘当着楚母的面将自己的字画全都一把火烧了,“娘,你看着火多好看,一切都是虚的,仁义道德不是绑架人的枷锁;你说我读了这么多年的诗书,就学会了把自己装在虚假的套子里。”楚尘大笑道,“我楚尘今生最对的起的人就是娘,最对不起的人就是妻儿,烧!把这一切虚假的仁义道德都烧完。”
“看着干嘛!赶紧去救字画。”楚母大声喊道,她儿子的字画也是有好多人求都求不来,好几年的心血,就这样烧了。
楚尘冷眼看着下人,儒雅的疯子。
下人们站在那里不敢动,他们知道老爷这次真的与楚母分心了,也许被楚母逼疯了,要不然怎么放弃大好前程,到西北送死。
“夫人,你就不去看看。”夏梅站在那里干着急,书房里有很多夫人和老爷一起做的画。
古婉呆滞的看着前方书房冒出的浓烟,“烧的好。”烧掉了枷锁,迎来新生,丈夫是这样想的吗?还是只是烧掉他们的过往?
“夫人,老爷和老妇人吵起来了。”两名下人惟妙惟肖再现当时情景。“老夫人夺不走小少爷了。”
“夫人,你就不去看看?”奶娘再旁边看着着急,她家小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沉的住气了。
第25章 表哥功名录(2-4)
古婉淡漠的眼神中出现了一抹神采, 很快又被古婉压到心底, “看与不看, 有何区别。良人已逝, 何寻之。”
古婉不管后宅之事,老夫人又不知其中门道,采买下人、短工到外面与人说叨楚家后院事情, 楚家后院从两年前开始,就已经成为大家茶后饭娱的谈资。
现在大家守在茶楼里, 就等着从楚家传出最新资讯。什么大孝子敢顶撞楚母, 御史台参他一本, 御史台管不了楚尘, 人家马上要随军出征,守卫边疆了,好戏没了。
大家心里难受哇, 好端端的把这么好的字画都烧了, 你不想要, 我们买,给你钱不行吗?这人真的疯了。
“到有几分魄力。”宗帝听后评价道, 这个人有着和他一样离经叛道的想法,最不可能冲破枷锁的文人,最终由楚尘冲破,他希望楚尘能从战场上平安回来, 这样就可以和文人推崇的礼乐抗衡。
公公有些揣摩不透宗帝的意思, 楚尘做的事, 传到太后耳边,恐怕又是一番风波,这些年太后格外推崇孝道,皇上也许要和太后摊牌了,毕竟皇上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手无实权的皇上,只要太后不纵容外戚干政,皇上不会为难太后。“大家都在议论楚淮生莫不是疯了,没有人舍得将自己所有画作烧成尘埃。”
“疯于没疯,只有自己知道。走,到皇后那里说说话。”宗帝期待楚尘将会如何脱胎换骨。
……
“儿子,这些都是孤本,还有这些是你一个字一个字誊抄的,你把它们搬出来干嘛!”楚母到书房里一看,书架子差不多都空了。“不许搬,都给我放下。”
“老夫人,你就不要为难我们了。”下人们有苦难言,夹在楚尘和楚母中间,他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娘,让它们换个地方待,你又何必动怒!”楚尘让下人继续搬,“放心,这里好些书籍都是婉娘的嫁妆,书籍还是让婉娘保存着好,留霖儿长大以后看。”
楚母以为儿子发疯,将这些书抬出来,一把火烧了。这些书留给孙子也好,自己能看得见摸得到就好,说明楚家还是耕读世家。“儿啊!你就不能不去西北,娘以后再也不让你为难了,行不!”楚母哀求道。
楚尘信不过老太太说的话,老太太出尔反尔不是一两次了,“圣旨一出,岂能儿戏。”
“时间紧急,你和秋容……”
“娘!”楚尘知道楚母接下来会说什么话,示意下人下去,等候他的命令。
“不许任何人靠近。”楚母看到下人在,才意思到不妥。
“是,老夫人。”下人们恭敬的退下。
“你和秋容直接拜堂,也好为我们楚家开枝散叶。”楚母拉着楚尘的手,哀求道,“霖儿到现在还不会开口说话,楚家需要一个健康的男丁。早些时候让你娶了秋容,你就是不愿意,现在你倒是说你走后,我们楚家怎么办!”楚母痛哭道,“我对不起楚家的列祖列宗,没能给楚家培养一个优秀的子孙后代。”
楚尘挣脱楚母的手,古代就不是人待的地方,什么事都能和列祖列宗扯上关系,列祖列宗就是判断一个人形式作风的标杆。“娘,列祖列宗早就投胎重新做人,哪有时间管这些事;再说霖儿刚出生的时候会哭,说明他是一个健康的孩子,他只是说话比别的孩子晚,这也没有什么。您为什么对自己的孙子这么没有信心,还是因为你不喜孩子的母亲,连霖儿也不喜起来,以后无论霖儿成长的多么优秀,你也会挑出毛病。”
楚母又被楚尘的话气到了,儿子说话越来越尖酸刻薄,毫不留情面,“你读这么多年的书都喂狗了,你还记得是谁为了让你能读书,苦苦哀求山长让你在旁听学;为了让你能够上学,母亲夜夜不休替人缝补衣服,自己下田干活,所有能挣钱的活,母亲都是尝试了一番。你为了那个女人就是这样报答为娘的?”楚母步步紧逼,这次一定让儿子娶了秋容,希望一次洞房,小孙子就能到秋容肚子里。既然儿子撕破脸皮,她也没有什么好顾忌的。
“娘的辛苦孩儿知道,您拒绝所有我爹这边亲人的帮助,而您娘家那边人自从爹死后,就一直没有露面。您天天这么辛苦,试图自己养活儿子。您做到了,每天下学,我就会到田里帮您做活,因为您被我爹宠的不会做农活;儿子从六岁开始就每日做饭给您吃;砍柴都是儿子的事;冬季穿着单薄的棉衣,拿着已经冻成冰的窝窝头,到山长那里讨一碗白开水泡着吃,还时常担心母亲在家能不能吃的暖,毕竟儿子就剩下您一位亲人了不是吗?您从小教导儿子,父亲这边的亲人不能沾,儿子就把您当做世界上最重要的人,所以您与婉娘的争端,儿子知道是您的错,还是站在您身边,娘,您有没有考虑过儿子的感受,但凡考虑一点,儿子也不会疯。”楚尘将原主心里的苦闷一一述说出来,心中的郁气果然散去一些。
楚母触动唇角,说不出话,她认为自己没有错,她生的儿子,当然要听娘的话,要不然她为什么要生儿子给自己添堵,但是她不知道如何反驳儿子刚刚说的话。
“其实您可以不这么辛苦,爷奶、大伯、小叔想要帮我们,您都拒绝了,我不是很明白,一家人和睦了,一个家族才能兴旺,为何您就是不愿意与我父亲这边人亲近?”楚尘对此十分困惑,既然楚母一直强调孝道,为何她一直不遵守?
“他们会有这么好心帮我们孤儿寡母,他们就是看到我儿未来会有一个好前途,试图用一点恩惠胁迫你。母亲当然不能让这些事发生,还好母亲聪明,早早的与他们断绝关系,要不然这么多年你会这么安稳,早就被那群吸血虫吸干了血。”楚母一直为当年的决定自豪,要不然儿子有这番成就,那些穷亲戚早就上门救助了。
楚尘知道楚母一定有被害妄想症,在楚尘的记忆里,楚爷奶、大伯、小叔只是单纯的想帮一下兄弟的孩子,哪有那么多弯弯绕绕。“娘,您现在过的生活,就是世家大族也没有您过的舒心,您该满足了,您对儿子的付出,儿子都记在心里,承诺您后半辈子衣食无忧,婉娘不会亏待您的。”楚尘眉间舒展,嘴角上扬,眼神中带着一种难以描述的笑容,“秋容表妹你找个时间给她找个好人家,备上一份上好的嫁妆,让她风光出嫁。毕竟当年大伯、小叔他们真的有帮过我们母子;那时,母亲娘家人已经与我们母子很久没有联系,知道我考上状元才与我们,不,是与母亲联系上,实属不易,这么多年没有见面,还记得我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