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怀里那朵白莲花——宋墨归
时间:2019-11-22 09:14:04

  留都最热闹的一家酒馆里,两只身材彪肥的大老虎忙前忙后,带领酒馆的伙计们噼里乓啷抄出一道道美味佳肴,跟打仗似的,手里的锅铲就是他们的武器。
  街道上,一辆华贵的马车朝前奔跑,马车内的主人时不时揭开车帘往外看。
  “怎么还不到啊?”
  “小姐,马儿已经够快的了,你也得心疼心疼它的蹄子不是?”小丫鬟说。
  “……”朱康弟放下帘子,只能耐下心来。
  城门口,早已聚集了一堆小妖精,他们心口扑通扑通地跳,手心出了汗,一个比一个等不住。
  大白菜精搓搓手,走到茄子精面前,“茄叔,你、你再拿老大寄过来的信给我看看。”
  茄子精从乾坤袋掏出几封粉粉的信。
  几个小妖精也凑过来同大白菜精一起,又将那几封信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胡萝卜精看不下去了,走过来:“我说你们真是的,这都看第几遍了?那就是老大寄来的信,不会有假的!老大的字迹都不认得了?”
  大白菜精瞅他:“可是这信里写的内容也太夸张了,我觉得……我觉得多半是老大怕我们担心才这么写的,蓬莱学宫怎么可能是老大进得去的?还有……还有老大还说问洋四君和蓬莱学宫宫主都抢着做她师父!”
  胡萝卜精一把夺过大白菜精手里的信,“哎呀,这些肯定是假的啊,老大喜欢吹牛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还吹蓬莱学宫几乎是个人都认识她呢。”
  大白菜精皱了眉,眼睛有泪花冒出来:“会不会……会不会是恰好相反的?”
  “什么?”
  “就是……就是有可能老大其实混得很惨,指不定缺胳膊少腿的,怕我们替她担心,就往夸张了说,想让我们高兴高兴。”
  他这么一说,好多小妖精心都揪了起来,一张脸捋都捋不平了。
  胡萝卜精道:“你们别瞎担心!老大怎么可能会缺胳膊断腿?想什么呢!老大自有神仙保佑,肯定还活蹦乱跳的!”
  不知道是谁,接他的话道:“对对对,指不定那个雷休君就是老大打死的呢!老大可厉害了!”
  众妖看过去,是一向对流筝崇拜得五体投地的西红柿精,他年纪不大,还是个小少年,胖嘟嘟的一坨,此时以妖形挤在妖群里,说这句话的时候透满认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众妖看着他,沉默了两秒。
  思茅松妖颠了颠怀里他辣媳妇刚生出来的崽子,笑道:“小兄弟,你也太瞧得起你老大了,雷休君怎么死的你还没听说吗,怎么可能会是你们老大给打死的,哈哈哈!”脸上就差写上一句“你咋这么天真”。
  站在他旁边的青椒精立马瞪他一眼。
  好几个小妖精也站出来反驳他,虽然他们自己也觉得西红柿精的说法是不可能事儿,但老大的威风不能灭。
  思茅松这个因为自家媳妇半道插.进这个团体的就赶紧闭了嘴。
  “你们也不要太急,老大在信上说今天会到,就一定能到,咱们就等着,不管如何样了,老大还活着就好!”胡萝卜精说。
  “嗯嗯,对!只要老大还活着就好!缺、缺胳膊断腿也……也没关系,今后我们养她!!”
  大白菜精挺起胸脯说,不知道为什么,这货坚定地认为流筝会混得很凄惨,蜜汁悲观。
  他这句话刚说完,看见远边的天空飞来一只红毛大鸟,大鸟背上被一个墨青色长衫男人抱着的那朵白莲花在拼命地给他们招花爪。
  那熟悉的花影,那熟悉的男人,不,应该说那熟悉的鬼修,正朝他们飞来,仿佛跨越了山和大海,仿佛越过了沟壑湖泊,一下子,将他们的眼睛击出泪水,鼻头打酸。
  曾经在这个地方,是她来接他们进城,如今,是他们来这里,接她回家。
  “老大!!”小妖精们一窝蜂奔跑过去,几个胖一些的被挤得变形。
  …
  等飞近了,流筝拍拍火鸟的脑袋,让它落地,它在魏煊怀里扭了扭,准备变成人形跳下去,一根戳得人有点儿疼的松条突然扫过来,将她卷下地。
  刚落地还没开口,两片白菜叶将她捧了起来,嘶吼出声:“老大!你、你你竟然连人形都变不了了!你到底经历了什么?!怎么会成这个样子?”
  流筝:“…………”
  我成什么样子了?我哪里变不了人形了?
  她抬起头,看见小妖精们因了大白菜精的话,脸都皱成一团,尤其是大白菜精,眼睛通红一片。
  “……”
  流筝缓了缓,心想她是犯了事才离开的,雷休君虽然死了,但曾经给小妖精们造成的担忧和恐惧却或许还未消去。
  她亡命天涯的这些日子,都不知道他们是如何为她挂心。
  怕暴露行踪,也怕连累他们,雷休君死之前她一直忍住没给他们写过一封信,也就是说,直到半个月前在过去那几个月里,他们或许每天都在担心她随时死在雷休君手里,如今再相见,怎么能不泪眼汪汪。
  一下子,流筝花眸也泛了湿意。
  她赶紧从大白菜精的菜叶上跳下地,变成人形,对着大家转了个圈儿。
  “……”小妖精们看着她,长大嘴巴。
  “老大,你、你没有……”缺胳膊断腿这句话,大白菜精怎么也冒不出来了,悲怆的脸瞬间点燃亮光。
  “你们放心,我好着呢,半点事也没有,你们呢,你们都好不好?雷休君来蓝湖邺的时候,没为难你们吧?”流筝说。
  “没有没有!我们也好着呢!!”
  小龙王从魏煊衣裳里钻出来,瞅瞅这个,又瞅瞅那个,有点儿害羞,又把头缩回去。
  水兽打了个哈欠,继续趴在火鸟鸟头上睡,火鸟略略扭了扭头,看见那两只孔雀停在不远处,红了鸟脸,却装作不知情地转回头。
  流筝被一群小妖精簇拥着进了城,魏煊带着三只小兽做尾巴跟在后面,看流筝跟她那些妖怪朋友重逢聊得那么开心,面具下的脸柔了几分,唇角牵了牵。
  “流筝!”
  刚走进城,听见一道少女音。
  朱康弟从马车上跳下来,朝流筝跑过来,眼睛红红的。
  朱希氚紧随在她后面步下马车。
  流筝刚看清人,就被抱住,因为朱康弟太激动,她差点朝后栽去。
  朱康弟抱着她哭了一通,弄得流筝感动之余,哭笑不得。
  听见动静,小龙王又从魏煊衣裳里钻出来,瞅了瞅,又缩回去。
  今天是
  团宠·筝
  害羞·龙
  思茂松妖:媳妇的大老不能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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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咒
  之后一年的日子里,流筝时常在蓝湖邺和蓬莱学宫两个地方往返,不断有小妖精被她邀请到学宫里做客,小妖精们也没有想到蓬莱学宫这种高等修士才可踏足之地,有一天会时常成为他们暂居的旅游地。
  而且他们的老大也没有吹牛,蓬莱学宫只要是个人,几乎每次碰见他们家老大,那眼睛都看直了,不棱不棱地亮,盈满崇拜。
  一年过去,流筝的修为也突飞猛进,同时修三系法术,并在蓬莱学宫宫主多次的游说之下,格外抽出时间跟他学习剑术。
  流筝跟宫主练了几次剑后,就混熟了,熟悉之后,她自然不再顾忌那般多,直接问了出来:“宫主,我越瞧您越觉得您像我见过的一个人。”
  方长摸摸下颚上的胡须,“哦?”
  脸上的笑容曾经怎么收也收不住,如今已经能自己控制住笑容,此时流筝那么一说,他又笑眯眯了起来。
  “就是……宫主,我其实以前是开客栈的,而且……而且化名叫'流筝',而不是用真名'郑妞'。”
  流筝还是不太敢说实话,虽然宫主很可能没怎么关注蓝湖邺一个名叫“刘针”的杀人犯的事儿。
  她继续说:“有一日我客栈来了一个老头,不是,是一个老爷爷,这个老爷爷他说他想在我客栈说书,说书得到的赏钱跟我五五分,我心底好,自然答应了,等我去城里发展了,这个老爷爷都还在我客栈说书,后面才走掉的,这个老爷爷长得……长得跟您很像。”不,是一模一样。
  “哈哈哈!”方长大笑了起来。
  流筝看着他。
  “不如……你再将本宫瞧清楚一些?看到底像还是不像。”方长用手里的折扇扇扇风。
  流筝也不忸怩,大剌剌地瞅方长那张老脸,瞅了一会儿,她道:“还是像。”
  方长“噗”地一声笑出来,“你这孩子啊。”
  “本宫喜欢!”他把后面的话说完。
  流筝嘴甜得很,立马接话道:“我也喜欢宫主呀。”
  她又调皮道:“不过我更喜欢宫主送我的这把剑。”
  方长差点没用指头戳一下她的脑门,只是捋捋胡须,“继续练剑罢,今日不把第十七招学会了,晚饭就免了。”
  偶尔说说笑笑一下无伤大雅,但真要论起练剑来,方长不比流筝的师父风凝君客气多少,甚至更严格。
  流筝才忽的意识到什么来,她追在方长后面:“宫主,您还没回答我问题呢!”
  方长没回头,等她追上去了,才捋着羊角须问她:“你哪里问过本宫问题?”
  “我……”好像是没有!
  不过从方长方才的反应,两者大概率就是有关系的,她便道:“那我现在问宫主,当初客栈的那个老爷爷,是您吗?”
  “你说是就是咯。”方长笑。
  流筝:“宫主,你这么一笑,更像了。”
  “你这孩子,看来记性不错,这么久过去了,还记得本宫。”方长翘了唇。
  流筝:“……”
  “所以,宫主您是承认了?”有些兴奋。
  若是当时能知道那个笑眯眯老头其实是蓬莱宫宫主,那个时候她对他的态度肯定要尊敬许多,而且或许她那个时候就不会想着去抱魏煊大腿了,而是抱笑眯眯老头的大腿。
  方长微微颔了一下首。
  “那我当时真是失敬了!”流筝赶忙双手抱拳,弯下.身去。
  方丈将她的胳膊扶起来,“哎,哪能怪得了你,当时本宫大晚上笑成那样,什么人见了都会觉得古怪,你戒备也是正常反应,也是应该的反应,谨慎是个好品质。”
  流筝直起身来,“其实……我现在也很疑惑,每次见到宫主,您都是笑的,而且笑得……很夸张,但是这一两个月好多了,这其中,是有什么原因吗?”
  方长道:“说来,也是个糟心事。”
  流筝赶忙说:“那就不要跟学生说了,糟心事不提也罢,宫主,我不问了。”
  方长笑道:“不打紧,你想知道,告诉你也无妨,你师父两颗变异灵根遭过严重损伤,到现在还未完全恢复,你可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知道的,听师兄师姐他们说,是一百年前,师父他同十三冥一战,被打伤了两颗灵根。”流筝道。
  “不错,我脸上的笑容也是拜十三冥所赐。”方长眯眸。
  即便一百年过去,他也忘不了十三冥来夺问洋珠时的场景,乌云密布天际,黑压压的,压得所有人喘不过气来,十三冥负鬼桑之命前来,气势汹汹,为保问洋珠无虞,风凝君和他都被十三冥手中的毒咒袋所噬。
  鬼桑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其修成了致阴之法——毒咒术,如果说魔族也会施咒术,但是其咒术与鬼桑的毒咒术较之,就是小巫见大巫。
  鬼桑将毒咒装在袋中,交予十三冥带来,有他代为投咒,他们都无法抵抗,难以想象若是鬼桑亲自前来,会是怎样的可怕。
  问洋珠成功保住,代价却是风凝君的灵根严重受损,毒咒一日不解除,他的灵根永远无法复原。这就是当初给了雷休君问鼎四君头首的机会,而他,中的是另一种咒,笑面瘫。
  别人面瘫是没表情,他的面瘫便是灿烂又猥琐的笑容。
  解这个毒咒的法子,就是他必须到各地讲满四百四十四场名人传奇,并且要以此得到足够多的赏钱,而且每去一处新的地方说书时,都要提前杀二十只鸡。
  这即是为什么当时流筝第一次见到他时,会看见他脚上沾有血迹。
  那其实不是流筝以为的人血,而是鸡血。
  流筝听罢,抽了抽嘴角,说道:“可怜的咕咕。”
  “……”方长手抖了一下,也叹道:“罪孽啊。”
  片刻,他又说道:“但,本宫实在没有法子,那是解咒的唯一途径,换个角度想,很多人从来不杀鸡,可他们也吃鸡肉,为何有罪的却是屠夫,我每次杀完鸡,都会给养鸡户双倍的价钱。”
  流筝:“……”咕咕更可怜了。
  不过她自己好像也吃鸡肉来着,特别是炸鸡。
  她想到什么,说道:“怪不得宫主您都不吃鸡肉的,还怕听鸡叫。”
  每个大人物都有点小怪癖,平日里跟师兄们凑在一堆,师兄们跟她天南地北的聊,就调侃过宫主怕鸡的这事儿,当时她还笑喷了来着,没想到这背后,竟是这么心酸的一个原因。
  “是啊。”方长难得老气横秋了一次。
  流筝忽地皱起眉:“这么说,我师父也中了咒,这个咒如果解不了的话,他的灵根永远都修复不了?”
  方长道:“自然。”
  “那解咒的方法是什么?也像你的这个这么复杂吗??”
  方长:“比本宫的可要复杂多了,当时十三冥打过来时,雷休君去北陆收拾邪妖军团,鑫淼君正在闭关修炼,不可中途破关,问洋只有风凝君和森垚君以及本宫镇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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