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晚转身,看向赵玉,后者微微出神,不知在想什么。
她以为赵玉不满意,便问:“哪里需要改么?”
赵玉回过神来,听见这话,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一。他大步走过来,一脸惊诧地问:“你以前学过表演?”
“嗯?没,第一次演,还挺好玩的。”
赵玉的目光有些激动,他憋了半天,憋出这么一句话:“你……没去当艺术生,真不知道该说可惜还是……”
晚晚什么成绩,大家有目共睹。数学满分,语文每次都趋近满分,物理成绩优异,都是令人头疼的科目,她成绩这么好,将来的前途也不可限量。
她的演技,丝毫不输她的文化课。
他本以为自己怎么也要指点两句,帮她找找感觉,看了她的表演之后,他已经不需要多说任何。
甚至应该考虑一下,由她来指导其他同学。
赵玉对木晚晚非常满意,心中对她的评价,一下子拔高了许多。
有这样的女主在,话剧成为元旦晚会上最优秀的节目,还不是早晚的事儿?
其他人不如赵玉对表演理解得多,但晚晚的演技大家有目共睹,对她的印象从厉害的转学生,到敢惹白婷婷的女老大,到陆知行的女朋友,再到如今。
一个样样出色的女孩。
这不就是传说中别人家的孩子?
这时,赵玉开始对演女仆的女孩进行演技指导:“你刚才开衣柜的动作太小,应该大一点,你开的是公主的衣柜,它的门……”
陆知行将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方才的阴霾散去不少,在心中得意轻哼。
早就说了,山里来的怎么,山里来的也比你们这群人强。
也不看看晚晚是谁的人呢!优秀不是应该的?
他刚要把晚晚叫过来,就见到许思齐迎上去,跟晚晚说什么。
不用听也知道,在夸她演得好。
陆知行的脸色一秒阴沉。
教室后面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还是挪了桌椅空出来的,这么近的距离,她都没想着看他一眼。
好像从不认识他一样。
陆知行攥紧拳头。
他不能气馁。
很快开始第二场戏。
场景布置在“游轮”上,有国王,若干大臣。通过台词介绍完国家当下的工业情况后,天色忽然骤变。
海面上波涛汹涌,巨轮被浪卷得忽上忽下,船上有过微微骚乱。远处,恶龙驭风而来,抓走了甲板上的公主。
此时,甲板上的蒂娜公主,也就是木晚晚,就站在空地上,假装站不稳。
陆知行气势汹汹朝她走过来,她就站在那,离他这么近,这一次她铁定不会再避开他。
这样想着,他走到她近前。赵玉之前说过,抓公主这一段,只需要“勒”住公主的脖子就可以,表演出那个意思来。
可他们站得这么近,近到他一伸手就能触到她,借由这次机会光明正大跟她接触,她绝对没有回避的余地。
陆知行心下一紧,他伸出手,当场把晚晚拦腰抱起。
她的个子在女生中算高挑,又那么瘦,抱起来轻若无骨。
他还记得当初她身上淋湿,她穿了他的T恤。把黑T扎进腰带里,那腰有多细,他看一眼就难忘记。
看是一回事,亲手摸到是另一回事。
他的手掌越过她的背,覆上她的腰,即使隔着一层衣料,也能感受到弧形腰线,还有腰肢的紧致。
她整个人都在他怀里,身上那股淡淡的木香将他包围,不同于他佩戴的小香包,这味道多了几分鲜活,更像她的体香。
这下她可跑不掉了。
她就在他臂弯里,他低头扫了一眼,只一秒,他也捕捉到了她眼底的惊诧,还有被人抱在怀里的羞怯。
那抹羞怯只攀上她脸颊一瞬,表情很快恢复如常。
藏得住神色,却藏不住发红的耳根。
晚晚吓了一跳,双脚离地令她失去安全感。少年的手臂强而有力,她被搂得很紧。
她抬头,望见陆知行的线条分明的侧颜,右臂与他胸膛紧贴,还能感受到他的心跳。
她安定下来。
陆知行不会演戏,但他胜在脸臭。
他态度不好,一副谁惹谁死的表情,十分符合恶龙居住地被污染的情况,赵玉看在眼里,只觉得他在真诚表演。
在场学生一同围观了晚晚被抱起来的情况,神情都有些暧昧。
陆知行对新学生有意思,这事儿长眼睛的都能看得出来。
只要新生出现在他视线范围内,他的眼珠子就没从她身上掉下去过。
不喜欢就有鬼。
就是没想到,陆知行会突然这么大胆,说抱就抱。
赵玉打断陆知行:“不是让你勒脖子就行吗,怎么抱上了?”
晚晚也觉得不妥,在他怀里轻轻挣扎。
陆知行抱紧,没让她动,漫不经心挑了挑眉,说:“我认为,龙有翅膀,可以在天上飞,那他飞的过程中,只能用爪子抓住蒂娜公主。那我又没爪子,只能把她抱起来,这样更逼真一点。”
赵玉稍加思索,了悟道:“你说得对,是该抱着。”
文委这样讲,其他人也不好说什么。
剧本上,这一场关于公主与恶龙的戏份暂时没有,都是其他人的戏了。
陆知行把晚晚抱到自己的座位,把她放在桌子上坐下。
他俯身,双手撑住她身侧,把她圈在怀里,动也动不得。
两人相距咫尺,晚晚抬眼,表情再冷静,也掩盖不住话语里的嗔怒:“陆知行,你干什么?”
他声线放低,用气音回答:“我抱我媳妇,不犯法吧?”
她第一次被人这般对待,他又高又大,血气方刚的男孩子,这不是动手打架,真论力气,她哪反抗得过他。
她微微向后仰,小声说:“你敢抱我,谁让你的?”
“我让的。”陆知行得意地翘起嘴角,已经不要脸了,他向赵玉那边递了个眼神,压低声音,怕别人听去他们两个的悄悄话,“文委也让了。”
“别离我这么近。”晚晚耳尖红得要滴血,尽管脸上看起来毫无波澜,“我要下来。”
“这就要下来了啊。”陆知行的头换了一边歪,她发红的耳朵令他心间愉悦,猫挠一样发痒。
他的声音像不断荡漾的水波,波纹正是因她而起,他讲话时,拖腔带调,又有那么几分不满似的。
“怎么班长可以,我不可以?那你说说,我跟许思齐,你更喜欢谁抱你?”
第37章 真香进度 37%
晚晚久久无语, 这有什么好比的?
她知道陆知行想听什么, 但她偏不说, 她漫不经心地翘起嘴角, 说:“那还是更喜欢他一点。”
陆知行黑脸, 想把她抵在墙上再问一次,让她好好想想,该怎么回答。
但他没出息, 他不舍得。
有同学好奇注视这边的动静,陆知行也不想太惹人注意。他低低威胁:“喜欢也没用, 我不会给别人抱你的机会。”
晚晚暗笑,嘴上哦了一声,极其自然地把手搭在他一边肩上, 抬眼注视他。
他们挨得近,他能看到她卷翘的睫毛,根根分明,她也能看到他琥珀色的瞳孔,清澈干净, 倒映她有些娇俏的面容。
他听见晚晚问:“那别人抱到了怎么办?”
她就爱给人出难题,看人为难的样子, 长时间的接触, 他对她已经足够了解。
他才不要被为难到,他轻轻一笑,露出陆大少爷一贯的成竹在胸的模样,在她耳边说:“那我就一直抱着你, 这样别人就不会有机会了,你说呢?”
“……”
他怎么这么油嘴滑舌?
这番话如断线珍珠,噼里啪啦落在她的心口,让她的胸腔无序地跳动了起来。
晚晚稳定心神,但心里的某个角落,又不可避免地,被这句话取悦到。
嘴角翘起一个微不可察的弧度,不过两秒,线条一点点僵住。
那晚在浴室里,她眸光一瞥间望见的东西,一秒跳到她的脑海。
一切喜悦戛然而止。
*
排练和复习同时进行。
课上大家投入学习,课下,参演的同学就会研究如何演,大家热情高涨,都对这一次晚会倾注了心血。
晚晚是女主角,大部分戏份都在她身上。
她平时在班级少与人来往,同学们对她的了解甚少,对她的印象还很片面,只知道长得好,学习好,动手能力强。
这次看她演戏,众人不禁被她的演技震撼。
主要是,太出人意料了。
同学们都以为赵玉选她是因为外形,想不到文委就是文委,姜还是老的辣,一眼就能看穿新同学美貌外表下,精通演戏的灵魂。
一时间,众人对晚晚的好感再次上升一个度。
陆知行借着这次机会,跟晚晚的交流倒是多了很多,她再没理由回避,这让陆知行觉得,虽然演的是个反派,但也是值得的。
尤其他光明正大阻止她跟许思齐接触,实在比较方便。
演出需要戏服,他们的话剧跟王室有关,所以需要一些假王冠之类的东西。
赵玉周末有补习班,恐怕没时间,交给别人,又怕他们不知道该选什么样式。
晚晚听了,突然说:“我去吧。”
赵玉脸上闪过明显的惊讶:“你知道去哪买吗?”他记得她不是本地人。
晚晚的确不知道,但她已经学会使用手机了,有什么不知道的都可以查,实在不行还能问。
她说:“没关系,我可以去。”
一旁的许思齐说:“我陪木晚晚一起。”
班长稳重靠谱,有他相陪,确实最让人放心。
赵玉说:“班长去的话,那我就光明正大偷懒了。”
其他同学附和:“班长可真好,有班长在,咱们省了好多麻烦。”
许思齐谦逊道:“不要这样说,大家都是同学,互相帮忙是应该的。”
一直仿若背景板的陆知行,听完这些对话,不悦的感觉又在体内横冲直撞。
怎么哪都有他?未免追太紧!
他看不惯他这么道貌岸然,大家都是男人,许思齐内里藏着什么心思,他会不知道?
不就是想追木晚晚么!装得大义凛然,还不是以权谋私。
平日里,他们互不相干,陆知行懒得管。
现在把这套用他媳妇儿身上,那就不行!
陆知行气得抓狂,但他怎么说也是很要面子的人物,不能太喜形于色。
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并没有那么在意。
周末那天,早起的晚晚背了单词,做了两套题,约莫到了跟许思齐约好的时间,她换好衣服下楼。
行到一楼,听见电视里激烈的游戏厮杀声,晚晚扫了一眼,见陆知行窝在沙发里,掐着游戏手柄,正在峡谷里激战。
他穿着白色的高领针织毛衣,下巴藏在松松垮垮的领子里,脑后梳着小啾啾,侧颜精致分明,像极了橱窗里的瓷娃娃。
游戏打得太过投入,修长手指操作灵活。她脚步轻,对她下楼毫无所觉。
晚晚无意吵他,轻手轻脚去门口换鞋。
佣人捧着脏窗帘走过来,看到陆知行,道了声“少爷”。陆知行头没转,随口嗯了一声。
她抬头,看到晚晚,眼里见笑,热切道:“小姐,您要出门?”
晚晚平日勤快,又懂礼貌,见到佣人总会点头致意,很少给她们添麻烦。
光这样还不止,晚晚长得乖巧聪明,佣人们大都是中年人,看见她,就像看到自己的女儿,很是亲近。
晚晚嗯了一声,微笑:“和同学买东西。”
她话音刚落,就听那边啪一声,陆知行把手柄扔在茶几上。
他起身,抓起搭在沙发扶手上的外套,边穿边走过来。
佣人以为他们约好的,没再多嘴,上楼了。
晚晚当他有别的事,也没多问,推门向外走。
入冬之后,北方万物凋零,九月来时,茂盛碧树全都变成了枯枝。
晚晚无意踏碎一片枯叶,发出咔咔脆响,陆知行就在她一米开外,目不斜视,好像这条路上就他一个人似的,又恰巧跟她并肩。
出了陆家大门,晚晚穿过马路向左,走了不过两米,晚晚突然停步。
转回身,穿风衣的少年站在身后一米处,他双手插兜,抬头望天,漫不经心吹着口哨,一副看风景的样子。
晚晚瞄他一眼,没多说,继续向前走。
这一片富人区马路这么宽,他就跟在她身后,她耳力好,想忽视都不行。
走了大概二十米,晚晚蓦地转身,陆知行探头探脑跟着她的样子,被她逮了个现形。
他迅速转脸,看向路边干枯的树梢。
晚晚立在原地,静静凝视他:“跟着我干什么。”
“谁说我跟着你了!许你走这边,不许我走这边?”陆知行死鸭子嘴硬,“你怎么这么霸道。”
她站在路边,双腿笔直,高而瘦,无需说话,光是看人一眼,就能感受到她身上那股气场,有让人想要臣服的魅力。
晚晚点头:“看来是我误会你了。”
“当然。”他扬了扬下巴。
晚晚侧身,右手向前摊掌,让出一条路来:“你先走。”
“?”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反正不同路。”
“……”
陆知行胸口一闷,这女人怎么回事,就非要跟她对着干?
偏偏,他就是tm吃这套。
他拉不下脸,只能硬着头皮向前走,脚步比照平时放慢很多。
他擦过她的肩,干燥的冬日里,她身上的木香带了些冷调,像森林里的幽香古树,神秘而清冷。
他想把这冷拥入怀中。
走过她一米多远,陆知行足下仿若灌铅,怎么都迈不了下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