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郡主——糖果非糖
时间:2019-11-19 08:51:29

  她这位护卫长好奇心还真旺,傅归晚默默腹诽,回忆道:“全部折合成银两吗?让我想想啊,从我记账开始算,大哥成婚时我送给他五万两银票,硬让他收下的。
  三哥到金吾卫当差后送过一万两银票让他做日常开销,我娘他们没给过银票,不合适给他们更不会收,就孝敬过珠宝玉石、古玩字画。把珍宝折合合计来算,父母大概各三万两,大哥七万两,整个嫡长房大概19万两。
  至于二房,二哥定亲时我分别硬塞给他们父子各三万两银票,加上珍宝合计起来,傅经樟大概有三万五千两,宋氏二万两,二哥四万两,整个二房大概12万5千两。
  还分别给过三房的两个堂弟三千两和二千两银票,送给三夫人一家铺面,合计算来三婶应该有四万两,四少爷五千两,五少爷三千两,”
  “那你还说给伍氏的八千两最少?”无情打断她,傅归晚提醒:“年长的三位少爷,你自己没听清楚就别来质疑我。”
  “继续。”无情冷漠脸。
  谁是主子?!傅归晚懒得理会她这个傲娇的德行,接着道:“三房合计应该有七万两,而四房就给过傅经著银票,目前为止满二万两了,总共有三万四千两。
  四夫人大概二万两,傅归昤一万三千两,傅归湘一万两,整个四房应该有八万两;府里其他七七八八的人情往来合计也有上万两。
  其实相对于我孝敬给老太爷的,这些只能算小打小闹,我总共给过祖母十万两的孝敬,到傅宗弼那里连番几番,大概有40万两。”
  无情提示:“将近一百万两,还没算外头那些烂摊子。”
  “方才我就说过,我是整个大熙供养出来的姑娘!一百万两还是二百万两的我不在意,哪怕一年内掏出这笔数额我也给的起,何况是17年来的总数,我是觉得齿冷!”
  “那你还给?”无情无语。
  “撒过银两才更能看透不是吗?我又不缺金银财宝,花些财物能助自己看清府里的众生百态为何不做?对我而言,关键不是给出去而是给出去之后。
  难道我给得出去,想收回来会收不回来吗?刚才看到伍氏多小心谨慎了吧?你当她为何那么紧张,因为她懂事,知道这份见面礼太重她拿着烫手。”
  话锋一转,傅归晚凉凉道:“至于你,快有10天了,上回考你的问题猜透没有?”
  无情先抿抿嘴角,再问原委。
  “练手呀,原本相爷打算多找几家都省了,傅家直接挑大梁。”傅归晚笑了声,又有几丝异样的情绪拢上眉头。
  “‘尘劳迥脱事非常,紧把绳头做一场。不经一番寒彻骨,怎得梅花扑鼻香。’我该知道,我无法做养在温房中的娇花,也没可能做隆中田野上天真无忧的小姑娘。”
  言毕,她起身,到府外会会顾云裳。
  毓馨社成立于昌和12年,迄今为止历经18年五位社长,傅归晚为第五任即现任社长,在任时间最长,对整个社团发展更具有里程碑式的意义。
  结社创始人兼第一位社长乃老华国公的嫡幼女,已逝盛皇后的同母亲妹,不似姐姐作为内定的皇后教导严格,家中对她的教养几乎是放养式的,从小调皮活泼,越大就越觉束缚,便央着父母和皇后姐姐让她弄个结社玩玩。
  有盛皇后的支持,她幼妹的毓馨社像模像样的举办起来了,但这成立之初还真就是给一群姑娘们撒丫子玩乐的幌子。
  第二任社长是已故权皇后的亲侄女,权尚书原配所生的嫡长女,直到她上任,重新制定社规矩、拓展聚会范围,限定入社成员的资格,毓馨社才逐渐规范起来。
  第三任社长正是如今的太子妃涂绍玥,她作为盛皇后临终选定的儿媳妇加入毓馨社,为既定下任社长毋庸置疑,直到第四任时社长的位置又重新回到盛家手中。
  傅归晚于昌和23年9月入社,在她之前,权秋枍、顾云裳、重惠县主皆已入社,在她之后池静姝、盛苡言、朝霞郡主相继入社。
  社中还传言下任社长的竞选必定很激烈,可谁都没想到傅归晚入社才半年即刚满11岁时便要做社长。
  历任社长最小的也是13岁上任,11岁确实过于年幼,何况在任社长16岁还未定亲,换言之她还得一两年才会卸任。
  如果傅归晚要做社长怎么办?肯定逼着对方硬生生请辞,哪怕对方出身后族,是皇长子的表妹也没用。
  故而社中许多社员都不服气,纷纷想退社,由此,傅归晚成为社长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改社规,规定社员入社未满两年就退社需交纳一百金。
  即一百两黄金!
  虽然社员绝大多数都是贵女,可拿不出来百两黄金也是真的,家中长辈不仅不会支持反而还会压着她们都不准闹,唯二的例外就是权秋枍和顾云裳。
  权秋枍是已故权皇后的亲侄女,三皇子的表妹。她要退社,权家不同意,三皇子代为做主给表妹交的退社金。
  顾云裳出身丰国公府,姑母凤陵郡主是圣上的亲表姐,深得圣心。父母压着她不准闹,她就去信给她姑母,成功退社。
  再说毓馨社,傅归晚上任后大刀阔斧地整顿改革,在这个过程中朝霞郡主、盛苡言、重惠县主相继被她收服,她们的关系才变成后来的融洽友好,池静姝从始至终支持她。
  原本只有两位副社长,在她的改革下毓馨社统分六个部门:采绣部、琴棋部、茶艺部、骑射部、诗文部、书画部,每个分部由一位副社长统辖,副社长顺势拓展为6位,且每个部门分成两组,选两位组长辅助副社长。
  继而她又制定每个分部每月至少聚会一次,每两个月两个分部联合聚会一次,每个季度全体社员聚会一次。
  今年春季的全体社员聚会定在3月26,日子临近,顾云裳作为代理社长不愿意来傅家也不得不跑来找头顶的社长请她出席。
  但她没下帖子也没进门就坐在马车里,让门房去禀告一声,让永福郡主出来见她,她在府外候着。
  顾云裳坐在马车里等,等得有些久了歪头靠在车壁上,目光浮动几丝回忆浮现:她和傅归晚的年岁最相近,只相距个把月,从小就有种一山难容二虎的架势。
  傅归晚当上毓馨社的社长,她掉头就退社,加入个刚成立的小社团顺利压倒其他人成为社长,从此风风火火的拼,誓要压过毓馨社成为第一。
  在她的努力下岚山诗社蒸蒸日上,尤其她的麾下一直有社员加入,毓馨社自傅归晚成为社长之后都没人愿意入社了,她看在眼中,面上平淡,心中别提多乐了,这几年的辛苦总算没有白费。
  她至今还记得清楚,昌和27年6月,她退出毓馨社三年有余,傅归晚来找她,跟她说:“你把岚山诗社办得再红火也抹不掉你是被我扫地出门的,从哪里跌倒就该从哪里站起来。
  有本事,回来,把我的社长之位夺走。如果你真有这个本事,我服你,认你当老大,否则你就乖乖在我手底下待着,别再闹幺蛾子了。”
  她正热情激昂踌躇满志怎会不应?
  不日举行全体社员集会亦是新社员入社欢迎会,21名新社员中除了权秋枍,其他都是她带来的,而毓馨社的成员她全部相处过,大部分还曾与她交好。
  形势完全有利她,她以为很简单很轻松就能夺得社长之位,哪怕她曾经熟悉的毓馨社已经被傅归晚折腾得面目前非,社规也弄得五花八门。
  很快,她就和以前交好那批人尤其是朝霞郡主、盛苡言她们又热络回去,她又从初入社时的普通社员迅速取代其中一位组长成为新组长。
  当年底一批年长的社员退社,六大副社长的位置全部空出来,傅归晚回到京都主持大局,又规定社员不得超过50人。
  新旧交替结束,她成为主管诗文部的副社长兼代理社长,她很有信心来年去掉代理二字,可真正坐到副社长兼代理社长的位置上,情况全变了。
  多不胜数的杂事毫无预兆的向她涌来甚至一个个社员的家事都要来烦她,她都怀疑她们是不是有病?
  忍无可忍之下她爆发了,把那些人全部骂走,她终于能恢复清净,没过多久,盛苡言以洽谈春季全体社员聚会的名义约见所有副社长商谈。
  同时兼任代理社长,顾云裳昂扬满志,本就要大肆筹办,刚把计划提出来,重惠就问她:“我家里要给我相看,我不愿意怎么办?”
  “这又不是我们不愿意就成,要么你跟你家里说缓两年。”
  “能好好说话呀,你干嘛骂她们?我书画部有两个社员都被你骂哭了。”盛苡言叹气。
  “这能一样吗?”顾云裳无语。
  朝霞郡主怜悯她:“当然一样,都是社员有难处来找你;你以为我们为何双手赞成你做代理社长,因为我们就没想过要争,否则日子太难熬了。”
  顾云裳眼皮一跳,突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和权秋枍异口同声:“什么意思?”
  池静姝解释:“社长有口头规定:社员有难处,结社必须提供帮助,如果副社长无法解决就找社长或者直接找社长。
  无论能否解决,社员找上门时不能拒绝不能随便敷衍;也就是说云裳你兼任代理社长,社员有困难来找你,帮助她们就是你份内的事。”
  重惠补充:“你把她们骂走,清净是清净了,但结社内部对你怨声载道,你已经成为最不受欢迎的副社长,不用再妄想抢夺社长之位。”
  顾云裳:“……”
  权秋枍不可思议:“这算什么规定,社员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和我们什么关系?我们毓馨社是诗社,又不是专门给社员解决难处的。”
  朝霞郡主手托着腮叹气:“大改革了嘛,当年你俩走后,我们顶头那个社长大人来了场大变革,把所有社员全部折磨得半条命都没了。”
  盛苡言无比赞同:“那三年可不是没有新人要入社,我们巴不得找新成员来和我们患难与共,是归晚不肯收,说把规矩全部融会贯通才能接收新社员,否则弄个半吊子容易生乱,得不偿失。”
  池静姝叹服道:“归晚常道,立身作则,每个人对应每个身份都该承担起相应的责任,作为社长不仅是全体社员的表率和领导,也该是众人最坚强的后盾。
  坐在社长包括副社长这个位置上并不是为了耍威风,而是应当维护结社的团结,保证结社稳健向前,为社员排忧解难指点迷津,最后才是诗文书画这些方面的交流切磋。
  因为毓馨社作为诗社的前提是一个团体,我们作为这个团体中的一员当然应该团结和睦互助友好,否则每个人各行其是彼此间冷漠疏离,整个结社犹如一盘散沙,那么这个结社离毕社也就不远了。
  重惠补充:“我们社长很开明,欢迎任何人去挑战,不单是副社长,社员有想法都可以争做社长,谁赢过她,她便让贤。
  如果有哪个能抢得过,我们社长早换了。如果云裳你目前对于代理社长的责任、职责、义务这些全部一头雾水的话,可以和你的前辈讨教讨教经验。”
  顾云裳:“……”好一会儿才不可思议的问:“这些事,就是社员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傅归晚全部解决了?”
  “当然啦,现在知道为什么你争做代理社长时我要可怜你了吧。”朝霞郡主乐呵呵道:“归晚做的可不止这些,我最喜欢听她讲课了,不过她现在回隆中长住,你和秋枍没机会听到她讲课,可惜啦。
  对啦,上个代理社长有无法解决的事都写信给社长,你也不用客气,要不然她空顶着社长的头衔什么都不负责,我们多吃亏。”
  顾云裳被弄得难以置信哑口无言,她不敢相信她听到这个社长真的是她认识的傅归晚?可也等不得她怀疑,她必须尽快扭转她的颓势。
  磕磕绊绊为自己做弥补,她焦头烂额,那些难处她能解决是理所应当,解决不了就变成她无能吗?她拼着一口气硬不肯写信去求助社长,差点把整个毓馨社弄得乱套。
  在她毫不知情时傅归晚突然回京,池静姝说是她写信叫社长回来,因为她这个代理社长有些魔怔了,顾云裳心想,可不是魔怔了?
  社员有任何困难找她无论是否合适她全部来者不拒,无论她能否解决全部顶上,把自己累垮的同时也把整个毓馨社的风气败坏了。
  傅归晚雷厉风行的处置,在全体社员面前,她残留的难题甚至她已经处理好的事项全都重新翻出来当场评断,她以为的繁杂冗沉在傅归晚嘴里全得那么轻巧,轻的好像根本就不用当成一回事。
  当天是秋季全体社员聚会,从清早到天黑还未结束,社长评断过后便开始骂,骂着全体社员贪图安逸不思进取人心涣散,骂着所有副社长们自以为是我行我素貌合神离……
  把所有人挨个骂了遍,再开始教导她们,她也见识到朝霞所说的‘我最喜欢听她讲课了。’
  京畿腹地各个眼高于顶的贵女们在‘顽劣嚣张、霸道跋扈’的永福郡主面前一个个乖巧得像只不会吭声的鹌鹑,而她?
  她只有和所有副社长一般站在社长身后的份儿;社长站了一整天,副社长们就得跟着站,而社员们全体坐着。她提了声坐,傅归晚冷漠的眸光扫过来,当众质问她:“你当副社长就为发号施令吗?
  毓馨社出现困难谁的责任最大?难道会是社员吗?是谁在决策,难道不是我这个社长和你们这些副社长吗?风光时众星捧月,遇难时就变得畏缩推卸了?
  只会享受而毫无责任之念最终会变成什么,你都及笄了还要我来教你吗?你的责任心呢,没点责任你凭什么立足服众?如今结社遭逢难处,社长和副社长哪个不是责无旁贷,哪来的脸去坐,站着不该吗?”
  她看着那个从小熟悉的姑娘,感觉陌生得像是从来没有认识过她,后来她才知道她当年离开毓馨社,信心满满要压倒对方时傅归晚又在做什么。
  在教导社员们学辨真伪、善恶,如何做人、处事,她用一年把所学也是最浅显的一些道理教社员,她也要去学习,所以晋封永福郡主后她就离开京都了。
  她被震撼的许久反应不过来,心里却开始有些服,京畿贵女圈的头把交椅坐得稳稳的,是因为傅归晚她确实有那个能力坐上去,她们这辈的姑娘们都不如她。
  去年傅大公子成婚,傅归晚回京,她终于放下身段把自己无法解决的难事交给社长。
  头顶的社长手把手地教她怎么当这个代理社长,怎么管理这个团体,如何甄别哪些能管哪些不该插手,如何坦率面对‘我虽然没有解决难处但我尽力而为,我不丢人。’
  最后傅归晚问她:“现在知道为何我要规定社员不能超过50人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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