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奶爸——袖侧
时间:2019-11-10 09:32:06

  严赫轻叹:“你真的很尊敬她。”
  姜妙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她是我想成为的样子。”
  严赫问:“那你现在做到了吗?”
  姜妙叹口气说:“好难的。”
  她翻个身,脸冲上:“只有工作的时候能做到。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完全进入状态就不会胡思乱想,就能做到。”
  “但是工作之外就好难。”她望着天花板,“生活中还那样冷静,太冷感了啊。我真的做不到。”
  严赫想到她每天清晨生机蓬勃的模样,闪亮的眼睛,带笑的脸庞。
  有时候咋呼,有时候迷糊,有时候紧张爱胡思乱想,有时候耍点小聪明,更多的时候她在笑。每个房间里都有她的笑声,整个房子里都是明亮温暖的。
  他长长吁了一口气,说:“幸好你做不到。”
  姜妙笑了,又翻身,跟他脸对脸:“你跟你的抚养人,一年能联系几次?”
  严赫想了想:“大概两到四次吧?”
  “属于比较正常的吧。”姜妙说。
  “是的。也是因为我们之前都在前线,事情比较多。”严赫说,“一般就是逢年过节,会问候一下,再有就是执行危险任务之前,会联系一下。”
  “嘿,我要出任务了,要是死了,身后事都交给你了。你知道该怎么办。”严赫说。
  他虽然压低了声音,姜妙还是被他故意作出来的腔调逗笑了。
  她忍不住问:“都有什么身后事啊?”一个独身没有孩子的人,姜妙还真想不出来有什么身后事。
  “财产都给他继承。”严赫说,“然后就是,我在军人精子库里保存了精子。”
  姜妙眨眨眼。
  “因为还没有生过,总觉得就这样死了,缺了点什么的样子,自己这么优秀的基因,怎么都该传递下去吧。”严赫捏住她的手,“就托给他了,帮我找个愿意和我一起传递DNA的人,再由遗产中划一部分出来做孩子的抚养费。都要靠他了。”
  “可是,那时候你人都已经没了。”姜妙惊诧,“会有人愿意独自生孩子吗?”
  “基因评分高的,就有人愿意。”严赫说,“而且,延续已故优秀军人的基因,有一个特别的积分奖励,还有现金补贴。”
  果然如此,又是利诱。
  “在这个国家里,生孩子全靠利诱啊。”姜妙感叹。
  当年她初到这时代,还为这种种鼓励育儿的政策惊奇赞叹,觉得政府太懂得人心了,生孩子没好处谁会愿意是生呢,当然得给出好处,大家才会愿意。
  可是今天姜睿诞生了。
  她把他抱在怀里,感觉浑身都悸动。那时候哪儿还想得起什么积分、系数、补贴和奖励啊。
  姜睿那么小,皮肤都还皱着,红通通的,可是把他小心地抱在手臂间,强烈的满足感和幸福感充斥在心间。
  那一刻姜妙想的是,她怎么能是为了补贴和奖励才生这个孩子的呢?
  怎么能!
  严赫拍了拍她,以示安慰。
  姜妙在他怀里蹭蹭,说:“田中跟他的孩子,联系得比你还频繁呢。哼,他一开始还骗我说只有逢年过节。后来说漏嘴了,我才知道,他和他的孩子每个月至少会联系一次。一年就是十几次呢!”
  姜妙说这话,带着酸溜溜的羡慕嫉妒恨,柠檬精都附体了。
  她又叹口气,说:“我其实……也不是想打扰她的生活。我在首都星呢,她在杜法星,坐船单程都要一个半月的行程,我们的生活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我就是希望大家能保持个联系。彼此知道,哦,都平安,都挺好,这样。”
  “哪怕一年只联系一两次,不,一次,知道她人还在那儿,就心里挺踏实。不像现在这样……都不知道她这些年是不是还在杜法星,有没有搬家,还在原来的公司工作吗,还那么忙吗,身体健康吗……”
  “我想要的,仅此而已。我其实真的想不明白……”有人抱着,有人搂着,有人怜爱地宠着,姜妙这些年压在心底的委屈终于冲了出来,“真的,我跟她一起生活的时候特别乖的,从来不给她添麻烦的,成绩又好,从来不让她丢脸,还给她挣了很高的积分。她为什么、为什么……”
  她的声音哽咽了起来。
  人为什么害怕孤独?
  因为若是没有一段亲密关系,连委屈都无处倾诉。
  严赫什么都没说,只不断地拢着她的头发,轻轻地吻她的额头、脸颊和眼睛。
  直到姜妙用了几秒时间,收好了情绪,他才说:“明天联系她吧。”
  “可是……”
  “不要顾虑太多,这个社会的主流价值观不都是‘每个人只为自己活’吗。既然如此,你何必因为她可能会有的反应而影响自己的行为呢。你想联系她,就联系她。至于她回应不回应,那不是她的事吗?你做你想做的就行了。”
  姜妙忍不住又咬手指头。
  “去,回自己房间去。”严赫推她,“别在这里打开光屏,太亮了。晚上不要用光刺激到儿子,从出生开始就要注意让他分清昼夜,以免作息颠倒。”
  怪不得他夜里喂奶都不开夜灯。
  姜妙就这样被严赫给轰回自己卧室了。
  她的卧室里亮着光线柔和的夜灯。她坐在床边犹豫,又站起来在卧室里绕圈。最后,她决定听严赫的。
  这么说似乎有把责任往严赫头上架的嫌疑。姜妙其实心里很明白,她决定听严赫的,是真因为她真的很想、很想联系张雅。
  “小娜,打开相册。要今天的。”姜妙跳上床,盘腿一坐。
  光屏打开,今天的照片刷刷列了满满一屏。
  姜妙挑了半个小时,反复犹豫,最后选中了一张她坐在沙发里抱着睿睿微笑的照片。因为这一张里的她,看起来笑得很幸福,活得很美满。
  谁不想把自己最好的样子展示给别人看呢?
  想了千言万语,最后随着照片的附言只有一句:我当妈妈了。
  姜妙又看了一会儿,才终于点击了“发送”,然后直接倒下,杯子一拉,蒙住头!
  睡了!睡了!
  不管张雅什么反应,回复不回复,都明天再说!
  首都星上姜妙这里的半夜,在杜法星张雅生活工作的区域,是接近中午的时间。
  这时候该午休吃饭了,但张雅还在会议室里,正在训斥下属。
  “连续三个月,别的部门效益都在增长,只有你管理的事业部,一路走低。托马斯,我上个月就说过,这个月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了。不要给我解释,我要看的是业绩!”
  张雅从来都是个知性优雅的女人,即便在愠怒之下,都不会丢了她的格调。但她眼含冷意,说话语速比平时快了几分,使下属们都明白新晋的合伙人张雅女士这会儿是真的在发怒了。
  “三个月前我就要求你反思一下问题出在哪里,可你给我提交的报告里说的都是写什么?能有一条能落到实处的吗?托马斯,我不知道你从前是怎……”
  张雅正说着,手腕上的智脑震了一下,她随手激活一个小光屏瞥了一眼。
  不料这一瞥,话音便戛然而止。
  【我当妈妈了。】
  来自联络人:张玛丽
 
 
第064章 张雅
  正如姜妙对严赫说的那样, 张雅是一个总能保持冷静的人。
  大家看到张雅瞥了光屏一眼, 忽然神情凝滞。但也仅仅只凝滞了两秒而已。
  张雅关掉光屏, 硬是把自己拉回了眼前:“我不知道你从前是怎么坐到这个位置的, 但既然我已经升级为合伙人, 你管理的事业部并入了我的管辖之内,就不要企图愚弄我。”
  她抱着手臂,身体后仰靠住了座椅的靠背,冷冷地说:“今天下班之前,如果收到你的辞职信,我还是会让人力资源给你出一份推荐信的。就这样吧, 散会。”
  托马斯垂头丧气地跟在别人后面离去。以前就听说过张雅铁腕冷血, 没想到这么倒霉, 公司结构重组,这个女人晋升为合伙人, 自己落到了她手上。
  被他哄得很好的前上司再不能罩着他,想了想还是主动辞职吧,否则闹得难看了, 连推荐信都拿不到, 以后找工作都会受影响。
  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也出了会议室, 步履铿锵地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那走路的节奏都带着一股强势。
  啧。
  张雅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便把面对办公区域一侧的玻璃墙调整成不透明的深灰色。
  她坐在宽大的皮椅中,重新激活光屏,凝目注视着那照片里的人。
  那个年轻姑娘怀里抱着小小的襁褓, 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张雅把照片放大,凝目细看,能看得出那笑意是深达眼底的,她的眉间没有忧愁。
  照片中的背景像是客厅,装修的风格跟张雅自己的家很有几分相似。照片的一角还露出了一个男人的手臂,那男人把手轻轻地搭在她的肩头,很轻很柔。
  张雅凝视着那照片里的每一个细节,特别是那女孩子脸上、眼中幸福的笑,不知不觉,她的嘴角也慢慢上翘,露出了微笑。
  眼前却忽然模糊了,张雅伸手捂住了眼。
  过了一会儿,她两只手捂住了脸,低下头去,肩头微微地颤动。
  许久,张雅抽了张纸巾擦干眼睛,拨了一个人的通讯号。
  通话的光屏展开,韦恩·科索的面孔出现在屏幕里。
  “嗨,亲爱的,找……嗯?你怎么了?”科索正笑着打招呼,忽然透过屏幕看到了张雅红红的眼眶,十分诧异。
  要是姜妙听见这段对话,说不定就要吃惊地咬到舌头。什么时候,科索先生和张雅女士可以互称“亲爱的”了?
  他们从前可不是这种关系。
  “韦恩,玛丽的事你知道了吗?”张雅语气平静,要不是那还红红的眼眶出卖了她,根本想不到她刚刚情绪波动过。
  科索说:“呃——”
  他这一“呃”,张雅便明白了:“原来你已经知道了,她做了妈妈了。”
  科索只能说实话:“大概六七个小时之前,她在社交空间里发了照片的。我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告诉你……”
  张雅没有关注姜妙的社交空间。
  好几年之前,她就听从心理咨询师的建议,从自己的生活中彻底地隔绝了姜妙的信息。
  反倒是韦恩·科索,他在姜妙三岁的时候就离开她并回归了自己的生活,他跟姜妙之间没有那么多牵扯,也没多少联系,之前也就是每年过年过节的信息问候一下,还是这两年因为张雅的缘故,他又悄悄地关注了姜妙的社交空间。
  “你是怎么知道的?”韦恩顿了顿,问,“她主动跟你联系了?”
  张雅垂下眼眸:“嗯。”
  八年了,从那一句“再见”之后,她再也没有联系过那个孩子了。可那孩子竟然还没有忘记她。在这种人生重要事件发生的时候,她还能想起来与她分享。
  酸涩的感觉又涌上来,张雅捂住了眼,别过头去。即便是和韦恩·科索成了同居伴侣,她也不愿意被人看见自己流泪的样子。
  她的价值观信奉应该将理性放在第一位。哭泣本身就是一个人自我管理失败的表现。
  但张雅这一次是彻底的失败了。
  她捂着眼睛,怎么都不能将那股涩意逼回去。
  科索也有些无措,他知道张雅是一个多么骄傲的人,他不知道这时候自己该怎么去安慰她,或者还是保持沉默比较好?
  “一败涂地。”张雅却忽然说。
  “嗯?”科索莫名。
  张雅放开了手,自嘲地笑了笑:“一败涂地啊。我以为……我以为这些年我已经治愈了。可是,你知道吗,看到她照片的第一眼,我就一败涂地了。”
  “原来一直都还在,一直都根本没有被治愈,”她苦笑,“我的……过度依恋症啊。”
  “如果真的那么难受的话,去联系她吧。”科索温柔地说。
  当年他和张雅匹配上,互相选择了对方作为育儿伙伴。那几年他们在一起同居,生活得十分愉快。张雅是一位非常令人欣赏的女性,韦恩那个时候就想追求她。
  但张雅同时是一位冷静理智超乎寻常人的女性,她反对两个育儿伙伴成为情侣,因为情侣比伙伴更容易产生矛盾。韦恩于是放弃了对她的追求。
  他们两个人的合作育儿非常成功。玛丽那孩子进入幼儿园时的分数比同龄的孩子高了一大截。她也是个比同龄的孩子乖巧懂事得多的孩子。
  科索一直都觉得,都这都要归功于张雅对那孩子的教导。
  玛丽进入幼儿园的同时,他作为辅助者的责任已经尽完,在和张雅协商后,他用一个渐进的过程缓缓脱离了玛丽的生活。
  那段时间其实还蛮难过的。他常常会忍不住打电话回去问候一下这个小可爱。
  但时间终究是冲淡了一切,何况他也只跟玛丽生活了三年而已,放下这个孩子,对他来说也不算很难。他终究是彻底的回归了自己的生活。
  后来也不过就是定期地跟玛丽联系一下,再固定地支付该由他支付的那一部分抚养费,尽一个生父的责任罢了。时间越久,他跟玛丽之间的牵绊,就越浅淡。
  跟玛丽这亲生骨肉尚且如此,跟张雅这短暂的育儿伙伴,后来就更是渐行渐远了。
  他没有想到,在玛丽上了中学之后,张雅竟然会主动联系他。
  张雅是来向他求助的。
  这对张雅来说,是一件难以启齿的事。与其被身边的朋友、同事知道,她更宁愿向早已经不来往,但是有一个共同的孩子的科索先生求助。
  “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的工作会跟一些心理行业的人打交道?”见了面,张雅就道明了来意,“可以的话,请介绍个稳妥的心理咨询师给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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