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到自己问她:“我们要去哪里?”
那边厢,铃木园子被结婚对象否掉了孤儿院这个选项,干脆也不走什么体贴路线了,目的地就定在她最喜欢的一家点心店,大家吃点东西聊聊天,掰扯清楚结婚后的业务范围就行。
卫宫切嗣的脑子像是蒙上了一层幕布,乱糟糟的落不到实处,恐慌感中夹杂了一丝自己都不确定的期待,只想单独一人理一理思路,就推辞说:“我已经吃过午饭了。”
园子抽空回头瞟了他一眼:这人看起来仿佛绝食了十天八天了,大伯就不说了,连她爸都觉得身体素质堪忧,不给你多喂点“草料”,怎么指望你“挤奶”哦?
这里头也有那么一咪咪真情实感的关心。
“多吃点东西对身体好。”
她心里想的是温和劝解人家,思路一发散,不小心说了真心话:“你现在这么瘦,看着就很丧气啊,再长的腿,细成竹竿也就拿不出手了!”
园子顺势回忆了一波他档案里配备的头婚照片,惊觉不好。
“彭格列十代目马上就选出来了,到时候肯定要聚众吃饭!”
她的眼神顿时深沉了起来,念念有词道:“你入赘爱因兹贝伦的时候,我记得九代目的守护者专门去过现场,也就是说他肯定见过你……”
“当年明明那么帅,到我这里了就变得这么丧气,对比起来不是更糟心了吗……”
铃木小姐简直苦大仇深:“何况彭格列貌似还有个我很早之前订过娃娃亲的未婚夫,虽然上次瞥了一眼,他脸上好像是留疤了,但那股【帅哥的气场】还是不减当年。”
——这种带着现任见前任的情节,怎么着架子都得端的起来啊!
不蒸馒头争口气,她糟心的特别真情实感,就问卫宫先生:“要不要找个疗养院预约着让你先住两天?”
不对。
这个也不行。
名侦探铃木园子冷静的摸了摸下巴,沉思道:“数得上号的疗养院八成都和凤家有关系,凤镜夜这个人,嘴巴毒到我都想跟他绝交了。”
而且他看自己的眼神也怪怪的,“还是离他们家远一点好了。”
想到这里,她心累的叹了口气,回头悲伤的盯着卫宫切嗣说:“我们……也就只能努力着多吃点饭了。”
然后没等对方点头,就擅自当人家答应了,招手便呼唤起停车在街角的司机。
卫宫切嗣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说:“我真的不饿。”
不论是生理还是心理,他的饥饿感都变得很微弱,要是到了地方这位殿下又觉得他扫兴——
“饿不饿和吃东西不冲突。”
“尤其是甜食,”吃货大小姐语重心长的打断道:“那是心里满足感。”
她的的初期目标,是先把卫宫切嗣喂胖二十斤。
园子开足了脑力,准备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情急之下灵光biu的一闪:“对了!”
笑容明媚的女孩子像是刚刚想到这一点,在卫宫切嗣几乎毫无防备的注视下,血淋淋的说:“你的妻子过世以后,你女儿应该就是爱因兹贝伦当代的家主了吧?这么说来彭格列确定下任教父的时候她八成也要去现场!”
园子心说我怎么这么聪明呢:“到时候要是见面了,她看到你变得这么颓丧,肯定会很难过,你做父亲的,也不会希望让女儿一直担心着,对吧?”
话音一落,她被牵着的手猛然又是一紧。
园子懵逼着脸流了一地的面条泪,心想我今天招谁惹谁了……
——再这么任性不给你拉手了!
卫宫切嗣看着面前这张神色恹恹的侧脸,眼睛里明明灭灭的全是幽光。
这次又是伊莉雅吗……
于是压抑的叹息埋在了嗓子里,男人只是轻轻点头嗯了一声。
见他终于肯配合治疗,园子一边暗搓搓松了口气,一边不免任性的嫌弃了一番麻烦。
和他交流可是累死个人,要干个啥,还必须列个一二三四理由充分——果然婚礼之后直接分开住就行——毕竟据她所知,爱听道理的人,八成也喜欢给别人讲道理。
她一点都不想被人哔哔,还一哔哔就是下半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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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木小姐心水的店面,必然有些逼格。
这地方空间不大,却硬生生搞成了包厢制,除了甜点也提供简餐,园子对着菜单思考许久,愣是没想起来啥东西增肥比较快。
她长这么大只有减肥的经验,无奈之下顺着餐单溜了一整夜,打眼望去全是肉。
包厢隐私性极好,但受限于空间到底不大,又要匀出修饰的空间,导致吃东西的时候,顾客们必然会离的很近。
于是铃木小姐的心就更累了。
如果目标是同一个盘子,坐她隔壁的那个男人在看到她准备动作的时候就会下意识收手,哪怕园子为了缓解气氛(或者真心喂食)夹菜给他,这人吃起来也显得特别干巴巴。
讲道理,身经百战的铃木小姐再次给对方整了一只虾后,十分感慨的想:这还是她头一次和男人一起吃饭,居然从头到尾都是自己剔的鱼刺、扒的虾壳!
吃完肉,甜点也就上来了。
这里是把之前的桌子直接抬走,换了个更高、但是更漂亮的小几上来。
金鱼状的酥饼只有四个,园子大义凛然的让出去仨。
卫宫先生依旧沉默着,园子本来觉得自己心累的已经快习惯了,非暴力不合作也没什么,吃饱了我再跟你谈心,结果就这么一个递盘子的动作,卫宫切嗣居然在碰到她手指的瞬间,还下意识抖了一下!
园子抿着嘴唇低下头。
席子上躺着三只死不瞑目的金鱼。
被别扭了一下午的铃木大小姐瞬间就炸了。
她抬手把筷子一扔,推开小几气势汹汹的抓住了男人的手。
抓起来不说,还张牙舞爪的咬了一口。
“你真的需要这么含蓄吗,”就算是误会了业务范畴,“那你好歹也是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了快十年的男人啊!”
“你都干的出让情人去保护老婆安全的事了——画风就这么纯情的哦?!”
铃木园子心知这种无措,八成和纯情与否没有关系,对方时常走神,也大都是因为对前路的茫然和对于御柱塔的忌惮。
但别管是为啥,表现出来的应对模式能把人别扭死,园子心说我谈八十回恋爱,那就等于被不同类型的男人捧起来哄八十回!
第八十一回 遇到这位先生,真的是报应不爽了。
“你这样子怎么聊天啊,看都不敢看我,”她勉强平复心情,咬牙切齿的说:“实话告诉你吧,我们家看上你主要是因为掌控权的问题,你白天负责好公司的事务就行了,晚上——”
卫宫切嗣从刚才开始就变回了那副神色不明的样子,一直盯着她看,嘴角抿得紧紧的。
所以“晚上”的“上”字,园子并没有来的及说完。
因为下一秒,这个男人抬头吻了她。
伸舌头的那种。
讲道理感觉还行,园子在某个瞬间腹诽说:是豆沙味的。
对于卫宫切嗣来说,灵与肉是可以完全分开的两部分,欢愉于痛苦也不只存在于身体,而大多源自于灵魂。
因为保持了肉体的关系,所以所有资料里都将舞弥定义为他的情人,但真正发自内心来讲,这种肉体关系并不是生理需求,而是心理需求。
——一种在身体剧烈运动时,可以让大脑完全放空,让疲惫的灵魂得到暂时休息的心理安慰。
在不包含任何爱意的前提下,对象是谁其实都无所谓。
归根结底,这也是一种可以锻炼的技巧。
和杀人一样。
头发半长的男人托住少女的脸颊,力道柔和的梳动着她的头发:既然已经罪孽深重,既然已经选择了妥协。
既然还有惦记着的人。
那就没必要假惺惺的端着自己。
过了一会儿,轻微的黏|腻声弱了下去,脸色绯红的少女一脸懵逼的趴在男人怀里,半天没回神。
“不是……”
铃木园子的表情一片空白。
“我刚才,”她晃了晃脑袋:“刚才……要干什么来着?”
保持这个【我脑子里是不是进水了,你听它咣当咣当响.jpg】的表情包抬起头时,眼前又是一张看不出内心活动的脸。
悄咪咪冒出了点的脸红心跳顿时被堵了回去。
铃木小姐心累:她主要就是想跟这人解释一下不用付出肉体,怎么话没说完,就拿肉体当投名状用了呢!
面对过这样一份【妥协】后,再去看卫宫切嗣先生,她终于意识到:为啥自己这顿饭吃的比聊天还累。
——因为这个男的虽然来吃饭后表现的一点不主动,但只要园子因为不自在给他夹了菜,他就一定会拿起筷子吃完。
从头到尾透露出一股谜一样的……顺从感。
园子怀疑自己要是说亲这一下不够表达决心的,这人估计能直接脱了衣服,就地和她来一炮。
此时此刻,女孩子的手掌还按在男人颈项上,因为被吻的十分突然,所以在被亲迷糊之前她还推拒过两回。
掌心下贴着的就是男人的喉结,随着一呼一吸缓缓的动着,蜜汁抚慰人心。
室内就这样凝固似的安静了许久。
“这不对!”
随着一声惊呼,卫宫切嗣看着少女手忙脚乱的从榻上翻起来,跑了两步绊了一下,在不大的和室里直打转,仿佛底下铺着的榻榻米烫了她的脚。
这人一边埋头乱窜,还一边碎碎念着诸如【不对啊】【不是吧】【问题严重了啊】【没听说过这玩意儿还遗传的啊……】一类没头没尾的话。
“铃木——”
字音没落,团团转的铃木大小姐突然一抬头。
那眼睛简直在放光。
这画面感,就仿佛世界末日了,结果打开门正好撞见一只饥饿丧尸。
那“丧尸”僵了几秒钟,又一个饿虎扑食蹿了回来,卫宫切嗣在一阵大力冲撞下(他克制着本能没有躲开)仰躺在了榻榻米上。
等眩晕感过去后,正对上一张苦大仇深的小圆脸。
女孩儿正正坐在了他的腰上,那身可以挑选过的衣袍虽然很长,但本质是个偏和风的裙子,这个体|位下他下意识抬手一扶,摸到的就是少女触感滑腻的大腿。
卫宫切嗣第一反应是收手,但又想起对方看似不经意间提及伊莉雅、提起彭格列的话语,原本准备放下的手愣是忍住了没动。
没几秒钟,他缺乏温度的手就已经和掌下的皮肤慢慢趋同。
女孩子面色严肃的注视他许久,终是俯下身来亲了亲他。
和常规亲吻不太一样。
她先是慢慢的碰,然后轻轻的蹭,比起亲吻,更像是舔舐,亲了两口后,铃木园子又抬起头来,扒拉了一下散开来碍事的头发,然后拍了拍卫宫切嗣的脸颊,嘱咐说:“我不太会这个,你配合一下。”
男人按在她腿上的手掌青筋蹦了蹦,终究是压着她后脑勺“配合”了起来。
差不多十分钟后,铃木小姐坐直后蹭了蹭身下,手还压在男人的胸膛上,脸颊因为缺氧而泛着红润的血色。
“你有感觉了。”
她说的特别淡定。
衣服都散开了一办的青年仰躺着侧过脸去,不想跟她说话。
女孩子又去扳他的脸,可表情几近考究:“发育正常的人类,在这种状态下有反应,是理所当然的,这是人类作为动物的本能。”
卫宫切嗣觉得这位殿下真是无愧于那个【天然系】的评价——这行为简直有病吧,威逼利诱到这一步了干正事就行了……怎么还非要发表个感言呢?
那边厢,感言到一半的铃木小姐表情蜜汁从容,那眼神,死寂中夹杂着些许崩溃,她喃喃自语道:“我为什么就没有这种本能呢……”
卫宫切嗣:哈?
园子念叨完这两句,仿佛被打击的不清,当即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起来,祥林嫂似的念念有词着去扒推拉门,鞋都没有穿的,扶着墙一步一蹭的走了。
只剩下衣衫不整的卫宫先生躺在原地,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背后压着了之前那三只死不瞑目的金鱼。
店外,铃木园子哆嗦着爬上了车后座,整个人生无可恋的很。
司机先生调了调后视镜,问:“园子小姐没事吧?”
园子小姐摇了摇头没说话,眼睛里的高光都死没了。
随着车速慢慢提起,铃木园子也稍微冷静了点。
她摸着心口,想:我不会是有问题吧?
她在尝到那个豆沙味的吻之后,脑子里唰的闪过了一道白光,第一反应就是什么鬼!
——这才三天,就有两个不同口味的男人亲过她了,这是赶上快成年,又有一波桃花期要来了吗?
第二反应,是这豆沙回味甜的真是浓厚又清爽。
——炒馅的时候可能同时加了奶油、蜂蜜、和杏仁粉。
第三就就是【我是不是有问题】。
一个正常的姑娘,被人亲了三次,三次的第一反应:居然都是tm是口味!
豆沙味的卫宫切嗣
淡茶味的宗象礼司
还有昨天那个苦茶味的夜斗。
园子还下意识咂了咂嘴
她从四岁开始,就深刻意识到自己是个耿直的颜狗,碰到好看的人,智商能掉成负数,轻易产生悸动然后因为各种儿戏一样的原因消失。
但事实上,这种悸动确实只是儿戏。
铃木园子的“喜欢”,本质上是一种对于心里满足感的追求。
之所以能那么快就变心,一年变七八十回,就是因为这种喜欢,和吃东西买衣服没有任何区别,甚至会在潜意识里,追求时下的某种潮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