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牧禹在吃醋:“没有为什么!总之,我不想你去!乖,你听话些!就在王府里好好呆着,天儿冷,难得东跑西跑!”
顾峥委实就沉默了。
其实,这关世子儿子的满月酒宴,她并不是非去不可的,表达对于老朋友的恭贺祝福,有多种方式,她不去,也没什么。然而,她觉得自己受激了!就因为周牧禹这话,这态度!
顾峥在书院读了些狗屁圣贤书,别的什么没学会,倒把那些女人该有的三从四德、尊卑意识,早就抛去了爪哇国。她不仅没有三从四德、尊卑意识,甚至,还有一个令现下世风更为不容和难以想象的可怕观念:这男人与女人,她们在这个时代所该享受的权利其实应当是一样的!女人不应该被拘泥于内宅深院,不应该被裹小脚,就像花木兰一样,她可以扮成男装去充军,那么呢,她也可以扮成个男人,满世界到处飞,到处跑。没有人能够拘束她,哪怕她已成亲,已经嫁人,她也无法忍受有男人能够操纵她一生,妄想控制她一生。
顾峥道,“我偏去!王爷!关世子是我的同窗好友,不是么?曾经,他帮助过我许多次,帮我度过一次又一次危机难关,现在,既然帖子亲自送来,我没有不去的道理!”
周牧禹脸黑得难看,半晌,他还是说了一句:“别再跟我提以前的事,好么?我这辈子最最后悔的,就是曾干了一件比猪还蠢的蠢事……”
顾峥道:“什么蠢事?”
周牧禹抿着唇不语。
那天的两人,大动干戈了好一场……
第75章 夫妻吵架
那天的两人,大动干戈了好一场。
周牧禹后来又说,眼下就要过年,整个王府里里外外、忙上忙下,你身为王府的女主人,自然该在王府张罗过节诸事宜,还有皇宫很有很多礼仪规矩也要学习准备,何至于还有闲暇去管其他?顾峥就说,这些事,她早就安排妥帖了,不需他操心,怎么,怀疑她的办事能力?周牧禹被怼得是哑口无言,顾峥又反问:“人家平安侯府的帖子上,不是明明写着正月初十吗?”这关过年什么事?
周牧禹最后被堵得无法回嘴,总算,顾峥后来才明白,这男人先前口里的那句,“干过比猪还蠢的事”是何意思?曾经,他把女人使劲儿往姓关的男人身边推,现在,他觉得他当时定是脑子吃错了药。后悔了!顾峥觉得这男人真是个二五眼,小家子气。
“……总之,我说你不准去,就不去!”
男人干脆见争执不赢了,便一甩袖子,负手出了房门。
这就是两人最后的争吵结果。
顾峥呆呆地,像木头人似,僵坐在一张红木贵妃软塌上。她的脸扭曲着,阴得比乌云还难看。
水晶珠帘在她的面前晃来晃去,一个小宫女端过浓浓的苦药汁儿:“主子,您该喝药了!”
这是调理脾胃的药,周牧禹每天都要派人准时准点盯着她喝。那小宫女笑道:“王爷最最疼爱王妃了,夫妻之间哪有不吵架的?床头打架,床尾就和好了!”
顾峥把药碗从宫女手里接过,使劲儿、重重狠狠往地上一砸。
宫女轻呀地一声,吓得半退。白底青花瓷碗碎裂一地。
这时,好巧不巧,徐茜梅又笑吟吟地系着披风大氅进来,“咦?怎么了?表姐,你和我表姐夫吵架了吗?我怎么刚才看他一脸的……”
她就巴不得他们夫妻成日吵架,不是么?
顾峥挑挑秀眉,笑笑说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跟他吵了?我俩夫妻关系好得很呐!不过是一只猫儿打碎了药碗,素月!”
她又吩咐小宫女:“你去重新煎一碗药来,还有,王爷今儿休假只在王府哪都不去,你去吩咐膳房的厨子,好好弄几样菜,给王爷补补心,再补补肺!”
徐茜梅冷笑着,便不再言语了。过一会儿,亲亲热热,又拉着顾峥手话起家常来。
周牧禹这几天虽日常呆在王府,但时不时会接见一些臣工,或者把人送来的公文卷宗单独拿在书房处理。顾峥注意到,周牧禹真的不是以前那个周牧禹了。至少,真的没有半个以前在江南做顾家赘婿的影子。现在的他,围着他拍马逢迎的官僚大臣、贵族公侯,能从这边门挤排到那边门。一个个都在看他脸色行事。顾峥想要再找回以前,她能在这个男人身上所享有的身份地位“平等平权”,实在是太太天真可笑了!
王府某梅园中,顾峥穿着一袭翠纹织锦羽缎斗篷,正心事重重地赏腊梅。
赏着赏着,周牧禹和几个大臣说说笑笑,正好路过了那里。
周牧禹向她招手做介绍,“娇娇,这是XX大人,这是XX大人……”
顾峥颔首见礼。
接着,他又给其他大臣官员介绍,“这是我娘子……”
介绍完,那些人赶紧朝他恭恭敬敬躬身行礼。
周牧禹又问她:“这天儿冷,你这么不知拿一个手炉子在身上?”又摸摸她的手,果真冰凉刺骨。
顾峥正要说什么,男人转身向伺候在她身旁的宫女素月责声说道:“你是怎么伺候主子的,嗯?”把个素月吓得,赶紧跪下认错。
顾峥总算是懂了,男人,已经差不多忘记先前和她吵过架的事。这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他压根没把对她之前的吵架看成“小伤害”,没有当一回事。她是他一个物品。他作为一个男人、作为一个王爷的所有物而已。忽略她的感受,尤其忽略她作为一个人、妻子的感受。
顾峥心情郁闷低落到极点。这就是,他以前所给承诺的,会改?会好好待她么?
夫妻之间,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不,顾峥可不能就这么认输认怂。
表妹徐茜梅既然是促成两夫妻结成“同盟”、共同抵御外敌入侵的推波助澜者。腊月二十七这日傍晚,王府某客厅摆满了一大桌。顾峥是不可能当着徐茜梅这个“入侵外来者”在夫婿面前给他没脸、或者与他生分的。膳桌上,有凤尾鱼翅、红梅珠香、宫保野兔、八宝野鸭、佛手金卷好些个菜式。顾峥笑吟吟,一脸端庄给夫婿夹了四样甜品在碗中。分别是蜜饯苹果、蜜饯桂圆、蜜饯鲜桃、蜜饯凤梨……
顾峥贤惠道:“王爷,赏个脸,这四样甜点吃下去,寓意忆苦思甜,想想咱们从前过的日子,又想想今天,当真不容易!可不是忆苦思甜?!”
她还朝男人眨眨眼,一副你不吃就是不给面子……
徐茜梅在旁咕噜咕噜冒着酸泡泡,夹了一颗菜,却不想没看清,却把一块火红的朝天椒吃进了嘴里。这又是王府的家宴,虽然都是些老面孔,如周氏,舅舅顾剑舟等在场,到底不敢太造次,只等憋红着脸,将那红辣椒吞进了肚里。周氏也不是一味只和个姑娘过不去,赶紧让宫女给她递水,“呀,你的嘴怎么都肿了,徐姑娘,你没事儿吧?”
徐茜梅本来被辣椒辣得口鼻生烟,偏那周氏在旁一个劲儿找她说话,东问西问,又不好不回答,只得道:“我、没事儿、没事儿……伯母!”
周牧禹看着碗里突然多了的四样、甜得简直可以腻死人的东西,什么蜜饯苹果,蜜饯桂圆……
他感觉脑门子一阵嗡嗡闹响。他本来就怕甜食,这下子……
周牧禹最近有颗牙正巧像坏了,一碰见冷的甜的东西,那滋味,之酸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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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随安堂的东暖阁屏风后传来一阵女人偷偷隐笑。顾峥总算报了仇,解了心口中的某团气。周牧禹让宫女太监们拿着水杯,不停在外漱着口。可怜的男人,这时都未发觉是有个女人在故意整他。
晚上,手捂着右边脸那颗巨疼的牙,周牧禹疲惫至极,决定去净室洗澡。顾峥道:“爷,还是我来伺候你!”她帮他又是亲手准备皂胰子,又是准备沐浴时所泡的新鲜腊梅花,还有一系列的睡袍、睡裤,香露香豆等。周牧禹到底是个粗心大意的!昨儿,两个人才拌了嘴,见这女人也没闹出什么名堂,以为事情过去就过去了,女人也很乖巧懂事。
他任由女人帮他打理着,甚至亲手去解他锦袍上的衣结腰带。
“娇娇?”他单手托起女人香腮下颔,目光激切动容:“你真好!”
“那是当然!”顾峥说,“我是你的妻子嘛,做妻子的,理应对丈夫好的,不是么?”
周牧禹胸口仿佛有热潮暖流在涌动,他知道,女人终会有重新喜欢并爱上他的一天,有些时候,爱是不需要表达出口,它会蕴藏在日常点滴的碎事细节中。吃饭时,在对方轻轻、温柔一个眼神里,爱就成了那碗里的菜,就比如,她今天给他夹了好几筷子的甜果蜜饯……尽管,牙齿吃得都快烂掉了!晚上歇息时,又会在对方这般温柔妩媚的眼神里,爱是她伺候他洗澡沐浴更衣……一切尽在不言中。
越想,周牧禹就忍不住把女人抱在怀里。“娇娇,咱们干脆就一起去洗吧?”
然后,把女人打一横抱,两人衣服外袍纷纷落落,散了一地。
顾峥心道:周牧禹,我今天要整死你!此仇不报非君子!你想掌控我一生吗?你想把我当个物品吗?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现在是个王爷,想要用身份压制、让我屈服!
你休想!
作者有话要说:作者:哎,娇娇儿啊,这就是你口口声声说不再爱吗?让你两相爱相杀来得更凶猛一些吧~~~~
第76章 霸道王爷
其实,那天晚上的顾峥一点儿也没整到周牧禹,反而悟出了一件事。
“王爷,周牧禹,那事儿,我要去……”
“……”
“就是关承宣府上做满月酒……”
一切,都准备就绪,气氛恰到好处。两人洗了澡,双双滚进床。周牧禹蓄势待发,顾峥像是瞄准时机,男人正埋首不断吻着她。“嗯?你说什么?娇娇?”
他沉浸在即将接下来的事中迷糊兴奋不可自拔。顾峥起身,一把推开他,小脸通红,道。“我说,你不能掌控我!不能操纵我的一切,我纵使嫁了你,和你复婚,可是,我应当也是自由的对吗?我应当也有自己的人际、圈子,而这些,王爷您不能横加干涉!”
深冬的寒夜,寂寂的雪在大殿窗外轻轻飘落,发出细微的声音。
多年多年的以后,顾峥每每回忆她和周牧禹这两次婚姻,她和他经历太多太多,去追逐他,和他走过一起同窗的青葱岁月,然后又和离,接着又复婚,之后,又是病痛,流离,战乱,权位更迭浮浮沉沉、眼见他高楼起,眼见他楼塌下……说真的,要说最最甜蜜温馨的一段日子,还非是这段不可。
她可劲儿地在他跟前作,想是,冥冥中因为他对她的一句承诺——“如果你想作,为夫我敞开怀抱让你作……”
这天,她统共朝他扔了一个枕头,又砸碎了两个古董花瓶,乌眉灶眼,那脸简直比刨了她家的祖坟、掘了她们家祖坟的尸还难看。
男人对她说了一句:“我不喜欢你和其他男人有什么交际来往,即使是朋友关系,这让我不舒服,也很没脸面,尤其是关承宣,除此,你想要什么自由,为夫都给你!统统给你!”
他一点也不在乎,再次恢复他的大男人嚣张气焰。
现在,周牧禹仿佛也走进了一个死胡同和误区,他要对老婆好,把好容易追回来娶回家的小娇妻给供着、宠着、疼着、养着——而对于将妻子好好宠着疼着的理解,在周牧禹的肤浅末学、德薄能鲜的认知里——那就是,给她荣华富贵。她要多少首饰珠宝、哪怕金山银山都想办法堆她面前;给她无比尊贵的地位,这不,他也正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奋斗;还要体贴她关心她,不管小事大事上,瞧,连亵裤不是都给她洗?至于娘家人,更是,哪怕狮子大开口,各种敲诈,但为了她的面子,也在所不惜……
他不仅一点也没在意女人的话,更是觉得她不过是使小性子,想让他吃醋罢了,就像以前在江南宣城,这个女人,为了刺激他,常常说,她要去找这个男人,那个男人的……
他把女人用来裹粽子的厚棉被一扯,“来,咱们还是认认真真把事情做了,娘子……”
俯首,把顾峥压在身下,他已经等不及,身体部位的胀痛,让他有一种马上要爆炸的错觉。
很是奇怪,为什么这小娇妻就有一种能摧毁他的魔力。她是个鲤鱼精,会吸他,那种绝妙如临仙境的滋味……这辈子,他离不开她。
顾峥的胸口,波澜起伏,像海面上突刮了大风,气不可忍,“周牧禹——”一脚把压在身上的男人给踢开。
枕头,花瓶,就成了这对夫妻战场上的武器工具。
周牧禹:“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
顾峥:“你有听到我在说什么话吗?我老实告诉你好了,其实,说当真的,去不去那侯府劳什子满月酒,我一点不在乎,也没兴趣……”
周牧禹:“……”那你半夜三更的,到底在吵什么?男人莫名,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顾峥哭起来:“以前,我事事跟着你屁股转,就算我主动去舔你,跪你,去追求你,可是,那个主动权始终是握在我手里的,不是吗?”
周牧禹:“……”太烧脑,他听不懂。鬼打墙……
顾峥眼泪成断线的珠子:“就算我喜欢你,主动追的你,可是,最终决定要不要去爱你、甚至犯贱牺牲的,都是我的意志,我始终是我自己的主人!哪怕我当时在你面前很窝囊!可也是我自己选择的要去窝囊!”
周牧禹:“……对不起,娇娇。”
他轻轻将她揽入怀里,大概也是回想起以往这个女人为他所做、所付出的一切,感觉心伤难过,自责内疚。
“可是!”
顾峥继续哭诉,哭得抽抽噎噎:“自从你当了王爷,什么权利都由不得我了!你要复婚,我没得选择,一道圣旨下来,我死活能怎么办?你要如何,我都没有选择,如今你还想要控制我、操纵我!像关鸟一样,把我关在这个笼子里,不得一丝自由!我是人,而不是你的物!”
“你想要人就要人,你不要就不要!什么都是你说了算,我憋屈得慌!”
周牧禹总算是听明白了一些,不过,最终,自尊心作祟,因为女人哭诉同时,不仅把他去伸手拥抱的那胸膛狠狠一推,一边哭,甚至一边用枕头砸他。整个寝殿弄得砰砰砰,也惊到了在殿外守夜的宫女太监。有太监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您没事儿吧?!”周牧禹深吁了一口气,额角在狠狠跳抖。或许,他是该纵容女人各种脾气小性的。当初,他求她跟她复合,不是说了一句——“你要作,为夫就敞开怀抱让你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