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姣姣到底是没拦住赵平慈给她下跪,无奈的努嘴,接着看了看四周,沉声道,“你们都下去吧。”
众人闻声迅速起身,赵平慈心中惊疑不定,心道娇妃不悦了,他事情还没说,这就让他出去……
他动了动嘴唇,接着认命的闭眼,作势要起身,却被石姣姣纤纤玉指轻轻压住了肩头。
“你不是求见本宫,话还没说,急什么。”石姣姣到底是写这个的,入戏极快,只在赵平慈的肩头轻按了下,就很快抬手拢了下衣袖。
婢女无声的给石姣姣穿好了鞋子,又无声的退出去,方才那个声音尖细的太监,也跟着退出去,可是在门口临转身的时候,抬起了头,朝着屋子里一站一跪的两人飞快的看了一眼,眼中闪过不明情绪。
赵平慈被石姣姣按了一下肩膀之后,整个人僵成了一根木头桩子,怨不得他心里惊疑,实在是石姣姣这接二连三的举动,太过于理不合。
赵平慈心中七上八下,不知道娇妃到底是什么目的,只有在奴极其受宠信的时候,主子又性情温和,才会轻轻触碰下属,表示亲近。
可是他和面前的这个女人,绝对不是这种关系,那么这娇妃这种做法,会是因为什么?
难不成她敏锐的察觉了自己已经入了太子一党,有心拉拢?
皇帝子嗣实在稀薄,太医诊断的结果,虽然从来三缄其口,可是这种事情,怎么可能捂得住,皇帝的体质不利于生育,得子嗣实在费力。
娇妃盛宠几年也未有所出,皇帝一年大过一年,岁月无情,怕是真的想要诞下皇嗣并不容易。
那么娇妃拉拢他,是否是有意透过他接触太子?
赵平慈就这转瞬的功夫,已经在心中把石姣姣刚才那拦着他不让走的剧情,分尸肢解一样细细的拆分揣摩。
可是他就算是把脑袋想炸了,也决计想不出,石姣姣的举动,就仅仅是因为见了小冤家,下意识控制不住想要上手。
屋子里所有人都退出去,石姣姣定定的盯着赵平慈看。
这一世的小冤家看上去二十左右,模样和前几个世界一样,都只是些微改变,眉目依旧是那眉目,只是气质十分的内敛。
敛到什么程度的,就是给人无声无息的感觉,好像他的呼吸都是训练过的,让自己所有的一切,都保持在不引人注目的那个“圈子里”。
石姣姣不吭声,赵平慈收起心中的纷乱思绪,率先开口。
他把身子又低了一些,卑微的姿态做足,也不墨迹废话,就单刀直入道,“奴恳请娘娘从轻发落三钱所的内侍们,他们都还年纪尚小,于宫中走动经验不足,今日也是临时被派遣护送娘娘,出了这样的岔子奴回去一定会……娘……娘娘?”
赵平慈原本说的逻辑分明,顺便还把锅甩给了今天临时派遣三钱所护送的人。
三钱所并不担任护送职责,平日里在各宫之中,管的仅仅只是花草摆方而已。
今日出了这样的岔子,分明就是有人刻意为之,想要折他的“兵马”,赵平慈早就在心中筛过了,并且在刚刚见了这娇妃院中的掌事太监于辛的时候,就已经确定了。
事情是于辛搞出来的错不了,就是不知道这其中到底是他心存私欲还是娇妃授意。
只不过这些缜密的如同蛛网一样的思绪,都被石姣姣一个动作一手扯乱扯断。
她直接不由分说,蹲下抓着赵平慈的衣领,一把扯开了。
没有系统,再度梦中穿越,石姣姣手上的戒指失而复得。她只需要再确认一件事就能够解了所有的疑虑。
不过她这种举动,实在是太过突兀了,赵平慈反应极快,也没能第一时间抓住石姣姣的手,等他抓住的时候,他衣襟已经被扯乱。
“娘娘!”赵平慈顾不得直视不直视的事情,更不敢去触碰石姣姣,直视揪住自己的领子膝行后退。
石姣姣还没等看仔细,赵平慈已经躲出老远,并且一手抓住领子,一手按在地上叩首。
“给我看看。”石姣姣也朝前两步,正欲再伸手,赵平慈却已经匍匐在地,根本不给石姣姣伸手的机会。
声音提高了一些,“娘娘!”
石姣姣蹲在他旁边,对于他这么大的反应有些哭笑不得。
她就是想要看看她的戒指回来了,小冤家脖子上的玉佩,是不是也还在。
不过见到赵平慈这个震惊的样子,石姣姣忍不住想笑,特别想要逗逗他。
于是她也不动手了,而是缓慢的起身,赵平慈迅速整理好了自己的衣领,心里像滚油中被泼了冷水,滋滋啦啦的彻底乱了。
她这是干什么?!
她到底什么意思!
赵平慈整理好了衣服就跪在地上,脑子彻底搅和成了一锅粥,脸色虽然看上去没什么变化,但是石姣姣就觉得他要是有毛,现在一定炸成了一个圆溜溜的球了。
有点可爱。
石姣姣兴趣一下就起来了,没了系统的束缚,她还能在梦中回到小说世界,看到小冤家,石姣姣的心情其实一直在直线上升。
现在见到了小冤家,她回到现实世界之后的那种莫名无法安定下来的情绪,也渐渐的稳定下来。
石姣姣悠哉悠哉地在地上转了两圈,开口道,“不来给那些小内侍求情的么?”
石姣姣声音恢复符合人设的懒洋洋,“怎么也没得半点诚意,看一眼都不给么。”
赵平慈猛的抬头看向石姣姣,石姣姣嘴角带着笑意,一双桃花眼,盈盈水波的看着他,让他一眼就确认了,就是他想的那个意思!
赵平慈感觉自己脑袋被九天神雷给劈成两半,他思绪再怎么繁杂,可也万万不敢朝着那个方向去想……
这娇妃疯了吗?!
赵平慈此刻外焦里嫩,是被雷劈的,后宫之中确实是有很多的腌臜事,可是那都是不受宠的,再也无望翻身的,甚至自暴自弃的妃子,才会把根本不算男人的太监看在眼里。
娇妃现在盛宠盖过皇后,就算怀上龙嗣也指日可待,怎么会……
赵平慈自认模样也不是什么出类拔萃,进入这后宫之中,为了不有碍观瞻,哪怕只是粗实的下人,样貌端正是基本,就算娇妃偏偏要作死,水葱嫩豆腐一抓一大把,怎么也轮不上他啊!
赵平慈抖着嘴唇,张了好几次嘴,也不知道现下这种情况,他能说什么,又能做什么反应!
石姣姣见他脸色变来变去的,忍不住轻笑出声,“瞧把你吓的,本宫看上去难不成像个吃人的野兽吗?”
赵平慈以头抵地,看上去甚至快要趴地上,石姣姣耐心很足,等着看他的反应。
赵平慈心里惊天动地,脑子高速转动,思考着现在这种情况,他要怎么办。
如果娇妃真的要作死,赵平慈没理由陪着她,无论是因为什么,无论是谁先开始,到最后一丁点的风吹草动,死的都是他们这些奴而已。
况且赵平慈心中恨极了娇妃,连看她一眼都会想起自己是如何落到今天这种地步,又怎么可能跟她有什么苟且关系?
可他只是个奴而已,即便是坐到了三钱所首领太监的位置,在同皇后协理后宫的娇妃面前,也不过是蝼蚁罢了。
这不是一个火坑而是万丈深渊,莫说是跳进去,就是靠近都会万劫不复。
可谁能帮他?太子?
他虽然入了太子阵营,可到如今也未曾为太子做过什么大事,太子手下人无数,又怎么会在意他一个阉人是死是活……
况且这种腌臜事,若是入了太子的耳朵,恐怕先死的人是他!
赵平慈一时心中凄惶,更是恨娇妃恨的牙痒。
正当两个人都较劲着沉默的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一声,“皇上驾到——”
赵平慈和石姣姣具是浑身一抖。
第84章 这个疯女人!
赵平慈这一震,是心中窃喜,皇帝来了就代表这件事能够揭过去。
石姣姣一震,是因为被吓了一跳。
眼见着外面人已经到了门口,门要被打开,石姣姣想起自己现在还是妃子的身份,而且在没有系统的情况下,就没有金手指,古代皇帝掌握生杀大权,不能一巴掌拍成傀儡,忽悠需要时间,石姣姣就算不怕也不能惹。
其实两人这样一站一跪着,赵平慈是个太监,而且看太监服就知道,是个有品阶的太监,就算皇帝进来看到了,也只当石姣姣是在训斥他,毕竟娇妃是有协理后宫的权利的,随便找个什么理由就搪塞过去了。
可是姣姣想的却不一样,在她的眼里赵平慈不是一个太监,而是一个男人,还是她的男人。
在她正和自己的男人单独相处的时候,被名义上的丈夫堵在屋子里,多么经典的捉奸现场!怎么可能不慌呢?!
赵平慈和石姣姣对视一眼,这一瞬间都以为彼此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毕竟这种情况之下,石姣姣只要在皇帝进来的时候开口呵斥赵平慈,赵平慈叩首谢罪,再退下就可以了。
可是石姣姣却快步走向赵平慈,抓着他的胳膊生拉硬拽的把他扯起来。
赵平慈震惊到不知道作何反应,一时间竟然跟着石姣姣的脚步,被她扯着满屋子乱窜。
石姣姣像一个爬墙被抓包的小妻子,“丈夫”就在门外,她扯着“奸夫”的胳膊满屋子的看,快速寻找着能把人藏在哪里!
怎奈何实在这屋子里头藏无可藏,只有一扇屏风隔住外间和里间,石姣姣才拽着赵平慈跑到屏风后面,门也正好被推开了。
赵平慈反应过来石姣姣拉着他干了什么蠢事,简直瞠目欲裂,现在想要挣脱开石姣姣已经来不及了。
两人刚才在屋子里一站一跪是能够随便敷衍过去的,但是现如今这种情况确实万万都说不过去了。
一个后妃和一个太监,大白天的躲在里间拉拉扯扯,这要是被皇帝给堵住了,两个人的脑袋都保不住。
不过石姣姣到底还是石姣姣,门被推开的那一刻,她就开始剧烈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样。
皇帝一进门听到这声音,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石姣姣稍稍停顿一些,嗓子竟然这片刻的功夫就让她给咳的有点哑,“陛下止步!”
石姣姣说的急切,声音中又带了一些无奈,“臣妾偶感风寒,还没来得及派人通知陛下,陛下快快躲远一些……咳咳咳咳……陛下千金贵体,可莫要让臣妾给……咳咳咳咳咳……”
本来站在门口的婢女们,包括先前退出去的那个太监于辛,全都是面色惨白。
刚才石姣姣的动作他们看在眼中,这些人在宫中行走,个个都是玲珑心肝,石姣姣把下人都遣出来,只留了赵平慈一个人说话,这本就不合理。
加上先前那两个暧昧不清的动作,也完全超出了正常的范围。
刚才于辛报“皇上驾到”的时候,故意喊的很大声,试图上前阻拦圣驾,却被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按住了肩膀。
门打开的时候这些人都心如死灰,生怕皇帝看到什么不应该看的画面,然后他们这一整个院子的人都要给娇妃陪葬。
这会儿终于微微松了一口气,于辛赶紧上前,跪在皇帝的脚边,行大礼,而后说到,“禀陛下,娇娘娘午后偶感不适,方才已经差人去请太医,还未来得及通报内侍监……”
于辛说这句话的时候,靠着最门口位置的一个婢女,悄悄地顺着门口溜了,快步的朝着太医院疯跑,欺君是死罪,他们都是拴在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他们无论任何人说出的话,都必须“是真的”。
石姣姣还在尽心尽力的表演,“咳咳咳……请陛下恕臣妾不能迎驾之罪……”
只不过石姣姣嘴上说着话,屏风后面却不太老实,现在这种时候,屋子里烛火通明,为了不在屏风上映出两个人影,石姣姣站在屏风处,赵平慈是跪在石姣姣身前的。
好在她裙摆宽大,完全遮住赵平慈的身形。
不过这么好的机会,在这种赵平慈绝对不会挣扎的状态下,石姣姣怎么可能放过,她一边咳的欲生欲死,说着劝慰皇帝的话,语气凄凄切切还带着一点撒娇。
但是她的手,却从赵平慈的脸上,慢慢的滑到他的下巴上,把他的脸勾起来,和赵平慈对视,甚至还对他眨了眨眼睛。
赵平慈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衣摆,被迫仰着头,睫毛狂闪,脸色渐渐晕红,却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活活气的。
这个疯女人!这时要拖着他一块死!她曾经一句话让他生不如死!现在竟然还不肯放过他!
可是他现在真的一动也不敢动,一旦被皇上发现,他死事小,他们一家老小怕是一个也别想苟活。
石姣姣还在咳,张口就来各种各样哄人的话,可她的手指却顺着赵平慈的下巴,落到他的喉结上,轻轻地按了一下。
赵平慈是成年之后被送到宫中,因此他的男性象征还是很明显的,气质也不像那些自小被阉割的太监一样,如果换上一身寻常的衣服站在街上,没有人会觉得他是一个阉人。
赵平慈猝不及防被石姣姣这动作弄的整个人抖了一下,伸手抓住了石姣姣的手腕。
若说先前那两个动作是暧昧不清,后来石姣姣扯衣领的动作是粗暴,现在这动作就是实打实的撩拨。
撩拨一个阉人,一个因她一句戏言就变为阉人的男人,这是多大的侮辱。
赵平慈自下而上抬眼,眼睑都漫上红色,眼中的怨毒此刻完全掩盖不住,如狼一般瞪着石姣姣。
石姣姣轻轻挑了挑眉,并没有挣扎,而是伸出另一只手,在她脖子上的一条红线上轻挑了一下。
指尖刮过赵平慈的脖子,在那一片激起细小的疙瘩,红线从领子里被挑出来,带着体温的玉佩落在石姣姣的手里。
她嘴角的笑容扩大,在指尖翻看了片刻,口型问赵平慈——谁送的?
赵平慈当然不会回答她,而是小幅度甩开了石姣姣的手,抢过自己的玉佩,又塞回了衣领。
石姣姣倒是没再动手,只是眼神越来越黏糊,现在完全确认了这个人是小冤家,哪怕他现在没有记忆,石姣姣也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亲近感。
赵平慈如芒在背,石姣姣的视线实在有如实质,他觉得自己像被数不清的丝线缠缚住,像落在蛛网上的飞虫一般,怕是无论怎么挣扎,最后都会沦为蜘蛛的盘中餐……
而两个人在这屏风之后到底做了什么,外边的人却根本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