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辞:“……”
你看看你看看,这是什么超乎常人的心理素质,不亏是能在三年之内把沉河做到业界龙头的传奇神话,连爱也爱得如此坦荡荡不畏惧世俗眼光,只求她能看自己一眼,就连是什么小三小四小五小六小七都无所谓了。
萧辞心情复杂,悲悯同情之间又有一种敬佩油然而生,为自己老板的终身大事操碎了心肝。
他关切地问:“那您已经想好准备怎么横刀夺爱了吗?”
顾霭沉翻文件页的手顿了顿,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存在着一定的哲学与深度。
他认认真真思考了两三秒钟的时间。
目光落在微博评论区底下,某条有关“豪取强夺”的话题。
轿车停在高级私人会所前。
顾霭沉合上文件,姿势利落地开门下车,“豪取强夺,这主意不错。”
萧辞:“……”
完了,老板彻底疯了。
-
穿过一楼大堂,侍应带着他们往二楼包房走。
今晚客户约了顾霭沉在这里见面,萧辞跟在他身后汇报合作案相关细节。
经过长廊拐角,他们与四五个由经理带领的,一群漂亮性感的公主擦身而过。
这边是私人会所,背后老板是城中有头有脸的富豪,来这里的人自然也是非富即贵。
不乏一些家世显赫的纨绔子弟,找公主陪酒过夜的事见怪不怪。
正要往前走,身后的经理推开某处包房的门,隐隐约约的,里面有熟悉人声传出。
顾霭沉脚步顿住,往回看了眼。
隔着镂空的檀木屏风,林文枫和一群同龄公子哥聚在里面。
桌上有酒有骰子,怀里还左拥右抱着两个公主。
萧辞原本跟在他身旁,忽地见顾霭沉停下不走了,也顺着他的视线望去。
看见门内坐的是林文枫,萧辞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小心翼翼地打量旁边顾霭沉的神色。
对方脸色已沉了大半,眉心微蹙。
顾霭沉转身就往回走。
萧辞深感不妙,赶紧去拦,“顾总,您冷静一点啊……”
-
包房内,林文枫喝高了几杯,觉得空气憋闷难受。他靠进沙发,伸手扯松领带,烦闷地吁出一口浊气。
公主坐在他腿上,为他添酒,送至唇边。
林文枫对女人笑:“要我喝?你亲口喂我。”
公主仰头饮了一口,含在唇中,嘴对嘴给他喂过去。
旁边一众公子哥都在起哄。
其中一人道:“你今晚怎么有空出来?不用陪你那未婚妻?”
林文枫扯了扯唇角,嗤声。
另一人道:“明家那位确实漂亮,你不是心心念念好久了吗?这下总算如愿以偿了。”
林文枫又一杯酒下肚,玻璃杯往桌面哐当一放,“光是漂亮有个屁用。能看不能碰,难道要我为她守一辈子活寡?”
旁边的人不相信,戏侃道:“不会吧,还有你搞不定的女人?看不出来明家那位这么清高?”
林文枫冷笑,“清高?在我面前装得一副贞洁烈女的样子,在外面早就不知道跟哪个男的搞过千八百回了。”
林文枫心情烦闷,他自小出身优越,多少女人赶忙着往他怀里送,唯独那个人连正眼都不愿瞧他。
他心里咽不下这口气。
林文枫让公主从他身上下去,给自己添了杯酒,低声问身旁的人:“我之前问你要的药,你带来没有?”
其他人都在喝酒玩笑,朋友左右谨慎地看了眼,从裤兜掏出个药丸状的东西,塞他手里。
“就这个。”
林文枫端详着那两颗药丸,半信半疑道:“这玩意真能有用?”
朋友摸摸鼻子,痞笑说:“吃下去保证她不省人事,就懂得趴在你裤子底下求。女人嘛,对她来一回强的,摁着她干,第二天就从了。”
林文枫神色一暗,舌尖舔了舔后牙,把药丸揣裤兜里。
“行,谢了啊。”
“客气。”朋友说。
林文枫喝完桌上的酒,起身准备去个洗手间。
他今晚喝得有点多了,脚步虚浮,刚拉开包房的门,便迎面撞上个人。
对方足足比他高大半个头,身躯硬朗宽阔,黑眸中隐隐的怒意。
“你……”林文枫错愕启唇,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面前拳风极快扫过。
紧接着,顾霭沉一拳砸在了他的鼻梁上。
第40章
林文枫甚至没看清对方动作, 眼皮上的阴影一闪而过, 下一秒, 鼻梁炸开剧痛,温热液体顺沿淌下。
抬手一摸, 全都是血。
林文枫捂着鼻子踉踉跄跄地后退, 神情惊恐,整个人翻倒摔在茶几上。
桌面的酒水, 杯子, 骰盅, 碎裂一地。
女孩们惊声尖叫。
“你他妈——”林文枫不可置信地瞪着面前步步逼近的人, 想爬起身,双腿却是虚软的,潜意识里的畏惧侵蚀他心头, 只能徒劳蹬着两腿拖拽着身子往后退。
顾霭沉视线落在地上的药丸,皮鞋碾上, 把两颗药踩得稀碎。
他弯腰, 提着林文枫的领子把他从地上拎起,神情冰冷:“你刚刚说要对她做什么?再说一次。”
几个狐朋狗友看见自己兄弟被打,忙上前道:“不是,你他妈谁啊你?”
包房内凌乱一片,经理赶来劝阻,被萧辞拦下。
跟在顾霭沉身边那么久,萧辞多少清楚他的脾气。
平日里看着清冷寡淡好像对任何事都毫不在意的人,触及原则底线, 他半步也不会退让。
况且在这种地方场合,顾霭沉自有分寸。
混乱之中,有人认出了顾霭沉,低声提了句“沉河顾总”,与林文枫同行的那群人顿时没声了。
近几年沉河发展势头强劲,大有取代国内几大老牌企业坐上龙头之位的趋势,谁碰上都得顾忌三分;且业内早有传沉河总裁来头不小,沉河之所以能发展如此迅速,免不了背后有立标集团撑腰护航的关系。
立标老总也不是好惹的,暴脾气远近驰名,贸然得罪只会吃不了兜着走。
在场的都是些和林文枫半斤八两的纨绔子弟,同一个圈子里,有了塑料姐妹情,就会有塑料兄弟情。
大企业之间来来去去交往合作的总共不过那几家,谁都不愿意当面把人得罪了,省得以后生意场上狭路相逢,平白无故给自己添堵。
顾霭沉拎着林文枫的衣领,侧头对萧辞说:“让其他人出去。”
包房内清场,门合上,剩下两个男人无声对峙。
顾霭沉松了手,林文枫衣衫狼狈,满鼻子是血,磕磕颤颤地指着顾霭沉说:“又是你,上回在澳门碰上就觉得你和我未婚妻早就认识。怎么,你是她旧情人?心里不服气她马上就要嫁给我了?你他妈知道我是——”
林文枫话没说完,鼻子上又结结实实地挨了一拳。
他摔坐在地,疼得面部扭曲狰狞,发不出声音。
顾霭沉走近一步,林文枫便惊恐地后退一步,退到角落里,无处可退。
顾霭沉提着林文枫的衣领,强行把他从地上揪起,压在墙面。
林文枫胸腔剧烈起伏着,呼吸困难,惊恐。
血淌在顾霭沉的手背,沾污了白衬衫的袖口。
顾霭沉眼神冰冷,“疼吗?疼你也给我忍着。你们林氏建材从几年前起目标就一直投向海外市场,只可惜有那个野心没那个实力,屡屡投资失败,遭业内诟病。”
“为了打开海外市场,你们迫切需要长明的合作案,靠联姻来促成两家的合作关系。”
顾霭沉看着面前胆怯懦弱的男人,唇角扯出一丝冷笑,“原本我以为你至少会有点本事,没想到不过如此。”
他松开手,林文枫瘫软跪坐在地,冷汗涔涔。
顾霭沉视线落在地上碾碎的药丸,心头怒意未消。
“你配不上她。”他冷声对林文枫说。
-
顾霭沉离开包房,萧辞顺着门缝往里看了眼,林文枫还瘫坐在地上,鼻子身上都是血,吓得脸色青白。
萧辞询问:“顾总,是否需要我去和负责人私谈,今天的事情不方便外扬。”
“这里是朋友的场子,经理知道该怎么处理。”顾霭沉拿纸巾擦去手背血迹,“至于林文枫,他们家丢不起这个人。”
上了车,顾霭沉脸色依然是紧绷的。
刚才萧辞在场,林文枫和那群狐朋狗友干的混事他也听得一清二楚,只不过让萧辞略微意外的是,顾霭沉竟然真的会为了那个女人和林氏小开动手。
他最初以为,老板只是一时兴起,想和女人玩玩罢了。
毕竟以顾霭沉今时今日的身份,不说他自己想找,赶忙着倒贴的女人并不少。
萧辞总觉得,顾霭沉和那女人的关系不是表面看来这么简单。
萧辞犹豫问:“顾总,您和那位明小姐……”
“她是我高中时候的女朋友。”顾霭沉说。
萧辞恍然大悟。
果然还有另一层关系。
要这么说,指不定林氏小开那王八犊子才是插足别人感情的第三者。
萧辞顿时义愤填膺起来,“所以你们是因为林文枫才分手的?”
“不是。”顾霭沉语气淡漠,“是因为我当时差点杀了一个人。”
萧辞:“……”
“为了她。”顾霭沉说,“我去蹲了四年局子。”
萧辞:“……”
萧辞话语凝噎。
这他妈是伤人坐牢啊,您能不能不要说得那么云淡风轻的。
萧辞进公司以前就听说过自家老总是留过案底的人,但具体因为什么无人知晓,不想背后还有这么一出,顿时觉得这老板路子更野了。
吃牢饭都能吃得如此云淡风轻,搞别人未婚妻算什么,害。
萧辞说:“但林文枫今早对媒体公布了他们的婚礼日期,照这样看,明小姐应该已经答应他的求婚了。”
车内片刻静默。
顾霭沉望向窗外,江岸夜景流水般飞退,光影陆离斑驳,洒落在他清隽冷淡的面容。
“如果她过得幸福,也许我会就此放手。”顾霭沉说。
但现在他已经知道,她过得不好。
一点都不好。
-
隔天傍晚明晞准备外出,去到前院,碰上林文枫宿醉回来,一脸的伤。
林文枫醉酒难以站稳,身体晃了两下勉强扶住墙面,费了好大一阵功夫才看清面前女人的脸。
他想起昨晚在会所里遇见的,那个让人心生不悦的男人。
知道了他们曾经的关系,林文枫心里的憋闷愈加强烈。
明晞闻到他身上熏人的酒气,微微皱眉,“你怎么搞成这样?”
林文枫神情幽暗,打量她美丽的脸孔和身段,“你准备去哪?”
明晞觉得今晚林文枫状态不对,警惕地往后挪步,与他拉开距离。
“同学聚会。”她说。
“呵,同学聚会。”林文枫冷笑,步伐踉跄地逼近她,“怕不是要出去和哪个野男人幽会吧?”
明晞皱眉,反感他轻浮的态度。
她没兴致和林文枫多说,转身往车子的方向走,“你让阿姨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我要迟到了,先走了。”
“这就想跑了?”林文枫上前一步,猛地攥住她的手。
明晞一惊,条件反射想甩开他,“放手!”
林文枫不放,神情幽狠地说:“你高中的时候曾经和一个男的谈过,那个人就是现在的沉河总裁,是不是?”
明晞警惕起来:“你听谁说的?”
“我听谁说的不重要,但我要你给我听好了,你们长明现在什么情况全行业都心知肚明,要是没有我们林氏,你们早就撑不下去了。”林文枫已把脸皮撕破,平日对她的儒雅忍让也懒得再演,本性暴露无遗,“你必须跟我结婚,否则你们长明就等着破产清盘吧!”
明晞脸色很难看。
林文枫身上的酒气熏得她作呕,她用力挣开他的手,径直拉开车门坐进去。
林文枫在外面敲打车窗,命令她开门。
明晞疲累地靠进椅背,扭头望向另一侧窗外,吩咐司机驾车离开。
-
受台风天气影响,一连整个七月都是暴雨预警。
轿车驶上跨江大桥,整片江岸笼罩在如注的雨幕中,深灰浓浓。
路灯昏黄光线混合着雨水流泻在车窗上,朝外望去,世界一片模糊。
雨天交通拥堵,出门前又被林文枫耽搁了一阵,明晞去到已经过了原本约定的时间。
进到酒店,服务生带她朝里面的包房走。
这家酒店隶属杨氏集团旗下,聚会发起人自然是杨萱,明晞刚到门外,就听见杨萱的大嗓门在里面嘻嘻哈哈。
还有许多面熟的同学。
离开九年,不只是这座城市,许多曾经熟悉的人和事也早已变了样子。好在,她和杨萱打小的情谊是不变的。
她走进去,杨萱迎面给她来了个大熊抱。
“你可算回来了,想死我了。”杨萱红着眼说。
明晞回抱她,眼眶微微发酸,“我也想你啊。”
“让我看看,瘦了没有?”杨萱拎着她的胳膊,左右打量,悲痛地嚎着,“你怎么又瘦了!”
明晞失笑,“哪有,是你的错觉。”
她出门前化了妆,尽力掩去疲累,但不管妆容如何靓丽,一个人的眼睛是不会骗人的。
这段时间她精神状态不好,即便脸上笑着,眼中却漾不起多少笑意。
杨萱和她多年朋友,一眼就能看出。
网上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杨萱也知晓了婚礼的事。
杨萱问:“你真要和林文枫结婚啊?”
“嗯。”明晞对她笑笑,“请你来做伴娘。”
杨萱说:“那你和顾霭沉怎么办?”
他的名字被人猝不及防地提起,心底某处好似也撕裂了一道,明晞脸上强撑的笑容差点挂不住了。
唇角弧度微颤,渐渐黯淡下来。
杨萱叹了口气,“他这些年,应该也过得挺不容易的。”
“头一回见面的时候,我总觉得顾霭沉不好,觉得他就是个炸薯条的,裤兜里穷得连叮当响都没有,一个月的工资还不够我买一瓶粉底液。”杨萱说,“但现在我觉得,这个社会太浮躁了,有谁能无条件地爱着另一个人,一直爱了八、九年,无关对方是什么人,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