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瑜生病了?听到这话,陆怀玉心头一跳。他不知道阮瑜病的严不严重,可只要想到她生了病,他便心急如焚。
他想要立马去看看她。
事实上陆怀玉也这样做了,他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便朝外走去。方映柔也站起来,朝他的背影叫道:“表哥,你做什么去?”
可见陆怀玉直奔宋府,方映柔立马便明白了。阮瑜,阮瑜,又是阮瑜!
陆府的公子登门,守门人不可能不让他进去,陆怀玉进了宋府,又在途中遇到个婢女,向她打听了阮瑜所住何处之后,便直接朝她住的地方去了。
陆怀玉到的时候,阿襄正好去东厢找宋河了,此时房中只有阮瑜睡在床上,有些迷迷糊糊的。陆怀玉坐在床边,十分心疼。
阮瑜此时已经有些清醒了,她听见身旁有了脚步声,想要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又觉得十分吃力,眼皮微微抬起又阖上了。
她还记得昨日她去后山采药,突遇瓢泼大雨,再加上打雷闪电,她心中害怕便慌不择路,后来迷路找不到下山的路,便找了个石洞躲进去了。
她感觉自己身上发热,知道是伤寒入侵,还吃了点草药,后来的事情就记不太清楚了……只不过恍惚间好像听见宋河在叫她,让她快些醒过来,让她不要睡……
她很想听他的话快些醒,快些睁开眼睛。可是当时她的头昏昏沉沉的,身子乏累的很,根本就没办法醒过来。
后来她倒是醒过来一次,看见了阿襄守在她身边,服侍她喝了温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她又迷迷糊糊地睡过去了。
她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父亲、母亲和兄长都还健在,他们一家人快乐的过着自己的日子,梦里的一切都那么真是美好,只可惜她却清晰的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她看见身旁有个人影,穿着白色的长衫,她以为是宋河。想起当时自己所在是石洞十分狭小,若是宋河进来定会受伤,她伸手拉住‘宋河’的衣袖,呢喃道:“你没事吧?”
她的声音很轻,陆怀玉并未能听清她说了些什么。但见她主动拉住自己的袖子,心中便狂跳起来,一片心湖早已被搅乱。
“瑜妹妹,你醒了?你没事了吧?”陆怀玉关怀备至地问道。因为阮瑜的声音有些轻,陆怀玉听不太清楚,所以特地弯下身子,将耳朵凑近,想要听清楚,“你方才说了些什么?我没听清。”
阮瑜摇摇头道:“我没事,我已经好多了,倒是你,宋河,你可找大夫看过了伤处?”
阮瑜只是发了汗,身子还不大爽利,没能分清身边的人并不是宋河。
与此同时,阿襄已经从东厢回来了,与她一同来的还有宋河。宋河回房之后先回了一觉,后来便听见阿襄在外头跟赵东说话,他出来问清原来是阮瑜已经发过汗好了许多,途中也醒了一次,便安心多了。
但他心中惦记着阮瑜,所以过来看看她。
很不巧,便看到了如今这副场景。陆怀玉弯着身子,跟阮瑜隔的很近,阮瑜还抓着他的衣袖,乍一看二人好似十分亲密的样子。
他的脚步顿住,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恨不得立马拂袖离去,可是想起阮瑜曾经的那些话,他终究是忍住了。因为他以前的固执,他与阮瑜之间已经有过许多误会,这回说不定也是他误会了阮瑜,其实他们二人并非是他想的那样呢?
若果真如此,他肯定又会伤了阮瑜。所以,纵使心中再气,宋河还是强忍住了。
阿襄更没想到她只不过是去叫了宋河的工夫,陆怀玉竟然来了,而且小姐……小姐还拉住了陆怀玉的衣袖,这……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她都有些糊涂了。
虽说昨日她才跟小姐说了陆怀玉更适合她不假,但宋河为了找小姐,不顾劳累,还受了一身的伤,小姐再如何也不能这样吧,这也太令人寒心了。
阿襄突然有些心疼宋河了,她心道这回惨了,宋河这人脾气这么大,见了这样的场面还不得发飙?可就在她想着该如何才能使得宋河的怒气消散,好好替小姐解释一番的时候,就见宋河神色如常的继续朝前走了过去!
阿襄:咦???
那厢,陆怀玉听见阮瑜叫的人竟然是‘宋河’,他喉间一噎,心中便生出一股子醋意。但也知道阮瑜此时病了,神情恍惚,认错人了也怪不得她,只能耐着性子解释道:“瑜妹妹,我并非宋河,我是陆怀玉啊。”
然他这话一说出来,却是彻底惊醒了阮瑜。
她强撑着睁开了眼睛,感觉眼前先是迷迷糊糊地一团,然后就渐渐看清了陆怀玉的人影。她似乎吓了好大一跳,立马将拉着陆怀玉衣袖的手缩了回去,面色懊恼。
她、她竟然认错人了!
第53章
她咬咬唇, 蹙眉道:“陆公子, 你怎么来了?方才是我认错了人, 冒犯你了。”
她却不知道,她这话一说出来,才是真的伤了陆怀玉的心。
陆怀玉看着阮瑜见了自己好像见到什么蛇虫鼠蚁一般的神情,与方才将他错认成宋河时, 脸上的那一抹依恋截然不同,他只感觉自己心如刀绞,撕裂般的疼。
陆怀玉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难过,牵强一笑说道:“我听闻瑜妹妹生病了,赶紧过来看望,如今见你没事,我也就安心多了。若是没有旁的事, 我还是我还是先行告辞了。”
阮瑜脸上的疏离让他难受的紧,他觉得他待不下去了, 故而想要离开。
“陆公子,稍等。”阮瑜却叫住了他。
陆怀玉面上一喜, 心中思量道,果然瑜妹妹对我还不是那么绝情,她心里还是有我,如若不然又怎么会主动开口留我呢?
然而他还没高兴太久, 就见阮瑜从枕头底下掏出个东西,待他看清了之后才发现,正是那日他托付阿襄转交给阮瑜的玉珏。
那玉珏仍然用那张丝绢包裹着, 看来阮瑜从未拿出来过。
“陆公子,这玉珏实在是太贵重了,阮瑜承受不起,还请陆公子拿回去吧。”阮瑜看着陆怀玉,淡淡道。
陆怀玉站定在那处,神情却有些恍惚。他如何也没能想到,阮瑜竟然会将他送出去的玉珏还回去。
他有些不敢置信,走近几步问道:“瑜妹妹,你是不是因为我祖母拒了咱们之间的婚事所以生气了?你莫要生气,我心里是有你的,我不是同你说过了吗,你再等一等我,等我中了榜首,定会迎娶你过门的!”
此时的陆怀玉兴许是受了打击的缘故,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有些魔怔了。他没了从前的谦逊有礼,似乎是极力想让阮瑜相信自己的话,竟要去拉扯阮瑜。
阮瑜吓了一跳,她倒抽一口气,脸上满是慌乱,她往后退了退,惊诧道:“陆公子,你这是做什么?”
下一刻,宋河便大步走进来,一把将陆怀玉推开。宋河将阮瑜护在身后,见她被吓坏了,如同一只受惊的小兔子似的,眼睛红彤彤的缩成一团,他柔声道:“阮瑜乖,别怕,有我在。”
阮瑜见到宋河来了之后便安心多了,她抓住宋河的衣摆,稍稍安抚自己砰砰直跳的心。
陆怀玉一介读书人,哪里能经得住宋河这样用力一推?他被推的往后倒退好几步,整个人撞在了门上,头上重重磕了一下,霎时便青紫起来。他来不及管头上的痛,只是不可置信地看着宋河,目光由宋河落在躲在宋河身后的阮瑜身上。
阮瑜见她看自己,赶紧将目光移向了别处。
呵,陆怀玉觉得有些可笑。这么久以来,他一直都当是因为祖母,他与阮瑜才不得不分开,却从未想过阮瑜是不是从未对他有意。
他摇头笑了几声,双手紧紧握住那块玉珏,而后转过身去走了,走的时候嘴里还在不住呢喃着:“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阿襄像是被吓傻了似的眨眨眼睛,走到阮瑜身边来,低声道:“陆公子该不会是被撞傻了吧?”
她指指额头,见阮瑜没说话,又道:“不过这陆公子也真是的,怎么这样不知礼,竟趁着小姐还昏迷的时候就过来。小姐,他没有对你做什么吧?”
“阿襄,说什么呢,陆公子今日虽然莽撞了些,却不是你说的那种人。”阮瑜皱起眉头呵斥了阿襄一声。
其实说起来也怪不得陆怀玉,全怪她自己认错了人,将陆怀玉认作了宋河,是她主动拉了他的衣袖,他才生出误会的吧……
再回想起陆怀玉放在失魂落魄的脸色,阮瑜轻叹了一声,前日阿襄将这玉珏转交给自己时,她还只是奇怪陆怀玉果真会说出这样一番话?
想来他们所见的次数也并不是很多,陆怀玉并不见得就对自己情根深种。可是今日见陆怀玉这般,才是彻底信了的。她心想,自己与陆怀玉是不可能的了,只希望他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好姑娘吧。
阮瑜脑中思绪万千,又是叹气又是发呆的,丝毫不查身边所发生的事情。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阿襄已经被宋河给支出去了,说是让她给阮瑜熬药。
“你唉声叹气的做什么?难不成是舍不得那姓陆的?”宋河的眼睛危险的眯了起来,看起来并不好惹的样子。
他的脸色也不太好看,气呼呼的,带着丝醋意。
不过他又在心中庆幸自己今天还好留下来了,才亲眼见到阮瑜的所作所为。她既然能亲手将陆怀玉送的东西还回去,那便说明她对陆怀玉是无意的。
既是对陆怀玉无意,那就是对他有意喽?
想起这事儿,宋河的心里美得冒泡。但他却不想轻易让阮瑜蒙混过关,他盯着阮瑜看,直看的阮瑜心里发毛,眼神越来越弱,咬着嘴唇吞咽了口唾沫,看起来像只做错事了的鹌鹑。
他朝前一步,阮瑜就往后退一步,直到身子挨上了墙壁,退无可退了才停下了步子。她微微抬头仰视着宋河,却不知这个角度的她,眼神湿-漉-漉的看起来更加的诱-人。
宋河感觉自己喉间发痒,好像有羽毛轻轻抚过一般,轻轻柔柔痒痒的,滋味曼妙。
接着,宋河便伸出了恶魔之爪,落在了阮瑜粉嫩的脸上,然后再轻轻一捏,便将阮瑜的脸蛋捏成了两坨。他咬着牙,凑到阮瑜耳边恶狠狠地问:“方才为何拉姓陆的衣袖,快说,否则我真捏疼你。”
宋河下手不重,阮瑜感觉不到多疼,可宋河也说的很清楚,若是她不说清楚他便要用力了!
阮瑜咬着唇,心里气宋河这样荒唐,竟然趁着阿襄出去给自己煎药,就这样欺负她!可宋河这样霸道的人,从前也没少欺负她,所以她只能用软糯糯,轻柔柔的嗓音说道:“我并非有意,我认错人了,我以为那是你。”
“嗯?”宋河挑挑眉头,又问,“当真?”
他说话的时候,温热的气体扑在阮瑜的耳垂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令阮瑜忍不住颤-栗。她双手死死撑着墙壁才能让自己站直了身子。
她点点头:“我在石洞里的时候听见了你在叫我,你让我不要睡,让我快些醒过来。后来我就醒了,见身旁有人,自然就以为是你。”
听了阮瑜这话,宋河这才满意了,他勾唇一笑,十分的邪气。
“好,那我今日暂且就放过你了。”说罢,宋河并没有立刻松开捏着阮瑜脸蛋的双手,而是伸手在她脸上揉了一把,才彻底松开,还在心中感叹:欸,未来媳妇儿的脸蛋手感还真是相当不错的啊!
阮瑜:……
见宋河松开了,阮瑜这才松了口气,也是这时才反应过来,不是……她认没认错人,有没有拉陆怀玉的衣袖,又关宋河什么事情?再怎么着也轮不着宋河来说教她吧?
之前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因为陆怀玉的到来,看到宋河的时候有些心虚,竟然还没反应过来,就是想着一定要向宋河解释清楚,免得他误会。
他这人气性小,保不齐一不小心又要生气了。
可如今想来,宋河生不生气,与她有什么干系?
她见宋河笑的恶劣,轻轻哼了一声,咬牙道:“什么叫你暂且放过我了?我哪里需要你放过?”
话音刚落,宋河便在阮瑜的额头上轻轻拍了一巴掌,横眉竖目道:“诶嘿,阮瑜,怎么着?我为了找你不顾自己熬了一天一夜的身子,漫山遍野的找你,为了找你,你快些瞧瞧,我这一双白嫩嫩的手,都快被那些草扎成什么样了?”
“你倒好,安然无恙了之后就开始这样对我,你还有没有良心?”宋河一边说着一边将两只手摊开,果然如他所说,他的手上密密麻麻的许多伤口。
虽然都不深,但看起来也挺吓人的。
阮瑜彻底没话说了,她抓住宋河的手掌,仔细去看他手上的那些小伤口,而后蹙眉道:“这是荨麻草扎的,你被扎了之后有没有清理过伤口?”
她这时才想起来那个石洞旁边的确有许多荨麻草,荨麻草是一种药物,但扎人也很疼,而且上面的白刺会因为扎了人而被带下来一直扎在别人身上,必须得把那些刺拔出来才行。
宋河摇摇头;“那倒没有,怎么了?”他当时见阮瑜身上滚烫,连背上的伤都管不了,哪里还会管这些小伤口?
阮瑜抓着他的手掌举起来,在光下细细地看,果然看到上面还有一些密密麻麻的小白刺。她又忍不住看了宋河一眼,见他满脸不解的模样,着实有些被他打败了。
这些小白刺一直都在他的手掌上,难道他不会觉得又痒又疼吗?
经过阮瑜一问,宋河才说道:“你这么一说,倒是挺疼的。”
“……”阮瑜无言,赶紧让宋河坐下,自己则是拿着一根消了毒的银针在窗前揪着照射进来太眼光给他挑掌心的刺。等到刺都挑好了,又拿出来一小罐药膏,打开瓶盖挑出指甲盖大小的乳白色药膏道,“这个药膏你拿回去,每日擦上三次,不出两日就能好了。”
宋河却不肯接药膏,他撇撇嘴道:“我自己擦不好,还是每天按时来找你,你来帮我擦吧。”
阮瑜瞪大了眼睛看他,觉得他可真是越来越得寸进尺了,什么时候开始他不像从前那样霸道爱生气了,反而变得无赖了许多?
她不管他,将药膏塞在他的怀里,说道:“又不是三岁小孩,有什么可擦不好的?”
可宋河却比她霸道多了,他坐在床上离阮瑜很近的地方,目光落在阮瑜身上,又将药膏递回去,咬牙道:“我这双手全都是为你才伤的,我好好的又白又嫩,既能吃饭穿衣又能查案抓人的一双手,如今成了这幅模样,我不过是叫你给我擦擦药罢了,你竟然都不肯,阮瑜,你还有没有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