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心说看来那几张看破红尘的照片,真的是杀伤力很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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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最后一面光屏也灭掉,铃木园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准备上楼睡觉。
铃木园子的私人区域占了整整一层,她推开主卧的大门时,换了身新运动装的夜斗正坐在阳台上的栏杆上发呆,听到开门声了也不带回头的。
铃木园子粗粗瞟了一眼,也没怎么当回事。
——今天下午那莫名其妙开始的一吻过后,夜斗就迅速进入了这种不太好形容的羞涩状态,回来这一路上半句话都没跟园子说过,进了庭院干脆直接失踪,晚饭都没有出来吃。
园子解开发带打了个哈气,转而看向自己床上鼓起的那一坨被子。
浅蓝色,蝴蝶结花纹,蕾丝的边边,顶端冒出一颗橘黄色的脑袋。
黑崎一护正在补觉。
园子跻着拖鞋蹭到床上,把被子拉开了点,伸手去摸了摸该橘黄色男子的额头,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总觉得他有点发烧。
倒是一护因为这一连串的动静,模模糊糊醒来了点,半睁着眼睛发了会儿瓷,贴着她掌心蹭了蹭,说了句我没事。
这主要是累的。
冬木那么大范围的天灾人祸,黑崎一护顶着死神代理的名号,也不好意思干看着不管,他陪十三番队加班许久,又被浮竹队长多次约谈人生,不论身心都受到了非人的折磨。
浮竹队长的谈话核心就一个词:对不起。
更糟心的是,这个“对不起”,还不是对他说的。
浮竹十四郎先生与铃木小姐,在五百年前有那么一段孽缘:虽然当事人之一因为失忆半点没印象了,但他本人却十分忐忑不安。
五百年前,他就在这位殿下的眼皮子底下,搬空了她庇护城池内的生灵。
五百年后,昨日重现了。
他以为园子原本就考虑要认下冬木市作为领地的,所以才有一开始浮现的白光,后来莫名停顿——按照逻辑推测,应该是因为那位金色英灵的话,产生了自我质疑——但浮竹总觉得可能是五百年前那座毁掉的城池,给这位殿下留下了心理阴影,使她潜意识里,就觉得自己庇护不了一城的人,所以人家才质疑两句,她就开始动摇。
说严重点,这不是已经到了怀疑神生的地步了吗?
浮竹队长忧思难忘,又怕亲自出面勾起对方难以忘却的悲痛回忆,只得旁敲侧击,试图通过给黑崎一护做思想工作,进而达到通过他来影响那位殿下的目的。
一护抱着被子半坐起来,先打了个老长的哈气,简明扼要(其实前言不搭后语)的形容了一下浮竹队长的忧心忡忡,倒是意外的抓住了重点。
“那地方……对你到底有什么影响啊?”
铃木园子可诚实的摇了摇头:“从头到尾我就没搞明白到底发生了啥,反正不管白不白光停没停的,现在我是土地神了。”
“了”字的尾音一落,园子下意识就往阳台瞟了一眼:有关冬木意外被她占了的事情还没和夜斗讨论过呢,他现在又不理人,怎么办呐……
铃木大小姐简单粗暴的脑回路顺势一转,心说要哄人,果然还是买礼物最靠谱了!
她看着眼前兀自蹭着被子的守护神器黑音酱,突然灵光一闪——她当初貌似还给夜斗许过一个古希腊进口的神器来着!
三个月唰一下就过去了,算起来秋拍也就是这两天了,等把礼物买来,正好有个借口可以找他谈人生!
她这边想的热闹,却没有注意到:夜斗在听到她说“白光停顿什么的”的时候,睫毛轻轻的颤了那么一颤,但他到底没有说话。
大床上,黑崎一护揉着肚子看了看表,被指向11的时针惊了一下,居然都这么晚了吗?
回头问园子说:“你现在才上来,到底干什么去了?”
园子“哦”了一声没当回事,穿着拖鞋去拽了一床被子出来,一边往床上扔,一边回答说:“跟我爸妈大伯谈生孩子的事呢。”
一护:“是吗。”
等等。
“你说什么?!”
这句话是双重奏。
夜斗几乎是从阳台扑进了室内,压着自家神器的脑袋大声质问:“园子不是说娶那个谁,谁的只回来干活的吗?怎么还要生孩子吗?!”
黑崎一护被他压得一个趔趄,只赶上一句话尾巴,当即气势汹汹的补了一句:“对啊,怎么还要生孩子呢?!”
不对……
黑崎一护先生陡然一惊,抬手就揪住了自家神主的领子,一指头点在园子眼前,超凶的吼他:“我才几天没回来,这家伙居然连结婚对象都订好了吗?!”
那边厢,夜斗虽然被摇的五迷三道的,还是很执着的要盯着园子追问。
“说好的干活而已,生什么孩子?!”
园子抬手握住一护点在她眼前的手指头,就很懵逼。
“就是因为只需要他干活,所以才要额外考虑生孩子的事啊,”她现在思维特别清晰,掰着指头在那算:“入赘,是找人替我这一代把活儿干了,那我之后,不得有个第三代吗?”
“既然我这一代已经找到人了,自然得开始计划让第三代出现在世界上了啊。”
换言之,找人生孩子。
铃木园子倒也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想,长辈们挂电话虽然挂的利索,但是她知道,找个合用的精子什么的,看起来是比找相亲对象简单点,但具体实施起来,也有一堆的麻烦。
简单,是因为不需要再考虑家世背景排行第几,也不用花心思相和一个陌生人相处,不止可挑选范围大了一圈,她也省了不少事。
困难,则是因为范围实在是太大了。
找财阀家的公子倒是知根知底也了解资质,但前头就说过,继承权掰扯起来太复杂,但是找的如果个普通人——你说她又不娶人家,只要孩子不要孩子爹的,总不能把搞到了精子就把那个爹灭口了吧?
纸终归是包不住火的,谁知道这个亲子关系到时候会不会暴露呢?
一旦暴露了,你说这个普通人的爹要是心地不纯(财帛动人心,请把铃木家等量代换成卢浮宫),来教唆孩子抢继承权怎么办?
这个普通人的爹要是后头又有几个别的孩子,怎么说都和她儿子拥有同样的一半血,那倒时候是管还是不管,如果管,又给个什么待遇?
所以单是人品就得查好几回。
事实上,如果有了目标,不止检查他一个,还要检查他一家!
日久才能见人心,且烦着呢。
说到这里,园子特别真情实感的叹了口气,视线转向坐在一旁日久见人下显得特别靠谱的黑崎一护,感慨万千的叹了口气。
一护下意识抱紧了被子。
“你想对我干什么?”
园子一愣,说:“你不要紧张,放心吧,你这样的肯定不行。”
“哈?”
黑崎少年觉得自己被挑衅到了:“本大爷为什么不行?!”
他张牙舞爪的扑上前来,直接捏住了园子软乎乎的脸颊肉,一边揉着一边咬牙切齿:“我之前守了你这么多天,今天去混了躺学校马上又来看你!”
虽然因为太困,没等多会儿就睡着了,但是:“之前才说过很爱我,你这么快就变心的吗?”
铃木园子五官纠结成一团,黏黏糊糊的挣扎:“不,不是这回事啦……”
她郑重的握住橘发少年的手,松了松险些抽筋的嘴巴,认真表白说:“首先,我是真的爱你啦!”
夜斗:卧槽?
园子跟心电感应似的快速回了个头,麻溜的补充说:“我也爱你的哦。”
“不过生孩子这种事又不是为了爱,”她淡定的耸了耸肩膀:“这是要看基因的好不啦?”
简而言之四个方面。
长相身材,智商情商。
至于气质仪态什么的,并不在参考范围内。
——毕竟气质这个东西,一是看脸(其实这个最重要,猥琐还是雅痞就取决于颜值),二,就是后天培育了。
园子清楚的很:许多所谓的“气质”,其实就是靠钱堆出来的。
她本人就算是这方面的优秀产物,原本75分的底子,硬生生被各位礼仪老师堆成了85分,事实上,哪怕身高部分真的天残地缺,矮人一等,那些拿着高薪的形象设计师也能分分钟大变活人,把你整的气势斐然。
至于仪态这个玩意儿吧,学会倒是简单,但后续维持,主要得靠意志力。
端着毕竟累人。
反正到目前为止,园子只有走路形成了习惯,因为足够习惯,所以喝醉酒了都能走步幅一致的直线,剩下的,也就是在需要的时候拿出来秀一秀,保证大面上不丢人罢了,但私底下,比起仪态满满的优雅坐姿,咸鱼瘫才是常规操作。
所以这个玩意儿真的不重要。
黑崎一护:……
黑崎一护:“所以……你质疑我的基因?”
“不不不,”园子摇头:“我质疑我自己的基因。”
为什么皇帝选美女填充后宫生孩子?不就为了优化基因吗?
要是一边不好,那就需要另一边可了劲的往起带,这样平均下来的数值才能让人满意。
铃木园子:说实话你可能不相信,但我觉得一般二般的优秀怕是带不动我。
“怎么得……也得是个天才水平的基因才行吧?”
她模模糊糊的想着这些事,又惦记着不愿意跟她说话的夜斗,想着想着就坠入了梦乡,临入睡前,还念叨着爸爸的嘱咐,准备第二天早点起,和黄金老头谈卫宫切嗣的监视权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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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个让人心情愉悦的晴天。
铃木园子不出意料的睡过了头。
往左边看,跟她凑合了一晚的守护神器应该已经上学去了;
往右边看,突然陷入自闭的守护神已经失起了踪。
她赖在被窝里瘫了十分钟,打电话CALL人来帮她选衣服。
虽然明面上说是去要监控处置权的,但要监控处置权的本意,是安全的娶卫宫切嗣过门。
园子寻思着这怎么着也得算是“上门提亲”的水平,虽然黄金之王也不是那谁他爸妈,但意思到了就行。
传说中拿着高薪会大变活人的设计师随叫随到,比划着镜子给她输了个挺松散的发型(主要是她这个长相也严峻不起来),为表庄重,把常用的彩色缎带绳结什么的换成了古董发卡,还特意选了流苏坠可长的耳饰,据说这样看起来优雅点。
因为提亲对象黄金老头是个古参派,所以衣服的风格,倒是和她住在御柱塔那几天进行了一定的统一。
园子穿木屐的时候,还特别回忆了一下自己昨天晚上暗搓搓的吐槽,心说气势什么的,果然还是需要身高来顶呢。
一路通畅,直达塔底。
御柱塔还是那副忙忙碌碌的样子,铃木园子走了一路,被来来往往看不清楚脸的男男女女鞠了最少二十个躬,到了顶层黄金老头正在喝下午茶。
她姿态优雅的坐好,拿出了当年在西门家接受岳父母审查的派头,低头问好都低的特别动人。
国常路大觉不为所动的端着茶碗,半晌后,叹了口气。
“我答应了。”他没头没尾的如是说道。
铃木园子茫然的抬头,虽然没有说话,但眼底透出的那点疑惑真是恰到好处。
黄金老头“呵”了一声,摇头。
——装得样子倒是挺好看。
但装的再能糊弄人的前提,是你得准时来啊!
园子十点睡醒,十二点做完造型,中间吃个饭再搭车过来:这会儿都是黄金之王都喝下午茶了的时间了!
远在国外的铃木会长等了一早上没等到女儿回话,两个小时前给御柱塔打了一通电话:于是该说的事情,两个老头已经交涉完了。
园子垂头丧气的就下了顶楼。
没走两步,又到了昨天那个手续办公室门口,转角一过,门扉轻开轻合,穿着身浅色浴衣的卫宫切嗣先生拿着原模原样未被批准的文件夹,神色沉静的转过身来。
这拐角直通小门所以人员稀少,倒是因此公共区域颇大,以至于走廊对面一水的落地窗,已经过了正午的日光稍稍缓下了势头,照的这一路暖光灿灿却柔和的恰到好处。
铃木园子隔着五个玻璃窗的距离看向那个沉默的男人,整个人陷入了某种突兀的进退维谷。
园子想:啊,这就是我决定要结婚的男人。
园子又想:我通知了爸爸妈妈和大伯,也通知了自家的守护神和守护神器。
然后她仔细回忆了一下昨天那短暂的交流,不得不承认:对于结婚这件事,她甚至和国家最高领导人(指黄金之王)通过了气——
——但就是没有通知本人。
是的,铃木园子的眼神移到卫宫切嗣手上的文件夹上,痛彻心扉的想:我在他眼里的形象,可能还是个嘲讽他收养手续不成功的路人!
大概是她眼睛里的含义太丰富了,卫宫切嗣转身的动作生生被她看的顿了一下,后不动声色的犹疑了一番,终究平和的点了点头,勉强算是问候。
园子先是一愣,心说强光果然具有美颜效果,他这侧身一低头的动作让下午的大太阳一照,很有些美图秀秀了以后的效果呢!
不过人都是她的人了,娶回家以后随便看,何必浪费现在的时间对他发呆?
于是铃木小姐静了静神,顺着这个莫名有些无声胜有声的气氛,慢慢向前踱了两步,正正好站在了亲密范围的界线上。
“你……”
不对,她调整了一下呼吸,改口:“我昨天问你的事情……你考虑的怎么样了?”
“昨天?”
卫宫先生愣了愣,像是终于想起了什么,复又垂下眼帘苦笑起来:“如果真的需要补偿,卫宫家还有一座老宅可以拿来抵押,我并不贪图什么——”
“谁跟你说这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