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凉蝉放完信号黑筒,回到马车里。
她刚自信满满的坐好,就发现对面女孩看着她脚下,面上还露出一点惊恐。
她低头一看。
地上那个木乃伊大粽子醒了。
而且正死死盯着离他最近的姜凉蝉,三白眼里流露出明显的凶狠之色。
姜凉蝉放声尖叫:“啊啊啊啊他醒了怎么办,一个杀手在我眼前醒了啊啊啊啊!!!!太可怕了我是不是要死了!!!!!”
姜云庭和少女眼睁睁的看着,她一边尖叫,一边跺脚,因为惊恐而快到重影的无数脚踩在那个人脑袋上,又把那个人踩晕过去了。
姜凉蝉松了一口气:“天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姜云庭:……
少女:……
是吧,大家都吓死了。
没一会,马车外面一声极轻微的响动,像是一只鸟从外面掠过。
姜凉蝉以为是沈放来了,刚起身想要迎接,一支箭破空而来,穿透了马车,扎在了她刚才坐的位置上。
她如果不是正好起身,这箭就是插在她身上了。
姜云庭第一个反应过来,猛地把她往自己身后一拉。
紧接着第二支箭也破空而来,堪堪扎在了中间,刚好扎在地上那个杀手的大腿上。
姜凉蝉此刻已经明白了。
这肯定是太子的人追过来了。
她之前以为安全了,是她想的太简单了。能让沈放都没找到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就让他们甩开?
刚才那两个杀手估计只是第一波的余味而已,现在来的大概是第二波。
对面那个女孩也已经明白过来了。
一支接一支的箭扎进马车里。
在这种时候,姜凉蝉的脑子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第一时间捂住了对面女孩的嘴,不让她尖叫出声。
马车是密封的,从外面射箭的人看不见他们的位置,只能听声辨位。
如果有人出声,无疑就暴露了自己的位置。
姜云庭也反应极快,指了指座位下面,这里是箭的死角。
姜凉蝉和女孩立刻一起俯卧在座位下面。
然而只有短暂的安全。
他们刚趴下没多久,外面的箭忽然停住了。
姜凉蝉心里刚一松,紧接着又一紧,明白了。
这怕是干脆放弃射箭了,准备直攻了。
她本来还嘀咕沈放那个小黑筒,大白天的就呲了一点火花能有什么用,现在她只希望,沈放真的能够看到。
姜云庭也已经面目凝重,捏住了手里的剑。
好在他今天是来看擂台的,带了武器。
但他的实力自己清楚,今天肯定是场硬仗。
他怕是拼了命也未必能赢。
突然间,身后的女孩尖叫了一声。
一把刀从马车底下插上来,直直穿透了地上那个被包成粽子的杀手的胸膛。
姜云庭眼疾手快,提剑往马车下面一劈。
但是马车下面已经没有任何人了,人已经走了。
马车外面一时静寂。
马车里的三个人却更紧张了,大气都不敢出。
姜云庭紧紧握着手里的剑。
突然,马车顶上横劈下来一把刀,姜云庭已经十足戒备了,反手一剑,挡住了那把刀的来势。他卸了力道,猛然把剑直直向上砍,一阵刀剑入骨的声音,马车顶上传来一声闷哼。
姜云庭纵身追出去,外面立刻响起一片刀剑声。
姜凉蝉这个时候反应格外快,第一时间把地上那个粽子举起来横架在马车座中间,形成一道天然的屏障,拉着女孩抱头蹲在下面。
她心里默默数着外面可能有的杀手人数,一想到姜云庭独自对抗那么多杀手,知道自己不会功夫出去只能添乱,心里焦急如焚。
外面打着打着,忽然静了下来。
姜凉蝉心里一个哆嗦,想到了最不愿意想到的一个可能。
她霍然起身,从粽子身上摸到一把匕首,紧紧攥着,推开了马车门。
妈的,不会功夫就不会,能怎么样。
那也要跟弟弟同生共死。
她推开马车门,惊呆了。
沈放就站在马车的前面,背对着她。
姜云庭周围大部分的杀手都中了箭,倒在地上。
听到身后的动静,沈放没有回头,先从离他最近的一个倒在地上的杀手身上抽出一把刀,道:“你回马车去,出来干什么?”
沈放来了。
得救了。
姜凉蝉躲回马车,扒在马车缝旁边,看到沈放很快就控制了局势。
姜云庭似乎已经累脱力了,也竭力配合他。
没一会,沈放和姜云庭就回到了马车上。
车夫早已经身亡了,马车也已经残破不堪。
沈放只是进来看了一眼,看到马车下面被刀划开的底座,和上面已经打烂了的顶棚,又看了一眼包成粽子被放在马车里的杀手,皱了皱眉:“你们就这么大意,把杀手直接放马车上?”
姜云庭:“没事,他醒了一次,被我姐又踩晕了。”
沈放一言难尽的看了一眼姜凉蝉,然后从杀手身上撕下了带血的徽标,扔进袖子里。
马车是没法再用了,沈放决定,四个人先骑马离开这里。
沈放骑来一匹马,马车自带了一匹马,两人一匹马,他很快就分配好了。
姜云庭也觉得,现在在这里久留不得,而且这马车太破了,太容易引起注意。
但问题是。
为什么要沈放和姜凉蝉一匹马,他和那个眼瞎嘴毒的女孩一匹马?
他十分抗议:“我当然是要跟我姐一匹马了,这个女孩既然跟你有关,你自己带上。”
姜凉蝉也深以为然。
姐弟俩一起理所当然的望着他。
沈放嘴角弯了弯,人模人样地道:“你姐太重了,你那匹老马驮不动她。”
姜凉蝉觉得,这就是一个未解之谜。
看着挺像个人样的一个人。
怎么就从来不说句人话呢?
鉴于所有人都要靠沈放保命,现在他拥有一票裁决权。
气不如气节重要,气节不如活着重要。
姜凉蝉忍辱负重的上了马。
姜云庭也忍辱负重的上了马。
也不知道怎么地,姜凉蝉坐在马上,身后就是沈放,他温热的气息似乎就打在她耳边,总觉得麻麻痒痒的。
他大概是为了控马方便,胳膊绕过他,隐约形成一个将她圈起来的姿势,她身体稍微一动,就会靠上他的身体。
沈放身材极好,肩膀宽,还有胸肌。姜凉蝉偶然因为马一颠簸,不小心靠上去的时候,感觉很舒服。
就是沈放好像总是会她一靠的时候,身体僵硬一下。
姜凉蝉懂。
孤男寡女,同骑一马,有点尴尬。
她也是一样的。
姜凉蝉绕着弯子道:“原来骑马是这种感觉,第一次骑,差点没坐住。”
希望沈放能听出她的潜台词,第一次骑,坐不住,所以身体晃,不小心碰到他了,真的不是故意的。
沈放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有点低沉,短促地道:“嗯。”
姜凉蝉挠了挠头,好像还是有点尴尬。
她想来想去,终于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她跟沈放这个姿势,跟小时候,坐在爸爸自行车前面的横梁上的样子,是不是太像了?
好,身后父爱如山,将我包围。
这个办法好使。
第46章 (一更)
好在沈放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姜凉蝉强制当爹,所以他还毫不知情的护着姜凉蝉, 免得她掉下去, 也没有打暴她的狗头。
飞驰的马上,“父女”二人各怀心思, 显得岁月静好。
充满了虚假的温情。
倒是后面那匹马上,双方的情绪都表露得十分真实。
姜云庭很嫌弃:“你自重一点行不行?能不能离我远点?”
少女更嫌弃:“不如你把你的剑开了鞘放咱俩中间?我要往后一点我是狗。”
沈放还带来了几个手下,姜凉蝉在上马的时候才发现他们, 中途回头几次,发现他们都远远地缀在后面,一路护卫。
他们绕了一些路,迷惑了路线, 隐藏了行踪之后, 沈放带他们来到一片院子前,停在了其中一家门前。
姜凉蝉发现,这里好像有点眼熟。
怎么感觉隔壁的隔壁, 就是当时沈放将她从姜府带出来的时候,带她去的那个荒废的院子?
当时她还以为沈放随便找了个无人的空院落,现在来看……
搞不好这就是沈放的地盘?
所以他不但在寸土寸金的京城有房产,还有两套?
实名酸了。
其实姜凉蝉真的误会了沈放。
沈放并不是在京城有两套房产。
而是放眼望去,整个这一片高高低低的院落,全都是他的。
他之前为了行事方便, 选了这一片看着不显山露水,实则位置很好,能通向京城各处的地方, 用富商的身份,把这一整片都买了下来。
买下来之后,他选了几个最好的院落自己住,周围的其他几处宅子,让手下带着家小住在了。
平时看着老老少少出出入入的,一派平民百姓生活的样子,也不扎眼,刚好能将他们安全的隐藏在闹市之中。
这个院子倒不像之前那个,看起来是被打理过的,沈放把他们带进来的时候,厅堂里甚至还有火盆。
沈放给姜凉蝉安置了一个最暖和的地方,让她坐好了,又让姜云庭老老实实也跟着坐好,这才转身过来,转向进来后一直沉默跟在后面的那个少女。
少女曲溪站在后面,安静的看着沈放和他们的互动。
刚才在马车上,她已经知道,这两个姐弟,就是姜丞相家的嫡女和儿子。
来京城的这一路上,她也没少打听,再加上之前在家里的时候听爹爹说过的,她知道姜丞相是京城最坚定的□□。
沈放既然能帮他们,那应该是看不过太子行径的吧?
怎么可能还跟□□的子女混在一起,而且,最关键的是,这姐弟俩看起来跟沈放好像十分熟稔。
尤其是沈放对姜凉蝉的态度,看着冷言冷语,两个人说十句话恨不得互相怼八回,但是每次跟她有关的时候,动作都无意识的温柔了好多。
她可不是姜云庭那种心眼跟麻绳一样粗糙的。
不过。
曲溪眼观鼻口观心。
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
她现在心力交瘁,所有的精力,也只限于做好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沈放安置好了姐弟俩,才转向曲溪:“曲姑娘这边请。”
曲溪没说话,点点头跟上了。
姜凉蝉和姜云庭也默默地看着,看他们两个人进了一个像是书房的地方后,就把门关上了。
那门挺严实,也听不见里面说什么。
两个人默默无言的喝着茶,吃着刚才沈放下马的时候,给他们买的一油包点心和凉糕。
然后努力的支着耳朵,徒劳的去听根本听不到的书房的动静。
姜凉蝉吃着凉糕,想着心事。
话本里面,沈放最后没有接到曲溪,这条线断了,还成了沈放事业上的阻碍。
想必曲溪角色曾经应该是挺重要的。
因为这根线在话本里是断了的,所以她也不知道,到底曲溪和沈放是什么交易。
她不知道曲溪知不知道沈放是什么身份,也不知道曲溪和沈放之间到底是相互知根底到什么程度,什么交情。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曲溪可能在沈放知情的情况下,对沈放知根知底,她竟然略微有点酸。
就好像,我跟你一起共享了我的秘密,本来我们是一起拥有小秘密的人。
结果你却跟别人一起共享了你的秘密。
而我,独自站在你们之外,看你们窃窃私语。
有一种原本自己偷偷私藏的好朋友被抢走了的感觉。
反正就,有点不开心。
姜凉蝉觉得自己太飘了。
好飘啊。
自己为什么这么膨胀?
酸你大爷呢?
她跟沈放应该是什么关系,自己心里没点数吗?
进行了一番严厉的自我谴责自我批评之后,她的心态终于又平稳了起来。
姜凉蝉平稳的吃了一口凉糕。
凉糕还没进肚子呢,就听到旁边的姜云庭叹了一口气。
姜云庭扭脸看她:“姐姐,我怎么想,都觉得不舒服。”
他委屈道:“那个曲溪是谁啊,为什么她感觉跟沈哥好像还有秘密的样子?我觉得沈哥就像被抢走了一样,心里酸酸的,不开心。”
姜凉蝉松了口气。
原来不是她一个人膨胀。
两个人你酸我酸,吃完了酸凉糕和酸点心,喝了酸茶,还在嘀咕着,书房的门就打开了。
沈放站在门口,眯着眼看了一眼他们俩。
莫名的,他的眼神,让姜凉蝉有一种他们刚才的对话都被沈放听见了的错觉。
不过应该不会的,毕竟他们没听见里面的声音,里面也没道理能他们的声音。
曲溪随后也从书房出来,跟姜凉蝉点头打了个招呼,和姜云庭互相无视,然后跟着推门进来的沈西出去了。
等曲溪一走,姜云庭立刻憋不住话的问:“沈哥,那个女的谁啊,为什么要来找你?她要干什么?”
沈放看了一眼,姜凉蝉分明也一脸好奇,却要强行装出一副“我根本不八卦”的样子来。
沈放坐下来,从她面前拿走了一块点心,徐徐道:“她是江县县令曲程志的女儿。”
姜云庭根本不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江县是有什么独特之处吗?
沈放瞥到姜云庭茫然的眼神,又微微看向姜凉蝉。
姜凉蝉本也有点茫然,她对京城还有点了解,其他地方她哪里也没去过啊?
猛然间,她想起来什么。
江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