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反应那么大干什么?”石姣姣掀开手臂,给他看看自己磕红的地方。
“你看这里磕的……好疼啊。”石姣姣声音带着委屈和撒娇的意味,赵平慈脸上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好,有些诧异的抬头看了石姣姣一眼,情绪复杂难辨。
他刚才以为自己死定了,娇妃出名的骄纵,她手下因为伺候不周,打发去劳辛局的最多,他推的那一下……
他看着石姣姣,甚至比刚才发现石姣姣要亲他还要震惊。
石姣姣却再度拉住他的手,把他拉着坐在桌边上,接着从怀里掏出香帕,小声道,“别动哦……”
石姣姣为了防止他再把自己推到,说了一声之后,才拿着手帕,慢慢的擦他脸上刚才在地上蹭到的灰尘。
“你别紧张兮兮的,我能把你怎么样?不就亲一下么……”
石姣姣给他擦了几下,打开桌子上的食盒,把温度正好的吃食端出来。
是燕窝和一些甜点。
石姣姣亲手给赵平慈摆好了碗,把汤勺塞在他的手里,“快吃,在外跑一天了,饿了吧。”
赵平慈手里被塞了汤勺,心脏却因为石姣姣这一句话猛的一跳。
她怎么会知道自己在外一天了?
果然今天的这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吧!
先是抓了他的人,然后逼迫他,现在说出这种话,是在暗示!
娇妃是在告诉他,他和太子走的近的事情她已经知道了。
赵平慈先前有些疑惑现在因为这句话完全确认,娇妃这绝对是有意接近太子。
赵平慈并没有说话,这件事情还要先禀告太子,他捏紧手里的汤勺,此时此刻就算丝毫胃口也没有,却不能扔下就走。
赵平慈顶着石姣姣直勾勾有些渗人的视线,舀了一勺燕窝送到嘴边。
石姣姣就差跟着他一块儿张嘴了,赵平慈慢吞吞的把燕窝送到嘴里,燕窝温度适宜入口即化,香甜柔滑。
这是上好的血燕,他们这些下人,平时怎么可能吃得到这种东西。
赵平慈确实是在外头颠簸了一天了,因为今晚上刺激过大,没什么食欲,可是这燕窝一入口,简直像是顺着他的嗓子自己朝里滑…
味蕾被狠狠的满足,他都顾不上石姣姣的眼神,端起碗又喝了一口。
“好喝吗?”石姣姣眨巴着眼睛,“这点东西两口就喝没了,我再让他们去给你拿一碗……”
说着起身,那还有什么平时的雍容沉稳,头上珠翠乱晃,提着裙子蹦蹦哒哒的走到门边儿上,打开门伸出脖子对外头吩咐,“再去取两碗燕窝来。”
说完之后关上了门,一转头就见赵平慈端着碗,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后妃都是经过三甄九选,讲究的是一个端庄大方,行走坐卧皆有标准的尺度,为免冲撞皇帝,太过跳脱的半路就刷下去了……
石姣姣一转头看到赵平慈的视线,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有点太崩人设,立刻放下了裙摆,伸手扶了扶自己头上的钗簪,清了清嗓子,缓步走过来。
“看你吃我也有点饿了,”石姣姣坐在赵平慈的身边,推了推他的胳膊,“快吃凉了就腥了。”
赵平慈今天根本无法用语言形容自己的心情,石姣姣今天所作所为,彻底颠覆娇妃对外的形象不说,也彻底颠覆了他在赵平慈心中从小的印象。
赵平慈接下来是真的食不知味,反复猜测的石姣姣的所作所为都有什么样的目的,以及她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开口明说。
很快燕窝又端上来了,石姣姣又塞给赵平慈一碗,自己捧着一碗,坐在他的对面慢慢喝。
一时之间屋子里只有咀嚼吞咽,还有汤勺轻轻碰在碗壁上的声音,石姣姣拿起一块糕点,递到赵平慈的面前,“尝尝这个,我吃了一块,不怎么甜,很酥。”
赵平慈已经火速吃完两碗燕窝,他是在想办法找借口走,石姣姣的糕点怼到他的嘴边,他伸手去拿,却被石姣姣躲过。
“张嘴。”石姣姣笑盈盈地说。
赵平慈动了动嘴唇,不敬的话到嘴边,但最终他也什么都没说,只是微微张开嘴,让石姣姣把点心喂到他嘴里。
这一副被迫的小媳妇儿样子,实在是戳在石姣姣的萌点上,石姣姣忍不住又逗他,食指在他的嘴唇上面刮蹭了一下,说到“沾上食物了……”
赵平慈嘴里含着糕点,忙伸手去碰嘴角,却见石姣姣把在他唇边蹭了一下的手指,送到自己的嘴边……
还嗦了一口,带响的那种。
“咳咳咳咳……”赵平慈被自己给呛住了,糕点直接喷出去,侧头已经来不及了,裹满了口水的糕点直接砸在石姣姣的脑门上。
赵平慈脸脖子通红,一半是咳的,一半是羞恼,扶着桌子站起来就要谢罪,被石姣姣眼疾手快地架住了胳膊。
“没事没事,”石姣姣说,“你别老是跪来跪去,还在咳快喝口水……”
赵平慈喝了一口水,勉强把发痒的嗓子压下去,石姣姣递给了他一方手帕,他赶紧接过来然后擦了擦自己的嘴。
石姣姣:“……”
石姣姣瞪着他,赵平慈有些无措又无辜的站着,在石姣姣指了指自己脑门之后,赵平慈这才反应过来石姣姣给他手帕是要他给她擦额头。
赵平慈赶紧用手帕去擦石姣姣头顶的水渍和糕点残渣,但是擦了两下之后想起来这个是自己刚刚擦过嘴的,动作一顿,脸色腾的通红一片。
石姣姣看到他指尖都红了,这么多的世界也算有一些默契,猜到他动作迟钝是因为什么,开口道,“擦吧,我不嫌弃你的。”
赵平慈却猛然间想起,在娇妃入宫之前,还是尚书府大小姐的那个时候,他们有过唯一一次,也是十分短暂的一次对话。
当时赵平慈因为大小姐一句话大祸临头,尚书大人已经决定把他一起和大小姐送进宫中。
他平时在外院根本见不到大小姐,那天是故意堵在路上,就是想要祈求她,让她解释一下,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私情。
明明知道大小姐就是为了维护那个纨绔,明明一句话就能救他一生,可是当时她是怎么说的呢?
“你堵在这里干什么?有什么企图吗?别以为我和爹爹说了那样的话,你就能趁机钻什么空子,”她当时的神色充满鄙夷,赵平慈到现在都记得清清楚楚。
“滚开,你要是敢跟爹爹胡说,哼……”她说完就走了,甚至没听赵平慈说过一句话,而且是绕开他老远,像躲一坨狗屎一样。
当时那种嫌弃,甚至不用出口就能让人羞愤欲死,可是现在,她竟然说不嫌弃他?
赵平慈的神色突然间沉下来,从进入这个屋子开始,他就被娇妃各种怪异的行为给蒙蔽了。
他怎么会忘了她本来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又怎么会忘了他落到如今这种地步,到底是拜谁所赐呢?!
石姣姣眼见着赵平慈脸色变化,不知道自己哪句话戳到他的肺管子了,正要开口,赵平慈却突然退后一步,躬身拱手,“娘娘若是没有什么吩咐,奴这就告退了。”
属狗的吗?说酸脸就酸脸。
不过看到赵平慈不知道为什么冷下来的脸色,石姣姣也没有再试图留他,现实世界和梦境的时间流速不同,来日方长,这才一天,还是别把他给吓得太狠了。
于是石姣姣点了点头,指着桌上的小点心,“拎一点回去,你没吃饱。”
赵平慈还哪有什么心情吃东西,他现在就想拎着那盒子扣在石姣姣的脑袋上。
但是石姣姣的话他又不敢违逆,只好憋屈的点头。
“来人啊,”石姣姣对着门外喊了一声,很快有人打开门进来。
“把抓起来的三钱所内侍都带过来。”石姣姣说完之后,亲手装桌上的糕点,把食盒盖上,然后递给赵平慈。
赵平慈咬着牙伸手接过,石姣姣却没松手,而是笑着说,“人我可是听你的都放了,你不能就这么走了吧?”
赵平慈脸色裹着寒霜,心中冷笑,折腾了这么一晚上,终于要说她有什么目的了么。
他站着微微垂头等着,本来这件事情也要向太子禀报,只不过禀报的时候,话要怎么说就全看他了。
赵平慈不想和这个女人之后再有任何的牵扯和接触,只要事情是从他这边说出去的,他就有把握让太子不仅不会跟娇妃联盟,甚至还会万分忌惮她。
他虽然现在无权势,在这个偌大的宫中,如蝼蚁一般任人碾踩,可他不会一辈子都这样,况且蚂蚁就不会咬人了吗?
赵平慈心里已经开始想着怎么对付人的时候,石姣姣这才微微歪着头开口,提出了她的“阴谋诡计”。
“你亲我一下吧,亲我一下再回去,”石姣姣晃了晃食盒,把赵平慈的思绪从阴谋诡计中晃出来。
石姣姣侧着脸凑过去,“快点!一会婢女要进来了!”
第86章 我用不上!
赵平慈瞪着石姣姣侧过来的脸,一时间脑子里面的所有阴谋诡计都卡了壳。
石姣姣见他迟迟没有动作,还在发呆,听着婢女的脚步就要到门口,石姣姣又晃了晃食盒。
“你要是不亲,今天我可不放人啊。”石姣姣眨巴眼睛无赖道。
这世界的女子,以温良贤淑,羞涩内敛为主流,就连真正青楼妓馆里面的女子,也讲究个形式上的良家落难,勾人的时候也是欲说还休。
主流是什么样,通常就是因为普遍的趋势和审美是那样的。
原身娇妃,在皇帝的面前,也是娇柔羞涩,小雀儿一样的感觉,虽然赵平慈从没有刻意的打听过,对这后宫之中的事情也是了如指掌。
他表情难以言喻的看着石姣姣,今晚开始这娇妃的所有举动,都在持续不断的刷新着他的认知。
一个当朝宠妃,堵着门口,逼迫着一个太监索求亲吻,这种事情传出去,简直能惊掉人的下巴。
更何况石姣姣的这副做派,轻佻的神色,妓馆里面稍微有点脸面的客人,都不会如此的……流氓。
“真的不放哦……”石姣姣推着食盒撞了一下赵平慈的腿,把他撞的向后一趔趄这才勉强恢复了神智。
“娘娘自重。”赵平慈松开食盒,后退了两步,躬身。
石姣姣撇了撇嘴,看他那样子,再逗下去,估计真的要急了,这才说,“好吧好吧,东西拿着。”
石姣姣把食盒又塞到赵平慈的手里,“回去吧。”
赵平慈很明显松了一口气,石姣姣想了想,又说,“我听闻三钱所中,你最擅花草,我这屋子里空落的很,明天送两盆你亲手栽培的来,我要摆放在床头。”
赵平慈抓着食盒的手紧了紧,心里暗骂这娇妃简直疯魔,但是面上也不好推脱,只问,“不知娘娘可有偏好?”
石姣姣本来就是没话找话,没茬找茬,也不绕弯子,直接道,“不拘花草树,但是我只要你亲手栽培,亲手送来,你可明白”
说着,在赵平慈的手背上面划了下,划的他险些把食盒扔了,哆嗦了一下才稳住。
他脸色又变色龙似的,很明显的,今天这一遭之后,石姣姣若是不找个借口硬是要他来,再想抓住他的影子肯定费力了。
“听明白了吗?”石姣姣笑吟吟,“你莫要想些不切实际的,你知道,如今这后宫之中,除了皇后就是我。”
石姣姣索性明说,“你躲我也无妨,左右你三钱所的小崽子们多得是,要你主动来见我,想也不难。”
这威胁的话出口,赵平慈抬眼,眼中恼火藏不住,可是绷着脸半晌,却不得不开口,“明日奴会亲自给娘娘送来。”
石姣姣这才满意的放人,说完了话,没用石姣姣动手,外头婢女就把门给打开了,赵平慈拎着食盒,带着一众生死边缘走过一遭,面如土色的小内侍们,快步走出了永意宫。
石姣姣站在灯火阑珊的门口,看着夜里宫中小路上快步行走的赵平慈。
他到底不是从小入宫的小太监,没有多么长期弯腰导致的垮肩头和驼背。
他刚才面对自己的时候,确实一直都是那样微微弯着腰,可是走出了一段距离,他的脊背自然而然的就直了起来,像那看上去纤瘦的脊背里面,藏着折不断的韧骨。
石姣姣在婢女的伺候下,舒舒服服的沐浴过后,把于辛叫到隔间,披了一件外袍,手里抓着方才让婢女在库房找到的玉带扣,走到他面前,“这个拿去玩。”
石姣姣递给于辛,于辛看了一眼之后连忙跪下,“奴不敢,奴怎能收主这么贵重的东西……”
“这东西本也不拘男女佩戴的,况且你不是喜欢么,本宫听说你喜欢这个,拿去吧,”石姣姣玩笑着说,“够抵你三个月的月钱了吧?”
白玉仙鹤祥云扣,乃是玉石产地闽肃的贡品,虽然同一批有很多种类,可是随便拿出一个,都能称得上价值连城,岂是他区区一个太监三个月月钱能比的?
于辛愣了一下,连忙摆手,真的不敢接这么贵重的东西,心中却是一阵翻江倒海,娘娘竟然如此看中他!
石姣姣笑着看他,眼中丝毫没有责备,他突然间眼睛就酸了,跪在地上直抹眼泪,“原是奴被嫉妒蒙了心,没把主的安危放在第一位……奴该死!奴心甘情愿被罚。”
石姣姣拍了拍他的肩,玉带扣塞他手里,“你跟着本宫这么久,本宫自然最是信你,想来当时你也定然是有安排,不会让本宫真的跌了的,本宫不怪你,只是这赵平慈……”
于辛抬头看着石姣姣,他确实最好奇的就是这个,石姣姣笑了下,说道,“你一生可曾喜欢过什么人?”
于辛苦笑,“主就会拿奴开心,奴自小进宫,一个阉人……”
石姣姣摇头,“他却是因为本宫一句话进宫的,他本能有不一样的人生,原是本宫对他不住,往后无论如何,莫要同他计较。”
于辛十分懂分寸,珍而重之的把玉带扣塞进袖子里,压着眉间的喜色道,“奴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