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钮祜禄氏日常——田甲申
时间:2019-11-22 09:22:03

  珍珍没忍住,险些笑出来,赶紧用帕子盖住克制不住扬起的嘴角。
  “那舅爷爷这回来京城,是来同我讨厨子的?不成不成,您可说好了借我到我生完孩子的。”
  李念原往太师椅上一坐,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既说借你我决不食言。”
  珍珍不懂,“那您来这是?”
  李念原气鼓鼓地说:“可我没说我不能来吃啊!”
  珍珍走到他身后,讨好地给他捶捶肩。
  “成,成,您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待多就待多久。”
  李念原道:“这还像句人话,去,把我的厨子们都叫来,老爷我要吩咐他们赶紧做顿好的来,吃了三个月的清汤寡水,我人都要枯萎了。”
  徐承志笑着说:“珍丫头,别听他的,就他嘴硬,他是想你们想得受不了才跑来的。”
  “谁……谁说的。”李念原到底底气不足,这后半句音量明显小了下去,耳根也微微发红。
  “真的?”
  珍珍弯下腰,故意逗李念原。
  “您真是想我们才跑来的?”
  李念原把身子一转,装腔作势地嘀咕:“当然不是,当然不是,真是的,尽拿长辈开玩笑,没大没小的坏丫头。”
  珍珍笑着吩咐徐莺徐鸾:“去把几位大厨子们都喊来,就说他们的主人来了,要见他们,啊,对了,再有去一趟什刹海,把我阿奶和额娘接来。”
  李念原听到这说:“不用麻烦,我就在这吃顿饭,一会儿我还得回城里去办事,一会儿回来的时候我会把姐姐她们一起接过来。”
  “办事?”
  珍珍疑惑地瞧着李念原。
  李念原和徐承志对视了一眼,露出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
  珍珍这下是更不懂了,幸得此时阿灵阿开口笑着说:“珍珍,你可知我那《华山论剑》都被谁给买了去?”
  珍珍看了一圈屋里三个男人脸上心照不宣的笑容,顿时醒悟。
  “舅爷爷?是你买的?你买那做什么呀?”她好笑地瞅了一眼阿灵阿,说,“舅爷爷,你该不是看阿灵阿这生意做得实在太寒碜,这才扶贫来了吧?”
  李念原道:“哪有的事,你们要缺银子花,舅爷爷拿十万两给你们当零花钱,你舅爷爷我是商人,商人可不做赔本赚吆喝的买卖。”
  “那是……”
  李念原轻咳一声,不自在地在椅子上扭了扭。
  “自然是我自个儿要用了。”
  “用?”
  珍珍脑袋有些卡壳,这书虽说能吃吧,可味道不好啊,还难以下咽,还是说李念原研究出了新的吃法?
  她怔怔地瞅着他,忽然灵光一现,惊讶地嚷了出来:“舅爷爷,你你你,你该不会是要考科举吧!”
  阿灵阿立刻给了她一个“我老婆真聪明”的表情。
  接收到阿灵阿的信号,珍珍一张嘴惊讶地成了个“o”型。
  李念原一张脸红得跟苹果似的,咕哝着说:“怎么了,不成吗?你舅爷爷我好歹当年也是顺治十三年应天府乡试第二名。”
  李念原说到这,歪头看了一眼阿灵阿,“比你这区区顺天府乡试还吊车位上的夫婿可是强多了!”
  这无论现代还是古代中国,都有所谓“高考大省”一说,现代有名的高考大省是河南湖南湖北,山东安徽江苏。
  很不巧,在清代,江苏同样也是科考大省,光如今在康熙手底下干活的那些翰林和汉人文官们,就有一大批、可能高达二分之一都是江苏出身的进士,足见江苏科举之难。
  相对应的,京畿所在的顺天府,由于人口占优的基本是属于文盲的满人,简直就是清朝科举的洼地,地位就相当于是现代的西藏、甘肃、青海三省,是绝佳的科举移民地。
  明清两代,状元一共两百来名,江苏贡献了三分之一,京畿才两人。所以,在顺天府乡试还吊车尾上的阿灵阿,对上两江第一大乡试考场应天府第二名的李念原,那是只有活该被按在地上揉搓的份。
  阿灵阿甘拜下风,拱手作揖。
  “晚生不才。”
  “可是,科考艰难,尤其是考进士,阿灵阿他好兄弟揆叙那会儿读书读得血都快吐出来了,舅爷爷你都富甲一方,何必再去吃这个苦呢?”
  阿灵阿轻轻把手放到珍珍肩上,珍珍仰起头,看着他眼底的丝丝歉疚,她突然懂了。
  “你……”她方说了一个字,眼圈忍不住一红,“您是为了我们吗?”
  康熙不让他们和李念原多往来,她让李念原到适安园来见他们,这种种,说到底就因为李念原是个商贾,而商贾虽然有钱但是没有地位,读书人纵然清贵,但谁看到都得礼让三分。
  李念原见眼泪又在她眼里打转悠了,忙掏出一块素绢帕往她脸上按。
  “傻丫头,好好的怎么又掉起眼泪了,谁说的我是为了你们了,我就是闲得无聊,生意反正够大,手底下几个管事的都能干,我就算天天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这钱也花不完。”
  李念原说到“花天酒地吃喝嫖赌”的时候,徐承志眼皮跳了跳。
  可李念原是一点没留意,继续说:“我就想考个进士圆一把自己年轻时候的梦,不成吗?”
  珍珍吸吸鼻子,破涕为笑。
  “成,怎都成。刚好园子了有个书房,您就住在离书房最近的那个阁楼吧,我在就让他们去把屋子打扫一遍,刚好阿灵阿置办了一批新家什,我让他们给您搬进去。”
  李念原道:“哎,不用这么麻烦,没准我在你这住不了几天就得搬走。”
  “搬去哪?”
  李念原“嘿嘿”一笑。
  “国子监。”
  珍珍惊得杏眼一瞪。
  徐承志一脸认真地说:“珍丫头,你别听他瞎吹牛,他这乡试第二都是三十多年前的事了,他都多少年没写过那正经的文章,当年学的那点知乎者也早就忘铜钱眼里去了,剩下的那点本事也就够给《品香录》题个诗。他要不往国子监里好好从头磨炼,到了殿试他也当场给万岁爷来个《品香录》试试?这丢人就丢大发了。”
  “不不不,我不是说这个,我的意思是,舅爷爷要去国子监?这国子监生要么是贡监,要么就是荫监。”
  远的不说,纳兰家的两兄弟里大哥纳兰容若就是走的荫监,老二揆叙走的就是贡监。哦,差点忘记了,阿灵阿当初也是荫监,蹭得他那国公便宜爹遏必隆。
  李念原得意地捻着胡子道:“珍丫头,这世上千万句话里有一句是世间真理,那就是‘有钱能使鬼推磨’,你可知,这国子监的监生还有一种叫做例贡,由捐纳授。”
  珍珍嘴角一抽,好吧,这和现代的旁听生是一个套路,我大中华真是几百年来路数不变啊。
  阿灵阿此时说:“例贡也不是这么好得的,就我知道,礼部已经好几年不曾给过例贡了,舅爷爷,你可是找到门路了?”
  能让礼部点头特批例贡的人,在这京里其实屈指可数,除开几位身份贵重的皇亲国戚外,就是几位大学士了。
  李念原“嘿嘿”一笑,从怀里摸出一封信来,往阿灵阿眼皮子底下一晃。
  “瞧瞧,这是什么?”
  阿灵阿拿过信,他抽出信纸,一眼就瞧见了写在开头的两个字:“索相”
  阿灵阿倒抽一口气,“你……你找到的门路竟然是索额图?”
  正在喝茶的珍珍听见这话,险些把含在嘴里的茶水直接喷出来。
  “没弄错吧,怎么会是索额图?再怎么也该是明珠吧。”
  岂不说李念原是怎么和咱们高贵冷艳的索相搭上关系的,明珠家的奴才安三是长芦地区明面上的大盐商,李念原过去同他有很多交道。
  按照常理,李念原想进国子监,最方便的就是找安三帮忙,让明珠搞定礼部,给他特批一个例贡,李念原自己的关系加上阿灵阿和珍珍,这几乎是手到擒来的事。
  李念原扫过眼前两张震惊的面庞,得意非凡地说:“去找明珠那也太容易了,一点都没挑战性,何况谁都知道我和明珠的奴才安三有些交情,都不用我说,别人一猜就知道是明珠帮的忙了。我呀可是特意饶了一个大圈去找的太子的母家,就是不想到时候被人拿着这个当把柄说事。”
  珍珍这下是彻底懂了,明珠和索额图那叫阶级敌人,水火不相容,若是到时候被查出来是明珠帮忙弄的例贡,少不得索额图要一顿炮轰,可若是情况反过来,明珠顾虑到阿灵阿,反倒不会动手。
  “舅爷爷,你真聪明!”
  珍珍对着李念原就是一通彩虹屁,李念原高兴得就差没手舞足蹈了。
  阿灵阿却对为李念原写举荐信的人十分好奇,他把目光投向信的最尾部,发现署名的是吏部一个郎中。
  “噶礼?”
  他不自觉地把这个人的名字念了出来。
  珍珍愣愣地重复了一遍:“这人叫什么?咖喱?”
  阿灵阿一听就知道她会错意了,“不不,不是那两个字。”他把信递到珍珍眼前,“是这两个字,是这样写的。”
  珍珍问:“你认识这人吗?”她说着,别有用意地对他眨眨眼,她的意思是,撇开他这辈子认识的人,这个名字他上辈子混铁血的时候有没有见过。
  阿灵阿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上辈子好像是在哪见过这个名字,可他到底不是专门研究清史的,对这种非历史主要人物,他也就是看过就忘,实在是想不起来了。他无奈地冲珍珍摇了摇头。
  珍珍问李念原:“舅爷爷,你打哪儿找来了这么个人帮你写举荐信给索相?”
  李念原说:“我也不认识啊,这不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吗,我就找人帮我打听,谁和索相爷有交情,能在他跟前说得上话的。中人收了我一万两银子,过了几天就拿了这封信回来,说我到了京城之后,就直接拿着这封信上索相家去交给门房,过几天自然就会有好消息。”
  珍珍一听,说:“哎?如此听来此人现在还不在京里?”
  阿灵阿道:“看他署名是吏部的郎中,吏部几位郎中这阵子应该都不在京城,下到各地方做考评官员政绩去了,不在京里也实属正常。”
  珍珍此时仔仔细细地看那封举荐信,这位“咖喱”同志到也算是个君子,收了人的钱就认真给人办事,不过是一封举荐李念原进国子监的信,竟被他洋洋洒洒地写了三大张纸,期间对李念原是各种吹捧,什么“难得一人才”,“少小勤学苦读”,“只叹年少失孤”,“为谋生计中断学业”,“如今谋求东山再起”,通篇一个字都没提他是富甲一方的大盐商,却也没一个字在撒谎。
  李念原确实十五六岁上父亲母亲接连去世,他考中举人后去经商一方面是因为对清廷心存芥蒂,另一方面也确实是为谋生计。
  珍珍举着信纸笑得前俯后仰的。
  “人才,这位‘咖喱’,可真是个大人才。瞧把舅爷爷给吹的,简直就是志向高远可惜命运多舛,真是闻着伤心见者落泪。”
  阿灵阿凑过来瞧,他看了几眼,当看到那句“他日必能为索相效犬马之劳”时,忍不住也跟着笑了起来。
  李念原红着一张老脸,把信从他们手里抢了回来。
  “你两笑什么,这信上哪一处说得不对了?好了,还让不让人吃饭了,你两这是怎么招呼客人的,都来了半天了,就用那剩下的半块米糕和糖藕招待人?”
  珍珍说:“舅爷爷,您别生气,我这就把厨子他们都叫来。”
  珍珍催促徐莺赶紧去把李念原心心念念的“大老婆队伍”给领来,一盏茶之后厨子们才姗姗而来,宋厨娘为人稳重些,乍见颜值回春变帅的李念原不过一震,另一个年轻一点的秦厨娘直接“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老爷,您……您的肉哪去了?怎么瘦成这样啊。”
  李念原万般唏嘘地摸着已经能瞅出线条的脸颊,“哎,这不都是饿了三个月饿出来的吗。”
  秦厨娘闻言哭得是肝肠寸断,“老爷,您想吃什么,奴婢这就给您做去。”
  这世上知己最为难得,秦厨娘天生是个喜欢做菜的,厨子最大的满足感就来自于食客吃食物时脸上满足的表情。
  而李念原这个饕餮每次在吃到美食的时候脸上岂止是满足,简直就是一副飞升成仙的表情。这对主仆能聚到一块儿也算是难得的缘分。别看李念原一来就说厨娘们偷懒什么的,其实他心里正是欣赏厨子们,这才喜欢时时鞭策他们。
  李念原想了想问:“去年熬的秃黄油你这可是还有剩?”
  秦厨娘摸着眼泪点点头。
  “蟹是本性寒凉,尤其是蟹黄乃大寒之物,小姐如今有孕在身,吃不得,奴婢又怕小姐想,就存到了地窖里头,平日都不用。”
  李念原哈哈笑着对珍珍说:“珍丫头没口福,可是要便宜我了哟!那就滚水下面,再拌上秃黄油后赶紧送来,老爷我能吃三大海碗,再弄一道肴肉,啊,对了,这儿用的是山西醋还是镇江醋哪?这肴肉一定得用镇江醋才好吃。”
  秦厨娘说:“老爷您忘啦,奴婢来京城的时候您不是让我们带了一箱的镇江醋来吗,到现在都没用完呢。”
  宋厨娘在旁说:“老爷,那奴婢就去蒸一屉三丁包,再一屉千层油糕吧。”
  李念原拍着手道:“好好好,老爷我可是想死你们的手艺了。”
  两位厨娘速速去了,不过一刻钟,热腾腾的秃黄油拌面,外加两屉点心就送到桌上。
  珍珍先前才吃过荷花宴,一闻这味就又饿了,实在是秃黄油的味道太过诱人,秦厨娘端着碗从她眼前经过,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就跟着她手里的碗跑。
  这两位厨娘同徐承志也熟得很,毕竟老徐在李家少说也蹭了二十年的饭了,给李念原做的时候她们也会给徐承志也做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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