规模不算庞大,只能说是崭露新角的表演赛,在此之前挽月舞团宣传也没有到位,倒是江漫柔那边的架势颇为浩荡,集聚不少粉丝,大概是想压她们一筹。
漫柔和她的姐妹们都是训练已久的,配合度且不说,编排的剧都十分新颖,粉丝团体庞大,在表演之前就能碾压别人。
这次演出没有置入广告费和投资商赞助,指望那点门票钱的话怕是要吃土,陈婉约初步认为,江漫柔只是单纯地想要赢她。
可惜,她没有接招的打算,该忙自己的还是忙自己的。
妆和演出服准备得差不多时,外面有人喊一句:“婉约姐,有人找。”
下意识地,陈婉约以为是贺其琛。
透过镜子看,来人并不是他,而是江窈。
江窈身着一如往常的lo裙,这一次的小裙子蓝黑色为底,同色的颈饰和罩纱,泡袖口露出两节藕白的手腕,提着古典小包,踩着圆头皮鞋蹦蹦跳跳地走来,清脆地喊一句“姐姐”。
江窈眼睛又大又黑,眼影浅淡,口红甚至近无,看起来却如同童话里走出来的长裙姑娘。
看到她,陈婉约不无惊讶。
要不是江窈过来,陈婉约都忘记她把这个小表妹寄托付给周肆的事。
想到这儿,她忙给周肆打电话问一问。
江漫柔为了自己不受苦把妹妹给推出去,而江老舅和舅妈都没阻止的意思,说明江窈在家应该受不少委屈,江家如今变成这样,她再回去的话估计又要面临危险。
打电话的空隙,陈婉约问:“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姐姐今晚有表演,所以来看看。”江窈笑容纯真甜美地回答。
陈婉约:“是吗,那周肆知道吗?”
江窈:“知道哒。”
陈婉约:“你在他那里住得还好吗?”
江窈:“很好,小哥哥很喜欢我,还想让我多住一段时间。”
电话接通后,不等陈婉约询问那边的情况,周肆凉淡的嗓音传来:“麻烦精去你那里了吗?别再让她来找我了,我搬家了。”
陈婉约:“……”
这就是江窈口中的“还想让我多住一段时间”?
陈婉约狐疑地看看单纯无辜的小姑娘,不确定地问周肆:“她怎么了?”
周肆:“把我厨房炸了。”
手机里除了传来周肆的说话声,陈婉约果然还听见工人电钻的声响,默默地把电话挂断,再看那个小姑娘,“你把周肆的厨房炸了?”
江窈小声回答:“我只是……想给他做饭而已。”
原来是这样。
陈婉约立马用一种同病相怜的眼神看着她,拍拍肩膀,“没事没事,不会做饭很正常。”
她也不会。
大家都是女人,得报团取暖。
但陈婉约不能把江窈带回家。
毕竟,两个人都有炸厨房的本事,这要是住一起的话,怕是把家都给炸了。
门口又来了人。
这一次,陈婉约依然下意识地看过去。
可惜,来人并不是贺其琛。
不知为何,陈婉约从两个小时前,目光就一直盯着外面看。
她可能傻了,好端端地往外面看什么看。
“还有多长时间?”陈婉约随手问旁边的人。
“离演出不到半个小时吧。”旁人答一句后,又从包里摸出一罐功能饮料,“婉约姐,要不要喝点补充□□力?”
虽然是场小表演,但也十分消耗体力,陈婉约作为主舞,难度大动作多时间长,几乎没有休息的时间,体力一旦消耗的话很难维持状态。
“谢谢。”陈婉约笑着接过饮料,目光落在对方的包包上,“你这包还挺好看。”
闻言,对侧化妆镜前的人立马道:“这包好看是好看,但她背的这款可不是正品。”
其他人附和:“是啊是啊,虽说这年头代购有很多假货,但是有人就是图便宜的假货。”
有人不屑道:“还不是爱慕虚荣。”
大家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
看得出来,她们对这个姑娘都怀有敌意。
陈婉约把人粗略打量一番,凭着记忆认清面孔,不确定道:“你是不是叫佳佳来着……”
妹子仓促羞涩地点头。
这妹子当初选择站在左边,是陈婉约的拥护者之一。
陈婉约对这人有印象是因为她家境不好,农村出身,还要供两个弟弟妹妹上学,平日里省吃俭用惯了,在人手一个智能机的时代还用老年机。
这样一个人突然背起品牌包包,难免不引人注意。
再加上她平时社交一般,没人帮她出头,只能任由自己沦为议论的话柄。
“包包能用就行了……”陈婉约先是笑着打圆场,又突然细致地观察佳佳身上的包。
从颜色和材质来看,这不是假货,而是正品,一只的价格应该在两万左右浮动。
“这个包包……”陈婉约一边疑惑,一边拧开饮料罐,不知道说什么,随便夸一句,“还挺好看。”
陈婉约准备喝饮料的时候,江窈突然伸过来一只手,二话不说地将饮料夺走。
“我好渴啊,姐姐。”江窈说着,抿了一小口饮料,“这个能给我喝吗?”
陈婉约沉默,这小妹妹还真不客气,她不是都已经喝了吗。
在江窈把饮料夺走喝下去的那一刻,没人注意到佳佳的面色突然变了。
演出的时间很快就到了,大家收拾收拾准备走时,围绕在陈婉约旁边的江窈突然蹲下了身子,低声呢喃:“肚子疼……”
“肚子疼?”陈婉约下意识去扶她,“怎么回事,吃坏东西了吗?”
“不是……可能是大姨妈来了。”
江窈虽然这么说,却不动声色把手中的饮料罐往前一伸。
这样一来,陈婉约的目光从罐身移落到佳佳的身上。
在对方走之前,她一把将其包包抓住:“等等——”
佳佳没有回头,背影略显僵硬。
“这个包包是谁送你的?”陈婉约直言问道。
“我……买的。”佳佳缩头缩脑回答,“假货,五十块钱。”
“你在撒谎。”本来陈婉约对自己的验货不太有把握,听到这一句,果断地陈述,“就算是假货,这种高仿包也不可能只卖五十块钱。”
如果佳佳承认包是正品的话,陈婉约认为自己可能多想了。
但对方既然撒谎,就有她撒谎的缘由。
而且,不止是包包,佳佳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换成了最新版的爱疯。
“刚才我拧饮料罐的时候,感觉到盖子是松开的,我还以为是错觉,没想到。”
陈婉约面无表情地把对方的包包取下来,发现里面除了舞鞋还有大牌的护肤品和首饰。
佳佳的面色十分惨白。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没做过什么坏事,大家还没怎么盘问,她就已经跪了下来道歉:“对不起,我,我不想这样的,是漫柔姐说……”
陈婉约居皱眉:“她说什么了?”
“她说,她不想看你好过,她要你丢人现眼。”佳佳眼泪掉落在地上,“所以她把这个给我,给你喝下,想让你在台上出丑。”
陈婉约不惊不讶的听完。
她倒不意外江漫柔还有这个心思整她。
毕竟她现在什么都有,唯一不得圆满的便是前半生当做生命的舞蹈。
围观的舞团成员们唏嘘不已。
陈婉约没有犹豫太久,美丽的面庞平静如常,镇定自若地把江窈手里的饮料取下来,送到佳佳的手中,“把这个,给江漫柔喝了。”
佳佳一愣。
“怎么,怕她报复你吗?”陈婉约淡笑,“不知道她给你开了什么条件,我只能告诉你,你要是把这个给江漫柔喝了的话,你想要一百个包包我都能送。”
顿了顿,她指尖撩着头发,漫不经心道:“如果做不到的话,我可能让你连半个馒头都吃不起。”
美人狠起来,那就是个蛇蝎心肠,不带心慈手软的。
她可不管佳佳能不能做到这些。
时间不早了,陈婉约准备想法子送江窈去救助的时候,江窈却摇摇头:“姐姐我没事的,我只是喝了一点,刚才肚子疼可能是因为来大姨妈了。”
“这样啊。”
陈婉约再三盘问,确定江窈没事后,就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大家现在都赶着上台,陈婉约走之前匆匆叮嘱江窈不要乱跑。
舞台帷幕拉开。
时隔已久的登台,陈婉约没有紧张,很是放松,也没有之前那样拼命,一切顺其自然。
她不需要别人的认可,她只需要自己的认可。
哪怕她今天喝了江漫柔给她掺了药的饮料,在台上丢脸,她也不会太过于动容。
跌倒了,站起来就是。
她怕的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葛蓓莉亚》是一部偏喜剧幽默的芭蕾舞剧,对主舞表演能力要求很高,陈婉约选这个作为练习时,熟悉她的人都挺意外,大家习惯天鹅一般的优雅美人,第一次看这样的角色,多少会不适应。
但没多久,因为融入角色表演,观众席上的人也跟着进入状态。
内行忍称赞动作的把握和变通之精美。
外行人只有两个字:牛逼。
表演结束,掌声响起。
有了挽月舞团良好的开端,大家对下一支编舞同样期待。
越是被寄予希望的话,一旦落败,失望和丢人指数就会越大。
陈婉约去后台换衣服的时候,不急不躁,其他人反而像群小鸡小鸭似的叽叽呱呱地说个不停。
“我觉得不行。”有人提出质疑,“佳佳人是没有坏心的,胆子小,不然刚才也不会被我们戳穿,江漫柔怎么可能上当。”
“我也觉得,婉约姐还不如换个人去做这件事。”
“换个人一搞,江漫柔还不得死翘翘。”
她们的担忧对陈婉约来说都是白担忧。
陈婉约不赞同她们的想法,弱小的人不代表一直弱小,如果有坚持要做的事情,反而会全力以赴,拿出前所未有甚至集聚所有的勇气。
她们没等太久。
不到五分钟的时间,外面便传来躁动。
有人出去观看一圈后,兴致勃勃地告诉她们,江漫柔摔倒了。
换好衣服的陈婉约出去时,刚好看见最狼狈的一幕,江漫柔和她的副团以及姐妹们都倒在地上。
“不会吧,佳佳竟然能把饮料给她们全喝了?”有人提出质疑。
陈婉约一边往贵宾席走,一边继续观看。
佳佳肯定没有这个本事。
导致这次严重的舞台事故原因是江漫柔。
她自己跌倒不说,还用手把其他人都给拉倒了,以至于场面乱糟糟的,男演员和老师编导们都上台拉架。
江漫柔像个喝醉酒的疯子似的,不知怎么冲到主持人这边,摇摇晃晃地拿起话筒,像个酒鬼似的吆喝。
“恕我直言,在座的都是垃圾。”
“粉丝们,给我听着,你们以为我江漫柔很喜欢你们吗,把你们当家人吗,天真,可笑。”
“如果不是因为你们口袋里有几个钱,没事帮我打打榜,老娘才懒得理你们。”
全场哗然。
有的粉丝都哭了。
为了维持秩序,台下的灯不得不灭掉,只有移动led灯闪着五颜六色的光。
台上的江漫柔被人泼了一身的水才冷静下来,可能意识还不够清醒,她依然醉醺醺,失去理智似的横冲直撞。
以至于负责人不得不动用两个保安把她给架住,免得再惹出什么祸端来。
江漫柔被人架着在长窄的走廊走着,嘴里依然呢喃念叨,直到前方有个穿黑裙的女孩挡住道路。
视线从对方的小皮鞋上飘忽到她的脸上,认出来是谁之后,江漫柔含糊不清道:“你……你……干嘛??”
女孩笑容灿烂:“姐姐,忘恩负义,是要遭到报应的。”
…………
贵宾席上。
陈婉约穿着轻便的裤裙,外披一件毛衫外套,穿过窄小的过道,直奔某个位置。
若不是位置太小,陈婉约可能直接扑到他的怀里。
周围还有人,每经过别人面前陈婉约低笑抱歉,好不容易来到男人跟前,掐着腰哼唧:“哟,某人不是说不来的吗?”
他们包的位置还挺大,贺其琛却孑然独坐,孤漠又清冷,和眼里蹦出喜悦的小女人截然不同,男人冷静而自持:“闲来没事就过来看看。”
“哦豁——”
“你知道的,我对这类的艺术都没有兴趣。”
“但你对我有兴趣啊——”陈婉约说着,没有坐椅子,而是蹭他身边的座,端起桌上的杯子慢条斯理啜了一小口,“男人果然都是口嫌体直的生物。”
“什么是口嫌体直?”
“就是你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每天晚上说不要的人是你。”贺其琛按照段子的表面意思给她分析,“贺太太,一直以来都是你一边说不要一边自己动起来。”
“噗——”
陈婉约没忍住,一个不小心把口中的水给喷出去。
不是,好端端地咋还开起车来。
害得她的优雅端庄风范维持不了,一口水多多少少溅落在桌子上,还有男人的衬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