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是死的很难看?
她正方的不知如何是好呢,随着“嗖嗖”两声破开气流的音爆,她俩身侧不远处陡然划过两道箭光,没等鬼王做出反应,紧接着便又是一阵箭雨!
一时之间气流乱窜,园子在上下颠簸间艰难回头:一队巫女术式就在不远方列队,巫女阿姨站在最中间,像是没受什么伤,但形容狼狈异常,眼圈都烧的通红,急切的大喊了一声:“殿下——!”
园子的理智让凄厉的一嚎生生给叫醒了。
她几乎是翻滚着从腾挪间的恶罗王怀抱里跳下来,手脚并用的往前跑,一边跑一边狼狈的掏兜,盲抓两把符咒,天女散花似的往恶罗王的方向一通乱扔,寻了个方向就闷头往前跑!
【要冷静】。
像是呼吸的节奏都放慢了,铃木园子踩在其实并不能看出实体的“地面”上,四面是随时都有可能会出现“出口”的混沌空间,上空不远处,就有一道缝隙正突兀的打开又消失。
【一定要冷静】
园子闭上眼睛,并不再试图去辨别方向【生为福神,可以不相信自己的战力,但一定不能不相信自己的福运】!
她一刻不停的默念着“我心想事成”“我万事如意”之类的话,有那么一瞬间,铃木园子从来没有激活过的灵觉感应,仿佛真实的“听到”了空间如气球裂开的一声脆响——就是这里!
下一秒,炸裂的“气球声”后燃起了一股冷色的火焰,升腾的狐火撑开了细小的缝隙,呼吸间便有了篮球大小,园子在缝隙间看到了熟悉的草木枝叶,以及一截刺绣精美异常的羽织下摆。
【妖狐巴卫】
几乎是在察觉到“狐火”“白发”和“来接应的”这几条要素之后,她便立刻推断出了正打开这道出口的人是谁。
巴卫在这里,那这条出口确实是正确的。
铃木园子再次抄手插兜,在裂隙扩大到可以看到那妖狐整个半身的时候,甩手扔出了最后一把符咒的存货!
但巴卫在这里,就算正确的出口对她来说也是死路!
时间像是又一次被放慢了,在符咒上的纹路接二连三被灵力点亮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园子像是直直对上了这位声名斐然的妖狐亮金色的眼瞳,妖狐被气流炸裂撩起的银白色长发在她脸侧一拂而过,虽然轻,触感却意外的让她觉得熟悉。
也可能不是触感的原因……
园子在某种特殊状态的驱使下再次对上了妖狐震惊的脸孔,脑海中陡然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
也许正是因为毛色、造型,或者还有巴卫这妖狐发顶立起来的一对耳朵,实在太像她记忆里坑过的某个小倒霉蛋了,所以她才下意识便觉得熟悉……
——不过她连相处了好几个月G都忘了个囫囵,何况那个被捡回来没几天的小妖怪,画面模糊的太过,没等她真正抓住什么,便同出现时一样,闪烁着消失在了脑海深处。
这一秒过完,大把符咒完全爆开的冲击流轰然炸响,一心想脱身的铃木大小姐再次默念着“我心想事成”“我万事如意”,在半空中打了个好几个滚,最后直直摔进了一道看似平平无奇的空间裂隙。
危险大概真的能激发潜力。
铃木园子几乎是翻滚着落在地上,但手掌敏捷的撑了下地后,便又能撒腿就跑了。
眼前的场景虽然不像巴卫身后那个,晴空万里花红柳绿的,但气温还算事宜,半空中还淅淅沥沥的留着点残雨,举目四望,铺天盖地的都是树林子。
园子只怕跑的不够快,身后还未关上的缝隙里仿佛还有交手击打的声音传来,她没那个余裕回头看,扎进树林子里就只管跑!
——毕竟对援军来说,她不被抓住就是胜利。
潮湿的空气中似有似无的传来一阵咸腥气,周围大概是有海,但仔细一闻,咸腥中又夹着股让人作呕的甜,闻起来……就像是即将凝固的血液。
园子被这味道激的打了个喷嚏,头昏脑涨之下,居然越跑、越觉得脚下的路看着十分眼熟!
那边厢,仍旧气息翻腾的裂隙空间内,被三重术式围在中心的恶罗王怒火肆意,挥手又拍飞了一道箭矢。
十丈开外,爆炸的余波清楚了一片空白之地,面色冷冽到吓人的妖狐垂头站在原地,原本艳丽的羽织边角破损,腰带都断了一半。
那狐狸抬手抚平自己断裂的袖口,毫无征兆的笑了两声。
这两声语气轻轻,但音调未平,他周身猛然爆发的冷色狐火就瞬间炸开了一大片,妖气翻滚间,像是有九道尾巴的虚影在半空中耀武扬威。
“哦呀。”
红发的鬼王全然不顾自己糟心的现状,阴阳怪气的喊:“还好吗,兄弟?”
他眉眼深深压下来,不知想到了什么,嘴角的弧度又冷又厉,轻声自语道:“我就说她可会气人了吧……”
“你居然还有心情笑?”
巴卫完全没有被他激怒的意思,只是再看对面那些巫女法师时,金瞳冷了不止一筹,他觑了觑恶罗王周身闪烁的阵法,冷笑:“你不是说先出发来抢人的吗?”
“我都断完后了,你的人呢?”
恶罗王:“……”
恶罗王:“你是不是以为我没看见她刚才炸了你一通,然后跳那个洞跑了?”
妖狐回他一个更恶人的笑容:“看到了你不会去追吗?”
说是这么说,他两手一收复一放,又一团妖气凌空爆开,莹蓝色的火焰灵性的环上恶罗王周身,一阵噼啪声后,生生烧裂了好不容易缠住鬼王的那几道阵法。
随着几声“不好!”“那鬼逃脱控制了!”的惊喊,白发的妖狐袖口一扬,挡下了第二波袭来的攻击。
巴卫向前几步挡在恶罗王身前,忍无可忍的“啧”了一声,喊他快滚。
“既然你都看清了是就赶紧追去,再等那道缝隙就要合上了。”
说到这里,妖狐的声音没由来的顿了顿,不知道是说给自己还是教训别人,哼笑着嫌弃道:“赶紧抓着了人把火撒出来算,天天咬牙切齿的念叨着……实在是太烦人了。”
不止烦人,还累的慌。
可惜恶罗王对此还没有这么深的体会,眼见这恶友难得讲义气(其实也不算难得)一次。毫不犹豫便转身跳进了园子落尽的那道“出口”。
空间的另一边,铃木园子还在森林里埋头跑路。
深山老林是没有大路的,不过经年日久,也有猎人旅人踩出来的、连野草都秃噜了的白地,园子下意识顺着这个玩意儿跑,像是被无形的线条牵引着向前进发,两侧的树木来来回回没什么变化,空气中让人鼻腔不适的腥甜味反而越来越重。
步伐交换间,园子敏锐的察觉到身后陡然出现一阵蒸腾的妖气,下意识再次加快了脚步——像是到达了某个奇妙的节点,园子仿佛一个奔走在漆黑地下通道里的人陡然打开了所有前进处的大灯,不远处那个树木稀少的出口,亮眼的像是个被精心箍造起来的巨大画框。
这一瞬间,铃木园子的脑子完完全全的失去了作用,耳朵也不再捕捉恶罗王追击而来的声音,只剩下眼睛还在机械性的接受着画面给予的信息。
她看到了战场,看到了尸体,看到了大火过后仍余焦黑的断壁残垣。
远方,破旧的土城还似有似无的冒着烟气,破碎的舢板沿着土墙一侧的内河道哗哗撞击着岸沿,积压着的尸体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神经反应,静谧的像是一块块等待雕琢的碎石头。
铃木园子遥遥看到了战场另一边的树林子,倒塌的枝干前还有半截矮墙,墙根上站了个面无表情的金发少年。
她顺着少年的视线移动眼神,终于在对应的另一棵树下看到了正坐着流眼泪的自己。
身前不远处,还有个穿着破烂盔甲满身是血的背影,正跪在“她”面前。
那一瞬间,园子脑子里划过了很多东西,比如福神的强运,比如她能心想事成,比如刚才一眼扫过的、只剩了废墟的【小松城】。
然后她转移视线,死死的盯住了那道背影。
虽然恶鬼就在身后不远处,虽然恶罗王没几秒钟就可能突然跳出来掐死她,但此时此刻,怕死的铃木大小姐脚底生了根似的一动都没动。
脑海深处有个声音笃定的告诉她:不会错了。
那个人就是尚隆!
那声音回响尚在,树下的“另一个铃木园子”就像是突然困了一样,只来得及打个轻巧的哈气,便毫无征兆的闭眼倒地。
而站在这里的铃木园子,在将要看清那盔甲人正面的前一秒,被一股没由来的巨大力道直接甩出了这个空间,整个人型像是碎掉的卡片一样扭曲又重叠——视觉中的最后一个画面,居然是恶罗王气势汹汹奔过来时那张凶神恶煞的帅脸!
恶罗王之前在裂隙里就被符咒造成的空爆冲过一回,这次明明就要抓住她了,又被不知哪来的无形气爆弹了第二下。
回神后鬼王这张脸黑的都不能看了,他重新穿过树林,站在全是尸体的战场边缘,遥遥望向城池不远处隐约可见的海面。
战场死祭如同炼狱,远处的海面上却盛世喧嚣,巨大的漩涡在海面上拉开了一道黑洞,
连半空中的云气都被扑出了一片空白。
蚀的中心,两道人影一同没入其中,只剩一个穿着平民衣物、却肩背挺拔的金发少年站在半空。
那气息纯净不似人类也不像神明的少年遥遥和他对视一眼,无可无不可的点了下头,慢条斯理的也跳进了正慢慢消失的漩涡里。
彼时,他所追逐的少女神明,已经被互斥的时空之力扔回了自己的时间原点。
铃木园子仿佛做了个漫长噩梦,梦里心心念念想看的人没看清,临醒前那个不想看的鬼脸,倒是挥之不去回味悠长。
也不知道是该后怕还是该后悔。
她靠着身后的墙面抽了抽鼻子,空气似乎有久违的烤蛋糕香气,井,还是日暮神社的那个井,梯子,还在她亲手挂下来的那道梯子。
明明两年没见,居然好似一成不变。
铃木园子蹲在井里歇了歇脚,缓过了点便立刻往上爬,急切的自己都有点不受控制。
上来后打眼一看,推拉门外的天似乎都还是亮的。
随着一阵吧嗒吧嗒慢悠悠的脚步声,满以为撞了邪、去拿厨房盐驱邪的日暮老爷子缓步归来,开门后惊的假牙一抖,说:“小姑娘你不是才过去吗,怎么刷的一下就回来了呢?”
“货物既出概不退换,你中途放弃使用,我们不负责赔钱的好不?”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啦,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有好几章。
如果忘了前情,可以重温一下44和112章。
园子看到的就是(对她遇到麻仓叶王那个时间点来说)五十年前她遇到尚隆时的画面。
时空排斥后直接扔回原点,现代指过去了五分钟。
第130章 你的眼泪为谁留
——您不说, 我都忘了自己还花过钱呢。
铃木大小姐看着老爷子全无变化的皱纹脸, 表情复杂的叹了口气。
她心底那股子久别重逢的文艺感慨, 生生让老爷子一句话怼回了社会经济频道, 紧接着, 又想起了“梦醒”前那个穿着破烂盔甲的背影,顿时连吐槽的心思都淡了,只魂不守舍的“哦”了一声算作回答,抬脚便要回家。
此时离她亲自跳井不过区区五分钟,日暮神社外,准备返回的司机大叔刚过马路买了包烟回来。
还没等车发动呢, 早前雄赳赳气昂昂走进去的二小姐, 又生无可恋的黑着脸回来了。
司机大叔第一反应是:“您忘拿东西了?”
二小姐这毛病真是经年日久顽固不化, 动辄就要丧着脸往返好几趟,跑的他也是无言以对。
算起来, 最轻松的日子,就是二小姐有未婚夫的时候——也不知道有钱人家的未婚夫是怎么培养的,一个赛一个的体贴, 都很积极的替他们家二小姐带脑子。
要他说, 最好的就是两年前那个叫凤镜夜的男孩子。
那位凤少爷通常更喜欢用自己家的车,二小姐只负责保管好她自己, 等人接来有人送, 一逛就是一整天。
基本等于连续给他放假,白白给他发钱,活儿少还不用担责任……
司机大叔怀念到这里, 情不自禁又有点想抽烟,下一秒,他家不带脑子的二小姐吭哧吭哧的跑过来,抱着他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司机大叔一脸懵逼。
铃木园子自己也没想到,见到个熟悉的人以后会情不自禁的泪崩成这样,明明见到日暮老爷子的时候还挺好的……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
司机大叔从她三岁看到她长大,还没见她哭的这么惨过。
虽然也时常在心里吐槽这小孩儿不带脑子,但关心还是有几分真的,当机立断把她塞回了上车上——无论如何,这个状态的女孩子还是先送回家比较安全。
铃木园子坐在车里一路哭回了家。
此时,离她早上出门不过俩小时,管家阿公还在后山腰考察那个改建花园的工程队呢,铃木园子一边用手背抹着眼泪,一边在司机大叔担忧的注视下,坚强的自己走进了宅邸大门。
随着电子设备清晰的蜂鸣声,宽广厚重的四开大木头们又缓缓的自动合上,司机大叔坐在车里考虑了半天,还是拿出手机,给铃木史郎会长的私人助理打了通汇报电话。
在等待电话接通的间隙里,本就肩负着一部分“看护”工作的司机大叔后知后觉的皱起了眉头,想说:虽然哭的表情都塌了,但他们家二小姐……是不是比早上出去的时候瘦了点?
铃木家的主宅里没有一个活人。
园子一进门,整栋楼的感应系统都知道她来了,走廊上的灯一串一串的全部亮起,久违的科技感成功压下了她心头不真实的恐慌。
两年没回来了,该熟悉的家还是那么熟悉,她专心致志的抹着眼泪,凭本能毫无障碍的摸回了自己卧室,一看门口架子:莫得书包也莫得制服,她亲爱的守护神器黑音酱今天没来。
顿时更想哭了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