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毒表妹后来成了国师——藿香菇
时间:2019-11-23 09:26:54

  她看了眼水一莟,片刻考量, 还是点了炷迷香,是无色无味的,不过须臾就悄无声息地席卷了整个药房。
  小姑娘很快就歪着头闭了眼昏睡过去,宁莞从角落的架子上取了一个巴掌大的小瓷盒, 里面绕着两只苇杆般粗细的蛊虫,曲着手指引了一只放到她身上。
  这蛊虫也没什么害处,只人无论去到哪里,她能找得到就是了。
  做完这事,宁莞叫了一声浮仲,待人进来,便吩咐道:“一会儿人醒了,就放她走。”
  浮仲应喏,宁莞走出药房,外面已是静夜沉沉,浮光霭霭。
  吃过晚饭,宁莞叫住与宁暖一道出去的宁沛,“你跟我来一下。”
  两人去了后房侧屋,两相对坐在圆桌边,晕黄烛光下,可见少年神清骨秀,完全继承了宁家人的顶顶好样貌。再加之这些日子跟着黄秀才学习,亦更添了几分书墨的温润,愈显得沉稳。
  宁莞抬眼打量他许久,对于宁沛宁暖兄妹,她照看,更多是在全几分原主为长姐的责任,其实也算不得有多亲近,要真论起来,平日里反倒是芸枝与她相处更多,更亲熟些。
  这还是半年来,头一次两人单独处在一室里说话。
  “你就真没什么想跟我说的吗?”宁莞问道。
  宁沛搭在膝上的双手攥紧衣袍,犹豫踌躇间还是皱了眉头,回话说道:“长姐上次曾问起芸枝姐姐有关晋皇室之事。”
  宁莞颔首,“是问过。”
  宁沛将挂在脖子上的玉坠子取了下来,双手递给她,说道:“便是这个了。”
  宁莞接过,左右看了看,并未发觉有什么不一般的地方,只是玉质绝佳,触手如凝脂,“有什么说道?”
  宁沛想起死去父母叔伯,面有悲色,“这是父亲给的,当时年幼也不知事,只隐约记得晋皇室几字,旁的就不得而知了。”
  他自小伤了脑子,痴傻愚钝,能勉勉强强晓得一二已是实属不易了。
  宁莞也知道这一点,点点头,没再多问,将玉佩放下,与他说道:“这事你别再多想,回去休息吧。”
  宁沛走至房门,将扶住门闩,又侧过头来,声音沉闷,“长姐,这不是什么好东西,如果可以,把它扔了也好的。”
  宁莞冲他微笑了笑,及至门再度合上,她才褪了褪唇边笑意,指尖轻点了点玉佩。
  扔了?
  这肯定是不行的,水风岚那里也不信。
  直接给水风岚?
  也不大可取,一旦事发,靖朝这边难以交代。
  亮堂堂地交给兴平帝?
  倒是可以,但这水风岚……还是个问题。
  说到底,无论怎么做,水一莟话里丧心病狂的水风岚都是个大麻烦。
  水风岚是水家庄老太爷最小的女儿,单看水一程行事,也能大概知道水家庄的态度,要么就是不想管,要么就是压根儿拿她没法子。
  坐以待毙是不可取的,就荷水湾猝死那一场,便可知其毒术确实登峰造极。
  医蛊毒不分家,在这上面,她倒不是特别担心。
  但水风岚太过神秘,水一莟年纪小,知道的东西也少,也提不出什么特别有用的信息。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宁莞眸中映着灯架上的烛火,看来还是得自己想些办法。
  比如一切的推动者,水风岚的拥趸者,那位北岐已逝的阳嘉女帝。
  女帝啊……
  “浮悦,时候尚早,你替我跑一趟,买幅画回来吧。”
  浮悦动作快,不过两刻钟就把东西买了回来,她这样迅速,宁莞都有些惊讶。
  女帝的画像可不是随便什么地方都能有的,更何况这里不是北岐,而是关系一直不好的大靖,原以为会费些功夫呢。
  浮悦悄声解释道:“明面儿上是难找得到的,但暗里还是有的。”
  大晋女相卫檀栾,北岐女帝公西笏,其声名盛极,这两位的本事风姿,就是天下男儿也逊色三分,私下的崇拜者自然也是不少的。
  宁莞明了,接过画来,笑着让她自回房去,旋即便转去后房与正在给洗澡的芸枝说了一声,这才前往画室。
  照例置案焚香,举步而过。
  楚郢隐在暗处,陡然见映在糊纸格窗上的人影眨眼间消失,微怔了怔神,他悄然落地,往里一探,果不见了人。
  两处烛台蜡泪滚滚,隐有青烟蒙在后方北岐阳嘉女帝的面容上。
  他抬手碰了碰画纸,又转眼落在案上的画像。
  剑拂青霜过,人从叶间来。
  这是裴中钰。
  …………
  宁莞静静站在原地,头顶是天花藻井,脚下是锦绣毡毯。
  眼前帘幔重重,轻纱如絮,隐隐听得琵琶声响,古琴相和,还有阵阵不歇的欢声笑语。
  看这彩槛雕楹,绮丽陈设,还有旁边手执拂尘的宫人,该是北岐皇宫无疑。
  宁莞将定下心神,一侧生得长脸宽额,两颊下陷的内侍半弯着腰身,小步上前来,姿态甚是恭谨,说道:“大人怎的不往里走?陛下闲时休憩,您进去作陪也是好的。”
  听到大人二字,宁莞先是一顿,后才顺势应了声好。
  她也不忙着往里走,而是抬手扶额,虚了虚眼,佯装着糊涂打探了一番现今的情况。
  内侍不疑有他,一一应答。
  宁莞稍作梳理。
  现今是北岐阳嘉女帝初登皇位,正是二十三年前,大靖还是太上皇当政,离他禅位,换兴平帝践祚还有四年,离原主在盛州出生约莫还有五年。
  一个时间点不可能出现两个相同的人,这般想来,她这次待的年月也是极有限了。
  知晓了现是何年何月,宁莞便要往里走。
  刚抬了抬脚,正殿大门被缓缓推开,猛然随之灌进来的夜风,叫这一片悬落的轻纱软帘飘忽来飘忽去,团团绕绕似烟如雾。
  宁莞转过身,就见一穿褚色绫纹袍,腰系白玉带的男子领着一队宫人大步进来。
  这人约莫二十一二的模样,生得俊秀,偏偏有一双轻挑的狐狸眼,在夜里卸去两分清隽,平添几许旖旎。
  他怀里抱着个小儿郎,至多一岁上下,包着红褂子,头戴镶碧玉珠的薄帽,正玩儿着手里头的檀木手串儿。
  宁莞面上浅笑盈盈,暗里却琢磨着这人是谁,方才与她说话的内侍已然先一步迎上去,“云公子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
  云宿:“正叫小厨房熬了养生汤,特意给陛下送来的。”说着,他看向没有动作的宁莞,掠了掠唇,“真是巧了,宁大人也在啊。”
  宁莞听得方才对话,转了转神思,小厨房养生汤什么的,这位云公子该是女帝后宫的某位吧,至于那怀里的小儿,应是哪位皇子了。
  “宁大人?”
  宁莞回神,含笑回礼道:“云公子。”
  两人说话间,进去禀话的小宫人已经出来,恭声道:“您二位请吧。”
  云宿抱着小儿走在前面,宁莞落后两步,穿过堆叠的帘幔,琴箫笙乐更是清晰不少,婉转悠扬,声声入耳。
  最后一扬柔纱落下,可见里面坐着十数郎君和一二女侍,或持琵琶弦拨,或抚琴轻弄。
  坐在最上首雕花刻鸟长案后的公西笏,束着银莲冠,身穿黑裙广袖,襟前以银丝勾绣祥云,懒散悠闲地斜斜靠坐在榻椅上,一手支头,一手端杯。
  阳嘉女帝瞥了眼进来的几人,不咸不淡道:“自坐吧。”
  宁莞学着云宿做了个礼,到一空位敛裙坐下。
  云宿抱着小儿近前说话,宁莞也不出声,只暗自观察。
  恰这个时候,阳嘉女帝抬手止了乐声,四个青衣郎君放下乐器,慢步往宁莞走来,一人与她倒酒,一人与她举杯,一人与她整袖,一人与她捶肩。
  宁莞愣了一下,忙忙起身拂袖避开,做什么?她可是有家室的人。
  阳嘉女帝抬了抬眼皮,“你看看喜欢哪个,就收回府去吧,若四个都中意,也可一并带走了。孤身寡人的,恁地给朕丢脸了。”
  宁莞:“……不、不必了,师父。”
  阳嘉女帝冷哼一声,“没出息。”
  宁莞:“……”
  云宿笑了两声,说道:“宁大人还年轻,倒不急于这一时。”
  阳嘉女帝搁下酒杯,懒得再是多言,将小儿抱在怀里,摸了摸他的头,“耀儿在玩什么?”
  小儿话还说不太顺溜,但却听得懂她在说什么,抬了抬胳膊递上手串,露出一个笑来。
  阳嘉女帝一笑,捏勺喂了他一口汤水。
  宁莞嘴角亦噙着笑,只是落下的目光含着几分不明的意味儿,耀儿?那就是公西耀了……即是郗耀深啊。
  嗯,这神经病才一岁呢。
  公西耀窝在阳嘉女帝怀里,还捏着手串拨来拨去,不怎的,突觉脑门儿发冷,使劲儿眨了眨眼睛,张着嘴长长打了个哈欠。
 
 
第79章 
  宁莞隐晦地落了些许心神在公西耀身上, 一边听着云公子与阳嘉女帝闲话。
  小榻长案横正在前, 一人清俊端和,一人慵懒冷淡, 眼看着倒也是一双极相合的璧人。
  更深夜静, 云公子留宿正德殿, 宁莞便起身告辞, 与斜抱小儿的碧衣宫人同行而出。
  殿外高悬宫灯, 照得人影绰绰, 宁莞也不知住处, 还是正德殿的内侍总领做了安排, 请她在月满斋落脚。
  月满斋的掌事宫人唤作茗芋, 三十以上的年纪,久居深宫,原是北岐先帝嫔妃身边伺候的, 如今换了女帝高坐上位,皇廷空虚,便没她什么事情了, 每日也就守这一方清闲地。
  宁莞沐浴后, 披发坐在层层软褥里,问起如今北岐皇宫里的大概情况。
  茗芋换上灯罩, 回道:“圣上膝下一共三位皇子,宫里也只这三位的生父是名正言顺的,一位姓张,一位姓席, 一位姓云。”
  她灭了一盏最亮堂的红烛,稍稍压低声音,“张公子不怎么出来走动,席公子与云公子两人的住处平日是最热闹的,只不过真论起来,还是云公子更得圣心些,陛下这两年只叫他留宿的。”
  云宿出身北岐望族,才学突出,卓荦超伦,仪容更是绝佳,风度翩翩,仅在十五的年岁就广有盛名。后刚一及冠,就自请入了还是公主的陛下的府邸,那一日可是叫殷都城里无数贵女愁苦断肠,泪湿云巾。
  这样身份,这样的姿仪,这样的才能,还自请入府,饶是陛下,也不可免更添心喜。
  茗芋说完便退至侧间,宁莞也没有贸然问起水风岚这个人,而是侧躺在床上,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皇宫的人物关系,后才撑不住沉沉睡去。
  半梦半醒时心想,女帝做师父,她也是要学着怎么做个女帝?
  宁莞是寅时过半起的身,阳嘉女帝早早使了宫人来叫她过去,一起在正德殿用膳,随后前往早朝所在的理政殿。
  宁莞与内侍总领分立御座两侧,俯视着下方叩拜的诸臣。
  私底下的女帝慵懒冷淡,朝上的女帝却是杀伐果决,说一不二,冷厉得如同横刀利刃,高悬于脊梁之上,随时都有可能一挥而下,让人当场殒命。
  宁莞以为这次是要学着做个女帝,直到被禁军拖下去的官员痛哭流涕高呼饶命,满朝文武齐齐跪地说情,她悄悄转眼,瞄向身穿玄色衮服的公西笏。
  女子冷眼寒目,面无表情,眉峰隐有戾然,丝毫不为所动。
  到此,宁莞才惊觉,公西笏最擅长的不是当皇帝,她所能跟着学的也不是如何解决国家政事,而是对方尤为突出的心狠,冷漠,甚至于严苛又无情的手腕。
  下朝后宁莞依然随侍左右,正如所想的那般,阳嘉女帝并未让她过多接触政事,只叫她跟在一旁,寸步不离。
  因得如此,她倒是常能见到云宿和公西耀这父子二人。
  女帝与云公子独处时,宁莞与公西耀便多待在偏殿里。
  公西耀尚还懵然不知事,宁莞就先暂时压下了自己一巴掌糊上去的心思,来日方长,不着急,总能逮着机会收拾收拾他的。
  女帝的日常,除了上朝、处理政事和闲暇听曲外,有时还会亲自往天牢审讯的地方走走坐坐,看看皇权博弈里败落的叔伯兄弟,或是亲自挑选调教合心意的暗卫死士。
  宁莞更多地是做一个背景板,和内侍总领也相差无几了。
  突有一日,云公子照例往正德殿送汤来,人刚走,女帝放下折子,背靠宽椅,问道:“你以为宿郎如何?”
  她骤然问起云宿,宁莞犹豫了一瞬,还是回道:“不敢妄言。”
  阳嘉女帝嗤了一声,“你跟在朕身边一月有余,却连句话都不敢多言,还是如往常一样的没用,你要知道,有时候谨慎太过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宁莞也不做辩驳,安静听着。
  女帝斜了斜身子,半阖双目,也没再说话。
  做女帝的徒弟,算是目前为止最轻松的活计,公西笏初登帝位,事多繁忙,并不怎么管她,也从不主动教她什么。
  宁莞也乐得清闲自在,她过来也本就不是为了学什么,又注定待不了多久,也犯不着苦费心思,而是专注于打听水风岚此人。
  据水一莟所言,她母亲三十七八,简单算算,如今也就差不多十五及笄,还很年轻,也不知到底和北岐皇室搭上关系没有。
  因为怕公西笏有所察觉,宁莞行事异常小心仔细,唯恐露出丁点儿马脚,私下叫人往水家庄查探也转了好几道弯儿,传了好几道手。
  这天傍晚,宁莞待在敞开的槅扇边,正看着去水家庄的人递回来的消息,刚拆开信封,便有正德殿内侍进门来,隔着轻摇慢晃的绯玉珠帘,躬了躬身,说道:“宁大人,陛下请您马上往天牢去一趟。”
  天牢?
  这个时候叫她去天牢做什么?
  宁莞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她暗里找水风岚的事情了被发现了?
  诸多猜测自脑海中一晃而过,宁莞点头应好,借口换身衣裳将信好好藏了起来,这才随着内侍去往天牢。
  北岐气候干燥,只是天牢半陷地底,终年不见天日,比起旁的地方要阴凉湿寒些。
  宁莞顺石梯而下,阳嘉女帝穿的一身裙摆宽大的暗红交襟裙,样式极简,但其上黼黻却尤为华丽,贴合着身材与气势,甚是威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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