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后来成了国师——藿香菇
时间:2019-11-23 09:26:54

  “宣平侯不知道吧,阿莞对我这个前未婚夫念念不忘,不久前特意传了一封信到盛州来,薄薄红笺,字字含情,句句有意……我哪儿抵得住啊,这不就巴巴地上京来了。”
  楚郢目光锐利,“阁下慎言,信是她写的,还是有人假借其名义行事,你心中应该有数。”
  郗耀深顿了顿,啧了一声,“看来宣平侯的消息来源很足啊。”
  信确实不是宁家阿莞写的,信上字迹虽然像极,但上头的那些话也就能骗骗傻子了。
  宁郗两家都是盛州城内数一数二的名门,他和宁莞是指腹为婚。
  宁家无端遭祸,满门被害,只有宁夫人带着宁莞姐弟往佛寺进香而侥幸逃过一劫,不过宁夫人虽然保住了命,却也受不了那个打击,收拾完家中丈夫叔伯妯娌的丧事就此一病不起。
  宁夫人是个聪明的女人,知道未来女婿心狠手辣靠不住,强撑着身子解除了两家的婚事才一命呜呼。
  宁家唯一能主事的人去了,留下的暗中各方势力和明面上的财富,他也就一点儿也不客气地据为己用了。
  这个过程中,难免就要借借他前小未婚妻的手,也不知道是不是一时没把持住,过于血腥,把人吓得太狠了,小未婚妻居然奋起反抗,趁他不注意跑了。
  跑了也就跑了吧,他虽然有点儿生气,但那段时间好事儿挺多,心情不错,看在往日稀薄的情分上也就算了,任她走了。
  要不然……她哪能安安稳稳地上京,哪能舒舒服服地过这么久啊。
  逮几个小姑娘而已,根本不费他什么力气。
  其实吧,说来说去,就宁莞那小胆子,敢带着芸枝几个从他眼皮子底下跑出盛州,估计就是最后的勇气了。
  分明恨不得离他八百尺远的,就是死在外头都肯定不会写信叫他上京来的。
  这分明是有人想要借他的手来收拾她呢。
  想要借他的刀来杀人,啧啧啧,这幕后之人可真是够胆子的。
  这传到江湖上去,有些人怕是要笑掉大牙。
  郗耀深舔了舔唇角,“宣平侯耳通八方,你不妨说说看叫我上京来的信到底是谁写的呢。”他手下动作有些慢了,线索还没摸到底,人也还没揪出来。
  这个齐铮知道,还能有谁,楚侧妃呗。
  他也是奇怪,明明楚侧妃和表姑娘没什么龃龉嫌隙,相反表面上关系似乎还挺不错,实在想不通为的是哪般原由,都这样了还一心叫表小姐不好过。
  楚郢缓缓出声打断了他的思绪,“我说出来,阁下也不信,何必多此一问。”
  郗耀深笑道:“也是。”他摸着面具,又整了整衣裳,“行了,胡咧咧半天,说吧,宣平侯特意上门来到底是干什么的?”
  楚郢转过头,直直看过去,反问道:“你不知道?”
  郗耀深笑意愈深,“我该知道?”
  楚郢微抬了抬下颌,“我来此是为送一句话。”
  他冷睨着,湛然清俊的面容上依旧看不出多余的表情,只话语冷漠而沉缓的,“十四巷里的人,阁下最好不要支手,否则,我不介意帮你断了三头六臂。”
  郗耀深眯起眼,猛地坐直了身子,嗤笑一声,“好大的口气!”
  他话音刚落,疾风扫来,黑鞘长剑便抵在面前,对面坐着的人表情冷淡至极,落在郗耀深眼里这就是挑衅与不屑,他第一次生出恼火,眼中阴色渐浓。
  楚郢轻抬了抬眉梢,“阁下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试试。”
  郗耀深扔掉面具,一把接过侍女递来的剑,长眼轻挑,“好啊,如果你能赢,卖你个面子也未为不可。”
  裴中钰传人,领教一番也不错。
  今晚月色是极好,似清霜如柔纱,覆于大地,笼罩一片,雨后初晴烟水微荡一般的朦胧。
  齐铮站在门口,听着上面的动静,心里默念着数,估算着这位郗公子到底能撑多久。
  “十五、十六……三十、四十。”一把剑从屋顶上滚了下来,伴随着一道闷哼。
  齐铮打了哈欠,不紧不慢地数到六十,倏忽间,眼前光影一晃。
  他看清人,忙上前去问道:“侯爷,结束了?”
  哎哟,这位郗公子看来真的不得了,居然能撑这么久,难怪侯爷说在十四巷加再多人都没用呢。
  毕竟,他们在侯爷手里最多数五个数就得玩完儿……
  楚郢点点头,气息平缓,完全看不出方才跟人干了一架,“走吧。”
  齐铮依言跟上,两人走至院门,楚郢又突然停了下来,他侧过身,转眼看去,缓声道:“郗公子,记得自己说过的话。”
  郗耀深动了动发麻的右臂,心中大震,听得他说话又皱起眉头,嘁了一声。
  他站着不动,侍女战战兢兢上前,“公子?”
  郗耀深看了一眼地上的剑,甩了甩手臂往里走。
  阁屋里点着香花烛,里头融了槐花香,溢发着淡淡的清甜味儿,他坐回椅子上,仰背靠着,半天都没动静。
  真有意思,京里不是传说宁莞自荐未遂,被楚二夫人赶出了侯府?他怎么看着这宣平侯挺中意的啊……
  郗耀深捂着手臂笑出声,混江湖,最要紧的就是识时务。
  不支手就不支手吧,大不了不惦记剜了那双漂亮眼睛就是了。但他还不能光明正大去窜个门儿,跟前未婚妻叙叙旧说说话了?
  不过……在此之前,还有一件事情要办。
  一向顺风顺水,今朝却输得这样惨烈,心情实在不大爽快啊,总想找个人出出气泻泻火。
  郗耀深斜斜一眼,比如,那个写信骗他上京来,想把他当刀使,颇有狗胆的家伙。
  ……
  郗家的事情宁莞一无所知,她用过晚饭,在院中慢步消食,琢磨着今日之事。
  郗耀深这人不大好办,脾气古怪,喜怒无常,太过危险。
  现在这样的情况,学武无异于是一个法子。
  但她还是有些犹豫。
  武艺这东西,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炼成的,也不是仅靠努力就可以的,它比学医更需要天赋,也更讲究根骨。
  万一她根本就不是学武的料,穿过去不是平白作死吗?
  可若是不学,这么对上郗耀深似乎又有些不足。
  宁莞想了想,在梨花树下的青石板上干坐了一刻多钟,最后还是掸掸身上的灰尘,随口跟芸枝打了声招呼,提灯转去画室。
  进了屋掩上门,放下灯笼点亮铜烛台上的蜡烛,晕黄的暖光照亮一室黑暗。
  放着烛台笔墨的案边摆着一个箩筐,里面是今日从如玉书坊买回来的书,都还摞在一起,未来得及整理。
  宁莞挽起袖子,便顺手将书籍一一归置在边角处的架子上。
  随后擦了擦手,打算找裴中钰的画像试一试。
  白冶送来的画里并没有裴中钰,但她上上回买的那本由云空蝉所绘的画册里倒是有一页,结果在屋里转了两圈却都没发现影子。
  直到看见案上冷掉的茶水,她才恍然想起,有一回在药房里七叶打翻了药罐子,那画浸了黑药汁子,墨晕了一团,看不大清楚,她就随手放炉子作点火用烧了。
  本来说重新买一册的,结果跟着她师父学占卜学了将近二十年才回来,这点儿小事早就被她抛到脑后了。
  既然没有,便只能等明日出门再买回,宁莞也就暂时不惦记着跟裴中钰学剑术的事情,转而看起旁的画卷来。
  今天晚上剑术不成,学别的也好,左右画中两年这边一个时辰,在画里时间相当充足,学习正务之余,她完全可以分出不少时间来研究一种能神不知鬼不觉撂倒郗耀深的新药。
  现有的软骨散蒙汗药之类的东西,作为一个老江湖,郗耀深怕是经过不少次,对他用处应该不大,她叫宁沛宁暖把这些随身带着也就勉强求个心安。
  若是能配出些新的药或毒来,也不失为一种办法。
  想罢,宁莞便暂定下计划。
  今天晚上可以先找一幅画学学旁的,顺便抽出空琢磨琢磨新药,然后等明日再出门买画册,再回来学习剑术,双重保险更是稳妥。
  打定主意,她挑来挑去,最终又将那副由周晔青画的晚夜高阁图抻在手里。
  宁莞打量片刻,起身到书架边,在新买的那一堆里取出一本来,很快便翻到了写有周晔青传那一节。
  周晔青是大晋和盛年间人,官至三品指挥使,为人放达,曾奉命清缴“半月谷”,结果失败被俘,在半月谷过了一段很是凄惨的岁月。
  据他与后人口述,宁莞手里的这幅画,画的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半月谷谷主的左膀右臂,星命相术无所不知,被谷中人称为天女的华霜序所居的摘星阁。
  至于画中阁楼上的人,即是华霜序无疑。
  华霜序?
  这个名字宁莞是第一次听见,即便她在和盛年间待了十几年,甚至后来还四处游历过两载,也未曾听闻过她的名声。
  若周晔青所言不虚,那这位华霜序应该常年待在半月谷,不曾入世。
  半月谷她是知道的,现今江湖魔教恒月的前身。
  宁莞看着手里的画,微垂了垂眼。
  学过医卜,对于星命这一类她其实也挺有兴趣的,要不然今天晚上就先试试这个?
 
 
第52章 
  有了想法, 宁莞便也不多犹豫, 直接点烛焚香走了过去。
  几百年时光化作眼前光影一掠,不过片刻便到了目的地, 她稳稳立定, 入目是漆黑的一片, 全然不见丁点儿光亮, 就连头顶的夜空亦不见明月, 只零星缀着一两颗不起眼的暗淡星子。
  伸手不见五指, 宁莞也不敢乱动, 几次穿越落地不是蛇群就是风雪, 保不准儿这回又碰见什么, 免不得多些谨慎。
  她僵立在原地,试探性地挪了挪步子,绣鞋踩到了一丛草。
  发觉地面尚算平坦, 宁莞稍稍放松,如同盲人一般支起胳膊摸索前行。
  原以为前面会是空荡荡的一片或是一棵树之类的东西,不想指尖摩挲, 似拂过了一层的绸衣, 触手轻软还透着晚风浸染的凉意。
  宁莞下意识缩回手,微凛了凛神色, 出声道:“是师父么?”
  对面没有回应,甚至听不见一点儿呼吸声,耳边只有虫鸟鸣叫和风声飒飒。
  难道刚才感觉错了,碰到的不是衣裳?
  宁莞心中犹疑, 小心谨慎地往前稍挪了挪步子,手将将抬到了一半,远处骤然亮起了一簇光,她还没反应过来,就猛然叫人拽住手往前一拉,两肩处重重一定,被人点了穴,然后直挺挺地靠在了一颗树。
  因为夏天,她身上穿得是芸枝专门用云纱和南江绸裁成的裙衫,隔着轻而薄的两层撞在粗糙的树皮上,背上还真硌得疼。
  宁莞动不了也说不了话,嘴里还是不禁吸进一口气,嘶了一声。
  她还有点儿懵,微瞠大了眼,就见面前立着一个约莫矮了她半个头的影子。
  因为亮起的那簇光隔得太远,宁莞也还是看不大清这人的模样,只隐约能见着个模糊的面容,能辨别出他手里握着的是一把剑。
  就在她不动声色打量的时候,对方上前扶了她一把,叫她能勉强立正,还道了一声“抱歉。”
  嗓音故意低低压着,入耳却仍是干净而清缓的,还带着年少特有的稚嫩。
  宁莞有些诧异,眨了眨眼睛。
  不过听得他的话,倒也勉强放下心来。
  虽然被点了穴,但对方能说一句抱歉,怎么也不会是穷凶极恶之途,至少不会一穿过来就命归黄泉。
  宁莞这样想着,方才骤然亮起的那簇光却是越来越近了,还传来了厚重铁门被拉开的声音,间或伴随着尖利的说话声,“谷中已经戒严,那小子绝对逃不出去,往里仔细的搜,都把俩眼招子给我擦亮了!”
  “可是六爷,这处是五夫人的药园子,咱们就这么开门进去,怕是要惹她起火呢。”
  “混账东西!都什么时候了还管这些,快,给我搜!”
  “是是是……”
  那边话声一结束,便有脚步声急促涌来,密集得像是噼里啪啦落地的骤雨,更有一盏一盏的灯笼逐一亮起,叫周遭瞬间变得亮堂起来。
  光晃得厉害,宁莞眼睛都花了一下,飞快眨了眨借以稍解不适。
  待适应了光亮,她展眸定睛,总算是看得见面前人的模样。
  这是个十三四岁的霜衣少年,一手握着剑,一手捏着个黑色的小布袋子,因为微偏着头,宁莞只能瞧见少年的侧脸轮廓,在浅浅淡淡的朦胧光色下有一种镜花水月般的精致。
  宁莞眼中浮过一抹异色,隐约觉得有些熟悉。
  那几人话里要找的“小子”不会就是他吧?
  她的猜想很快便得到了印证。
  “那里有影子!”
  “找到了,找到了,六爷!找到那小子!”
  “在那儿,快快快!快将人拿下!”
  被点了穴,宁莞哪怕有心想扭头往说话的地方看看,脖子也是僵着一动都不能动。
  少年却是侧过身来,大概是因为已经被发现了踪迹,他也不须得再隐藏,直接抬起手,借着剑柄给她解了穴道。
  宁莞身上一松,两腿软了一瞬,再抬起眼时,少年已经足尖一点飞身跃上了树梢,立在细细横出的枝桠上,像轻飘飘的云絮一般。
  人静静站在上头,晚风掀起衣袍,明明比她还矮了半个头,愣是叫人瞧出了几分莫名的遗世独立的感觉。
  “臭小子,我半月谷岂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你今日便是插翅也难飞,马上将冰莲子交出来,姑且还能饶你一命!”
  宁莞正仰头看着树上的人,冷不丁地又听见那尖利的声音,她撑着身后的树干站起来,稍稍探了探头,就见提着盏盏灯笼的人群里站着个身形干瘦的男人,手指着上头的少年,脸红筋涨,疾言遽色。
  宁莞左右来回偏了偏视线,结合前面的话,总算搞清楚了如今的状况。
  她现在待的地方是半月谷五夫人的药园子,树梢上的少年不是谷中人,而是进谷行窃来的,偷了什么“冰莲子”之类的东西。
  而这位站在亮光处,长得干瘦干瘦的六爷便是带着手下来捉这少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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