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昭忐忑的看着沈大老爷,试图从他的脸上察觉出满意或是不满意,但最后还是失败了,因着沈大老爷面上的表情实在太过复杂,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愤恨,她低头瞥了一眼自己的文章。
估摸着不能是自己写的东西让人又爱又恨啊!
“你当真想要来西府读书?”沈大老爷将宁昭的试卷仔细折好,打算拿给自己那个不成器的三儿子瞧一瞧。
宁昭眼睛一亮“是,我愿意,若是沈老爷能收下宁昭,宁昭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
“用不着你当牛做马,沈家养个人还是养得起的,我看中了你的文采,不想让你被埋没,虽然现在没有女子从政,但将来指不定呢。有才能就要发挥,我可舍不得明珠蒙尘。”沈大老爷摆了摆手,不受她大礼。
宁昭是极有天赋的,可惜缺个人指导。
沈大老爷一番话,宁昭便知道他是愿意留下自己了,当即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叩了三个头。
“师傅!”
沈大老爷微微点头,算是认下了这个徒弟。
木宛童盯着天色,还在想申时回家的事儿。
“你放心,你舅舅他不让你进去,我就算在地上打个洞也会把你送回去。”夏侯召摇了摇木宛童的手。
他眼光一扫,将木宛童拉到身后去,木宛童不解,却还是乖巧的躲在他身后,夏侯召侧了侧身,将她挡的严严实实,不露一点缝隙。
“一会儿把脸挡上。”夏侯召小声叮嘱,转念却皱眉,将人又拉出来,替她理了理头发“还是别了。”
若是遮遮掩掩会更让人起疑,还不如大大方方的。
木宛童不解,顺着夏侯召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紫袍男子信马由缰的晃荡在街上,高鼻深目,体格健硕,分外惹眼。
“一会儿记得随机应变。”夏侯召的声音极低,只有木宛童一个人听得到。“这是北越的三皇子,上次刺杀你和舅母的也是他指使的,别再让他盯上你。”
虽然他不怕这劳什子北越三皇子,但是总是没有万无一失的事情,他不敢冒险再让白曜盯上童童。
白曜像只蚂蟥,不叮出血是绝对不会松口的,他不能拿自己的自负赌上童童的性命。
木宛童神色一凛,握着夏侯召的手收紧,却抬头扬起一抹人畜无害的笑容冲着夏侯召,干净清甜的像是阳春三月枝头绽开的花骨朵,纯净无暇,惹人疼爱,一看就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脸脸颊上不深的小酒窝都若隐若现。
夏侯召呼吸一滞,混乱了几拍,抬手捂住了木宛童的眼睛“别这么看着我,太过了……”
木宛童哦了一声,干脆装作一副木讷胆小的样子,揪着夏侯召的衣角,瑟缩在他身边,像个小可怜,一看就是个没有什么大出息的。就连原本十分的好颜色都被这股子瑟缩劲儿带的差了三分。
夏侯召拍拍她的肩,侧身过去“这样就挺好。”别再弄什么单纯无知涉世未深少女那一套,万一让北越三皇子那个人渣看上怎么办?
“呦,这不是夏侯将军吗,想的怎么样了?本王可是等你的答复等了许久。”北越三皇子本就是来陵阳寻夏侯召的,顺便还想见见夏侯召那个千娇百宠的未婚妻是个什么模样。
“关你屁事!老子想没想好用得着告诉你?白曜你也太把自己当个东西了!”木宛童是第一次听夏侯召骂人,连她都忍不住觉得这张嘴太毒了。
原来他平常都是这样骂人的!怨不得方副将他们都怕呢。
白曜缩在袖下的手紧握成拳,面上神情几度转化,方才又变成了一副阳光和煦模样
“夏侯将军说笑了,本王是奉父皇之名前来劝夏侯将军归顺我们北越,北越正是需要像您这样的能臣。我父皇不会昏庸的南齐皇帝,他一定会待您如座上宾。”
北越与南齐的语言都是相通的,只是带了几分地方口音。木宛童听白曜的话才知道,北越皇帝有意劝降夏侯召为他们所用。
“召哥哥……”木宛童适时扯了扯夏侯召的衣袖,却只敢扯一个小小的边角,眼神里带了惧怕,腔调软软的。
夏侯召腿一软,险些就要倒在地上,他暗暗握了木宛童的手,示意她老实一些。
白曜这才注意到夏侯召身边的木宛童,眼光放肆的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恐怕就是夏侯召那未婚妻了,长得倒是不错,就是跟个鹌鹑一样,胆子太小,畏畏缩缩的,夏侯召怎么会喜欢这样的一个女人?
木宛童见着白曜的眼光,惧怕的向夏侯召身后躲了躲,更引得白曜不屑。
夏侯召装作一副不耐,却又竭力压制的模样“怎么了?”
“我累了,咱们回去吧。”木宛童声音细细小小的,眼睛偷偷瞄着夏侯召。
“走什么走,才刚出来!”
木宛童眼底蓄满了泪花“可是舅舅……”
“好好好!都听你的!”夏侯召不耐烦应下。
白曜觉察到夏侯召在听到沈大老爷时候,莫名的妥协了,原本的气也像是没出撒一般,心里暗暗猜测。
夏侯召应当不是真正喜欢这未婚妻,只不过是碍于要利用沈家,这才三番两次的上门提亲。毕竟这女人一副鹌鹑样儿,谁会喜欢!若当真宝贝,就应该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他看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 晚安!
第六十八章
北越明面上是说要拉拢夏侯召, 实际上不过只是缓兵之计, 夏侯召这样的将领, 无论放在哪个国家, 都是让皇帝忌惮的存在, 怎么会真心想要拉拢?
毕竟夏侯召过于我行我素,给他兵权就相当于送羊入虎口,何况他现在都叛出南齐了, 难保不会有一天也叛出北越,这样的定时炸弹, 北越皇帝可不想要。
白曜借着游说夏侯召的幌子,实际是来找夏侯召软肋的。
听说他有个未婚妻宝贝的跟那金疙瘩一样,所以不免动了心思, 想要刺杀木宛童,看看夏侯召会不会一蹶不振,结果没成想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眼下一看,夏侯召哪里是在意这未婚妻,分明是极为不耐烦的, 这女人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性格不够大方。夏侯召估摸着也是为了沈家委曲求全呢。
白曜将一切都理明白了, 心中豁然开朗, 却不免又多了几分忧虑,夏侯召的未婚妻不是软肋,那什么是软肋,难不成夏侯召这人就没有七情六欲?这可难办了, 那要怎么样才能打击到夏侯召
真是让人头疼。
白曜目光转了转,抱拳道“既然这样,那本王就不打扰了,告辞!”
夏侯召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只是搂着木宛童的腰,将人带进了原本订好的茶楼包间里。木宛童觉得他搂的有些狠了,她的腰有些疼。
夏侯召呼吸不稳,捏了木宛童的的下巴,迫使她仰起头来看着自己。
他低下头,与木宛童的脸贴的极近,鼻尖碰着鼻尖“方才喊我什么?”
木宛童的脸迅速就红了起来,想要偏过头去不看他,却又被他顺势按在墙上,捏着她的下巴让她面向自己。
“再叫一次。”夏侯召的语气了多了几分诱哄,贴着她声音低低的道。
木宛童红着脸摇头“不行,我叫不出口。”
“那刚才怎么就叫得出了叫哥哥。”夏侯召依旧不死心,将自己的脸贴的更近,木宛童眼睛飞快的眨了眨,睫毛险些就要贴上夏侯召的脸。
“方才那不是做戏吗?”她顿了顿“你起开,不要离我这么近。”木宛童小小的推了推夏侯召的胸膛,有些抗拒,她实在是叫不出口。
夏侯召贴的也太近了,两个人的呼吸纠缠在一起,要多暧昧有多暧昧,就连空气都热了几分。
“你再叫一声我就起开。”夏侯召的唇在她鼻尖上烙下蜻蜓点水的一个吻,木宛童的脸像是烧着了一样,又像是成熟的蜜桃,透着粉红色甜蜜的色泽。
木宛童是第一次觉得夏侯召这样无赖,见他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架势,干脆闭上眼睛,强忍住羞耻,认命的小声喊了一句
“召哥哥……”
话音还未落,唇上便落下柔软湿濡的一吻,夏侯召辗转在她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力道逐渐变得失控。
“你先招惹我的。”夏侯召停了停,在她耳边哑着嗓子轻声呢喃。
“我没有……”
夏侯召趁机更进一步,加深了这个吻。木宛童笨拙的回应他,无意间咬了他的唇角,却只是引得他激动,更热切的回吻。
他一开始没有经验,但这种事情男子好像天生带了天赋,无师自通,所以进步神速。
木宛童被他吻的头昏脑涨,喘不过来气,最后只能靠在他怀里平复呼吸,头脑都是晕乎乎的,无法思考。
夏侯召与她的手十指相扣,低着头细细把玩。
她的手细嫩的像是刚抽出芽的嫩笋,白生生的,指甲修剪的整齐,指尖带着淡淡的粉。夏侯召执起她的手,轻轻啄了几下。
“童童,早点嫁给我吧。”他似是感叹又似是恳求。
“要是舅舅同意的话……”木宛童接口。
夏侯召一愣,有些头疼,沈大老爷才是最大的阻碍。
外面的烟花开始绽放在天空,远比元宵节那次的还要盛大,花树银花,光华流溯。
木宛童回去的时候已经过了酉时,这还是她强烈要求早些回去的结果。
沈府的大门已经关上了,就连侧门和角门都落了锁,沈大老爷明摆着是不高兴了。
“都锁了,干脆别回去了。”夏侯召给木宛童系了系披风,不怀好意的怂恿。
“不行。”木宛童眼波流转,轻轻的瞋了一眼他,夏侯召吧嗒在她眼皮上烙下一吻。
“我开玩笑的。”若是今晚不将童童送回去,指不定沈大老爷又要气成什么模样,若是再反悔了,他找谁哭去?
“但是门都落锁了,我们怎么进去”她也不会武功,更不会翻墙,想要进去实在有些难度。
“亲我一口我就带你进去。”夏侯召一脸严肃,好像在商量什么国家大事,郑重的指了指自己的脸。
木宛童焦急的左右看了看,实在是没法子了,当即踮起脚尖,吧嗒在他脸上亲了一口。“你快带我进去!”
夏侯召一愣,他就是开个玩笑,没想到童童这样实诚,竟然当真了,还主动亲了他。
总之怎么算他都不亏。
沈家的墙算是高的,足足有一丈,普通人想要翻过去就要费好大的一番力气,不要说木宛童这样一个温温柔柔的小姑娘。
夏侯召比量了比量,觉得差不多。
沈大老爷披了外衣,还未散发,将房里的烛火点的透亮,问了小厮“可回来了?”
小厮从木宛童院子里得了消息就马不停蹄的赶回来禀报“回来了,姑娘回来了。”
沈大老爷冷哼一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还算他懂事。怎么进来的?”
他猜测是阿宛叫了门房开门,府里上上下下几乎都认得她,让门房开个门估计还算能做到的。
“额……”小厮欲言又止,最后打量了沈大老爷的神色,方才咬牙道“翻……翻墙进来的……”
“你说什么翻墙进来的?”沈大老爷不怎么相信,但是转念一想,指不定阿宛那个实诚孩子真以为家里不给她开门了呢。
“是……就是翻墙进来的。夏侯将军身子矫健,动作干脆利落。”小厮眼睛放光的开始描述。
“那姑娘受伤没呢?”沈大老爷不关心夏侯召翻墙的动作到底干部干脆利落,只在意木宛童是否受伤。
得到小厮否定,沈大老爷的心才算是放下,亲自将蜡烛熄灭了,将衣服解了去内室准备上床入睡。
“都说了不会出事,偏就你操心的多,阿召是个好孩子,怎么也能护着阿宛。”江氏絮絮叨叨的替他解衣。
沈大老爷一言不发。
他不是真心实意拦着夏侯召带阿宛出去玩儿的,毕竟两个人将来成亲也要互相磨合,多多相处。
以往未决定定亲的时候磋磨磋磨也就算了,眼下都要定亲了,沈家总不能再过多给人家甩脸子,将来夏侯召再将这茬记在阿宛头上,夫妻两个会生矛盾的。
夏侯召亲了亲木宛童的额头“童童,天都这么晚了,我明早再走行吗?”
木宛童轻轻推开他“不行,给你安排了客房,你若是今晚敢留下来,舅舅明天就敢提着刀来把你剁了。”
夏侯召又低头,用唇碰了碰的木宛童的额头,一副委屈隐忍模样“记着账,欠两次了。”
“什么两次?”木宛童抬眸,水波荡漾的眼睛撞进他的心神,带了几分不解,夏侯召思绪乱了半拍。
“你说补偿我的事儿,两次了。”他抬手摇了摇手指。
木宛童看着他这幅样子,笑出来声,分明外人眼里闻风丧胆的夏侯召,谁能想到私下里是这幅样子,像个长不大的孩子。
她主动将吻落在他的下巴上“好,两次,天不早了,你该回去睡了。”
不就是多做两次点心,有什么了不得的?
木宛童第一次这样主动,夏侯召失神的摸了摸自己被吻过的地方,神志恍惚,就连东西南北都分辨不出了。
他的眉眼原本该像西峰夜空孤月下的峦山,锋利而冷漠凉薄,又恍若隔云端,可望不可即。如今片刻的恍惚倒是散了这一分孤傲,化开成了几分柔软,乖顺的服帖。
木宛童抬手摩挲了他的眉眼,而后一惊,这才觉察出自己在做什么,飞快的将手收了回来。
“我不是故意的。”木宛童讷讷的缩回手,带了几分窘迫,看着夏侯召的眼睛。
夏侯召也抬手蹭了蹭她的脸“给你摸,摸一辈子都成。”
他低头,深情缱绻的看着她,他不知道怎么有人能生的像木宛童这样好,哪里都合他的心意。
什么时候都是柔软的,若一团温水,触近了只觉得温暖,连眉眼嗔痴都带着温软,贴烫在他心上。
性子是软的,身子也是软的,也只有他夜夜相拥同榻而眠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