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香软玉——林阿律
时间:2019-11-24 09:29:19

  但是今日大夫迟迟不来,赵东以为夫人忘了叫了。
  宋河却叫住了他,皱着眉头道:“你着什么急,忘了咱们府中本来就有个大夫了?还去外头叫什么?”
  赵东面上一喜,是啊,他怎么忘了阮小姐就是个大夫,他又赶紧道:“那小的这就去将阮小姐请过来。”
  宋河呵斥道:“赶紧给老子站住!去什么去!就在这儿等着!”派人去叫她多没有面子,让她以为自己多想要让她来给自己看伤呢,他要等她自己亲自过来。
  她既亲眼瞧见了自己挨了打,就算不心疼,但作为一个大夫,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宋河心想,依着阮瑜的性子,肯定是会过来的,他勾勾嘴角,方才在祠堂的时候阮瑜见他挨打着急的模样,他便看在眼中,她到底还是有几分良心的。
  赵东不懂自家少爷的‘少男心事’,一时之间有些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少爷这是怎么回事儿?分明就想要阮小姐来给自己看伤,但又不让他去请,还让他就在这儿等着,等什么?等着阮小姐亲自过来吗?
  哦——他恍然大悟,有些明白过来了,原来少爷是不好意思去叫阮小姐啊。他心道也是,这次少爷是因为上了青楼才挨的打,说出去的确不光彩,再腆着脸去找阮小姐过来,似乎真的有些难以启齿,哪怕他是个下人,也是会因为少爷的胡作非为而没有面子的。
  没想到少爷还挺为他着想的,他心道。
  但是不去请阮小姐,她真的会自己过来吗?就算过来,几时才会过来呢?赵东有些着急。
  正在他伸长了脖子朝外头看的时候,果然看到一个人影走了过来!他面上一喜,朝宋河道:“少爷少爷,好像是阮小姐过来了!”
  宋河心中一喜,心道没想到她来的还挺快的,赶紧趴在床上,一副受了重伤要死不活的样子。
  宋河:嘿嘿嘿我家小鱼儿来看我了,开心心!
  阮瑜:?
 
 
第38章 
  阿襄拿着金疮药过来时, 便见赵东伸长了脖子站在门口, 见了她之后似乎有些失落, 还朝她背后看个不停。见果真只有她一个人过来了,苦了张脸道:“怎的只有你一个人过来了?你家小姐呢?”
  阿襄不解,朝赵东扬了扬手中的金疮药道:“不过是送瓶金疮药罢了,我一个人过来还不够吗?”
  赵东回头看了屋内的宋河一眼, 想着少爷受了伤,只要这药好使,好像谁送过来都没关系?但看少爷的神情,似乎又是希望阮小姐亲自送过来的?他有些搞不明白,但如今也只能接过金疮药,说道:“没事没事,我也就是随便问问。”
  顿了一下, 他又压低声音问道:“我家少爷挨了打,你家小姐就不担心啊?”
  阿襄不解, 指指金疮药道:“担心啊,否则小姐让我给你家少爷送金疮药做什么啊?你可别看不起这瓶药, 这可是很管用的,千金难买呢你知不知道?”
  赵东听罢握紧了小瓷瓶,心道担心怎么不见你家小姐亲自过来看望少爷啊?但事已至此,知道问了也没用, 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房内的宋河只听见外面有细微的说话声,至于具体说了些什么是听不清楚的。他以为阮瑜已经到了,但没好意思进来, 朝赵东使了个眼色,用唇语说道:“让她进来。”
  赵东有些不解,让她进来?让……阿襄进来吗?他愣了愣,然后对阿襄说道:“阿襄,少爷让你进去。”
  阿襄伸手指着自己,不解道:“让我进去?哦……”
  阿襄莫名其妙的随着赵东走了进去,便见宋河正趴在床上,皱着眉头一脸的死去活来,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她有些弄不懂了,方才在祠堂的时候还看到他没什么大碍,还是自己走回来的呢,怎么一回来就成了这幅模样。
  宋河见阿襄进来了,又朝她背后看,却没有见到阮瑜。眉头皱起来,有些不高兴地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她人呢?”
  阿襄愣了一下,道:“你说我家小姐吗?她在房里啊,小姐让我将金疮药送来,宋少爷,这金疮药效果很好的,甭管你受多重的伤,用了这药之后,三五日之内总是会痊愈的。”
  说完阿襄抬头去看宋河,便见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奇怪。好像一下子就从六月晴变成了六月雨,总之快的很,变幻莫测,叫人琢磨不透。
  宋河心中气的要命,他以为阮瑜肯定会来看他的,没想到竟然就派了个婢子来送药,这狗屁的金疮药,顶什么用!他脾气上来了,将头侧过去,冷声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阿襄倒是看出来他有些不高兴,但药已经送到了,别的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便走了。
  阿襄走后,赵东将药献宝似的拿过去,说道:“少爷,阿襄说这药是阮小姐亲自研制了,药效极好,你用了之后,三五日便能痊愈了,小的伺候你上药吧?”
  赵东走近之后,便准备打开瓷瓶上药,谁知一眨眼的工夫,小瓷瓶便被宋河抢了过去。宋河将瓷瓶握在手中看了看,接着面若寒霜的用力一掷,小瓷瓶便咻的一下飞了出去,咕噜噜落进了院子的草丛里。
  赵东被吓了一跳,问道:“少爷,你这是做什么啊……”
  “一瓶破药便想要打发我,不稀罕!”宋河冷声道。
  赵东真是一个头两个大,从前虽然少爷的性子不好,但也不像现在这样莫名,也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发脾气,现在连阮小姐送的金疮药也给丢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了,只傻站在那里,等宋河的吩咐。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之后,宋河斜视了他一眼:“你去将那瓶药给捡回来。”
  赵东:“……”完了完了,他家少爷这是彻底的反复无常了!以后在少爷手底下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喽!
  只不过这些话赵东可不敢说出来,宋河吩咐他做什么便做什么,将药捡回来之后又伺候着宋河上了药,虽然宋河嫌弃他的动作不轻柔,但到底是上好了药,宋河背上的血也给止住了。
  药粉洒在伤口上,宋河觉得凉凉的,立马缓解了热辣辣的痛感。他趴在床上,心中想道,虽然阮瑜的良心有限,但这药倒是挺好用的。
  -
  自从上次秦氏的问话之后,阮瑜心中有了想法,故而跟陆怀玉接触的时候便有意保持距离,与他说话什么的更加客气,也更加疏远。
  她为什么跟宋河退婚别人不知道,但是她自己却是清楚的,如今的她不能跟宋河成婚,更不可能跟陆怀玉有什么关系,她不愿意让外人误会,还当她是没瞧上宋河,另寻他人了。
  今日阮瑜照常来陆家给陆老夫人请脉,当走到陆老夫人的屋中发现陆怀玉并不在的时候,她彻底松了一口气。
  消渴症最重要的便是忌口,好好修养,这个病只要控制住了,便不会出什么大事,但若是想要完全根治也是不可能的。
  阮瑜跟陆老夫人说了一会子话之后便说出了自己心中的打算,之前她是每日都来给陆老夫人把脉的,但是如今陆老夫人的病情已经被控制住了,她便提出每隔七日来把一次脉。
  其实陆老夫人想让阮瑜过来,把脉倒是其次,最主要是想让阮瑜多和陆怀玉接触接触。如今她琢磨着也差不多了,再加上前日她与陆怀玉谈话时,听他话里话外的意思的确是已经喜欢上了阮瑜,愿意娶她为妻。
  这样一来她也就彻底放心了,阮瑜隔几天来便隔几天吧,每日都劳累她过来一趟,她又要忙别的事情,的确是累着她了。
  陆老夫人心中有她自己的打算,昨日她也跟穆氏商量过了二人的婚事,此时听阮瑜这样说,便笑着答应了。
  见陆老夫人答应的干脆,阮瑜呼出一口气,又说了几个有趣的事儿逗乐陆老夫人,见时辰已经差不多了便提出要告退了。
  陆老夫人原本想让阮瑜待久一点的,今日陆怀玉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竟然没有像往常那样早早就过来等候。平时他知道阮瑜要过来,都会来她这里等着的呀,她已经派朱嬷嬷过去找了,只不过朱嬷嬷此时还没回来。
  但见阮瑜实在着急的样子,陆老夫人也不好强留她,便让她走了。
  阮瑜走后不久,朱嬷嬷便回来了,在陆老夫人耳边低声说了几句,陆老夫人便收起了原本的笑意,眼神变得凌厉,她将桌案上的香炉掷到地上,恨声道:“看来方家人当真是赖上我们宋家了!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还贼心不死,想引诱我孙儿!这一回,我倒是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成!”
  朱嬷嬷叹了口气,想起方才自己去陆怀玉的竹苑,看见方映柔那番做派的样子,心中也气的很,这方家当真恬不知耻,明知道老夫人不会同意方映柔嫁给少爷,偏偏还非要攀上来,尤其是知道少爷对阮小姐有意之后,最近是来的更勤了。
  但见陆老夫人气的胸口快速起伏的样子,朱嬷嬷赶紧给她顺气,劝慰道:“老夫人,您也别太气着了,为这种没皮没脸的人生气实在是不值当。万幸少爷对方家那位并没有男女之情,喜欢的人是阮小姐,只要少爷与阮小姐成了婚,看方家那位还有脸缠上来不。”
  陆老夫人听了朱嬷嬷的宽慰,倒是气稍稍顺了一些,但又叹了口气道:“说到底还是我身子不好,当年阑珊去了我没能将怀玉那孩子养在身边,才导致如今他认贼做母,跟小方氏那货亲如母子。”
  “这又怎么能怪您呢?夫人既是您的儿媳妇,又是您的侄女儿,自小便养在您身边跟亲生闺女无二,当初出了那样的事情,您伤心过度坏了身子,少爷养在继夫人那里,也是迫不得已呀……”朱嬷嬷叹气道。
  陆老夫人一想起自己的侄女儿心中就难受的紧,看方家人更是不顺眼:“罢了罢了,过去的事情就不提了,总之这次咱们一定要盯紧一点,不能再让姓方的钻了空子,他们姓方的就没一个好东西。”
  顿了一下,陆老夫人道:“你且吩咐下去,若是见了方映柔来府上,便不要放她进来。”
  朱嬷嬷道:“是,老奴等会儿便去吩咐。”
  -
  阮瑜从陆老夫人的房中走出来,便直接朝大门走去。在回廊下的时候,她看到前方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正是陆怀玉,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女子,阮瑜不知道她是谁,但也并不感兴趣。
  其实看到陆怀玉,阮瑜的第一反应便是换条路走,与他岔开。但是仔细一想,通往府门的也就只有一条路,若是转身回去,又得回到陆老夫人那里了。想罢,她便继续朝前走了。
  正是阮瑜胡思乱想的时候,陆怀玉已经看见了阮瑜。他的面上露出雀跃的喜色,唤道:“瑜妹妹,你果然还没走,真是太好了。”
  其实今日他也如同往常一样,是准备去陆老夫人房中等候阮瑜来的,可是方映柔却来找他了。来了倒也罢了,也是她偏偏拖住他,非让他解释一个她不懂的典故。他为了能够早些去见阮瑜,三言两语便解释清楚了,可是方映柔却说没有听懂,他只能再次细细解释。
  一来二去便耽误了许多的工夫,等他来的时候便误了时辰。
  原本以为阮瑜应当已经回去了,可没想到竟然在路上给撞见了,他自然是欣喜的。情人眼里出西施,他喜欢阮瑜,自然觉得阮瑜样样都好,就连这次巧遇,也全当成是他与阮瑜二人有缘分。
  他们天生就应该在一起。
  陆怀玉叫她,阮瑜也不得不答话,她看向陆怀玉,笑道:“陆公子?这么巧啊,我正准备回去,竟在这儿遇见你了。”
  “嗯,我本来……是准备早一些去给祖母请安的,只不过今日表妹过来找,便耽误了些时辰。”陆怀玉笑道,向阮瑜介绍道,“这便是我表妹,方映柔,表妹,这便是我同你说过的阮瑜。”
  方映柔问起阮瑜,陆怀玉便介绍过几句,只不过当时他还未向阮瑜表明心思,也没有跟祖母说破,自然不会告诉方映柔自己喜欢阮瑜,只说阮瑜是来给祖母看病的。
  但即便他不说,方映柔也看得出来他是喜欢阮瑜的。
  阮瑜看向方映柔的时候,方映柔也在看着她。既然知道陆怀玉喜欢的人是谁,方映柔又怎么可能会不去打听?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嘛。
  她知道阮瑜便是那个免费给穷苦百姓看病问诊的阮大夫,也远远的看过阮瑜的长相。那日远远一看便知道这阮瑜是个绝色美人,但今日隔得近了再看,才知道那日匆匆一瞥只不过看了个大概,如今才能真的感受到阮瑜的美。
  美人在骨不在皮,阮瑜的骨相极美,她的美是那种恬淡温婉,令人舒适的,不带一丝攻击力。这样的美人不论是谁看了,都会发自内心的喜欢。而且阮瑜又是扬州人,嗓音绵软,如溪水缓缓流淌,舒服又甜美,吴侬软语,可见一斑。
  方映柔的姿色也不差,都说侄女儿长相随姑母,她跟小方氏便有几分相似。她们二人的美色当中都带了丝媚惑,也正是因为如此,即便小方氏再怎么努力让自己端庄一些,可她的举手投足当中,偏就带了丝狐媚,小家子气,离端庄还差得远呢。
  方映柔亦是如此,只不过她年纪尚小,媚色还未全部显现出来。再加上她在陆怀玉身边扮演的从来都是不谙世事,天真无邪的小妹妹,所以陆怀玉从来不觉得自己这个表妹媚。
  若是风月女子,媚一些自然是好的,可是她们要做的可是正经人家的夫人,这样的长相自然是极其不讨喜的。
  方映柔看向阮瑜,面上虽然带着友好的笑意,内心里却咬碎了一口的银牙。果然啊,她表哥喜欢的,果然是这样的女子。
  阮瑜朝方映柔颔首一笑,便算是打过了招呼。
  方映柔则是笑着露出一口皓齿,她似是什么都不懂的孩童,伸手挽住陆怀玉的胳膊,朝阮瑜道:“原来你便是大家口口称赞的阮瑜阮大夫呀,阮姐姐,没想到你这样年轻医术就这样好了,可真厉害。”
  说罢,她嘴巴一撅,懊恼道:“不像我,实在是笨得很,连最简单的典故都不懂,缠着表哥解释了好多遍,才勉强明白。唉,果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呀。”她撒娇般摇了摇陆怀玉的胳膊,嗔道,“表哥,你可千万不要嫌弃柔儿呀。”
  二人说话间亲密无间,若是不知道的人,还当他们不是表兄妹,反倒是夫妻呢。
  因为即便是亲兄妹,也是要固守男女之别的,《礼记·内则》有云“六年教之数与方名,七年男女不同席不共食”,阮瑜与哥哥阮瑾固然亲厚,但二人亦是守礼之人,倒是未曾像陆怀玉与方映柔这般过。
  阮瑜看在眼中,倒是对上回陆怀玉摸自己脑袋的唐突之举理解了,他与他表妹这般亲厚,怪不得会生出那般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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