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栖迟看了看漫天乌云,说:“不用了,好像快下雨了,快走吧。”
“别啊迟姐,”靳红羽拉了何栖迟一下:“你在这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快点跑,马上就回来。”
“哎……”
不等何栖迟阻止,靳红羽已经跑出老远。
何栖迟叹了口气,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这一片地处城郊,拍摄场地在一群老旧小区里,除了几户人家的暗黄灯光映着,其余没有一点光亮。
何栖迟抱着手臂搓了搓,巷子深处传来一阵一阵的犬吠,何栖迟原本不那么害怕的,却被这凌乱的狗叫声搅得心神不安。
总觉得背后的黑暗里藏着什么人影儿似的。
左等右等,还是等不到靳红羽回来。
何栖迟有点慌了,在包里翻找了一通才想起来。
事情——好像不太对。
何栖迟抬起头来,身子保持不动,稍稍侧过头。
电光火石的一瞬,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来。
往前一抓,却扑了个空。
——何栖迟极矫健的躲过去,然后朝着另一个方向,拔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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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
谈雅气急败坏的挂断电话。
这已经是她给何栖迟打的第十一通电话。
她联系过剧组,工作人员告诉她拍摄早已经结束,七池和助理已经离开了。
原本谈雅是有事情要找何栖迟谈,现在也顾不上什么事情了,她实在有些担心。
何栖迟心细,以前从没有出现过这种“失联”的情况。
谈雅皱着眉,拨通盛锦枫的电话。
搅了盛锦枫的好梦,她接起电话的时候语气十分不爽。
“草,谁啊?大晚上的不睡觉啊?”
谈雅敛了神情:“盛总,我是谈雅,栖迟不见了。”
盛锦枫揉了揉眼睛,一下从床上坐起来:“你说什么??”
声音高了几个度,吵醒身边沉睡着的某新晋小鲜肉男演员。
“枫姐……”声音朦胧沙哑:“怎么了?”
盛锦枫皱着眉,没好气道:“闭嘴!睡你的!”
一掀被子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说,怎么回事?”
谈雅用最简洁的话叙述了一遍今天的事情,隔着卧室客厅的一堵墙,小鲜肉清晰地听到一声响亮的,尚还带着回音的:“草!!!”
“敢动老子的人,不想活了??”
-
何栖迟跑了没几步,被前面围过来的人捉了个正着。
她停下脚步,警惕的看着对方:“你们是谁?”
“别管我们是谁,有人想见你。跟我们走一圈吧。”
何栖迟站住脚步,轻笑:“想得美——”
最后一个字话音还没落地,迅速出拳,一记强有力的右勾拳重重砸在说话人的脸上。
那人的脸狠狠歪向一边,一半边脸立马肿了起来,嘴里涌上浓烈的血腥气味。
“有两下子?兄弟们,给我上!”
后面冲过来几个人,何栖迟弯腰躲过其中一人的拳头,利落转身,一个飞腿踹在那人肚子上。
右边有人过来,何栖迟往后一踢,那人眼疾手快握住何栖迟的脚踝,何栖迟顺势翻过身,另一条腿直接踩在他的肩膀,一记重拳落在旁边人的眼睛上,紧接着拉着那人的领口,替她挡了一棍。
“还带了家伙?你们还真是有备而来啊?”何栖迟冷冷一笑,回头握住那木棍,狠狠往后一扯,动作极快的敲在那人头上。
“练过跆拳道的人,能不提高警惕么?”
早知是熟人做的,就连她会跆拳道这种事都知道得这么清楚。
过来的人越来越多,饶是何栖迟身手再好,终也寡不敌众,逐渐落了下风。
最后何栖迟近乎筋疲力尽,最一开始被她踹了一脚的矮小男人不知什么时候溜到她身后。
手里亮了一把刀,光芒一闪,笔直扎进何栖迟的腰间,突如其来的尖锐痛感让何栖迟狠狠皱了下眉,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
鲜血流淌出来,湿了那人一手。
他解恨的骂了一声:“草,贱.娘.们,让你他妈尥蹶子。”
为首的人骂了他一句:“你他妈下手轻点!老大说了不准伤到的!”
“那就弄晕吧,不然鬼知道醒了还会不会打咱们。”其中一人提议道。
为首的想了想,“行吧。”
这是何栖迟清醒之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了。
她被那些人塞上一辆车。
没有人注意到,何栖迟的手机就躺在路边的地上。
拨通着电话,是何栖迟背过手去信手胡乱按的号码。
此时电话另一端,林泽宴握着手机的手指都微微有些发白。
钟笙敲门进来:“林总……林总?你怎么了?”
林泽宴的椅子转过来,眸中满是夹带着浓烈杀气的阴暗。
“叫李龙过来。”周身杀气暴涨,声音不能再低。
钟笙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个模样的林泽宴,听到这道声音的时候下意识的打了个冷噤。
随即略略颔首:“是。”
-
头上传来的剧烈疼痛强迫何栖迟睁开眼睛。
她环顾四周,自己正身处一个灯红酒绿的包房里。
此时她的长发被身后的男人攥在手里,他见她醒了,俯身贴近她的脸庞。
“何小姐,我们终于见面了。”
脸被摁在沙发上,这个角度她看不见男人的脸。
即使这样,她也早知道动手的人是谁。
“袁浩。”
袁浩闭上眼,着了迷似的深吸一口气,“嘶——最喜欢听小辣椒恶狠狠地叫我的名字了,可真好听啊……”
周围站了十几个身穿黑色西装的年轻男人,应该都是袁浩雇的保镖,目的是把她掳来,也怕她跑了。
何栖迟忍着头发的疼痛,脑海里迅速思考着。
袁浩能在这个时间等在拍摄场地,应该是对她的行程了如指掌,不仅知道她今天有拍摄,还知道她拍摄会晚。
这个地方不好停车,轻而易举就能把她捉去。
那么之后呢。
何栖迟失踪,谈雅和盛锦枫必然第一时间出来找寻,可是何栖迟不知道这是哪里,更不知道经过的途中有没有监控。
何栖迟想,即使有,应该也都被袁浩毁掉了。
袁浩应该知道盛世的实力,毁了监控也拦不住一个盛锦枫。
所以除了地点隐秘之外,一定还有后手。
“嗯?怎么不说话啊?”袁浩凑近何栖迟,深深嗅了一口:“小家伙,真香啊,用的什么香水啊?还是——单纯的体香?”
目前何栖迟能做的,就只有拖延时间,如果可以,她还得知道这里的具体位置。
“袁总把我请过来,是想做什么?”
“请过来??”像是听了个什么笑话,袁浩大笑起来,笑得领带都跟着颤动,“怎么能是请过来呢,你见过谁家姑娘是五花大绑被请过来的?”
袁浩笑着的时候松了手,何栖迟扭过头,能看到他扭曲了的脸庞。
“我的小栖迟啊,你怕不是被吓糊涂了吧?”
何栖迟稍微挣扎了一下,她看到袁浩因为她挣扎的动作,眼睛都明亮起来。
“动不了了?很难受吧?”袁浩说:“你再使点劲儿啊,没准儿真就挣脱开了呢。”
何栖迟眸色变了变,依照他的话挣扎的更加用力,直到手腕都发疼了。
“你、有种你就放开我!”何栖迟被压着,说话的时候声音梗在嗓子里,听上去总有种凶狠的意味。
看着她面红耳赤的模样,袁浩更加兴奋了。
“放开你?”袁浩举起自己的双手:“你看啊,我没有抓你,你快点跑啊,那天打我的时候,不是还挺厉害的么?”
何栖迟一直都在挣扎,她不敢怠慢。
现在袁浩是十足十的上风,如果真的丧心病狂起来,她半分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也就只有小心翼翼的迎合他恶俗的心意,陪他演好这场戏。
“可是你捆着我!我根本动不了!”何栖迟眼珠转了转:“你这样贸然捉了我,就不怕谈雅找过来吗?”
袁浩笑得更厉害了:“谈雅?啊哈哈哈哈哈哈。”
答案触手可及了。
谈雅怎么了?你对她准备的后手是什么?
快说!
这一次袁浩笑得快要背过气去:“哈哈哈谈雅,我的小家伙到这个时候还惦记着谈雅呢?”
等笑够了,袁浩忽然俯下身去,盯着何栖迟的眼睛:“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就是想知道我会怎么对谈雅是吧?”
何栖迟的心凉了半截,但是面上还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你实在太可爱了,我说过吧?我最喜欢的就是你这时候的样子,挣扎着,反抗着,仰着你美丽的脖颈,身上的骄傲劲儿像是能把整个世界踩在脚下一样,你是最美的,在所有女人里,你是最美丽的……”
袁浩神经质一般的一边说话一边着魔一般嗅着她身上的味道:“我想要征服你,迫不及待的……你能感觉到哥哥的感情了吗?嗯?哥哥快要烧着了,你知道么?”
就是这样一个瞬间。
何栖迟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一个画面,和现在的场景有八分类似。
她也是躺在一个昏暗的KTV包间里,意识有点模糊,像是半梦半醒之间的状态,又像是酒醉之后的懵懂。
朦胧中,她看到一个少年跪坐在沙发旁边,小心翼翼到近乎颤抖的捧着她的手。
虔诚的细细亲吻她的手指。
“你知道我喜欢你吗?你能感觉到吗?嗯?”
男声似乎处于男性变声期,又低又哑,有成年人的深沉,也有少年感十足的稚嫩。
可是他出口的话却丝毫不显稚嫩,语调油滑诡异,带着近乎病态的黑暗,占有欲强烈到仿佛下一秒就想把她生吞入腹。
“不是弟弟对姐姐的喜欢,是想要拥抱你,把你融进我的骨血里,想要亲吻你,甚至想要直接要了你的那种喜欢。快要疯了的那种喜欢。
我想你,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每个白天,每个黑夜,我就像着了迷一样的,想见到你。”
“你知道么?”
“你不知道的吧?呵,”他低笑了一声,何栖迟感觉到有冰冰凉凉的指尖轻轻碰触了一下她的眼睫。
她的意识很模糊,明明没有睡着,但就是清醒不过来。
“你的眼睛里从来都没有我。”
指尖顺着脸颊的轮廓慢慢向下,经过鼻尖的时候轻点了一下,最后在嘴唇边停下来。
再也舍不得离开似的,一点一点,描摹着她的唇形。
“我等着那一天,你的眼睛里面只能有我,你的嘴唇只呼唤我的名字,我把你藏起来。”
“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全都捧到你面前,你的整个人——统统都归我!!全都是我的!谁也抢不走,谁也别想抢走!!”
想象着这样的场景,他的目光逐渐变得幽长,控制不住的微笑起来,声音越来越高,到尾音部分,甚至激动得有些破音。
少年面部的线条感太过凌厉,这道笑容并没有多么温暖。
肤色苍白,唇色浅淡,看上去反倒有些阴险可怕。
最后,声音轻下来,只剩下一道气音似的:
“你说——那该有多么幸福啊。是不是?”
“栖迟?栖迟?”何栖迟被袁浩的声音拉回思绪,袁浩哼笑一声:“就是这样,就像现在这样,即使已经被我完全控制,却依然让我有一种你才是上风的感觉。”
何栖迟并不想管袁浩的感觉。
只是方才的记忆——
好像一个梦。
每个夜晚都会翻滚在她睡眠中的,光怪陆离的梦。
没头没尾,莫名又离奇,永远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却总有一种奇妙的熟悉感的梦。
她想记住这个梦,好告诉孙致愿。
“我告诉你吧,谈雅,你心心念念要来救你的谈雅。”
何栖迟猛地回过头:“你不会也捉走了谈雅?”
不会!
同时带走她和谈雅,动作太大,盛锦枫都有可能出动。
袁浩应该还没有蠢到这个地步。
“当然不会,谈雅今天是去和林氏谈项目,谈雅不足为奇,要是这件事让林氏的人知道,可就不太好了。”
袁浩说:“但是谈雅也不会来的,因为她永远也想不到我把你带到了哪里,即使知道了,也不敢贸然过来。”
何栖迟在脑海中快速搜索着谈雅不会到的地方。
会是哪里呢?
何栖迟蹙着眉头,谈雅出身不俗,性子高傲,不肯靠家里的资源打拼,进到这样一个三教九流的圈子里也是背着她家里的,也正是这样的原因,一开始谈雅并不出名。
后来被何栖迟看中,之后接连几个大单下来,成就了如今堪称一姐的谈雅。
她这个人向来玲珑,圆滑世故,没有什么软肋,更加没有弱点。
不存在她“不敢到的地方”,顶多,这个地方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了。
谈雅和盛锦枫都想不到的地方……
一道光芒闪进何栖迟的脑海!
思源会馆!
思源会馆本是中南最顶级也是最古老的富人会馆之一,坐落在中南市郊,早期因为天价会员卡制度在名流圈里一炮而红,近些年来中南发展速度太快,太多资本主义商人进驻中南,思源会馆的生意受到不少影响,很多客商被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