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诚玉正在看书,闻言头也未抬,“他们来得倒是早!”
“这?你要不要出去见见?”顾大伯见顾诚玉还不起身,这才催促道。
顾诚玉摇了摇头,这些人肯定都是来坐席的,还属于不请自来的那种。
不用说也知道是想结交他,他用不着这么早就出去应酬,真正需要应酬的人还没到。
“等人再多些。”
他都当官了,不能人家乡绅老爷过来,他就巴巴地跑出去结交吧!
“老头子,外头来了好多大老爷!你三弟家可真是发达了。”
刘氏站在窗前听着外头的热闹,心中十分羡慕,不知道她家大孙子什么时候能当上官儿。
这两日来送礼的人络绎不绝,刘氏早就有些眼红了。
顾长柏靠在炕上微闭双眼,心中却惋惜不已。
他们顾氏好不容易出了个有出息的子弟,这可是状元郎啊!听大哥说,在短短一个月内还升官儿了。
要是再过些年头,说不定顾诚玉就成为大官了。
那神秘人肯定不简单,对顾诚玉这这般看重,还不是因为顾诚玉有能耐?
唉!到底是可惜了……
也不知道小幺到底咋样了,已经有三个多月没见到了,那人竟是连让他看一眼都不肯。
顾长柏在心里合计着,只要他跟着三弟他们去京城,那住在顾诚玉的府里理所当然。
毕竟一家子都住进去了,他跟着一起上京,总不能让他还住在客栈吧?
只要成功住进府里,他就能和那些人求求情,让他见见小幺。
时至正午,宾客云集,顾家的院内人声鼎沸。
“顾大人这般年轻就成了六品官员,吾等今日不请自来,就是想瞻仰一下顾大人的风采。”
一位乡绅站起身来,朝着坐在上首的顾诚玉恭敬地说道。
“是啊!早就听闻顾大人文采雯然,当年还是小童时,诗作就被才子们到处传扬。如今学生的孙儿在读四书五经,学生想带他来见识一下,希望顾大人能给他指点几句。”
顾诚玉拿起茶碗递到了嘴边,他的嘴角有些抽搐。
看这位白发老者年岁已近花甲,孙儿都已经十六七岁了,竟然还自称学生,看来还在考科举。
他不由得想到爷孙俩共赴考场的画面,不由一阵唏嘘。
“大人!到时辰开宴了。”
茗砚进了屋子,对顾诚玉说道。
顾诚玉松了口气,连忙招呼众人去坐席。
不是他不想指点,而是在座有一半以上的宾客都带了儿孙过来。
若是他指点了一个,其他人都来问,他岂不是要说到天黑?
“还请各位移步,本官已经设宴,各位务必赏脸!”
“那大人先请!知县大人请!”
“诸位先请!”
众人又推辞了一番,到了偏厅和院子,最后按照主次落座。
顾诚玉看了看亲朋好友那几桌,今儿实在太忙了,待会儿还得留下来打声招呼。
另外西厢房的房门紧闭,一丝动静也无。顾诚义一家子并没有出来坐席,顾老爹这次也没说要去请。
顾诚玉也懒得叫他,不来正好,省得到时候又甩脸子,将好好的宴席给搅黄了,顾诚义就是有这样的本事。
不然今日宾客多,若是又闹起来,那可就丢了大脸了。
席间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众人皆喝得十分尽兴。
顾诚玉作为今日的主角儿,自然不会少了众人对他的奉承。
一杯接一杯,着实喝了不少。
期间回春堂的刘掌柜看向顾诚玉,几次想过来敬一杯酒,说上几句。
只可惜顾诚玉身边人太多,刘掌柜只得再寻机会。
……
最后宾客陆陆续续离开,只留下一些比较亲近的,还在和顾诚玉话别。
“啊!”突然一声尖叫响彻整个院子。
将正在说话的顾诚玉都吓了一跳,他连忙朝着女子尖叫的方向看去,发现是西厢房。
顾诚玉心下一沉,这是出事了。
第573章 作死了
那声音凄惨尖厉,顾诚玉不觉得这是在开玩笑。
他正准备让人砸西厢房的门,看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就在顾诚玉叫哑婆婆时,西厢房的门突然被打开了,一个女子从里头跌跌撞撞地跑了出来。
“来人呐!快来人呐!死人了,死人了……”
顾诚玉一看,这不是王月娘是谁?
王月娘前额发丝散乱,跑得气喘吁吁,好似受了许多惊吓。
她的神情更是慌张至极,满脸都带着惊恐。
“瞎嚷嚷什么?”顾诚玉见院子里还有一些宾客没走,只得先呵斥住王月娘。
既然王月娘嚷嚷着人死了,那肯定不是正常死亡。顾诚玉想到了顾诚义,会不会是他?
“大伯!你带上族中的长辈先替我送客,我去看看。”
顾诚玉连忙让顾大伯先帮忙送走宾客,不管是谁死了,宾客都不能留下看热闹。
“死人了?是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有人伸长了脖子,向西厢房望去。
“那几间屋子不是顾家老二的住处吗?是谁死了?难道是顾老二?”一位村民连忙问起了身边的同村人,他的话中带着几分看热闹的成分。
“你快去看看!”顾大伯连忙应下,他知道顾家这是又出事了。
顾大伯叹了口气,怎么就赶在了今日?难道是顾诚义死了?
按说西厢房不止王月娘和顾诚义才对,怎么没见其他人出来?
一说西厢房死人了,顾老爹心中就有了不好的预感。
他的手颤抖个不停,想跟着去看看,可偏偏脚不听使唤。他跌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只觉得浑身瘫软无力。
当初顾家分了家以后,没过上半年,西厢房就对正屋的方向隔了一堵不算高的墙。
墙上留了一道门,为的是方便去牲口棚。
顾诚玉带上茗墨和茗砚急匆匆地从门里而入,直奔顾诚义所在的屋子。
王月娘已经叫哑婆婆拉着跟了过来,真要发生了什么事,王月娘应该算是知情人。
“啊!”
“啊!”
顾诚玉才靠近屋子,紧接着又传来几声尖叫。
顾诚玉脚下一顿,这是两道女子的声音,看来出事的只能是顾诚义了。
一把推开门,顾诚玉只看见屋内一片狼藉。地上到处是扯破的衣裳,有男子的,也有女子的。
炕上躺着一个人,光裸着身子一动不动。屋子的一角缩着两名女子,两人正一脸惊恐地看着床上的身影,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
顾诚玉只看了一眼就不再看,一个全身赤裸,身上一件衣裳也无。还有一个只穿了件肚兜,还要掉不掉的。
他差不多已经明白屋内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这两人是个麻烦。
“哑婆婆,让她们把衣服穿上!”
说完,顾诚玉就背转身等两人整理一下仪容。
他是不可能离开的,还不知顾诚义是个什么情况。
按照刚才这么大的声响,顾诚义还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估计是真的不行了。
哑婆婆做过大户人家的婆子,屋内的情况她怎能不明白?
这两个女子刚才和炕上那个在干什么,连想都不用想。她虽然觉得脏,但主子发了话,她也只得上前帮忙。
“快把衣裳穿起来,这样成何体统?”哑婆婆脸上带着鄙夷,丝毫没有掩饰。
这种事儿看着都要长针眼,她家五爷还未成亲呢!
这两个小蹄子真是不知羞,有男子进来也不知道穿上衣裳,真是不要脸到了这种地步。
“茗墨,你去请李郎中过来!茗砚,你去门口看着,除了李郎中,不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李郎中是一定要请的,顾诚义突然死了。虽然死因不难推断,但这事儿必须处理妥当,不然就要被人钻了空子。
茗墨和茗砚也都未成亲,他们乍然看见女子的裸体,都吓得不知所措。
只看到了一眼就别开了眼,不敢再往屋里看。
顾诚玉的命令正中两人的意,两人纷纷松了口气,各自领命出去了。
哑婆婆不停地催促着两人将衣裳穿上,奈何两人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这会儿穿衣裳也是抖抖索索的,极不利索。不是穿错了袖子,就是穿错了裤腿。
哑婆婆不敢将目光放在炕上,又见两人不中用,只能上前帮忙。
“大人,已经整理妥当!”
顾诚玉听见哑婆婆这句话,就连忙转身向着床边走去。
刚才屋里就充斥这一股子异味,顾诚玉拿帕子捂着口鼻,走到炕前不到一米远,看向了顾诚义。
这一看,他不由得吓了一跳。
顾诚义睁大着双眼,而大张着的口中,喷出的鲜血伴着血沫已经流到了耳廓处。
往下看,炕上铺着的被褥已经被血迹染红了一大片。
而他全身上下最明显的地方就是私处,只见那处还保持着一柱擎天的模样。
顾诚玉只看了一眼就转过身,他确定这是磕了药。
真是不作就不会死啊!真是没想到顾诚义将自己给作死了。
原本他还想让顾诚义躺在床上度过剩下的余生,可顾诚义竟然先一步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虽然这样的结果并非是顾诚义的本意,但谁叫他不爱惜自个儿的身子呢?
“哑婆婆!你将这两人带出来,我要亲自审问她们。”
顾诚玉本想转身就走,可他到底还是回了头,将炕上的被褥一把扯过,盖在了顾诚义身上。
死得已经够不体面了,要是还任尸体这样暴露在外,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大人!李郎中来了!”
茗墨微微喘气,到了屋内才将李郎中放下。因为李郎中走得慢,他是背着李郎中来的。
“咳!不知道我年纪大了?被你背着一路颠簸,连刚才吃的午饭都要吐出来了。”
李郎中本也是在顾家坐席的,只是家里还晒着药材,他就想着早些回去。
因此茗墨去请的时候,他才刚到家。
“李伯伯!快给我二哥看看。”
虽然顾诚玉无比确定顾诚义已经死亡,但他不是郎中,再说这样的事儿他不想沾。
因为二郎也是个麻烦,谁知道会不会赖在他头上?
李郎中一看顾诚玉这般严肃和急切,就知道事情不妙。
第574章 实话实说
他也闻到了屋中的气味,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只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就以为顾诚义不听他的劝告,服用了虎狼之药,导致身子出了状况。
医者自然不喜欢不听话的病患,他生气地上前,准备切脉。
谁知道刚走到炕前,他悚然一惊。
“这?”
“小宝!到底是出了啥事儿?咋还不让人进了?”
顾诚玉正要和李郎中解释几句,就听到外头传来顾老爹的声音。
他微微皱了皱眉,死的是老爹的儿子,他若是阻止了未免说不过去。
可若是不阻止,他就怕他爹会承受不住。
顾诚玉想了想,反正他爹早晚会知道,他还是决定实话实说。
若是老爹执意要进来看,那他也只能放老爹进来。
“李伯伯!我也是刚进来,也不知发生了何事!还请李伯伯给我二哥看看,看是否还能救活。”
顾诚玉对着李郎中交代了两句,就打算先出去稳住顾老爹。
吕氏扶着顾老爹站在门外,小宝进去有一会儿了,到现在也没出来,看来是凶多吉少了。
顾老爹心急如焚,茗砚和茗墨又站在门外,丝毫不退让,他就是想进去也不成。
顾诚玉看了一眼还在屋中的厉氏和汪氏,对哑婆婆说:“先看住她们,等我回来再说。”
示意哑婆婆将王月娘一并看住,顾诚玉转身出了屋子。
汪氏这会儿已经缓过神来了,她看向躺在炕上的顾诚义,终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她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啥事儿,本来好好的,可顾诚义突然死了。
之前她就隐隐觉得顾诚义有些不对,可她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她之前未经人事,和顾诚义在一起也不过十来天,根本不懂这些。
汪氏这一哭,将还处在呆傻中的厉氏也惊醒了。
她现在心还扑通扑通地乱跳,随即看着汪氏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不禁也悲从中来。
顾诚义是真的死了,那她怎么办?她今后咋过日子?
王月娘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她已经在盘算今后的日子。
昌哥儿还小,顾诚义去了,那留下的银子,昌哥儿也能分点儿的吧?
她虽然刚才受到了惊吓,有一瞬间也十分伤心,可她现在更关心的是今后的日子咋过。
将目光放在炕琴上一个带着锁的柜子,这里头有银子,还有去钱庄取银子的信物。
院子里就剩下了王祺恺、尤思远和朱庞他们,尤思远见顾诚玉进了屋子迟迟不出来,就知道这事儿不会小。
“咱们先去瑾瑜的院子,等瑾瑜办好了事儿,一定会来找我们的。”
主家有事,他们留下不太妥当,有看热闹的嫌疑。
这种时候,多半是要回避的,除非这事儿与自己有关系。
昨儿几人一起上山打猎,朱庞早就和两人混熟了。
“我看还是听思远的,咱们先过去。”
三人向顾大伯说了一声,就往顾诚玉的院子走去。
刘掌柜本想和顾诚玉说上几句话,可眼下顾诚玉估计是没空了,他也起身告辞。
说让顾诚玉经过县城的时候,务必去他的医馆里一趟。
顾大伯将人一一送走,此刻院子里就剩下了族中几个走得亲近的,顾诚礼将小娃和妇人都赶回了家。
顾大伯上前关住院门,将看热闹的村民阻挡在外,随后也向着西厢房走去。
“哎?你说这又是出了啥事儿了?不是说摆流水席吗?这还关上门了,这流水席是不摆了吧?真是可惜那些肉了。”
村里的人聚在顾家的院门口不肯走,有人惋惜流水席摆不上了。天热,那么多肉还不得馊了?
“你还想着吃呐?没听说是死人了吗?”
“那肉可惜啥?真要死人了,这不得办丧事了?”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着,本来在顾家帮忙的妇人这会儿也被赶了出来。
有人担心自己拿不到银钱了,这才嘴上酸溜溜地说了几句。
“你们净瞎操心人家的事儿,走了!围在这儿干啥?饭也吃了,还惦记着人家的肉,都回去吧!”
王婶子知道顾家出事了,这些人又开始满嘴喷粪。
吃着人家的,嘴上就没一句好话。
出声叫村里人都家去,王婶子看了一眼关着的门扉,深深地叹了口气。
“别呀!说不定待会儿就要咱们帮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