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男配是女郎——十二月酒
时间:2019-11-21 10:47:27

  “价值五千金的蕉林书屋墨。前朝天下闻名的制墨大家韦玄卿生前所制的最后一块墨。换一张谢家二郎的宴会请柬,值了!”
  谢家二郎名翊,字秀度,未及弱冠之年,便已文名远扬四海,又举止潇洒,颇有天人之姿。多少人想一睹其真容却不可得。如果不是沈凤璋和余三郎到底算官宦子弟,别说五千金,哪怕万金,都拿不到这样一份请柬。
  余三郎见沈凤璋沉默着不做声,眉头微皱,“阿璋,你不会不打算去吧?”
  
 
  第5章 上谁的车
 
  “去。”当然要去。五千金换来的帖子,怎么能不去。
  沈凤璋看着请柬,想起了原主一些事。
  她如今所在的朝代叫做周。周朝还未出现科举制,选官制度依照前朝旧例,乃是九品中正制。中正制最先出现时,以德才评九等,然而发展到周朝现在,中正官职被世家大族垄断,选官任人只看门第家世。出身寒门的文人想要入仕,难上加难。
  世家大族借着姻亲结成网,把持着大半个朝堂,在官场上势力极大。
  以沈家的情况,原主入朝为官不难,难的是掌握大权。原主和许多寒门庶族一样,把主意打到世家大族头上。
  她想结交世家公子,既是为加入世家集团,方便将来的仕途,同时因为世人皆以结交世家为荣,原主也想通过和世家公子结交,提高沈家的声誉。
  像这样花大价钱换世家子弟请柬的事并非头一次发生。可惜的是,原主和余三郎每次赴宴,不是被无视,就是被当做戏弄的对象。原主和余三郎费尽心思结交世家弟子,不仅未达到理想效果,反落得个卑躬屈膝、攀附权贵、汲汲营营的名声。
  “阿璋,你在想什么?”余三郎喊了沈凤璋两声。
  沈凤璋朝余三郎摇摇头,“没什么。一点小事。”她在想,如何才能扭转原主的名声。
  余三郎也没追问。他端起茶抿了口,“其他也没什么事。阿璋你准备准备,三日后赴宴就成。既然帖子送到,那我也该走了。”
  嘴上说着要走,实际上,余三郎却坐在椅子上不动如山,喝着茶,老神在在。
  沈凤璋心中哂笑。
  “雍之留步。”她唤来芳芷,吩咐道:“你去库房把那一套潘笔拿来。”
  听到潘笔二字,惊喜之色在余三郎面上一闪而过。他收敛喜意,轻咳一声,“阿璋,潘笔太贵重了。”
  沈凤璋端起茶杯,唇边擒着笑意,“能拿到这张请柬多亏雍之,这一套潘笔,雍之你受之无愧。”
  余三郎大笑起来,佯装推辞,“不行不行,这——”话未说完,见到从外面走进来的芳芷,他顿时歇了声,立马起身快步迎上去。
  盒盖一打开,黑色绒布上躺着大大小小一整套笔。笔头圆润,娇柔洁白纯净,如同含苞待放的玉兰花,更令人瞩目的是笔管。不盈寸的笔管上,雕饰着山水人物,波涛汹涌、山石耸立,让人仿佛置身山海之中。
  余三郎惊叹不已,连连赞叹,“不愧是潘大家所制的笔啊。”他那块墨送得值啊。
  ……
  余三郎已经带着潘笔离开了郡公府。
  沈凤璋刚想把请帖交给芳芷,忽然听到一声熟悉的叮声。
  【叮!请帮助男主参加三日后的谢家食宴。】
  沈凤璋垂眸,烫金描花的精致请帖上,明明白白写着春日食宴四个字。
  想到原主和沈隽的关系,沈凤璋不禁头疼起来。她挑衅过沈隽,要怎么邀请沈隽和她一起去赴宴呢?
  尚未想出妥善的说辞,郑娘子那边终于有动静了。
  ……
  婢女替沈凤璋打起门帘,沈凤璋刚跨进屋,尚未站定,一个黑影便朝她飞来。她反应极快,侧身一避。
  “砰!”
  米色的如意纹栽绒毯被洇湿后变成深色,滚烫的热气袅袅腾起。莹润光净的青瓷茶盏在毯子上滚了几个圈,碎成几瓣。
  沈凤璋从地上那摊狼狈收回视线,面上神情已经冷下来。
  她往屋里瞧了眼。郑氏端坐在上首,摆着兴师问罪架势。
  屋里,郑氏掷出茶盏,打算先声夺人。她设想了多种沈凤璋可能会有的反应,不论是认错还是自辩,郑氏都有把握重新掌控住沈凤璋。万万没想到——
  “姨娘若是冷静不下来,那就没什么好说了。”素来尊敬她的沈凤璋冷笑一声,抛下一句话,径直转身出去。
  打帘子的婢女还没来得及放下门帘,就见小郎君又原路返回了。
  “混账!”郑氏一场设计落空,兼之想到一贯对她言听计从的沈凤璋竟然学会反抗了,用力抓着椅子扶手,气得胸口生疼。
  另一边,走出静皎院的沈凤璋心情也很差。
  郑氏扔茶的时候,可半点没留情!
  她深吸口气,等不及回景行院,半路上就朝芳芷吩咐道:“待会儿让林钟来见我。”
  林钟是老郡公给原主的,因为为人耿直,不会说好话,一直不受原主重用。沈凤璋撤下黄钟后,直接把侍从首领的位置给了林钟。
  她一定要让林钟去查一查原主的身世!沈凤璋实在不信,哪个亲生母亲会狠心地用滚茶砸女儿!
  回到景行院,吩咐完林钟密查这件事后,沈凤璋心情终于舒缓下来。
  “去江伏院让沈隽来见我。”被郑氏烦了一通,沈凤璋倒是想出了把沈隽带去春日食宴的理由。
  听到沈隽二字,芳芷面上迟疑一瞬,她想劝又犹豫。想着小郎君刚才在郑娘子那儿遭遇的事,芳芷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转身走出屋子。
  小郎君心情不好,恐怕只有……唉,她也没想到,郑娘子竟然会这么对小郎君。想到那盏滚烫的热茶,芳芷庆幸不已。
  江伏院。
  沈隽正在书房里练字,忽然间听到院子里传来人声。
  过了会儿,黎苗从外面进来,脸上带了几分怒意。
  “怎么了?”沈隽温声。在外人面前,他素来是这幅温文尔雅的模样。
  “郎君,景行院那位让郎君您过去。”黎苗硬邦邦地说完,愤愤不平,“小郎君叫您过去准没好事!肯定是在哪里又受了气!”整座郡公府谁人不晓,小郎君最喜欢把气撒在大郎君身上!
  听到景行院几个字,沈隽周身平和温润气息一收,变得沉默安静起来。他叹了口气,搁下笔。
  “走吧。去景行院。”
  黎苗心里不痛快极了,板了一张脸跟在沈隽身后。
  “把脸上神情收一收。”沈隽从余光里看到黎苗脸上的神情,微微皱眉。
  “奴就是替郎君您感到不值!”郎君的才华和能力,哪里不及小郎君,偏偏因为身份,郎君只能屈居小郎君之下,“佛祖真是太不公了!”
  “哪有那么多公不公。”沈隽走在前边,开口带着几分怅然若失。然而,背对着黎苗的脸上,却是面无表情。
  ……
  沈隽跨进景行院,一眼看到沈凤璋正站在院中修剪蕉萼白宝珠。眼下已是四月中旬,正值白宝珠花期鼎盛之时,朵朵白花花型饱满,纯净无杂色,白得如同冬日的雪。然而落在素色花瓣上的手指,却比白宝珠还要白净上三分。立在白花绿叶之间的少年,乌发素衣,更是清冷脱俗如同玉人一般。
  沈隽心中狐疑,沈凤璋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等到沈凤璋开口说了话,沈隽才又有几分熟悉感。
  咔嚓一声,一朵盛放的白宝珠被剪下。
  沈凤璋转过头,墨黑的眼眸闪着不怀好意的光芒,“三日后,谢家二郎将在钟山北苑举办春日食宴。”
  放下剪子,沈凤璋踱到他跟前,微仰着头轻声询问,“想去吗?”
  沈隽垂下眼眸,哪怕不看沈凤璋,他也能想象出沈凤璋脸上那种洋洋得意、小人得志的丑陋表情。
  沈凤璋素来喜欢在他面前炫耀权势,以此来彰显两人的不同。被衣袖遮住的手动了动,沈隽低垂下的眼眸里闪过一阵厌烦。他心不在焉等着沈凤璋炫耀她拿到的请柬,却忽然听到——
  “——和我一起去。”
  沈隽惊愕抬头,直勾勾盯着沈凤璋。沈凤璋却漫不经心扭过头,把玩着剪下来的白宝珠,“先生不是一直夸赞你能与谢家二郎媲美吗?”
  沈凤璋斜睨了沈隽一眼,讥诮,“人贵有自知之明。这次就让你看清楚,你和谢二郎差多少!”
  ……
  “欺人太甚!欺人太甚!”黎苗怒气冲冲,快步冲进江伏院。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小郎主前脚怒气冲冲从郑娘子那边出来,后脚就派人来江伏院找大郎君。
  沈隽落在后面,缓缓走进江伏院。
  黎苗冲到静默着的沈隽跟前,握紧双拳,义愤填膺,“大郎君,小郎君也太欺负人了!”小郎君完全就是想看大郎君出丑!把气撒在大郎君身上!
  “好了,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沈隽声音低沉。
  沈隽走进书房,缓步来到书桌前。他双手撑在书桌上,低垂头颅,垂落的黑发遮掩住面容。在黎苗看来,大郎君这是消沉到无话可说,他心里越发气恼小郎君的无耻,也越发同情大郎君。然而,在黎苗离开之后——
  沈隽搁在宣纸上的手指慢慢收紧,他盯着白纸上的“云在青天水在瓶”,眼眸中的野心如燎原之火。
  这次,可要多谢沈凤璋了。
  ……
  短短三日匆匆而过。
  谢家二郎的春日食宴定在午时,然而早在辰时,景行院里就开始热闹起来。
  景行院内室。
  芳芷蹲下身,替沈凤璋理平衣衫下摆。
  “郎君,是否要去邀大娘子同车出行?”像这种宴会,沈凤璋要费尽心机花钱买请帖,沈湘珮却不需要。以她的名声,请柬只会主动送到她手上。
  以往,小郎君都会主动去问大娘子,是否要一起去。
  芳芷摆正小郎君腰间的玉佩,想着待会儿该派谁去请大娘子。
  “不用了。”记忆里,原主去请,十次里面有九次是被拒绝的。剩下的一次,还是沈湘珮出行的车临时出了问题。沈湘珮看不起原主,她又何必热脸贴冷屁股。
  握着玉佩的手一顿,芳芷顺从地应了声是。
  郡公府门口停了三队牛车。为首的车驾朱轮青幔,帘幔上绘有篆体沈字,庄重大气;第二架牛车青竹为帘,白玉做坠,淡雅别致;第三架牛车四角悬挂金铃,帷幔上用银丝线绣出繁美纹样,奢华精巧。
  牛车的主人们在门口狭路相逢。
  沈凤璋无视想朝她说什么的沈湘珮,径直登上第一辆车,隔绝外人视线。
  惨遭漠视的沈湘珮站在原地,菱唇微张,高贵出尘的俏脸上微露愕然。
  二兄怎地这般——
  沈湘珮瞥了眼周围人,正好瞧见一贯与她不和的堂妹沈湘瑶露出幸灾乐祸的嘲笑。她心里憋气,恼怒不已。
  二兄真是越来越没有教养了!沈湘珮这般想着,正好瞧见勾画着沈字的深青帷幔被拨开,露出沈凤璋大半个脸庞。
  沈湘珮面露冷色。二兄休想自己搭理她!
  “沈隽,你还站着什么?!”沈凤璋一眼都没施舍给沈湘珮,只朝着沈隽不耐地喊了一声。
  沈湘珮这才发现,大兄居然也在?!她惊讶地看着平日里饱受二兄欺辱的大兄沉默着朝车驾走去。
  二兄不知道又想出什么欺负人的法子了!
  本就恼怒的沈湘珮仿佛抓到了什么,冲着沈隽喊道:“大兄!你和我共乘一车!”
  见身着青色绫袍、又高又瘦的少年脚下一顿,停在半路,沈凤璋冷笑一声,扶着帘幔的手一甩,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
  “既然如此,那你就跟着二娘子去吧。”
  帘幔之后,沈凤璋内心却没有她脸上表现出来的那么不快。小说里的沈湘珮本来就是沈隽的白月光,不用和沈隽同乘一车,她乐得轻松自在。
  车外,沈湘珮稳了稳心神,朝沈隽又喊了声。
  “大兄,上车吧?”
  
 
  第6章 挖苦
 
  沈湘珮满怀信心,确定沈隽一定会在沈凤璋和自己之间选择自己。她胸有成竹等着挽回面子,没成想,却听见沈隽开口。
  “多谢二娘子。不过我已和小郎君说好。”
  沈湘珮眼睁睁看着沈隽朝自己歉意一笑,随后走向第一架牛车。
  不等她说什么,就看到二房的堂妹故意从她面前走过,斜着眼看着她,意有所指开口,“有些人呐……”
  在沈家,沈湘珮素来是被捧着的。沈老夫人疼她,虞氏和郑氏宠她,更别说沈凤璋了,事事顺着她。这回在大门口被这么下面子,心高气傲的沈湘珮哪里受得了!
  沈湘珮恼怒得身子微微颤抖,一口银牙紧紧咬住。三娘子一向小肚鸡肠,喜欢嫉妒她,她都已经习惯了。然而二兄——
  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等祖母回来,一定要和祖母好好说说!让祖母好好管管二兄。否则,沈家迟早要在二兄手上败落!
  沈湘珮深吸口气,遮掩住怒容,恢复优雅得体的模样,朝着中间那架清雅别致的车驾走去。
  精巧富贵的那架牛车上,沈湘瑶轻哼一声,“装模作样!”
  她松开金丝绣帘,坐回到软垫上,回想起沈湘珮刚才被气到冒火的模样,心情格外舒畅。都是沈家的小娘子,凭什么沈湘珮能有顺风顺水,收获好名声,又享尽荣华富贵!
  上辈子,先有沈凤璋以郡公身份捧着沈湘珮,后有沈隽大权在握处处照拂她。
  想起上一世,自己布衣荆钗提着泔水桶站在路旁,沈湘珮却清雅出尘一袭白衣坐在牛车上缓缓驶过,沈湘瑶下意识攥紧裙子上的飘带。
  她目光透着几分凶狠,这辈子,她一定要帮助阿弟抢走沈凤璋的郡公爵位,然后取代沈湘珮在沈隽心中的位置!
  ……
  三队车驾缓缓朝前驶去,目的地一致,全都是钟山北苑。
  第一架车里,沈隽原以为沈凤璋不会放过这一路羞辱嘲讽他的机会,没想到她只是一脸嫌恶地让他离她远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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