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宋启海站在了老爷子门口。
“爹!”
老爷子没睡,或者说就等着儿子呢,“进来。”
宋启海在窗前,老爷子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执起茶壶为自己倒了杯水,一口下去,轻微的暖流在胃部窜起,眉眼舒展间他不仅赞道:“好茶!”
“在山里,悟空帮着采的,是棵长在悬崖上的枯茶树。”老爷子放下茶杯,不自觉地摩挲起了手里的烟杆,“我们进山……”从进山的那天起,一字一句,老爷子缓缓地讲了起来,犹如在说一个动物与人的童话故事。
“‘巫’福宝说的笼统,有些,我一时也理解不了。不过,就我观察所知,除画符、福运外,福宝不但懂兽语、能统领百兽,她还能与植物沟通、并能招唤它们。”
轻缓了下,老爷子接着又道:“她每天都有打坐修炼的习惯,按她的话说,只要体内巫力运转,她不但力气大,武力值高,恢复力也很强。”
“爹,”宋启海的手放在小几上,轻轻地敲击着,这是他急速思考时的习惯,“我们都懂得哪里压迫,哪里就会有反抗。福宝的能力我们一味地禁止、压制,与她来说就真的好吗?”本是翱翔于九天的苍鹰,就因为他们无能地怕人觊觎,就将她关锁在笼子里,当见不得人的家雀养……最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宋启海想想,不寒而栗。
老爷子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动植物……可以对外说,福宝自幼长在山里,身上自带了亲和力。力气大、智力超群的孩子,军中不是没有,就是受伤恢复方面,我们也可以对外说,福宝身体素质好,小孩子恢复快……”
“爹!”宋启海惊得手下的动作一顿,“您……想通了?”
老爷子没回答他的话,只是眉头深皱,“下午,我又发现了一点,福宝的血液……不但红中带金,还自带异香……我担心……”
“我可以隐藏的!”
“福宝!”父子俩同时一惊,站了起来。
门从外面被推开,傅慧抱着灯笼果走了进来,“血液的异样,我可以隐藏的,在外人面前,我也不会乱用术法的。”
“你……怎么起来了。”宋启海说着,忙从床上拿了条毯子,将只穿了单衣的她裹住,抱坐在了椅子上。
“灯笼果把我叫醒的。”把灯笼果放在小几上,傅慧掩嘴打了个哈欠,“爷爷、爸爸,您们别担心,我只是在您们面前不自觉地放松了自己,在外人面前,我会谨慎地不被人发现异样的。”
“嗯,爸爸相信福宝。”给女儿拢了拢额前的发,宋启海看向老爷子,“爹!”
老爷子点点头,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了个笔记本,翻开一页,递给儿子,“你刚才没来时,我记录的要点。”
宋启海看了看,指着上面的一条条,开始给闺女讲解了起来。
“所以,”傅慧掰着小手,“我可以试着将悟空、白瑾他们,带回来玩……”
“可以这么理解,但实际操作上我们要变一变,你可以像养宠物一亲,养上一两只动物在家,为你跑腿办事。悟空、白瑾……”宋启海摇了摇头,“太打眼了,鸡猫狗还行。”
傅慧点点头,表示明白了,手指放在了下一条,“这些都是我以后,可以拥有的能力?”
“对!力气大这点可以有,智力——你有过目不忘的本领,这点上学后,是没办法隐藏的,”主要这两点,也只是在普通民众的世界里算得上稀奇,就像父亲所说,与军中那些网罗来的高端人才相比,还真算不得什么。
“还有像今天下午,瞬间恢复伤口这事,”宋启海点点闺女的鼻尖,“没人发现你伤到了,立马恢复那不是事。反之,你就只能比正常人的恢复力快一点,记住了,是快上一点点,不能太过。”
“还有招唤术、画符,私下可以,人前不行……”
“明白了!明白了!”那一瞬间,傅慧只觉得身上的枷锁倏地松了一层,震得睡梦中的宋冬月,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嘟囔着扯着被子将自己又裹紧了两分。
将拍睡的福宝送回去后,父子俩又商量了些可能出现的细节,将涂写的纸撕下点燃,才各自睡去。
“爷爷早!”
“妈妈早!”
“爸爸早!”
傅慧扬着烂灿的小脸,抱着自己的小盆,从房里开门出来,挥手给三人各自打了声招呼,脚步轻扬地哼着歌儿,欢悦地奔向了水缸。
蒋兰看了看表又仰头看了看天,“太阳没从西边出来啊!”往日不到饭点叫不醒的闺女,今天五点刚过一点,就自己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宋启海与老爷子互视一眼,将目光同时落在了扭着小身子,欢快地刷牙洗脸的傅慧身上,不是他们的错觉,比着往日,小丫头确实更有活力了。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三大纪律八项要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
洗完脸擦上雪花膏,傅慧往灶前一坐,一边添柴烧锅,一边口里继续喝道,“三大纪律我们要做到,八项注意切莫忘记……第六爱护群众的庄稼,行军作战处处注意到……”
“福宝,”蒋兰放下手里洗的菜,“妈妈教你唱儿歌好不好?”
傅慧疑惑地收了声,“妈妈这个不好听吗?爸爸唱的时候贼有气势了。”
“好听!好听!就是你这样嚷着唱,喉咙不疼吗?”这可都唱一个早上了,“或者我们明天再唱?”
“妈妈,我想唱歌!”她心里高兴啊。
“那我们换一首好不好?你跟爷爷,等会儿不是要去县里,给咱家的房子刷墙吗,妈妈教你一首刷墙歌。”
“刷墙歌?”
“对!你听妈妈给你唱……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我要把那新房子刷得更漂亮……”
总共四句词,傅慧一听就会了。
吃过早饭,宋启海骑车载着祖孙俩去县城,一路上就听傅慧高亮的嗓门,将《三大纪律 八项注意》与《粉刷匠》互相切换着唱,一会儿是雄壮激昂的,一会欢快轻灵。
惹得一路上,不时有目光看了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朝夕 30瓶;袁欢 10瓶;潇潇沐雨、鱼找水、寒亭、男神赛巴斯蒂安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59章 听到
随瓦片同来的, 还有两名宋启海请来的郊区小工。其实, 按老爷子现在的身体素质,爬上房顶换瓦那也是刚刚的,只是外人不知道啊, 世人看到的是他老态龙钟的模样。
现在人质朴,也不存在什么偷工减料的形为, 两人过来干活, 老爷子说了下自己的要求, 就直接放手了。
两张床一把椅子,在傅慧偷偷摸摸的帮助下,修理、打磨好也到了晌午。
这边有灶没锅, 小工是说好的多给钱票不管饭。老爷子带着孙女,背着个空的军用水壶,溜达着又去了国营饭店。
饭店中午有熟猪蹄, 不要肉票, 2毛一斤, 一只也就一斤左右, 老爷子要了2个。另外, 8分钱2两粮票一碗的素面, 老爷子给自己和孙女又分别点了一碗。
胖厨师做的卤猪蹄入口软烂无渣,肥而不腻、胶绵而不沾牙, 老爷子带孙女去后厨洗了手,回来祖孙俩便一人抱了一个啃,看着那吃相, 引得店里的众人直流口水,柜台上大盆里的猪蹄,你一个我一个的,片刻就少了大半。
傅慧急得伸手一拽老爷子的袖子,叫道;“爷爷,快,快没了。”
老爷子愣了下,“傅慧,你不够吃吗?”一碗面一个猪蹄已是一个成年人的饭量了。
“不给爸爸妈妈带吗?”他们在外面吃,可家里已经好几天没见肉了。
老爷子一笑,拿湿帕子擦了手,数了4毛钱给孙女,“去吧,跟姐姐说打包。”
老爷子说的姐姐,正是上次带傅慧去厕所,非要帮她脱裤子的那位服务员。说实话,见到她,傅慧挺憷的。
“怎么了?”老爷子疑惑地看着,瞬间又纹丝不动的孙女。
傅慧摇了摇头,拽过老爷子手里的帕子擦了擦手,拿过钱,跳下椅子“哒哒”地跑了过去,“姐姐,2个打包。”
“傅慧,”服务员探头看了眼柜台下的小不点,“就剩一只了,还要吗?”
傅慧愣了,这么快就剩一只了,忙抽了2毛钱递了上去。
服务员收了钱,利落地夹起猪蹄放在油纸上,飞快地包好绑上麻绳,“给。”东西放在傅慧手里,对方还不忘捏了捏她的脸蛋。
“谢谢姐姐!”揉了揉脸,傅慧忙转身跑回了座位。
吃完饭,老爷子把军用水壶给傅慧,傅慧抱着找胖厨师打了壶热水。
然后,祖孙俩相携着去了百货商店。
“福宝,你的床你想漆成什么颜色?”他们这趟主要是买油漆。
拼接的床木头太杂,纹理又深浅不一,光用桐油不行,遮不住驳杂的痕迹,必须用油漆过一遍。
“绿色的、蓝色的都行。”
“冬天了,这两种颜色会不会显得太冷。”
“那爷爷,您觉得什么颜色好?”
这个老爷子一时也说不出哪一个更讨喜些,“要不爷爷多买几样,咱们回去调调看。”
于是祖孙俩挑捡了一番,买了深蓝、绿色、黄色和红色。
宋启海夫妇的那张床,和椅子一起漆成了大红。傅慧的小床,祖孙俩先给上了层深蓝,然后尝试性地给涂了些红的、黄的花儿,用绿色画了叶片。
这边油漆上好,换瓦的工人结帐刚走,宋启海找人买的白灰便被送来了。
买的是熟石灰,老爷子拿了桶用水调配。
傅慧一个房间丢了一个清洁术,帮着除去墙上地上的浮灰和潮气。
梯子的高度达不到墙上面的山头,老爷子便交给了傅慧。
傅慧一手帮老爷子扶着梯子,一手用巫力裹着羊毛排笔,与老爷子配合着自上而下地将屋子粉刷了两遍。
宋启海下班过来,他们刚将正房的三间刷好。三人收拾了工具,将晾好的床搬进屋里,关窗锁门,回了村。
“妈妈,”一到家,傅慧跳下自行车,拎着猪蹄跑进了厨房,“您看,我和爷爷,给您和爸爸带的猪蹄。”
“福宝吃了吗?”蒋兰接过,打开油纸包,将猪蹄用刀拆开摆盘,打开锅盖放在了篦子上。
傅慧自觉地坐在灶前烧起了锅,“吃了。中午和爷爷一起在国营饭店吃的,我吃了……”
傅慧兴致勃勃地讲着,今天她和爷爷都吃了什么,做了什么。蒋兰听着附和着……
院内,老爷子下了车,舒展了下筋骨,打了水开始给院里的几垄菜浇水,宋启海停好车,过来帮忙。
晚上的饭菜,除了带回来的一只猪蹄,在傅慧看来比当初庵堂的伙食还清淡,红薯粥,玉米窝窝,配了碟酸黄瓜,一盘土豆丝。
傅慧咽下口中的窝窝头,拒绝了蒋兰夹来的猪蹄,问老爷子,“爷爷,我能叫头野猪回来杀吗?”在山里他们曾杀过一头野猪,只是当时吃肉的不只他们一家三口,还有白瑾和他的手下们。
老爷子看向宋启海,“搬家要暖房吗?”他们家这个月的肉票,认亲宴时用完了。如果要办暖房,要么由福宝出力叫了头野猪来,要么就去黑市高价购买。
“咱家刚办过认亲宴,”宋启海想了下,“就不暧房了。”刚收过人家的礼,请人暖房,人家还不得再备份礼来。现在大家都不富裕,男人可能还无所谓,主妇谁还不得报怨几句。
再则,他们家真不缺那份礼。说实话,一场宴办下来,他们花的比收的礼金还多。
“那福宝,”老爷子道:“你是想吃野猪肉呢,还是家猪肉也行。”要只是想吃肉,那就去黑市买几斤。杀猪、灌肠、熏肉的,现在忙着搬家还真没时间。
“爷爷,”傅慧小手托着腮,一脸向往道:“我是想向山里那次杀猪一样,大锅煮肉,大口吃肉。”她特别喜欢那种超豪的富足感。
老爷子:“那就叫头小的吧。”好收拾,也好处理。
“哇!太好了,可以有好多肉肉了。”傅慧欢呼一声,丢下碗站了起来,跑回自己的房间,拿了张传音符,发给了野猪一号,让他在族群里挑一头稍小点的野猪送过来。
一句小一点,野猪一号认真理解后,选了头刚断奶的小乳猪。
“这……这就是,你给我送来的肉?”傅慧倒退着连连摇头,“太小了,一顿就没了。”
小野猪傻了眼,“唔,族长,我不要回去,你快让大人吃了我吧。”为了争这个名额,他可是把族群里的同龄者得罪光了,回去还能有好。
“头小、腿小、肉少、蹄子也小,”傅慧再次摇头,“我不要吃你,抱着啃两下就没了。”
“大人,我是小,可是我的肉嫩啊,洗剥干净用铁钗一串,放在火上,刷上蜂蜜调料,一会儿就烤好了,咬一口外焦里嫩,香气扑鼻,你不知道有多好吃!”
傅慧缓缓地蹲在小野猪跟前,比划了下他的身形,“小的好烤?”
“对对对!”小野猪捣头如蒜,“还好入味。”
吸溜了下口水,傅慧双眼晶亮地确认道:“烤好后,特别好吃?”
“是滴!是滴!”小野猪就差举爪发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