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观的几个人羡艳地说道:“宋爷,你说说你都拿这个常胜将军赢了多少回,什么时候也能让我们赢一回啊,要不然……把你这常胜将军卖给我呗?”
‘常胜将军’是宋河养的蛐蛐儿的诨号,因它出场斗蛐蛐儿还从无败绩而得名。宋河养过十多只蛐蛐儿,也最喜欢这只。
见有人说要买下他的常胜将军,他嗤了一声,从长凳上跳下来:“小爷我倒是想让你赢啊,可也要你有赢小爷钱的那个本事不是?老子的常胜将军战无不败,能卖给你?你他娘的梦还没醒呢?”
那人名叫吴常,也是清河县出了名的纨绔,最大的爱好便是斗蛐蛐儿。可他斗了那么久的蛐蛐儿,打败的人不少,却愣是斗不过宋河。
吴常见自己的蛐蛐儿被贬了,赶紧说道:“我这个斗战神也是很威风的,除了斗不过你的常胜将军之外,这儿哪一个不是我的手下败将?”
他说起来颇为自豪,宋河却笑了:“你这还斗战神,老子看不如改名叫斗鸡眼算了,丢人现眼。以后别拿这只斗鸡眼跟我的常胜将军斗了,赢的太轻松了,没意思。”
“哎宋河,你这人也太狂了吧!”那人有些不高兴起来,“你敢不敢别用你的常胜将军,就从这儿随便选一只蛐蛐儿跟我的斗战神斗一次?!”
“对对对,斗一次,斗一次!”底下许多人起哄,多是从前输给了常胜将军的手下败将,他们从来没有赢过宋河,就想要赢他一次。在他们看来,宋河能一直不败,全都是靠他的常胜将军,要是不用常胜将军,必输无疑。
宋河丝毫不惧,笑的嚣张,正要答应,阮瑜刚好走了过来,一把拉住他的衣袖,说道:“谢听说你胳膊上被虫子咬的起了很多疙瘩是不是?若果真如此的话,是需要擦药的,否则很可能会感染,你先跟我回去擦药,等擦好了药再来斗蛐蛐儿,好不好?”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仍然好听。
城西是清河县内比较乱的地方,这儿更是鱼龙混杂,突然来了这么个容颜清丽的女子,不免引来许多人的注视。自从阮瑜出现的那一刻,许多双眼睛便落到了她的身上,直到她走到了宋河身边,那些不怀好意的眼神才收了回去。
宋河的女人,他们不敢动。
“你怎么来了?”宋河见到阮瑜,皱起了眉头。看看阮瑜,再看看周围那么多的男人,阮瑜简直就是一只落入狼群的小绵羊,“谁让你来的?谢听那小子?等我回去非得好好收拾他一顿。”
宋河咬牙切齿,见阮瑜低垂着眉眼看起来有些不自在,这才扫视了所有人一圈,冷着脸喝道:“看什么看,再看把你们一个个的眼珠子都给挖出来!”
那些人纷纷转过头继续忙自己的事情了,偶尔还有人低声交流着:“这女人是宋河的什么人啊?”
“这都看不出来?瞧他们这么亲密的样子,肯定是宋河的女人呗。”
“不是传闻宋河不喜欢女人吗?从来不让女人近身的,怎么身边突然多出个女人了?”
“他不喜欢女人,难道喜欢男人?让你放着漂亮女人不要,去搂着个男人你乐不乐意?”
“……”
到了宋河身边,阮瑜身上的不自在这才少了许多。她看着宋河,倔强道:“你跟我一块儿回去。”
宋河想起之前那些人的叫嚣,摇头道:“我在这儿还有事,你先回去,我等会儿再回来,乖一些。”
阮瑜被宋河说的那句‘乖一些’惊得心中泛起一道涟漪,心肝儿都跟着颤了颤。她悄咪咪地抬头看了宋河冷峻的脸一眼,但还是摇摇头说道:“不成。”
“……”宋河被噎了一下,刚才他可不是用的商量的语气,谁知这阮瑜胆子大得很,好言好语让她回去,她偏偏还不答应。这小东西……还真挺倔。
他准备再说些什么,便又听到吴常在那儿叫道:“宋小爷,你到底还玩不玩了?是不是不敢啊?我就说嘛,你也就仗着你手里的常胜将军做尚方宝剑,若是没了它,你根本就没法赢!哈哈哈。”
此话引来一些平日里输在了宋河手里的人发笑。
宋河皱皱眉头,突然改了主意。他转转眼珠子,突然凑近阮瑜,在她耳边问道:“你要给我上药?也行,听到那人的叫嚣了吗?你若是给我挣了脸面,赢了他,那我就乖乖跟你回去上药,可好?”
湿热的呼吸喷薄在阮瑜的脖子上,她的身子瑟缩了一下,感觉身上宛如有股电流一般,酥酥麻麻的。她惊呼一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二人的距离,又被宋河的话惊到了,她伸手指指自己,不确定地说道:“我?”
“嗯,就你。”宋河勾唇笑了笑,邪魅狂狷。他伸手拉住阮瑜的胳膊,稍微用力往前一带,二人便并肩而立。
他朝吴常抬抬下巴,不屑地说道:“老子怕亲自出马赢了你,就算不用常胜将军,还是得被人说当长辈的欺负晚辈,胜之不武。干脆老子不出场了,让她来跟你斗,如何啊?”
宋河此话一出,看热闹的众人都大吃一惊。其实蜀中也有女子好斗蛐蛐儿,其中利害的也不是没有。但是她们一个个的豪迈的很,跟男人没什么两样。
但是这位姑娘,从她刚进来的的表现,一眼就能看出她不常来这些地方,更不可能斗过蛐蛐儿。所以宋河这个行为,无异于自寻死路啊。
吴常原本听到宋河的那句‘被人说当长辈的欺负晚辈’,心里头怄的要死。因为他们家还真跟宋家有着这么一丢丢的亲戚关系,偏偏他的辈分小,宋河的辈分大,若是论辈分来叫人,他还得称宋河一声‘爷爷’。
他最恨宋河当着他的面自称爷爷,每当这个时候都恨不得跟家族脱离关系……
但听清了宋河的话之后,吴常倒没有平常那样恼怒,而是立马说道:“这可是你说的,要是输了可千万别后悔啊宋河!到时候可别赖账说不算数。”
“你几时见过老子后悔?老子要是赖账就不是宋河!”宋河的舌尖抵抵腮帮子,满眼轻蔑。
吴常见宋河上钩,又道:“既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只不过平时咱们比赛都有彩头,这回比赛可不能少了彩头。我看不如这样,要是我赢了,你就把你的常胜将军送给我,如何啊?”
吴常说话的时候,眼中放着光,双手兴冲冲地搓着。在他看来这局他简直赢定了,他可是斗蛐蛐儿的老手了,若是连个女人都赢不了,岂不是个笑话?
宋河扫了吴常一眼,见他那幅模样,心中明了。说了那么多,不就是想要他的常胜将军么,但他又何以见得阮瑜就会输?他动动胳膊:“成啊,若是你赢了,常胜将军就归你。但若是你输了的话……”
阮瑜听着他们的话,赶紧拉了拉宋河的衣角,小声说道:“宋河,你、你别答应的这样干脆,我从来没有斗过蛐蛐儿……肯定会输的……”
何止没斗过,这还是她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斗蛐蛐儿和看马赛不同,正规的马赛,是受许多人喜好的,她们这些大家小姐也是能去看的。但是斗蛐蛐儿却不同了,若是一个人总是来斗蛐蛐儿,便会被人当做纨绔,不着调。兄长曾经也只参加马赛,从未来过这种地方都过蛐蛐儿。
宋河见她胆怯,却不在意,冲她摇头说道:“还没开始斗,你就知道你会输?指不定那厮比你还不如。”
“若是我输了,那我就心甘情愿的叫你一声爷爷,叫你身边这位姑娘一声奶奶,如何!”吴常伸长了脖子说道。
他会说出这样的话,也是因为心中已经有了必胜的把握,实在不认为从来没斗过蛐蛐儿的阮瑜,会有丝毫的胜算。
他这话一出来,引起了许多的人戏谑,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了,都在等着到底谁输谁赢。
“成啊!”宋河盯着吴常看,嘴角带着笑意,“你小子话说的倒是挺狂,到时候若是输了,可别说爷爷我欺负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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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不能用常胜将军出赛,就得重新选一个。
宋河去卖蛐蛐儿的老大爷那里,扒着小笼子看,先是听听蛐蛐儿的叫声,若是叫的声音洪亮,他便打开笼子看看。
如此来来复复,看了十来个蛐蛐儿之后,宋河终于选定了一个。那老大爷收了买蛐蛐儿的钱,不停地朝宋河竖起大拇指:“宋公子真不愧是斗蛐蛐儿的老手,真会选。别人看到这只都嫌个头太小,觉得赢不了,但其实这只凶着呢!”
宋河听了老大爷的话,笑笑走了。
的确,他选的这只蛐蛐儿个头不大,而且精瘦。若是不知道的人,肯定觉得买了它去斗,必输无疑。可是宋河从前在书中看到过这个品种,书上写的评语是“头如珊瑚,项如枣色,肉色粉红,翅色大红绸缎艳亮,六足霜白,斗线玉白。一般个头不大,但凶猛异常,交战时,常把对方咬死,乃是红色类蛐蛐儿的虫王”。
这类蛐蛐儿与青色蛐蛐儿素来不合,若是碰到一处必会斗个你死我亡。
宋河不怀好意的看看吴常的那只斗战神,勾唇笑了。吴常的那只斗战神就是青色蛐蛐儿的一种。
“这个要怎么弄啊?我、我不会……我从没有斗过蛐蛐儿……”阮瑜看着宋河手里拿着的小笼子里面的那只蛐蛐儿,心里头发慌。她觉得自己今天肯定输定了,偏偏宋河却一脸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人懊恼。
她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输掉宋河喜欢的常胜将军。
“急什么,斗蛐蛐儿么,容易得很。你这么聪明,我教教你就会了。”宋河见阮瑜焦急的模样,脸蛋也红彤彤的,觉得她还挺可爱的,“到时候你就只管在旁边看戏好了,没你想的那么难。”
他没忍住,伸手揪了揪阮瑜的脸蛋。阮瑜愣了愣,随后受了惊吓般往后退了好几步,原本就红的脸蛋越发的发烫。
宋河有些尴尬地收回手,辩解道:“躲什么,你脸上有脏东西,我给你擦掉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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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瑜原本还想让宋河多教教她,可宋河就说了这两句不再说了,她呶呶嘴,更加觉得自己肯定输定了。她在宋河这儿学不到什么,便去看看别人是怎么斗蛐蛐儿的,暗暗在心中记了下来。
斗蛐蛐很快开始了,阮瑜手里拿着一根蛐蛐草,因为太过紧张,所以手上的力气比较大,小小的一根蛐蛐草差些被她给折断。
红色的蛐蛐儿跟青色的蛐蛐儿天生便是敌对,根本就不需要用蛐蛐草逗引,两只蛐蛐刚碰了面,红蛐蛐儿便狠狠地扑向了青蛐蛐儿。
红蛐蛐儿个头小,但体力好,十分耐抗。青蛐蛐儿个子大,一开始占了上风,但是时间一久,便渐渐的被红蛐蛐儿打的没有回手之力。
一开始都笃定吴常的战斗神赢定了的人一个个张大了嘴巴不说话了,他们实在没想到宋河选的这只蛐蛐儿这么小,战斗力竟然这么强。再一看这成色,鲜艳的石榴红,他们见都没见过。
吴常最为崩溃,他实在没想到自己那么威猛的战斗神斗不过常胜将军也就算了,如今竟然连一只小小的蛐蛐儿都斗不赢。他不停的用蛐蛐草去逗引战斗神反击,可是战斗神好像失去了反击的能力一样,只是不停的逃。
红蛐蛐儿一路碾压,直至超神。
谁输谁赢一下便清楚了,吴常的脸色灰败,有些颓废。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战斗神竟然会输……
面对着宋河挑衅的目光,他只能咬咬牙朝他叫了一声:“宋爷爷!”
“哈哈哈,好好好,乖孙子,爷爷疼你!”宋河嚣张地笑了起来,大声地应道,随后一把将身旁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就突然赢了的阮瑜搂过来,指着她说道,“还有她呢?”
吴常抬头看了阮瑜一眼,见她面容娇丽,模样看起来十六七岁,甚至比他还要小上几岁,如今自己却要叫她一声奶奶。他面色红如血色,张张嘴尝试着叫了几句,愣是没发出声来。
宋河倒还好,虽然他不承认,但论辈分他的确该叫宋河一声爷爷,但阮瑜跟他不沾亲又不带故,偏偏又比她小,吴常真叫不出来这句‘奶奶’。如今他就是后悔,后悔自己当时太狂妄,觉得不可能输,没给自己留后路。
“宋河……要不就算了吧……”阮瑜拉拉宋河的衣袖,倒不是她这人好说话,而是她真的没有随便就做人奶奶的爱好。如今这个场面,不禁有些头大。
宋河却不依:“那怎么成,都说好了他要是输了,就得叫我一声爷爷,叫你一声奶奶。我宋河最讨厌说话不作数的人了,今天他必须叫!”
话音刚落,便听到吴常用羞愤致死的声音叫了一声:“奶奶——”
众人哄笑,阮瑜红了脸不知道应该答应还是不答应,宋河却替她应了,说道:“好好好,乖孙乖孙。”
叫完了之后,吴常也没好意思再看阮瑜一眼,转身便去拿他的战斗神,可是一看,笼子里除了那只红蛐蛐儿之外,自己的战斗神早就不知道去哪里了。
仔细一看,便发现红蛐蛐儿身边掉了几根蛐蛐儿腿,还有翅膀。他这时才明白过来,自己的战斗神已经被这只该死的红蛐蛐儿拆骨入腹了!
他今天不但丢了人,连最心爱的战斗神也失去了!吴常气的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愤恨地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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蛐蛐儿斗赢了,宋河便老老实实的跟着阮瑜回去上药。
宋河手里拎着两只蛐蛐儿,阮瑜盯着其中一个,不解地问道:“刚刚那只红色的蛐蛐儿明明比不上吴常的战斗神大,可是为什么却赢了呢?还……还把战斗神都个吃了……”
真是暴戾,就跟宋河一样。
阮瑜心里一冒出这个念头,又赶紧反驳,不对不对,宋河就是脾气大了一些,倒是没那么恶劣,不会做出这种血腥的事情来。
“你知道这只蛐蛐儿又被叫成什么吗?”宋河挑眉看向阮瑜,见她一脸茫然,就知道问了也是白问,直接说道,“这类蛐蛐儿还有个名字,叫血尸。你可别瞧它们个头小,但是凶得很,平时出没在乱葬岗之类的血腥气味重的地方。以血肉为食,跟青蛐蛐儿天生为敌,这也是为什么我会选它去跟吴常的战斗神斗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