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抓蚊子。”
沈家宥说着直接起身,身体越过小小的餐桌凑近到苏岑身边,一脸认真严肃的表情,慢慢贴近苏岑的耳边。
呼吸撩过耳廓的时候,苏岑身体一颤,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
“你、你干嘛,哪里有蚊子。”
“瞧。”
沈家宥笑着直起身,摊开自己的手心给对方看。手心里躺着一只蚊子的尸体。
“爷没骗你吧。你天生体质敏感,别为了吃顿饭弄一身蚊子包回去。”
他边说边抽了张纸巾,把手心里的小尸体擦掉。坐回去的时候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窗外的马路,发现原本站在街对面某个角落里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沈家宥失笑。
他有时候真想劝劝苏易桐,何必这么执着,非要来跟他抢女人。
吃完这顿饭后,俩人的高中生涯几乎就要接近尾声。最后的这几天,各科老师反倒不像之前那么“压迫”他们,作业量明显减少不说,还会时不时说些解压的话开解大家。
教室里的空调总是会在不经意间被人调高两度。年轻人贪凉总爱调得很低,就有老师趁他们不注意往上调。
“热一点没关系,出出汗还排毒。别给自己整感冒了,考场上一边吸鼻涕一边答题,你自己难受不说,别的考生也跟着膈应啊。”
按照惯例,高考前三天学校就开始放假。学校也要做考场布置,不管是走读生还是住宿生,这几天都要暂时回家去。
苏岑原本想自己在学校附近租个小旅馆,结果还没等她出手,沈家宥已经替她安排好了一切。
他在离学校最近的五星级酒店定了一间房
“是个套间,咱俩互不打扰。就几天功夫,住个环境好点的地方,没病没灾去参加考试,对得起自己,也对得起辛苦了一年的老师们。”
这人还挺会讲大道理,搬出任课老师这面大旗来,一下子就把苏岑给说服了。
“你是学校的重点培养对象,考得好老师们不光脸上有光,奖金也多。考砸了估计他们比你自己更难受。”
苏岑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打量他:“我觉得你大学可以去念心理学,至少也得选修个心理学的学位,这么会揣摩人心。”
沈家宥随手折着一张试卷,低着头但笑不语。
什么揣摩人心,都是叫她给逼出来的。在遇到苏岑的前面十几年,他从来不会为这种事情费心思。如今却修炼得炉火纯青。
真是个害人的妖精。
离校那天沈家宥特意开车过来,替苏岑搬空了宿舍里几乎所有的东西。
“反正也不会再回来念书,东西就都拿走吧。”
苏岑在这个宿舍里住了不过几十天,本以为自己对这里没什么感情。可真的把东西都搬走的时候,心里竟生出了一丝的不舍。
复读这一年,住在这里的这段时光,是她最快乐最安心的日子。
开朗热心的舍友们,话多却很照顾她们的宿管阿姨们,还有每天查寝严厉却负责的老师们。
她们让她明白了一件事情,这世上友善温柔的人还是占了大多数。哪怕你遇到再多不如意的人和事,可总也有人会向你送出一份温暖。
就像沈家宥,相处时间虽不长,却是除了父母外给了她人生里最深情意的那个人。
提着行李包下楼的时候,苏岑盯着前面帮她拎箱子的那个男生,突然忍不住问他:“沈家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男生头也不回,朗声回了她一句:“还能为什么,因为老子喜欢你呗。”
“喜欢什么?”
“什么都喜欢,从脚趾头到头发丝儿。”
说完这话他突然回头,冲她一勾下巴:“总有一天要叫你当我孩子的妈。”
作者有话要说:关了那么多天的评论终于又开放了,一定要撒波红包庆祝一下了。顺便问问大家,狗粮好吃吗?
第46章 醉了
六月的天气时晴时雨。
最后一门英语考完的时候,苏岑没有马上离开座位。她坐在那里做了两个深呼吸,看着身边叽叽喳喳走出教室的同学们,最后起身拉了拉自己的衣服。
午后下了一场阵雨,气温降了好几度,考场里空调也打得偏低。幸亏她身上穿了件薄外套。
外套是沈家宥给她拿的。中午在酒店吃过午饭,临出门前他叫住她,把这件衣服塞给了她。
从离校备考到考试的这两天,苏岑一直住在酒店里。安静,环境好,三餐有保证。这是沈家宥的原话。
满脑子都是这个男人,顾楠兴冲冲过来跟她对答案的时候,苏岑甚至一时想不起来刚才试卷上是不是有那道题。
“算了,考完了就别想了。”
外面的雨已经停了,廊檐下还在不停地滴着水。苏岑拿着雨伞和顾楠一起往外走。
顾楠今天很特别,不像大部分学生穿着校服或是运动衣。她一袭颜色鲜亮的长裙,走起路来裙摆飞扬,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连苏岑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顾楠冲她微微一笑,调皮地挑了挑苏岑的下巴:“看什么,优等生?”
“看美女。”
“姐漂亮吗?”
“漂亮,特别漂亮。”
顾楠满意地点点头,正要再开口,管阳突然从两人的眼前走过。原本一脸笑意的顾楠就跟充了电似的,整个人瞬间被点亮。
她来不及再说什么,只冲苏岑摆了摆手,然后便走上前去,一抬手勾住了对方的胳膊。
管阳比顾楠高大半个头,但后者今天穿了高跟鞋,两人搂在一起的画面还挺和谐。
苏岑听到一耳朵,是顾楠在那里“威胁”对方:“考完了,咱们能好好谈谈了吧。”
管阳浑身上下透着不自在,伸手去推对方,就见顾楠一侧身一挺胸,一副你敢推姐就敢喊非/礼的架势,吓得管阳立马把手缩了回去。
突然有点同情管阳是怎么回事儿。
原本放睛的天不知什么时候又阴了下来,毛毛细雨飘落在了脸上,苏岑一边打开伞一边看着不远处的人群。
这几天校门口一直在电视台的人堵着,每场考试结束都要逮几个学生进行采访。第一场语文考完的时候,苏岑不小心让他们抓了个包。
当时围观的家长中有人认出她来,吼了一嗓子:“这不是回回考年级第一那孩子嘛。”
因为这句话,苏岑被围着采访了十多分钟。
今天却是轮到了沈家宥。
他个子高,在人堆里特别显眼,苏岑认真盯着他的脸,想从中读出一些讯息来。
这几天两人都没什么交流,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比起自己,苏岑甚至更关心对方的成绩。
正看着就听身后有两个女生在那儿讨论:“沈家宥啊,看他那样子应该考得不错吧。”
“他那样的,就算考得不好又怎么样?”
“也是,拼爹就比我们强多了。”
苏岑听出其中一个就是坐她前面的女生。开考前几天因为沈家宥时不时撒狗粮,把人小女生气得不轻。
这会儿她倒是心情不错,过来拍拍苏岑的肩膀,笑眯眯道:“年级大佬考得怎么样,是不是要拿个状元回来?”
苏岑却还想着沈家宥的成绩,喃喃地回了对方一句:“应该……还可以吧。”
一定会很好,她对他有信心。
两个女生听到她这回答都笑了。
“学霸不要太谦虚。不是还可以,是很可以吧。”
“说不定真会考个状元回来。”
“那我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跟人吹牛,咱也是跟高考状元同班过的人啊。”
“与有荣焉,与有荣焉啊。”
两人说笑着跟苏岑告别,挽着手离开了。苏岑也没再逗留,打着伞先行回了酒店。
酒店的套房很安静,保洁阿姨过来打扫过,将两人吃过饭没收拾的餐厅打扫得很干净。客厅里的花也换了一遍,还撒上了沁人的清新剂。
苏岑这两天一直提着一颗心,到现在才有机会好好闻闻这味道。
她做了个深呼吸,只觉得浑身舒畅。
哪怕过去的一年再怎么放松,如今真的考完了,心情也不可同日耳语。那种真正的放松,从骨子里延伸出来,浸透了身体的每一个细胞。
她甚至觉得连水都比平日里喝起来更甜一些。
回房收拾东西,她衣服不多,箱子里放的最多的就是那些教辅材料。虽说可能以后用不上了,苏岑还仔细将它们归拢收纳,小心翼翼地放进箱子里。
收拾到某一套习题册的时候,她忍不住翻了两页。
这是沈家宥买给她的,当时他知道自己手头紧,特意在给沈沁买生日礼物的时候给她也捎带了一份。
说得还很委婉,只说是给自己买的,但来不及做完让她帮忙做一下,回头给他讲解。
那个费尽心思想要对她好的男生,真是有点可爱啊。
还有这几天备考和考试日,他也一直很乖。苏岑原本以为按他大少爷的性子,共处一室肯定不消停。
她甚至都做好了万全准备,随时应付对方以各种借口对自己进行的骚扰。
结果沈少爷一言九鼎说到做到,这两天还真是两人各过各的。除了考试和吃饭时间,他几乎从早到晚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
很少见他这么认真,也就中考前有过类似的状态吧。那一回他考得很好,这一回应该也差不了。
想到这里,苏岑不由扬了扬嘴角。
正准备将习题册放进箱子,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人,一言不发直接环住了她的腰,紧接着就搂紧了她。
不用开口,只是闻着那气息苏岑就知道来人是谁。
她没推开他,甚至没有挣扎,只微笑着伸出手来,摸了摸对方的头顶:“怎么样,考得好吗?”
“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那应该想什么?”
沈家宥双手一用力,直接将她整个人扳了过来。紧接着两人像是没站稳,齐刷刷摔到了床边的地毯上。
摔得有点疼,苏岑正想揉揉胳膊肘,对方的吻就直接落了上来。
没有语言,不打招呼,仿佛一下子又回到了初三那一年,沈家宥把她堵在教室后门处的时光。
当时吻完后苏岑的嘴立马肿了起来,气得她踢了对方一脚,并且警告道:“你要再敢这样,我就跟你分手。”
后来真的提分手的时候,沈家宥一时没反应过来,居然还嘻嘻哈哈问了她一句:“我这回也没把你怎么样啊,怎么就生气了?”
没有生气,从来都没有对他真正生过气。或许气的只是自己,不够勇敢也不够自信。
到如今过了四年,那颗被习题和考试堆满的心才重新鲜活地跳动了起来。
从来就没有假戏真做,因为一直以来就难以忘情。这个吻,将四年的时光一下子就给抹平了。
最后竟还是沈家宥先喊了暂停键。
苏岑双手撑在地上,说话时声音难得软绵绵的:“怎么回来了,采访结束了?”
“嗯,有个家伙考砸了,那儿哭爹喊娘。记者们都跑去围观他,我就趁机脱身了。”
他一面说一面笑了起来,似乎在回忆刚才那位仁兄的惨况。真没见过哭这么惨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从头到尾一字没写。结果记者一问才知道,也就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完。
这也正常,没写完的人多了去了。
沈家宥笑过后拍了拍苏岑的脸颊:“好了,今天先到此为止,吻肿了一会儿吃饭不好看。”
“怕被谁看,酒店的送餐员吗?”
“吃腻了,今天换换口味。”
沈家宥一把将人从地上拉起来,又拉开柜子翻出了一身裙子递给苏岑:“换件衣服,咱们出去吃饭,庆祝庆祝。”
“好,去哪儿?”
“去了你就知道。”
苏岑表情一变:“你又要玩什么花样?”
“知道是花样就不要多问。”
苏岑拿他没办法,换了衣服和他一起下楼,坐上了停在地下车库的那辆白色汽车。车子驶出停车场,开了一段后苏岑才发现了端倪。
她本来不想问,可这路越开越熟悉,到最后几乎就快到她家所在的小路时,苏岑不得不开口。
“我带我回家来干什么?”
“给你庆祝啊。”
苏岑家所在的小院子里这会儿正热闹着,除了苏建设夫妇,邻居们也来了不少,一边帮忙准备晚饭一边说笑着。
苏岑和沈家宥出现的时候,其中一个中年妇女眼前一亮,立马跳了起来:“唉哟我没说错吧,我就说小苏这孩子在谈恋爱。上回在巷子里,就他们俩,搂在一起亲嘴儿呢。”
苏岑被她这一嗓子吼的,里子面子全都丢了。偏偏沈家宥还火上浇油,趁机抓住了她的手不放,拉着她往人群里走,边走边解释:“阿姨这我得说一下,上回可没亲上。这都得怪您啊,坏了我的好事儿。”
“那我跟你赔个不是,一会儿吃开阿姨先自罚三杯。”
旁边就有人揭她底:“老张家的,你就是自己爱喝,别找借口蹭酒啊。”
说笑声中苏建设端着个砂锅从屋里出来,一见苏岑就笑开了:“哟我闺女回来啦。”
那熟悉的话语和语气,和之前的每一天都一样。苏岑仿佛一下子就回到了冯其正出现之前的那段日子。
三口之家其乐融融,生活虽清贫却很少有烦恼。
她一时有些动容,抬头望向苏建设,脆生生回了一句:“爸,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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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不少人都喝多了。
邻居们一直闹腾到很晚才散,走的时候女的扶着男的,男的靠着女的,一个个脚步歪斜。
老张家的媳妇人爽快酒也喝得多,被人扶着走的时候还硬拉着门框不放,扭头冲苏岑喊道:“小苏,今儿使劲亲,婶子不看哈,保证不开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