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元依接过,抬头问道:“如何送来的?可有人发现?”
通元道:“小姐放心,这是通奎去外面买酒时,小天塞到他手里的,那大街上人多的很,通奎又机灵,发现不了。”
江元依这才放心,走进房中,打开纸条。
上面一行娟秀小字:鱼已上钩,姑娘放心,一切顺利。
江元依走进房中,打开火折子,轻吹了一口,将纸条放到上面烧了。
这姚康真是耐不住性子啊,才科考完不到两个时辰,便跑去了赌场……
江如潮用过午饭便回房中休息了,江氏眉开眼笑地准备这彩礼,打算寻个良辰吉日便去提亲。
江家虽然没有权势,但财富充足。什么上等的绫罗绸缎、金镯玉钗通通不缺。
那罗家的姑娘江氏也瞧过几次,越瞧越觉得欢喜,又端庄大方又聪慧贤淑,罗大人和罗夫人也是好相处的人,江氏对这门亲事是怎么想怎么满意。
江熙容的亲事,江氏打算等发榜后再看,看那元家的小子是否能金榜题名,若是成了,这门亲事也好说,可若是不成,一个又穷又没有前途的穷书生,蓉儿嫁过去,受苦受累。
那依儿更是争气,参加一个茶会竟然被赐为当今公主的茶艺师傅,这两天,便多少人来府里说媒。
江氏看着这越过越红火的日子,整日都高兴地见嘴不见眼的。
天际的那抹金黄慢慢便红,云朵由粉色到浅蓝又到深蓝的过渡,然后慢慢落入地平线以下,京城中渐渐点燃一盏盏灯笼,为这漆黑的人间增添亮色。
江元依穿上粗布衣裳,戴好面纱等在门口,直到门被人轻扣:“姑娘出来吧,安全。”
江元依这才打开门出去,趁着通奎将守后门的家丁引开的时间,赶紧钻出了府。
她随着通元一起等在后面巷子的拐角处,通奎不一会就跑来,他与通元长得有几分相似,但面容更凶狠一些,此时皱眉跑来,道:“有人跟来了,姑娘先走。”
江元依点头,随着通元走了小道。
小道狭窄而昏暗,地面潮湿,周围不是有些窜出来的枝丫,阴森又黑暗。江元依小心地走着,刚出小道口,手腕忽然被人抓住。
她惊慌地回过头,就见一俊朗公子,斜倚着墙壁,眸光明亮,嘴角带笑。
江元依脸一下红了,小手攥成拳头,在他的大掌中轻轻动了几下,小声道::“你怎么来了?”
萧拓弯腰凑到江元依面前,单手撩开她面前的白纱,就见少女脸颊微红,如水般潋滟的桃花眸闪过一丝惊慌,往后缩了一下脑袋。
两人距离极近,呼吸交融……
通元默默地转过身,看着四周,听着狗吠。
少女只往后缩了下脑袋,便也没在动,只眨巴着眼睛看着自己。
萧拓耳朵开始发烫,他退后了一步,放下面纱,克制住骤然狂奔的心跳,佯装无事地拍了拍江元依的头顶:“怕你出事,就跟来看看。”
江元依只觉得脸还烫烫的,方才他靠近时灼灼的眸光,粲然的笑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害羞都让江元依心跳加快,她抿了抿唇,轻轻:“噢。”了一声。
三人全走的小路,绕得远了些,但也安全。
此时赌场门口站着的人便是萧拓安排进来的,一见萧拓,恭敬的颔首,拉开门帘,在萧拓和江元依经过时,低声道:“在里面。”
江元依点头,跟在萧拓身后走了进去。
如今这陈生赌场,已经改名为长乐坊,木制的匾额上刻着恢弘的三个大字,厚重老旧的布帘也改成崭新的。
以前跑在大堂里身着粗布衣裳的臭汉子,也变成了穿着浅色衣裳,处着单尾高发髻的姑娘们,一个个貌美如花,泼辣娇蛮。
中间最大的那个桌子两端,正站着两个人。一个是姚康,穿着还未换下来的白色衣裳,表情兴奋,脸色涨红,一只腿岔在桌子上。另一端是一个□□着半边胳膊的壮汉,带着遮了半张脸的普通面具,皮肤黝黑,表情淡定。
“啊啊啊啊!赢了!”
姚康大叫一声,把腿收回来,转过身跟旁边的人抱作一团
站在中央发牌的婢女笑着将中央白花花的银子全部推倒姚康面前,声音又媚又软:“恭喜姚公子了。”
姚康看向那婢女,一把搂过来亲了一口:“哈哈哈哈,哥明天就把你喜欢的那钗子给你送来。”
婢女小手微掩住红唇,笑声如银铃一般:“谢公子。”
说完,推开姚康,摇着步子走到中央,转头对姚康嫣然一笑:“公子准备好了,要开始下一局了。”
姚康摩拳擦掌,眸光锃亮地看着对面那人:“来!”
江元依嘴角勾起笑容,丝毫不引人注意地走到后面的暗室。
暗室处于大堂的上方,有数个小窗口,可以看到大堂的不同角度。门口守着的人,一见来人,立刻鞠躬,打开房门:“姑娘请。”
雪纱正隐藏在暗处,低头监视这姚康。一听开门声,立马站起身走来,笑脸盈盈:“姑娘。”
江元依笑着签过她的手:“如何了?”
雪纱帮忙取下江元依头上的帷帽,道:“他今天一天就就赢了快五百两银子了。”
江元依走到方才雪纱坐的位置,垂眸看下去,就见姚康眉头紧皱,神情紧绷,然后猛地笑起来,抱住一旁的人:“啊啊啊啊!赢了!”
江元依淡淡道:“让他输一点。”
雪纱点头:“是。”她转身招来一个侍女,附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
侍女鞠了一礼,转身下去了。
雪纱看向江元依冷冽的眼眸,问道:“姑娘,接下来该如何做?”
“今后这两天,让他赢,狠狠地赢,然后……”江元依淡淡道:“狠狠地输。”
雪纱自是懂她的意思,点头道:“是!”
萧拓默默地靠在进门的地方,只见那女子脖颈纤细修长,下颌线流畅,鼻梁挺翘,眼眸微垂地看着下方,细密地睫毛如鸦羽般垂下,那双眼眸安静而冷冽,像山中的冷涧寒泉。
这样的江元依有些陌生,但萧拓依旧静静地看着她,不舍得移开眼来。
江元依没待多久,便戴上帷帽从赌场离开。
通元自觉地放慢了脚步,离得远了些。
月色如水,夜风缓缓吹过,轻轻撩起帷帽的面纱,那绝美的侧脸在风中若隐若现。
萧拓默默跟在一旁,看着女子纤弱的背影,只矫情地想这段路再长些。
身边的人一直叫自己花心浪荡子,萧拓虽然心里不认同,但也任由他们说去。久而久之他自己也那般认为了,可突然有一天,那女子带着明媚的笑意突然就闯进自己的世界,惊鸿一瞥,便再也看不下其他人。
江元依回过头,轻轻撩起一边的面纱,看向萧拓:“今日怎么如此安静?”
少女眸光澄澈,明明是那么干净的眸光,却又带着天生的媚,如仙似妖,又纯又媚,矛盾地结合,却完美的相得益彰。
萧拓只感觉心跳越来越快,他撩下女子的面纱,遮住那张过分美丽的脸,
江元依撅着嘴,呢喃道:“萧拓,你怎么了……”
下一秒,腰肢被人紧紧勒住,往前一带,他手掌宽厚而灼热,紧紧地贴着自己的腰肢,江元依只得微微踮起脚,下巴朝后仰起,无措地眨巴着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不骗你们,四不四很甜!
第24章 “阿拓……”
他灼热的呼吸有些许杂乱地喷洒在自己耳边,一声一声……
江元依伸出微凉的小手,慢慢抬起,撩起一边的面纱,看向少年紧皱的眉头,和复杂深沉的眼眸。
“阿拓……”
江元依有些怔愣,不知萧拓为何突然如此。
她当然不知,那些包围了心里好久的喜爱,突然翻江倒海而来,将少年的心搅得一团乱。
通奎正摆脱了监视了人过来找通元,就见通元一脸不可说地望天,他跑过去,拍拍他的肩膀:“怎么停在这里?”
通元闭上眼睛,指了指后面:“非礼勿视。”
通奎转身一看去,就见他家公子搂着一姑娘,正在干什么羞羞的事,通奎暗骂一声,赶紧转过身同通元一起望天。
“……这星星真多啊…”
“…嗯,是挺多的。”
“这,狗叫得挺好听的哈…”
“…嗯,还不错…”
萧拓看着少女灼灼如华的眼眸,翻滚的情绪终于将他唯一的理智吞噬,他在心里暗骂一声,另一只手轻握住少女的后脑勺,在少女猛然瞪大的双眸中,一下逼近。
江元依看着他俊逸的脸一下靠近,吓得闭上了眼睛,就感觉少年灼热的气息萦绕在身边,像是有些忐忑,那独属于萧拓的带有侵略性的,霸道却又温柔的气息紧密地围绕在自己周围,却迟迟没有靠近。
暧昧的气氛攀升而起,江元依正欲睁开眼,就感觉一双柔软的唇,克制而颤抖地落在自己唇角。
江元依只觉得脑袋晕乎乎的,嘴角那块皮肤,霎时变成了全身最敏感的一处,他轻吐的呼吸,让江元依浑身克制不住地微微发烫。
下一秒,面纱被一双修长漂亮的手放下,江元依睁开眼睛,就见一截修长的手指,指甲长的很漂亮,修理的很干净。
然后,手腕被人牵起,沿着小道慢慢往前走着。
江元依只觉得被他拉住的那只手僵硬得很,不敢动。
小道路面湿润,不知名的花香在空气中浮动,少年的脚步不似以往那般稳重,有些急促。
她深呼吸几口气,缓过神来之后,伸手撩开面纱,就见萧拓耳尖通红,表情有些要笑不笑的。
原来不止自己害羞嘛……
江元依轻笑了一下,萧拓回过头来,一把扣住了她的脑袋,声音低哑:“别乱看。”
江元依又乖又软的:“噢”了一声。藏在面纱下的嘴角却还是忍不住勾起。
她居然以为这个害羞又纯情的公子是个浪荡子。
江元依猛然想起,上一世,萧拓一直未娶妻,连纳妾也不曾。
那时他突然被英国公派去边疆打仗,听闻江家已经同意将女儿嫁给楚桓。直接骑马从城门口杀回来,穿着盔甲,神情急促,喘着粗气。
他来向她求娶的时,红着脸吞吐道,他虽然京城流连于勾栏瓦舍之间,但除了喝酒掷骰子并未与任何姑娘做过其他任何事……直到他死于战场。
那上一世,阿拓是个……
江元依顿时觉得萧拓好惨……
她主动往前蹦了几步,两只温软的柔荑轻轻握住萧拓的手,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阿拓,你好害羞啊……”
害羞?有吗?
萧拓凶凶地埋下头,打了一下江元依的帽子:“小丫头片子。”
小姑娘装模作样地“唉哟 ”了一声,萧拓不难想象,她藏在帷帽下那双眼睛此时闪动着漂亮惹眼的光芒,一定很美。
时候已经不早,萧拓后拉着江元依快步地往江府走去。
萧拓拉着小姑娘回府的时候,才突然想起,她不知什么时候,亲密地称呼自己为阿拓。
萧拓只觉得一股温热的暖流流遍四肢百骸,直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后门口,才埋头笑了下,转身回了府。
高明轩自惠亲王妃寿宴回家,便心心念念这江家的姑娘。
他生母任姨娘是高玄的侍妾,得宠得很,也宠爱他,一心想为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儿子找一个拿得出手的正妻,可这京城中但凡官家女子,没谁愿意将女儿嫁给他,只有那江家的姑娘最为合适,长得端着美丽,性子又温和,家里还是著名的茶商,富得流油。
前几次去跟高明轩说,他都不大乐意,任姨娘便想多劝他几次,没想到这次回来一说,高明轩便点头答应了,任姨娘高兴得很,赶紧叫来媒婆子,拿上些礼品,准备亲自去一趟。
一到这江家,果然见那江家虽小,但随处摆放的瓷瓶都是上等的官窑,丫鬟们穿的衣服竟然比他们这五品官员家中的丫鬟穿得还要好。
任姨娘眼睛四处瞧着,就见一身着宝蓝色云雁细丝华裙,头戴珊瑚扁方素簪,一双莹白小耳戴着玛瑙银圆耳环,五官美艳而大气,气质温柔贤淑的女子。
任姨娘一下喜欢得不行,赶紧上前牵住这姑娘的手,平时尖细的声音此时也温柔了几分:“想必这位就是江姑娘吧。”
江熙容有些盛情难却,不好推开任姨娘的手,只跟在她身后有些为难地看向母亲。
江氏笑着走过来,牵过江熙容的手拉到身后,道:“妹妹今日怎么亲自来了?”
任姨娘笑道:“你这姑娘如此标致,我不来勤快些,姑娘就没了。”
江熙容听得面庞羞红,扶着江氏坐到椅子上,自己站在一旁。
任姨娘越瞧着江熙容越觉得赚大发了,脸上藏也藏不住的笑意,道:“江姐姐那是去亲王府的寿宴上,想必也见过我家公子了吧?”
江氏笑道:“令公子果真一表人才啊。”
任姨娘心里只感叹,还好她那小子随她,不管内里怎样,但从表面上看起来,向来都是仪表堂堂的。
“是啊,你看着俩孩子,多般配啊。”
任姨娘嘴皮子比起那媒婆来,怕是只强不弱,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
“蓉儿现在不过十六,过去之后也不忙生育,先养好了身子,大些了,生了孩子之后,我家公子才能纳妾。而且什么账本通通交给蓉儿管。要是那小子欺负她,姐姐您也别担心,我一定好好教训那小子。
再说,我们两家离得也近,以后要是那混小子犯了什么事儿,我一定把姐姐您请过去,怎么教训他我绝不说二话。”
江氏听得也是身心舒畅,拍了拍江熙容的手,看着任姨娘道:“妹妹的好意姐姐我自是往心里去了,但这姑娘家的婚事是人生大事,我还得与她父亲好好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