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满捋了捋话中的意思,才明白丫鬟说的是薛义的大夫人,他抬头敲了一眼房梁,比较邪乎的是两道上吊的绳索留下的痕迹并排在一起。
就好像房间里真的有什么诅咒。
薛满推了推眼镜:“世界上是没有鬼的,要相信科学,所谓鬼魂不过是心里作用。快把地上的血擦干净。”
丫鬟脸色古怪的看着他:“老爷,地上什么都没有啊。”
薛满再低头一瞧,血迹果然不见了。
他脸色微沉:“把这房间封起来,以后不准人进来。”
丫鬟脸色更奇怪了:“老爷,这房间已经锁了好久了,您是怎么进来……”
晚上,躺在床上,借着电灯的光亮阅读下人呈上来的地契和田产商铺,他本以为这么长时间过去,兄长的财产要被侵吞的不剩下什么,没想到,这上面的数目,远远比他想象的更多。
薛满虽然二十多岁就到了国外游学,但他毕竟生长在商贾之家,对这些东西有所了解。
就说卢记烤鹅店,印象中是三叔的产业,怎么现在也归了兄长?
薛满关了灯,摘下眼镜,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打算明日再去找族长核对账目,如果兄长真的侵吞了别人的财产,那定要还给人家。
迷迷糊糊中,薛满做了一个春|梦,梦到了他白皙美貌的嫂子,虽然薛满十几年没回过家,但兄长纳姨太太的时候曾经给他寄过照片,他从未见过那样美的女子。
这时候,房间的窗户忽然打开,窗帘飘动起来,门也被一阵风吹开了。
薛满被从睡梦中冻醒,他想要翻个身,却诡异的发现身体无法动弹,陷入了半梦半醒的僵硬状态。
他听见有脚步声在床边环绕着,就像是一个小孩子绕着床跑来跑来。
不知过了多久,这种不能动的梦靥总算过去,薛满坐起身,他高度近视,有点看不清,身边并没有小孩子,但是一个披着长发的女人走了进来,可能是府里的丫鬟,不过依稀可见身段窈窕,该是个美人。
“这么晚了,有事吗。”薛满一边问,一边伸手去摸刚刚放下的眼镜。
但他没有摸到眼镜,摸到的是一双冰冷滑腻的女人的手,很冰,很硬,像是秋天被冻僵的蛇。
“宝宝,跟着我离开这里。”那个女人说。
她的声音苍老沙哑,把薛满吓了一跳,但他终于摸到了眼镜,戴上眼镜后,薛满看到女子匆匆离去的背影。
他赶紧追了上去,那女子虽然光看上去只是在慢慢走,但实际上裙子下的脚挪动的很快,而且走路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
薛满跟着她,不小心转过拐角之后竟然跟丢了人。
小院子被月光照的敞亮,一口井突兀的立在院子中央。
薛满打算回去了,没想到井里传来幽幽的呼唤声:“救命,救我出去……”
是个男人的声音。
薛满靠近了那口井,探头向着里面瞧,什么都没有水面一片漆黑。
正在这时候,他感觉到身后被人猛地推了一把,整个人噗通一声掉进了井里。
冰冷刺骨的水瞬间让薛满变得性情,他抬头望去,月光下,那人哪里是个美貌女子,她的脸已经全部狰狞腐烂,形如恶鬼,女子举起石头砸了下来。
石头砸到水里发出噗通一声巨响,但被水阻断了下沉的速度。
薛满赶快憋气潜入到水底,在一片漆黑的淤泥里摸索一番,他找到了一根棍子撑着身体卡在侧壁的石头中。
但很快,薛满就发现手中并不是树枝,而是一截人骨,还是人身上最长的股骨。
这井里有尸体。
井上的疯女人已经走了,薛满再次下水,摸了摸井底的烂泥。
这下面的骨头不少,绝对不止一个人的。
薛满无意中摸到了一个小金属物件,他把东西捞起来发现竟然是自己哥哥的戒指,他心中害怕极了,但害怕爬出去会再次被砸石头便忍着冰冷的水在井里瑟缩了一夜。
天亮后,他才开始大声呼叫,让丫鬟下人把他救了出去。
但出了这档子事,薛满说什么也不肯在薛府继续住下去,他快速拖拽着自己的大行李箱上了车。
不管薛府发生了什么,那都和他无关,就算这里闹鬼,只要他不亲自来住,派个管家过来打点就好。
小镇上冷冷清清,人特别少,开着汽车一路走到城门口,薛满看到几个脸上已经腐烂的乞丐在城门处乞讨……
昨晚,大概是有人雇了乞丐来吓唬自己,用意无非是为了钱财,包括自己的兄长也一定是被歹人所害,虽然薛府现在有点邪门,但是他大可以去外地请个探长,把真相大白于天下。
想通了关键,薛满慌乱的情绪好转不少。
他昨晚根本没睡好,现在又累又冷,薛满看到前面似乎有几个小孩在玩,赶紧停下车。
车停下之后,薛满揉了揉眼睛,小孩又不见了。
为了保险起见,薛满下车查看,却什么都没有发现。
等到他回过头,发现车子不见了,只有他身边的巨大行李箱。
行李箱里传来吱嘎吱嘎的声音。
薛满硬着头皮拉开了行李箱,里面钻出了昨夜见到的女鬼她以不可思议的角度扭曲在行李箱里,伸出长长的舌头看着他。”
故事终于结束,应树喘息了一会儿,取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
“然后呢?女鬼杀了他吗,还是薛义的弟弟变成了另外一只鬼成为下一个故事的主角?”双马尾小女孩偏过头,好奇问道。
应树笑道:“苗玉翠为了她的孩子能够继承家产,用特殊的方式自杀变成了鬼,她杀人的限制是侵吞她家财产的人,所以镇子里的所有人都死了。”
“这个结局可不太好,我还是喜欢冥婚的故事,苗玉翠带着鬼的孩子嫁入了薛家,她死了之后,难道那个孩子现在还活着?”小女孩冷着脸思索道。
“如果有机会,我会给你们讲那个孩子的故事。”应树眼神闪了闪。
想必故意留下一段剧情或者把故事编成连续剧一样就是应树活下来的关键,不过和他的最高人气相比,故事似乎略微逊色了一点,不知道直播间的观众们买不买账。
应树环视了一圈,似乎没有其他人想要继续问出问题,他正打算吹熄手中的蜡烛,坐在11号座位的古装绿衣女子皮笑肉不笑的说道:“请等一下吧,我这里也有一个故事,恰好是关于冥婚,也许可以等我讲完,一起让观众们投票。”
女子姿容出众,加上怪异的嗓音,很容易让人想起刚刚应树故事里的那位女鬼。
应树神色还算镇定,但林度注意到他双手紧握在一起,似乎是感到了不安。“这不符合规矩。”
“这不太好吧,如果你们同时吹灭蜡烛开始投票,势必会产生观众分票……”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不过只有尖嘴猴腮的任务者说了出来,看他之前几轮的发言和现在的态度,很明显是属于应树阵营的。
一直没有说话的田染此刻却嬉笑道:“有什么不好,大家难道没看出来,这位新来的任务者似乎认得应树,他们能排到同一期讲故事,实在再有缘分不过了,真是令人期待。”
林度侧过头,好像第一次才认识田染。她实在不敢相信田染会变成这样,虽然脸上在笑,田染眸子里可半分笑意都没有。
气氛瞬间冷了下来。
与长桌上气氛不同的是直播间里的观众们。
见到这位新人美女竟然指名要对打应树,纷纷表示出了感兴趣。
“可以,请讲吧。”应树看着直播间里飞快刷过的一条条弹幕,以及快速下降的人数,心中飞快的闪过不安,他紧撰着手中的蜡烛,感觉有某些事情已经不受控制。
绿衣女子抬起头,呆呆的望着头顶的蜡烛,嘴唇动了动,不知念了些什么。
“美女别怕,如果你死了,我会把你变成我的奴隶。”猁吻伸手撩了一把刘海,鼓励道。
这么美貌的任务者可不多见,只要让她变成哑巴就更加完美了。
这时候,蜡烛已经落在了绿衣女的手中,她眼角似乎被烟熏湿,控制不住的流下了泪水。
“其实,我已经活了很久,比在座的各位都要久……”
第76章 安息山庄
“那时候宦官专政,皇室衰败, 起义军攻入皇城的前一夜, 国师从国库中盗走了一件宝物, 带着他的族人和仆从远走他乡。为了躲避战乱, 国师在一个依山傍水的风水宝地建起了村庄。
国师虽然上通天文地理, 下晓生死富贵, 虽然用了各种养生之法, 借阴魂气运, 但他终究还是凡人,是凡人便难逃一死, 在算出自己会在两百岁的寿辰死亡之后,为了庇佑自己的后辈, 他把村庄用三才困阵围住, 任何人无法离开那里,外人也无法进入。
临终之前, 国师把三个年过半百的孙子叫到了身边,把管理三才阵阵脚的三块命牌分给了三人管理,
国师咳嗦着说道:“虽然这里是龙脉所在,族人都能够长命百岁, 但毕竟借阴魂气运有违天意,只能设下阵法用皇宫中带出的那件邪物镇压冤魂邪祟, 但我年事已高知天命将至, 现在把命牌托付与你们三人, 如果那件邪物出了问题反噬宿主, 只有三块命牌聚齐才能打开困阵。但从今天起,我要你们三人分别改成三个姓氏,以后老死不相往来,钥匙务必代代传承不容有失——绝对、绝对不能离开村子。”
国师说完这句话,就咽下了最后一口气,屋子里所有人大哭不止。
虽然最后一句嘱托有些怪异,但三兄弟还是遵从父亲的吩咐,分家开始了各自的生活。
几百年之后水女村发展成了具有相当规模的大村子,村中有三家姓氏,三位族长,每代传承的信物就是那块命牌。
但他们已经忘记了当年发生过的事,只是把创立村子的国师奉为了守护神,还编撰了各种关于守护神无所不能的故事。但他们不知道守护神临终的遗嘱,只有族长和继承人才传承守护着这个秘密。
水女村也多了各种族规,不仅仅是不能离开这一条,触犯了族规的族人会被处以最严厉的刑罚。
三家本位一家,除了族长互相不相见之外,族人相处和睦,时代通婚。
王家旁系的小女儿王韵和周家族长的二公子本来从小订亲,但快要成亲之前二公子去河里游泳,一群人只有他被水草缠住了脚,淹死在湖里,本来人死了这门亲事便这么算了,但王韵的爹好赌,收下了聘礼又把东西都输了出去,无奈之下,王韵只得和周二公子冥婚。
这是村子里第一桩冥婚,毕竟水女村里的人十分长寿,一般都能够活到一二百岁。
王韵捧着周二公子的灵位牌,成了亲,入了洞房。
本来这事也就这么算了,周族长家不缺吃穿用度,王韵虽然是冥婚可不会受到亏待,没想到的是成亲几个月后不久,王韵陪着婆婆外出时候晕倒,郎中给敲过,说是怀孕了。
周老太太脸都绿了,纯粹是气得。
王韵起初闭口不说,被严刑毒打了一顿后,终于松口说是她的亡夫回来了,每天晚上湿漉漉是回来见她,还和她行了夫妻之礼。
死人怎么可能会复活,周族长觉得荒唐可笑,一定是这个刁妇不知廉耻偷人了。
周家出了这等丑事,若是传扬出去,颜面何存。
趁着天黑,周老太爷带人把王韵绑上石头沉到了河底。
在冰冷刺骨的水里,王韵很快失去了意识。
但昏迷前,她看到一团黑色的人影逐渐靠近。
虽然三才阵团团困住了水女村,但阵眼之处还有漏洞存在,也就是水女村连接现实世界的入口,王韵有幸从河底的阵眼通道离开,最后被一位姓苗的渔民救起。
为了感激渔民的救命之恩,也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王韵嫁给了渔民,婚后两人生下了漂亮的女儿,但王韵因为郁郁寡欢,不久还是去世了。
留在村子里的人就没有这么幸运,在王韵离开水女村的一刻,村子便受到了被镇压恶鬼的疯狂报复。
原来国师所谓是不能离开村子不是因为隐居避世淡泊名利,而是因为早先和恶鬼用命牌签订了代偿条约,村庄里的人之所以能够长寿是用他们死后灵魂不能转世,被献给囚禁着的邪物作为祭品为代价,但在王韵逃出村子的时候订立的契约已经被违背,所以封印的禁制松动。
邪物虽然没有逃出,但他凭借着阵法的缺漏,迷惑了封印阵脚上的墓地里的死者们,复活的死者重复着白天的一切每晚回到村子里去杀人,直到杀光了村子里的最后一个人。
困阵原本是用来保护他们性命,此刻却反而成为了囚笼和坟墓。”
说到这里,绿衣女子伸手向众人展示了她手腕上的痕迹,白皙的手臂上有一圈深褐色的肉腐烂着:“这就是诅咒的力量,我是从村子里逃出来的第二个人,虽然逃出了地狱,但是终身会带着诅咒活着,到了某个时刻,身上的皮肤会从某处开始腐烂,除非回到村子里,否则会一点点烂光全身。本来我是每年定期回到哪里……但是上上个月发现空间的链接通道已经被关闭,有人把那东西放了出来。”
绿衣女的故事里没有她自己,但她对于永安村的一切分外熟悉,她美丽的眼睛直勾勾的望着应树:”你就是那个孩子吧。你是苗玉翠的儿子,是真正的鬼子。“
应树缓缓闭上眼,双手已经紧握成拳,浑身因为恐惧而轻轻颤抖:“我的身上带了能够屏蔽诅咒的邪物,我以为它能够放过我,几十年了,我一直躲在邪神空间,没想到邪物离开水女村后竟然会在这个世界发现了我。”
林度本来以为了绿衣女的故事是关于苗玉翠,或者说和应树有关,完全没想到她竟然是永安村曾经的村民,更没有想到的是永安村的故事不但连接了绿衣女还把应树也联系在了一起。
难道邪神选择任务者并不是随意挑选,长桌上的所有人也许都有他们自己未曾发现的联系?
林度偏过头,望向了一旁的田染……还有唐闲。这种不安的感觉更甚。
唐闲似乎沉迷在绿衣女的故事中,微微垂下眼,心事重重的模样。
他们曾经去过永安村,会不会已经被诅咒了?
绿衣女继续说道:“之前我就在怀疑,不过你身上没有诅咒的气息所以一直不能够确定,现在幸好你自己承认……终于可以杀了你。”
说完这句话,绿衣女手腕上褐色的肉独立形成巨大的怪兽虚影,那一瞬间,所有的任务者被钉在原地,光芒被屏蔽,林度看到她的袖子里扭曲着钻出几只狰狞的触手,应树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身首异处僵硬的从椅子上滑了下去,他手中紧握的蜡烛也掉落在地上摔断熄灭,应树断裂的脖颈喷溅的血液洒满了长桌上的菜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