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我猜想的没错,郡主想必是为了敐西王爷的那位忽然出现的干儿子来的吧。”
“将军聪明,只是你不妨猜猜那人原先的身份是谁?”
“莫非就是那位先王妃所生的长子?”
对方来得忽然,又冠的是干儿子的名头,反而有种掩耳盗铃,自欺欺人的感觉,所以真要猜其实很容易。总归就是那个人。
“只是我不明白这前头刚去了一个林贵妃,这又来一个干儿子,难不成先王妃生的还是双胞胎不成?”
林贵妃的身世在庆帝的命令下被众人瞒地死死的,虽然这世上最不容易堵住的,便是悠悠众口,可这事,到底还没被广规模发散出去。
林贵妃对外只是称死于谋逆,其膝下双子皆又言妃代为抚养。到底还是还不会走路的孩子,又是亲生骨肉,庆帝再狠,也不会对两个襁褓中的孩子赶尽杀绝,将孩子交由他人抚养,好吃好喝养着已经是帝王最大的宽容。
“那林贵妃就是个替死鬼,真正的敐西王长子你们应该都猜到过,就是林家二公子林瑞辰。没想到他为了掩人耳目,能顺利逃回敐西,居然利用林贵妃策划了谋反一事,对这个哥哥,我是万般不敢小视的。”
还有些隐情肃亭并没同陈定方全部透露出来,但这些也足够陈定方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陈定方没想到,这显山不露水的林瑞辰,心机竟这般深沉。看来林尚书一家就是他的替死鬼,关键这一家子还当替死鬼当得挺甘愿的。
这般人物,动手时必定不顾及其他,只看结局,要真交手起来,估计也是个难缠的对手。
苏亭郡主对这个所谓的大哥是万般堤防,陈定方倒觉得,倒是能把这点利用起来。
“先头郡主的条件,我已上达给陛下,陛下自然允诺,但就我认为,以郡主的见识与才能,未必不能掌敐西军马,做敐西的女王爷。”
陈定方说的,是肃婷从未想过的,但从未想过,并不代表没这种欲望,就像是原先被薄纱遮着,看不清里头的东西,所以也想不到里头会是什么。但不能代表里头没有东西,当薄纱被揭开,露出里头的东西,欲望也就随之而来了。
就像是以前肃婷没想过,是因为大燕开朝以来从未有过女王爷,长公主已经是宗室女最大的尊荣,可肃婷知道,想做长公主,首先她父王得谋反成功。
可谋反成功的代价便是她得和亲匈奴去做匈奴首领的侧阏氏。况且与其做一个空有头衔手无实权的长公主,女王爷的确更符合肃婷的野心。
原来,她也是有野心的人,而一直坚定不移地站在世子身边,是因为世子无论如何,都不会舍弃她换去利益,并且还能给她力所能及的最大的尊荣。
确定自己心里真正想要什么,肃婷稳了稳心神,道:“其实,我给你的图纸是假的。”
“我知道,所以我已经烧了。”
肃婷闻言有些意外,“既然知道是假的,为何还愿意同我做交易,就不怕我再骗你一次?”
陈定方却并不直接回答,“听说北境那里匈奴已经兵临城下,郡主难道打算去做匈奴的侧阏氏吗?”
“所以这一份图纸才是真的。”只见肃婷用力扯开衣角,从夹缝里抽出一张不过巴掌大的纸头,里头密密麻麻绘满了敐西的兵力部署。“原先框你,不过是为了能参与到军中去,如今我目的已经达到,自然就把真的给你送来了。”
第87章 当归
就在一个月之后,敐西王发动全部兵力,准备全力一战,而北境那里,则已经进入了飘雪的季节。
就在陈定方收到敐西王准备全力一击的情报之后,北境的城墙上,双方已经僵持快一个月的对峙。
这一次匈奴人来势汹汹,加之又有乌禅士兵的加入企图分一杯羹,纵使庆帝已经及时拍萧纵带着大队兵马支援起北境,这一场仗依旧打的十分艰难。
原先的北境守将叶老将军到底年事已大,北境的风霜太大,又加之日夜为战事操劳,难免开始有些力不从心起来。他看着身侧代他行作战命令的萧纵,到底是年轻人,朝气蓬勃,血气方刚,原先他听说陛下派来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将,还并不怎么把萧纵当回事。
可此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这长江后浪推前浪,老将终是得服老哦。
此时萧纵站在城墙上看着城墙底下匈奴士兵意图攻城的场景,他一面指挥士兵将试图攻城的匈奴士兵击落下城墙下去,一面计算着这群匈奴士兵还能坚持多久。
匈奴人寒冬出动乃是习惯,因为他们那里冬季粮食缺少,自然觊觎大燕百姓的富足。
不过这同样表示他们的粮草恐怕支持不到他们开春了,毕竟匈奴人一顿便要吃掉寻常大燕人三顿的食粮,这又冰天雪地的,哪来的粮食作为补给,想吃饱,又想攻下北境,那自然是把主意打到与他们蛇鼠一窝的乌禅头上去了。
只是不知乌禅国王究竟答应了匈奴多少好处,竟能让他心大到引狼入室,也不怕自己被狼整个吞了。
而这会乌禅国内的确如萧纵所猜想的,匈奴人本就如虎狼一般,原先不缺粮食的时候,便贪乌禅的女人,这会缺粮食了,粮食女人全不放过。
可乌禅国王却不以为意。他得到了敐西王送来的珍宝和女人,这些足够弥补匈奴入境造成的损失,况且外头只是些贱民罢了,他们的生死与他何干,左右匈奴人也不会到他的皇宫里来找不自在,他要担心那么多干什么,美酒珍宝温柔乡才是他该享受的。
只是他晃着被美酒浸晕的大脑,难得神智清醒了一下,问底下人道:“那个女人,你们可看好了?”
“回国主的话,王后的宫殿外有士兵们牢牢守着,她是无论如何都逃不出去的。”
“哼,燕朝的公主,还不如集市里贩卖的奴隶,奴隶还能伺候我端茶倒水,供我取乐逗笑,她能做什么,将她娶做皇后,手都不让我碰!”
“我尊敬的国主,你可是我们乌禅如巨石般伟大的男人,你要什么女人得不到,她是您的王后,更不应该拒绝你的恩宠。”
“对,她可是我的王后,凭什么不让我碰她。你们让开,我要去找她。”
以往容襄公主不让乌禅国王碰,乌禅国王还忌惮容襄公主在大燕朝最受宠爱的身份,愿意乖乖低头做孙子。
吃不到就吃不到呗,他宫里头美人那么多,有的是人供他取乐。只是这得不到的往往就是最好的。
这两年来一块飘香的天鹅肉整天在你跟前晃,偏偏你闻得见,吃不着,这久而久之,便成了执念。
在同敐西王达成交易之后,生怕容襄公主向大燕透露风声,乌禅国王便派人将容襄公主居住的宫殿整个围了起来。
容襄公主随她和亲远嫁而来的队伍里不乏武艺高强的护卫,若是想拼,尚有一拼之力,但乌禅国王只是派人将宫殿围了起来,并未起动伤害容襄公主的心思,护卫若是拼死冲出去,混乱之下难免会误伤的容襄公主,于是一行人索性按兵不动,看看这乌禅国王到底想做什么。
如今乌禅放匈奴入境攻打大燕的消息已然传进容襄公主的耳朵。不过她听闻消息后并未有什么太大的波动,纵使她如今被围在宫殿里头,乌禅国王也不敢缺衣短食了她。
只是经了那么多事,如今的她却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六公主了,她这会心里有盘算,便让侍女替她细细地梳妆打扮起来。
她本就是个美人,两年的时间也足够她长成了,如今的她相比两年前愈发的明媚艳丽,否则也不会让身边美姬众多的乌禅国王越想越惦记。
就在侍女正准备将她的发丝用簪子绾起来时,外头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
“外头怎么了?”
“回公主的话,是乌禅国主闯进来了。”容襄身边的侍女皆为她从大燕带来的陪嫁宫女,最是忠心不过。
听到是乌禅国王,容襄勾了勾唇角,同回话的那个侍女道:“英儿,你想回去吗?”
“远行两年,也该回了。”
“那便开门吧,我同国主有话要说。”
原先容襄的侍卫见乌禅国王不管不顾地闯进来,自然阻拦,但乌禅国王即是为了殿中美人而来,同样抱着志在必得的心,这一来二去,容襄的侍卫便与乌禅国的侍卫们交起手来。
这些年双方谁也看不惯谁,有这个机会,公仇私怨加一起,刀剑碰撞地直冒火星,把乌禅国王吓得酒其实已经醒了一半。
不过还没等他另一半酒醒,这场打斗便被容襄公主喝止,只见宫殿门打开,一身鎏金彩凤云袍的容襄公主走了出来,她的发髻还未来得及绾,发丝就那么散在两肩,神情淡淡的,可就是这般冷漠的模样,才格外有股不同于宫里其他美姬的诱惑力,这让乌禅国王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看了两年,也不知是不是因为没吃到嘴里的缘故,每见她一次,心里想占有的欲望便强烈一分。
他胆子其实很小,会同意与敐西王合作,大开城门给与匈奴大军方便,一方面是贪图珍宝美姬,一方面也是为的容襄。
若她一直是高高在上的大燕公主,那他永远没有近她身的可能,可若大燕易主了,那她便不再是尊贵的大燕公主,她想继续这般骄傲的活下去,只能依靠他。
第88章 可信
以往他但凡想靠近容襄,都慑于容襄身边的侍卫,最后讪讪而回。可这一回,他直接挺足了身板,见容襄出现,气势愈发足了三分。
“本国主来看自己的王后,这群人竟敢阻拦,对本国主着实冒犯至极,照本国主看,他们都该死。但是若王后愿意替他们求情,本国主倒可以网开一面放过他们。”乌禅国主脸上带着得意的笑。
他就不信了,眼下的情况明显他占上风,这容襄要是还强撑着她大燕公主的尊荣不对他低头,那她就等着真眼瞧着这群侍卫去是吧,这样他正好可以没了顾忌对容襄下手。
若是容襄求饶向他保住这群侍卫,他也大可先行答应,之后再把这些侍卫除掉,到时容襄一样是他掌中之物,逃无可逃。
容襄听到乌禅国主这般话,只觉得他又愚蠢又好笑。
乌禅是他的地盘没错,可就他宫里侍卫的那些能耐,根本奈何她的侍卫不得。只是人在他乡,不怕个高的,就怕人多的,他宫里的侍卫虽然草包,但他若召集乌禅国的兵力来对付她的侍卫,以人数相压,那确确实实打不过。
只是她听说这乌禅举国的兵力只一小队人马被他调了来用来看守乌禅的宫殿大门,而几乎全部的乌禅兵马都有被他派往了北境战场,妄图混乱中摸鱼,分到点好处。
都到了就差直接把家里的门板拆下来送人的地步了,他为何还会觉得自己应该屈服于他?以前不会,现在更是不会。
只是她并不想她的侍卫浪费在乌禅国的王宫里头,所以让她暂时的拉下脸演个戏倒也不难。
“国主息怒,侍卫们也只是听我命令行事罢了,毕竟国主这些日子整日将我囚在这宫殿里头,我难免有些不安。”
看到一向视他如草芥的容襄第一次对他缓了语气,乌禅国主心想对付容襄,果然就该施硬的,这不一下就软和了吗。
“王后可不要多想,眼下乌禅国内到处都是匈奴人,他们的目标又是大燕,要知道你嫁来乌禅前可是大燕公主,我这不是怕会有匈奴人加害于你吗,派兵将你宫殿围起来,也是为了你好。”乌禅国王在说这话时,已然忘记,是谁大开乌禅国门,将匈奴士兵放进乌禅国的了。
“是啊,原是我误会了国主,倒是要向你陪个不是了。”容襄移步向乌禅国主走近,作势起了一个打算赔礼的架子。
乌禅国王这会正求美心切,哪会真让她给自己赔不是,自然是上前顺势扶起,好享受美人在怀才是。
可他没想到,他刚准备将容襄扶起,却不想容襄忽然从袖中抽出一柄弯刀来,趁他低头无防备之际,直接将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只是我一向就是这么个性子,哪怕错了我也不愿意认,所以国主,只能委屈你,继续承了我的怨气了。”说着,容襄手上一使力,刀锋划破了乌禅国主的脖子,疼得他直抽气。
偏偏他这会已经被吓破了胆,哪怕疼得他只想打滚,可依旧不敢轻易动弹。只能哆嗦地看着容襄,生怕她再一用力,他的小命可真的要没了。
乌禅的侍卫们见自家国主被劫持,本想上前营救,可容襄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见容襄得手,便迅速围城好几圈,护在容襄四周,不让乌禅侍卫有半步靠近。
“若你们不想你们国主死的话,就识相地给本公主让开。”
只是乌禅的侍卫们到底不敢真的就这般放容襄公主离开,又不敢不顾忌国主的性命,只能选择一步不退地坚守在原地。
容襄使劲踢了乌禅国主一脚,出声嘲讽道:“看来你的侍卫们并不把你的性命放在心上,你说说,你这个国主当得还有什么意思?不如,死了算了。”
乌禅国主是真怕容襄对他下手,毕竟她身边还有大燕的侍卫,把他杀了,她未必不能在侍卫的保护下回到大燕。只要她回到大燕国境,那乌禅国内便再无人可奈何得了她了。
想他堂堂乌禅国主,岂能这般死在一个女人的手中,于是赶紧朝乌禅侍卫命令道:“赶紧给本国主退下,听到没有,退下!”
这国主都下了命令,他们自然得听从命令。纷纷往两侧走,给容襄一行人让开了道。
挟着乌禅国的天子,容襄一步步往宫外走去。所经之处,皆无人敢拦。皇城外,早有人替容襄准备好了马车,见容襄协着乌禅国主出来,早已等候多时的马车便从转角处拐了出来,停在了容襄跟前。
容襄这会早就松了刀子,把乌禅国主丢给了她的侍卫。这男人一身的臭味,熏得她浑身难受,若不是情势所逼,她绝不想触碰他一下。
此番已经顺利出了乌禅皇宫,只消让人看着乌禅国王做以人质便是。
乌禅国不大,从皇宫到北境只需连赶三天三夜的马车便能行到。但他们一路得躲避匈奴的士兵还有乌禅的追兵,只能绕着大路走,且一行人实在招眼,容襄半路便弃了马车,换装转骑马而行,而她的婢女便装作是她,坐上马车引走追兵。
……
夜已深,天上的冷月照在城墙上原本应该显得格外清冷,但城墙上的火把照着兵器的冷光,让月色显得格外森凝。
夜色容易让人放松警惕,也是最要防备敌人突然袭击的时候。萧纵跟着叶老将军正在巡视城楼,只见一士兵忽然待着一支箭簇和一封残破的信上前禀报道:“叶将军,萧副将,方才城门上忽然射来一支箭簇,本以为是敌军偷袭,待末将细看,上头竟绑着一封信,末将看完后觉得还是由两位看完信,再行定夺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