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她的,是生无可恋的“妻子”,和一个眼睛发晕的神父。
其实她几乎没听清神父都念了什么样的誓词。
铃木园子只觉得自己高了一大截,觉醒的那柄王剑,像是改变了她一直以来习惯的视觉方式,当她扫过坐席时,哪怕看到假装医生的蓝染君,都忍不住意气风发的产生了【我现在一个打他俩.jpg】的神奇念头。
然后就该宣誓了。
有那么一瞬间,眼前的白胡子神父,像是重影成了熟悉的白胡子黄金老头,神色郑重中,夹在着神奇的压迫感。
铃木园子被“他”一看,没由来的呼吸一窒。
——像是十四岁时得知亲爹不|孕不}育,第一次感觉到那座名为【责任】的大山一样。
于是在听到有人说:“你是否愿意……时……”
她意外果断的回答了:“我愿意!”
还是看着宗像礼司说的。
就很尴尬。
所幸卫宫君不为所动。
不过该怎么弄呢……
就像她十四岁陡然听闻消息后,会手足无措一样,现在听到这样的消息,虽然不至于手足无措,却依然觉得前路一片空白。
“我该,做什么呢?”
熟悉的助理姐姐——现在成了她货真价实的助理姐姐——显然已经习惯了她的日常疑问句。
“既然是御家托付的,我们一定会全心全力辅佐您的。”
她如此熟练的安慰道。
铃木园子此时尚且不知道所谓的占卜结果,愣愣的“嗯”了一声,便算作回答。
依照之前做铃木殿下(她现在是铃木陛下了)时的浅薄经验,她寻思着先王死了,第一件事无论如何都得是葬礼吧?
要是他杀,葬完了是不是还要查凶手?
接下来……
园子努力回忆了一下,推测:接下来的第一个活儿,应该就是看那些运动美少年美少女的体检资料,看看石板到底有没有异变。
在检查一下石板,看看这一次的王权者更替,有有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结果现实比想象中累人多了。
“一言不合就要负担世界和平,黄金老头这么些年……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呢?”
这是铃木小姐发自内心的疑问。
就目前呈给她的情报文件来看,他们心爱的世界,真是时时刻刻都在毁灭的边缘反复横跳——
文件夹第一档:
掌控了世界基石之一的玛雷指环,进而得到了沟通平行世界能力的意大利籍男子白兰·杰索,正大踏步的走在毁灭世界的路上。
据相关能力者统计,八兆亿个平行空间,已经被他攻略一办了。
文件夹第二档:
在阴阳道埋下的探子,查出了麻仓家曾经隐瞒过情报,当年一言不合要杀光普通人的麻仓叶王,早在多年前便成功的又一次揭棺而起了!
这会儿估计人已经长得有十五六岁了,赶上精灵王大赛即将举办,很可能第三次以身试法!
文件夹第三档:
灭却师(现已灭族,唯一注册幸存者为石田雨龙)的始祖,无形帝国的创始人友哈巴赫,沉睡千年即将醒来。
经估算,该选手拥有足以斩杀灵王的力量,一个闹不好,作为轮回系统重要一环的尸魂界,可能马上要崩。
文件夹第四档:
羽衣狐,也就是盘踞世间上千年,能够支配人类的妖中只妖,貌似再一次转世成功,已经开始无形作妖了,这货权利欲极重,转世总在政治中心,而相关城市都封印巨多,一旦降临,可以瞬间崩掉关东和关系的所有大型城市。
文件夹第五档——
玛德居然还有第五档。
铃木园子冷静的合上了几乎和她一样高的文件夹,觉得眼前这个世界分明就是虚假的。
这些破事,它们和我到底有什么关系呢?
我是活腻了吗,为什么要管这等屁事?
没等她想好合适的离开方式,随着一阵雾气般扭曲的靛色火焰,久违的二手式神六道骸君突然出现。
铃木园子反手冲他甩了一下。
一道不受控制的金色光芒嗖嗖的给人钉在在了墙上。
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
六道骸贴着墙壁歪了下头,看着她的眼神新奇中夹在着温暖,满不在意的说:“无所谓啦。”
“这只是个幻影的分|身罢了。”
“所以,”铃木园子咽了口唾沫,“你……有事?”
六道骸说我是来道别的。
“哈?”
铃木园子下意识看手心,那野路子的契约接触了?
她动了动:“没有啊……”
“我说的不是这个。”
靛色头发的幻术师神色清淡的说:“彭格列他们大概已经走了,十年后似乎有一场有趣的战争正在等着他们,我不知道自己会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来道个别。”
“毕竟说不定我突然就会因为改变的未来而死掉。”
“水牢里的身体失去呼吸的话,契约会断开的。”
“我对密鲁菲奥雷和白兰的事情并无把握,只是想就这件事提醒下你而已啊,夜枭小姐。”
铃木园子先想的是:我什么时候多了夜枭这个外号?
不对。
像是一道惊雷劈过脑海,她大惊失色道:“你刚才说谁?”
“白兰?”
她的手压在文件夹上:“白兰·杰索的,那个白兰吗?”
这件事像是开了个什么神奇的头。
第一天六道骸来说,白兰·杰索的事情彭格列出面扛了。
第二天,发现消息泄露的麻仓家,就派人前来谢罪并会谈。
——他们家这一代的儿子麻仓叶,是当初叶王转世的双胞胎弟弟,继承了他一半的力量,如果没有意外的话,这事他们家可以抗。
园子穿着带肩垫的短襟长褂,状似威严实则超嗨的喝了口茶,无可无不可的批准说:“行吧。”
“就让你们负责好了。”
第三天浦原喜助似乎是来补交物业费的,但铃木园子和他对坐着吃完了一顿饭,情不自禁的觉得自己太甜了。
——比起补交物业费,他这分明是意识到物业公司换成了自己老熟人,想直接来这里走后门的!
至于友哈巴赫怎么办……
“要是蓝染还在,说不定能有一抵之力。”
浦原店长面色沉静的喝茶,“就是不知道他现在跑到哪里去了,那个男人啊,大概没有他不能去的地方吧?”
铃木陛下当即就放心了一半。
——她昨天晚上高兴的有点上头了,被管家阿公插了一次心理辅导,聊天对象就是蓝染惣右介君。
“是蓝月的话……打电话应该可以的吧?”
“什么?”
园子摇头,说:“没什么呀。”
他不行,还有黑音酱呢,照研究中心老太太的话说,他是混血混的最灵性的那一挂。
至于第四件……
“你晓得滑头鬼吗?”
说话的是电话那头的桃园奈奈生。
她打电话的时候语气很奇怪,游移不定的,像是先听了谁的话,然后再转述,听到她说的话,也要转述给另外一个谁——就是跟外语翻译一样,间隔很长的那种。
奈奈生小姐告诉她:“滑头鬼是百鬼之主,专门管这个的呢。”
铃木园子:“……那人家要是就不想管呢?”
“唉?”
电话那头传来了小小声的“巴卫”一样的惊呼,下一秒,奈奈生的声音不再出现隔断。反而干脆利落到有点高冷了:
“你不用担心这种事情。”
语气一点都不像是奈奈生的奈奈生“啧”了一声,说:“四百年前羽衣狐转世,就是被滑头鬼的一代目奴良滑瓢击杀的,她死前吃掉了滑头鬼的生肝,双方是解不开的死仇。”
“就算滑头鬼不想管,羽衣狐也会找上他们家的门,早晚得打起来。”
“我不觉得奴良会输。”
铃木园子长长的“唉”了半天:“这些都是你去四百年前看到的吗?”
她没意识到对面陡然因为心虚而静了音,反而顺着逻辑给了解释:“了解的真的好清晰唉……”
“啊。”
等了半天之后,电话那边的才给了声不知道什么意味的回应。
“总之,”女音低沉下来,又经电磁波的转换,某个瞬间,听起来居然像是华丽又清澈的男声:“什么都不用担心,你好好的就可以了。”
“何况……”
让人耳膜发麻的好听声音越发低了下去:“这世界上,本来就不止羽衣狐一个九只尾巴的狐狸……”
铃木园子直到挂了电话,都还在发瓷。
这个奴良家好□□啊……
干啥的来着?
她拿起终端机大概输了读音类似的几个字,搜索结果有长长的一串。
“啊!”
她点着最大的一副图片,整个人都有点不好了。
“这不是那个谁吗!”
园子脑海里一阵图片乱闪:巧克力糖小哥啊喂!
然而这一天里,她最后需要做的一份工作,也就是在终端机上查了个人名了。
甚至于这一周的工作,似乎都终结在了这里。
春日正好,阳光明媚。
身为黄金之王的铃木陛下坐在御柱塔的最顶层,迎面是铺天盖地的玻璃幕墙,和穿透落地窗的暖色光芒。
她最忙的工作,是要面对与人等高的文件山文件海。
结果行动相关的被青王宗像礼司分流了一半。
剩下的由三层助理机构不断筛选,到了能递到她手边的时候,铃木陛下严肃的发现:大部分其实都只需要她签个字而已。
再简单点,连拿笔写字都不需要,她拿着章子敲一下就行。
——这活儿她可熟练了!
她左手哗哗的翻,右手咣咣的敲,一通操作猛如虎,抬头看了看表:
过去了三十分钟。
咦。
铃木园子情不自禁的又要怀疑人生了。
她不用管家族的事,老公在异世界按部就班的给孩子浇水施肥,再过七个月,白胖的继承人就该来就来了——坐着全国最大的私人办公室,居然什么事都没有。
六点才下班,她还能干啥呢?
猛烈的暖风催着突然被拉开的窗户吹进室内,园子抬手压住乱飞的头发,侧头一看,穿着运动服的夜斗正单脚点地的撑在窗框上。
灿烂的阳光从他背后照来,逆光下依旧蓝盈盈的眼睛耀眼异常,他腰上别着一把短剑,左手端着个花里胡哨的纸盒子。
“果仁拼盘的巧克力甜甜圈,要不要?”
铃木园子眼睛一亮。
“要!”
吃甜甜圈又花了半个小时。
铃木园子盘腿坐在窗前,嘬着手指头感叹:“好像没有刚出锅的好吃啊……”
夜斗就坐在窗框上,全然不惧背后就是几百米的高空,听到这话歪了歪头,“想吃热的?”
“那就翘班好了!”
守护神君往后一倒,像是要直直下落,消失在窗边:“反正园子也没事做,我们一起去逛美食街好啦!”
铃木园子:……
铃木园子:“好呀!”
她反手扔下了披拂在外的话里羽织,踩着木屐就跳上了窗框,几乎是挨着夜斗的下一秒,就嗖的一声也跳出了窗外。
从几百米高度落差跟不存在一样,她贴着风一路往北漂,落地的时候还在偏僻小巷的马路牙子上,磕了磕险些脱交木屐。
遥遥的,能闻到一股甜甜圈店逸散出的奶香味。
“园子!”
已经蹲在了店里排好队的夜斗隔着老远冲她招手:“这里哦~”
“哦!”
铃木陛下整理了下过长的袖子,转头便顺着小巷慢慢往街角走。
在拐过下一个弯之前,她整个后背像是被什么东西刮了一下——以灵觉来形容大概是这样,但具体到现实,应该是有个什么人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不对。
园子纠正了一下说法:应该是有个什么人一直在盯着她死看!
莫不是刺杀的?
园子心说就她现在这个力拔山兮气盖世的样子,居然还有人想不开来刺杀她吗?
心里这样想着,下意识抬了下脚,原本就松松的木屐直直飞了出去,精准的从拐弯处砸倒了一个貌似正在围观商店街橱窗的人。
她全然不在意隔壁老板娘的震惊脸,单脚跳着挪到橱窗前,手指毫不客气的直接戳到了那人半抬起的脑袋上。
“从实招来吧,”她的声音并没有什么威慑力,“你跟着我是想干什么?”
“谁跟着你了!”
那男孩揉着被砸到的肩膀,声音小几乎听不到:“只是多看了你一眼而已……”
“哈?”
男孩的皮肤,是比小麦色还要健康一个程度的古铜,面相意外的正气凛然,有种明明被抓住,但就是蜜汁理直气壮的坦然感。
“我好不容易又遇见你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