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穿之钮祜禄氏日常——田甲申
时间:2019-11-22 09:22:03

  珍珍把所有人引到一处凉亭,今儿的宴席就设在凉亭里。
  珍珍上学时候就喜欢陶渊明的那句“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
  如今她在学区房最贵的海淀有了自己的园子、自己的亭子,便也能随着心意种上喜爱的花,然后悠然见“西山”。
  除了秋日开得最娇艳的菊花,种在此处的还有不少不知名的小野花,一眼望去不少蝴蝶在花丛中飞舞,色彩斑斓,煞是好看。
  攸宁瞧着忍不住一笑,转头睨了揆叙一眼。
  揆叙呆头呆脑的没体会出媳妇的意思,还傻愣愣地问:“大格格,怎么了?”
  珍珍掩口一笑,挽着攸宁说:“探花郎,你可分得清扑棱蛾子和蝴蝶?”
  这事简直就是揆叙一辈子的羞耻,他一张俊脸顿时涨得通红,然后一甩袖子坐在了亭子里的一张石凳上。
  他板着脸说:“我分得清。”
  “好好好。”
  珍珍和攸宁对视一眼,珍珍暗戳戳指了指揆叙。攸宁于是走到他身后拍着他的肩膀说:“当年分不清,现在分得清不就好了?”
  揆叙拉着她的手缓了脸色,没想攸宁又说了下一句:“再说你当年认错了吓到我,我也打了你,还害你哭了鼻子,早就扯平了。”
  揆叙还没高兴一会,就听正在研磨铺纸、要给阿灵阿题字的容若惊讶地在背后喊:“揆叙,你……你小子竟然在宫里哭过鼻子!”
  容若那张斯文俊逸的脸上写满了“我叶赫那拉家的老脸都被你给丢尽了”的表情。
  众人笑作一团,揆叙郁闷地扶着额头,瞪了这亭子里除了他媳妇外每人一眼。
  “你们笑什么呢,那么乐?”
  鄂伦岱的声音打众人背后冒了出来。
  暑热尽褪,他今日衣衫俱在,总算恢复成了个正经人样,但怪异的是他手里提着一个鱼篓子。
  “喏。”
  鄂伦岱随意地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把鱼篓子往地上一放。
  “那船今儿早上才在永定河靠岸,一到我就给你快马送来了。”
  鱼篓子还在往外“滴滴答答”的滴水,一股子味儿飘了出来,一开始众人只当是鱼,可飘出来的味道又同鱼腥略有不同,更接近水塘本身的土腥味。
  大伙凑近了瞧,只见鱼篓子里似乎装了许多活物,在里头一动一动,还不时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突然一只细长带绒毛的胳膊从鱼篓的孔眼里伸了出来,攸宁“哇”的大叫了一声,转身扑进揆叙的怀里。
  揆叙刚才被嘲笑的郁闷心情瞬间转晴,他搂着自家夫人,拍着她的肩说:“别怕别怕,它们出不来,出来也有我呢。”
  鄂伦岱朝天翻了个白眼,秀恩爱是吧?欺负他没带夫人是吧?
  攸宁躲在揆叙怀里,伸出半个头问:“那里头装得是什么?”
  “那是螃蟹。”
  珍珍转头去瞧说话的阿灵阿,他微微扬起下巴,带着几分骄傲嘴角一勾,似乎是在说“如何,我厉不厉害?还不快夸我”。
  珍珍转头轻拭眼角,仿若是因为风的缘故,才让她红了眼睛。
  多少年了,原来他还记得,上辈子她一年里最期待的就是在秋天能痛快地吃一顿大闸蟹。
  她望向阿灵阿,千言万语都在眼底,只有那一句:朗清,谢谢。
  攸宁疑惑地问:“珍珍,这东西很可怕吗?你怎么都吓哭了?”
  “没什么,风吹进眼睛里了,这地没完全修好,总有砂石,你可小心。”珍珍展颜一笑,“攸宁,这东西又叫大闸蟹,隔水蒸熟之后蘸姜醋吃无比鲜美。”
  珍珍说罢让文叔把府里的扬州厨娘请来,珍珍问她:“这东西京城里少有,咱们府里从前没做过,少爷难得弄来一篓子怕糟蹋了,把你叫来是想先问问你会几个做法?”
  厨娘把手往身上的围兜上一抹,用一口江淮官话说:“回少夫人的话,这可是巧了,奴婢从前服侍的家主也是极爱吃这个,往年到了这个季节顿顿都少不了,头一道自然是煮螃蟹了。”
  “煮螃蟹?”
  珍珍上辈子一般都是吃蒸螃蟹,煮的她是听说过但没尝过。
  “若是煮会不会鲜味就跑了?”
  厨娘笑呵呵地说:“不会不会,咱们淮扬人有独门的料包,煮螃蟹的时候用纱布把料困结实了一起下水煮,又鲜又嫩,还没一点土腥味儿。”
  珍珍含笑点头,“那就依你所说用煮的吧,我们也尝尝不同的做法,除了煮螃蟹之外呢?”
  厨娘道:“除外就是蟹粉豆腐、芙蓉蛋,还有蟹斗,蟹粉包了馄饨也是极好的。拆蟹粉要些功夫,奴才先上煮螃蟹,其余请各位贵人多等等。”
  珍珍越听越兴奋,她连连点头,急急安排到:“就这么安排吧,你快去做了来。”
  厨娘提着鱼篓退了下去。
  攸宁咽了咽口水说:“哎呀,听得我都饿了,几时才能吃上啊?”
  珍珍道:“好的东西总要等一等,咱们请容若大哥替园子题字吧。”
  纳兰容若笑着提笔,边写边说:“今日这润笔费,听着格外好啊。”
  说罢,他稳稳当当地写下“适安园”三字。
 
 
第105章 
  揆叙和阿灵阿都是被科举磨炼过的人,当即鼓掌喝彩。只有鄂伦岱不知何意,最后听揆叙好一通和他说道。
  “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乃是伯夷不屈不挠之作。大哥这是说小七爷在家中,不屈不挠,值得称赞。”
  容若点头,可鄂伦岱一耸肩说:“没听懂,罢了罢了,不和你们这些文化人瞎絮叨。”
  鄂伦岱乃是一介武夫,平日里大大咧咧的性子极讨人喜欢,阿灵阿被他那模样逗笑,连连拍掌:“鄂伦岱说得对,咱们不理揆叙掉书袋,咱们吃好喝好,便是适安!”
  于是,珍珍先让人端来厨房早已准备好的菜,让大家在螃蟹前先用。
  秋天是丰收的季节,这个时节除了大闸蟹外其余的食物也格外的美味。
  亭子里的石桌上满满当当地摆了十道好菜,两位扬州来的厨娘各有绝活。
  有红烧鲢鱼头、火笋煨鱼翅、清炖狮子头、酒醉瑶柱、芋艿烧鲜鸭,还有大煮干丝、上汤金银菜、桂花糯米藕,另外还有煨面与桂花糕,满满当当地摆了一桌。
  好菜自要配好酒,宫里的德妃去年有孕前在畅春园埋了两坛桂花酿,今年生完公主后启了出来,正巧那日珍珍入宫,她是软磨硬泡从姐姐手中带走了一坛。
  桂花酿甜中带着一股秋日的清爽,浅酌一口便香溢满齿。
  众人酒过三巡,螃蟹终于盛在青莲花瓣大盘里摆上了桌,一起盛上来的还有蒸过之后香味四溢的姜醋汁。
  攸宁直到这会儿才瞧见了螃蟹们的庐山真面目,这螃蟹生得比拳头略大几分,通体发红,身上用草绳绑着。
  刚才从鱼篓子眼里伸出来的毛绒胳膊原是它们的腿,乱动的螃蟹腿都被草绳捆得严严实实的压在身子下面,最前端另有一对大钳子,短小粗壮,一看就是平日打架用的东西。
  攸宁从前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这东西,“这真的能吃?”
  “真的,不信你拿一个尝尝。”
  攸宁并未多想,伸手去抓,一个不留神就被蟹壳刺了一下,她“哎”地叫了一声吃痛地缩回手。
  明珠是个风雅会享受的的人,大闸蟹这东西每年到了秋天,自有江南的官员养在水盆里千里迢迢用快船送进明相府。故而纳兰两兄弟其实早就吃过。
  鄂伦岱虽没吃过,但他从小都不安分,上房揭瓦、下河捞鱼的事没少干。螃蟹他自然在永定河里见过也玩过。
  这一桌真正不知道这种生物的,其实只有在深宫里长大的攸宁。也不能怪她,一是京城没有,二是康熙不爱,三是太后出身蒙古不碰河鲜。
  揆叙替她吹着手说:“大格格,这东西得用蟹八件吃。”
  厨娘去做螃蟹的时候珍珍就让他们把蟹八件都拿了上来。
  这东西搬进园子的时候阿灵阿不知从哪弄了好多套,珍珍彼时还笑话他说京城又没有螃蟹,买这个做什么。
  阿灵阿当时只说:没得大闸蟹吃,永定河的淡水蟹总有吧。
  可那永定河的螃蟹也就比手掌心大一圈,肉还不够塞牙缝。
  珍珍那时候没少笑话他,如今想来他当时就定好了主意要从江南弄这螃蟹来吃,才这般未雨绸缪。
  揆叙拿了一个螃蟹,先用锤子把壳敲松,再用平口针把壳撬开。
  金黄色的蟹黄,雪白的蟹肉,一下就涌入了人眼里,勾出无限的食欲。
  他接着利落地又敲又拨,没一会儿就挖出一大坨蟹肉来放进攸宁碗里。
  珍珍舀了一点点姜醋汁浇在蟹肉上。
  “攸宁,你尝尝。”
  攸宁用筷子夹了一点放进嘴里,她惊喜地说:“真的是鲜美!”
  揆叙这下得了兴致,半点顾不上吃,全程殷勤地帮老婆拆起了蟹肉。
  鄂伦岱翻了个白眼,叹着气一口饮尽杯中酒。
  啧啧啧,揆叙和他阿玛明珠果然是父子传承,和阿灵阿这个兄弟是同舟共济。
  揆叙今日是表现欲十足,阿灵阿这个妻奴上的前辈也不甘落后,他当下也拿了个螃蟹给珍珍拆起了蟹肉,拆完他得意地敲了敲碗说:“揆叙,你看看,是不是我拆得更多?”
  鄂伦岱扶额。
  “你两够了啊,小爷我今儿一个人!”
  阿灵阿调笑他说:“鄂伦岱,我让你把嫂子带来你干什么不带?藏家里跟藏宝贝一样,德行!”
  鄂伦岱横了他一眼,说:“谁叫你这破园子那么远,非得骑马过来。”
  鄂伦岱是他们三个中成婚最早的,福晋乃是科尔沁蒙古台吉之女,要说马上功夫她应该比珍珍和攸宁都好。
  珍珍不禁问:“大嫂子不是会骑马的吗?”
  鄂伦岱咳嗽了一声,不自在地在圆几上动了动。
  他刚才喝下半瓶子酒脸没红,这会儿却因一句话,脸上马上就飞出两朵红云。
  珍珍是上辈子受过互联网段子和表情包洗礼的少年,这辈子又是个在出嫁前挑灯“学习”的好格格。
  看见鄂伦岱那张红脸一下就明白了过来,忍不住低头掩口一笑。
  攸宁却还是懵懵懂懂的,问她:“怎么了?是大嫂子身子不适吗?”
  珍珍的眼神在红着脸仰头猛灌酒的鄂伦岱脸上扫了一圈,然后附到攸宁耳边耳语一番。
  攸宁喜道:“原来是这样,鄂大哥,真是要恭喜你了。”
  她这一说阿灵阿和纳兰容若也明白过来,只有揆叙这个呆头鹅还一脸傻乎乎地问:“他喜什么?是升官了还是发财了?”
  攸宁笑嘻嘻地不说话,鄂伦岱把沾了螃蟹腥味的熊掌往揆叙头上一抹。
  “好了好了别问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珍珍适时地把话题岔开,她问阿灵阿:“这螃蟹你怎么哪弄来的?从这到江南可是千里迢迢。”
  阿灵阿说:“我早几个月就写信给我在江南的伙计,让他们租一条快船,螃蟹一上市就养在水盆里用快船送到京,走水路可日夜兼程,其实比陆路快多了。这螃蟹从捕上来到京城也就花了五天的功夫。你看,我连诗都想好了,‘孤舟远帆碧波尽,无人知是螃蟹来。’”
  正在喝茶的纳兰家两位才子差点没一起喷出来,容若为人厚道,笑笑没说话。
  揆叙把茶盅一搁置,嫌弃地说:“阿灵阿,就说你是个大俗人吧,人唐明皇送的是荔枝,香甜可口,壳红肉白,别说吃了,看着都赏心悦目。”
  阿灵阿不服气地敲了敲桌上的空蟹壳,“怎么,这螃蟹不是壳红肉白了?”
  揆叙一瞪眼顿时词穷,还真是如阿灵阿所说。
  厨娘此时把做好的蟹粉豆腐、芙蓉蛋和蟹斗一一呈上,每道都是鲜美无比,攸宁尤其爱蟹粉豆腐,她吃了两口就说:“这道菜太后娘娘同我阿玛一定也喜欢,珍珍,能不能让你家厨娘也教教我家的,之后我也好去献宝。”
  珍珍说:“蟹粉豆腐这道菜本身不难做,它的鲜味都是蟹黄和蟹膏来的。”
  攸宁一听就泄气了。
  “哎,我可不知从哪寻螃蟹来呢。”
  厨娘乐呵呵地在旁说:“贵人莫急,咱们淮扬人也不是一年四季都吃得上螃蟹的,这东西只有入秋后能吃上一个月,平日里都是用旺季时熬的蟹油来做菜。”
  “蟹油?”
  攸宁只听说过猪油牛油,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词。
  厨娘说:“蟹油就是把拆下的蟹膏蟹黄用油慢慢煸炒直到脱水,这样就能放很久也不坏,还能保存原来的美味,每次做蟹粉豆腐的时候只要把蟹油拿出来用上一点即可,平日里还可以做成拌面,极受淮扬那些贵人的喜爱。”
  厨娘说得绘声绘色,攸宁听得揪着珍珍的衣袖,可怜兮兮地说:“珍珍,让你家厨娘把菜谱写下来给我吧。哦不不,把你家厨娘借我吧。”
  珍珍听得直接笑出了声,攸宁这行径就和当初她在b站看了毛戈平的化妆视频一样,她压根就不奢求毛老师的独门秘籍,她就想直接把她的脑袋寄给毛大师,求他画好了再给邮回来。
  珍珍对着揆叙摊手说:“我让我家厨娘熬蟹油,你打算花多少替你福晋买?”
  揆叙瞪大了眼指指旁边的阿灵阿,“你和小七爷两园子院子爵位都有,独门立户自己挣大钱。我和大哥到现在都还要吃家中的饭,可谓是寄人篱下,你竟然还要收钱?”
  容若扶着额头,默默饮了一杯酒,然后拍拍揆叙说:“咱家也没那么惨。”
  然后对着珍珍说:“可七福晋也不该忍心收我家的钱。”
  容若又饮了一杯酒,走到刚刚题园名的笔墨纸砚前,挥毫疾书:“北风伐暑蝉露重,西山苍劲雁排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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