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你怎么不说,我们好到医院看望谨裕。”张大舅舅埋怨妹夫。
“嗐,不是什么大手术。”钱父笑了笑,拉着几个人办理小齐的事。
小齐成为瓷器厂正式工人,妹夫比小齐的亲爸、亲妈笑的还开心。
张小舅舅和舅妈见妹夫真心把岗位给小齐,他们和妹夫一家的关系又近了一步。
谨裕不是妹妹的亲生儿子,老头老太对谨裕比对他们的亲孙子还要好,只要谨裕出现在家里,他们看到老头老太眼里、心里全是谨裕,实话实说他们多少有些不满老头老太偏心。
直到欢欢出生,他们才感受到谨裕和妹妹有联系,紧接着妹夫要小齐接替妹妹的岗位,他们心中的小疙瘩瞬间被割掉,把妹夫和谨裕划分到自家人行列。
——
医院里的饭菜贵的要死,二老蒸了一锅窝窝头,炒了两罐头瓶咸菜带到医院。
二老起床没有看到大儿子,以为大儿子按照昨天的约定带国强到乡下迁户口,他们到医院才知道大儿子没有来医院。
二房的人以为钱父到厂里请假,九点钟左右能到医院。在他们的印象中,钱父一口吐沫一口钉,所以他们不担心钱父反悔。
所有人分了饭敞开肚子吃,他们在医院从上午等到下午也没有看到钱父,钱二叔、钱二婶、国强夫妻坐不住了,到另一间病房找钱谨裕。
这边,张静棠熬了一锅小米粥,炒了两道清淡的菜。饭菜被她装成两份放进布包里,她抱着欢欢到医院看望丈夫。
昨天她不好问爷奶丈夫到底发生什么事,刚刚从婆婆口中得知一些情况,联想到丈夫昨天反常,才想通丈夫昨天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着公婆。
钱母没给儿媳妇思考的时间,拉着儿媳妇坐在一旁。她看着孙女掀动嘴唇,一双葡萄大眼睛四处张望,儿子斜身含笑看着孙女,她笑了。
有了一个儿子,她还想有一个拥有张家血脉的孙子或者孙女,老天看不惯她贪心,惩罚她呢。
欢欢有一对可爱的小酒窝,当她张开桃瓣唇,给人一种软糯微笑的感觉。
钱谨裕轻轻捏了捏欢欢的鼻子,粉团儿皱着眉头笑了,他眼睛弯弯也笑了,其他人看到这一幕暖心微笑。
这间病房其他病人及家属在这家人身上看到岁月静好,这家人的笑容似乎有一种魔力把他们带到祥和、美好的世界。
可惜这么美好的世界被一群闯入者打破。
“谨裕,听说你病了,二婶就是想来看看你,你千万别误会。”钱二婶怯弱观察大嫂、谨裕的脸色,仿佛只要他们透露出一丁点嫌弃,她立刻跪下来磕头赔错。
钱二婶好不容易被医生抢救过来,她的身体十分虚弱,需要人搀扶才能站立。即便她下一刻即将昏厥,她依旧卑微地看着钱谨裕。
因为欢欢的到来,儿子的心情稍微好转,却因为二弟妹到来,儿子再一次流露出决绝的眼神。
钱母环视二房露出卑微的神态,目光在国强身上停留片刻。大概猜到这群人来看儿子的目的,国强在,说明丈夫没有带领国强会大队迁户口,这群人急了,又开始威胁她。
还不等钱母说话,钱谨裕掀开病服,碗口大的淤青暴露在众人视线中,语气中带着些许委屈:“我刚做完手术,正要去看望您身体有没有好些,没想到国强哥二话不说暴打我的腹部。”他自嘲的笑了笑,“也是,国强哥在您面前长大,即便他害得我有可能没有不能传宗接代,您也不会拿他如何。当初您选择问爸妈要一百块钱,剩下的九百块钱让爸妈二十二年分期给您,已经说明我是多余的。如果我不是多余的,您为何不把国强哥、民富哥或者爱华弟送人呢!”
钱谨裕大致估算一遍,二十二年里钱二叔夫妻问爸妈要一千块钱,他还往少里说呢。
张静棠脸颊上的肉抖了一下,朝婆婆摇头,让婆婆暂时不要说话。
“你咒骂妈不得好…”
“大哥,谨裕刚做完手术,不论谨裕说了什么,你要等他养好身体,再找他算账也不迟。”民富强势堵住大哥的嘴。
“就是啊,大哥。如果谨裕真的被你打的不能传宗接代,他会恨你、恨爸妈,谨裕一辈子不肯和爸妈相认,你忍心看到爸妈抱憾终身吗?”爱华愤慨瞪着大哥。
其实他倒是愿意谨裕一辈子只有一个女儿,那时他想办法把他的儿子过继给谨裕。
民富、爱华早就不满意爸妈让出国强顶替大婶娘的岗位,更加看不惯国强仗着长子的身份,处处掠夺本该属于他们的资源。
这个时机千载难逢,只要把大哥排挤出去,大伯、大婶娘的岗位毫无疑问由他俩顶替,想想就让人感到兴奋。
民富、爱华不遗余力指责国强,张口闭口全是爸妈疼爱谨裕胜于他们。
钱二婶、钱二叔暗骂两个蠢货,他们本来可以搞到三个岗位,让三个儿子成为县城里的工人。这两个蠢货忙着窝里斗,站在谨裕那边谴责大儿子,如果大儿子他们承认大儿子不应该伤害谨裕,意味着大儿子无法到县城里当工人。
钱谨裕低沉笑了一声:“爸妈抱养我,为了让我为钱家生一个孙子。我现在没有这个能力,爸妈凭什么让国强哥接替妈的岗位?”
国强垂下宽厚的眼皮,不自觉握紧拳头。
很好,他待二弟、小弟不薄,这两个人竟然为了一个岗位算计他。还有钱谨裕,昨天打的太轻了,为什么不狠心把他打残。
大伯、大婶娘铁定嫌弃残废,张静棠绝对立刻和他离婚,残废的户口被迁农村,依着爸妈的性格,爸妈绝对把他当成狗。
“混账玩意,有什么话不能和谨裕好好说,谁让你打他的。”
国强还沉浸在钱谨裕变成废物,过着猪狗不如的生活。钱二叔一脚踢碎他的白日梦。
钱二叔把大儿子按在地上打,用脚使劲踹、用拳头使劲暴打大儿子的腹部。民富和爱华在旁边添油加火,钱二叔原本只想意思一下,由于两个儿子的缘故,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打大儿子。
他还指望大儿子给他和妻子养老送终,他把大儿子受到屈辱算在大哥、大嫂、钱谨裕身上。
国强一开始躺在地上闷哼,随着父亲下手越来越重,他躺在地上痛苦呻.吟,抱着父亲的腿哭的更孩子似的:“爸,我错了。你和妈怎么疼爱谨裕,即便他说了些不尊重你们的话,我也不应该打他。”
他隐藏下对爸妈、对所有人的恨意。
钱二婶的心被上万支箭刺穿,疼得她难以呼吸:“大嫂,国强爸教训国强,如果你还不满意,让大哥也来教训国强。你看,换成民富接替你的岗位,怎么样?”
作者有话要说:还好赶得及,祝福大家国庆节快乐......
第123章 第五世界
民富和他媳妇的心脏强劲有力撞击胸腔,喜从天降让两人愣了一下神。
在两人看来,完全不用考虑大婶娘的想法,只要爸妈让谁到县城里当工人,谁就一定能到县城当工人。
二哥两口子高兴地快要昏厥过去,爱华和他媳妇低头掩饰嫉妒快要发狂的神情,他俩虽然什么话也没有说,但是两人紧绷的脊背泄露两人出对爸妈不满。
国强闭上眼睛,淬了毒的眼神被他藏在眼皮底下。
现如今钱母唯一在乎儿子能否陪伴她和丈夫到老,其他的事情她一概不在乎。甚至钱母第一次生出阴毒的心思,儿子是二弟妹的孩子已经不是秘密,如果二弟夫妻继续胡搅蛮缠威胁她和丈夫,儿子对亲生父母失望,是不是意味着儿子只属于她和丈夫?
这个念头一直盘踞在她的脑海中,始终无法消散。
“谨裕,民富一家四口心眼子实诚,你二堂嫂最喜欢干活,以后家里有什么活让你二堂嫂做,让你侄子侄女帮忙带欢欢…”钱二婶卑微地说出一大串好处,她说的话让人不由自主误会钱家大房奴役、压迫两人。
张静棠坐到病床前轻点欢欢的小鼻尖,脑子里回想起那日中午四家人吃饭的场景,她眼睛中划过一丝嘲讽。
她自以为小动作十分隐蔽,不期而然遇上丈夫揶揄的眼神,她不自然别头。
“二弟妹,你这次因为想念谨裕喝老鼠药,下一次想念谨裕呢,再下一次想念谨裕呢,如果你因为次次想念谨裕喝老鼠药,不可能次次被医生救活。”钱母故作洒脱的笑了笑,“我承认你比我更爱谨裕,那么我愿意把谨裕还给你。这些年我供谨裕吃穿的钱不要了,你把我买谨裕的一千块钱还给我。”
钱家二房:……
休想从他们手里抠出一分钱。
钱谨裕期盼地看着钱二叔和钱二婶:“你们这么爱我,也不想看到我左右为难,把一千块钱还给养父母吧,断了我和养父母之间的关系。这样你们就不用嫉妒我和养父母感情好,我会把对他们的爱转移到你们身上。”
“我明白你们不是因为钱卖我,是我养父母硬给你们钱,就算你们拿到钱,由于你们良心不安不会动卖我的钱。”末了,钱谨裕小心翼翼追问,极度害怕夫妻俩因为钱卖了他,“你们会立刻还钱,是吗?”
狗屁!
还他.娘!
钱二叔和钱二婶抑制住破口大骂的冲动,两人努努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爸妈,你俩不打算站出来说句公道话吗?”钱三叔赶着驴车接老爹老娘回家,没想到目睹这件事。
“老三,不管大房还是二房,手心手背都是肉,你让我们怎么说。”钱老太太内心十分矛盾,她既不想大儿子没有继承香火的儿子,又不想大儿子把岗位给外人。其实在她看来事情非常简单,大儿媳把岗位给民富,谨裕还是大房的儿子,明明有两全其美的办法,大儿媳为什么偏偏把事情搞复杂呢!
“大嫂花一千块钱买一个差点被二嫂埋到地头的孩子,二嫂可真疼爱那个差点被她活埋的孩子。”天哪,他们一直以为大嫂花一百块钱买了谨裕,没想到竟花了整整一千块钱。
钱三叔惊得差点合不上嘴巴,他看老爹老娘的神情,老爹老娘似乎知道钱的事。他又看大嫂、谨裕、静棠震惊的样子,看来大哥一家四口并不知道这件事。
钱老太太想阻止三儿子,已经来不及了。她张了张嘴巴:“当初谨裕瘦瘦小小,咱们农家人根本养不活谨裕,所以我和国强妈决定把谨裕送给县城里的大儿子养,至少谨裕能活下来。”
“还了钱,我就相信他们不是利用我勒索爸妈。”钱谨裕掀开被子下床,表情清冷,声调带着一丝悲凉,“如果你们不还钱,一千块钱买断我和你们之间的关系,请你们不要嘴上说疼爱我,行动上抢夺爸妈的东西,那样让我恨自己有一个贪心的亲生父母,让我陷入无尽的自我厌弃中。也请你们记住,一直以来爸妈因为我的存在忍让你们,他们并不欠你们,相反你们欠爸妈很多很多。”
“我…”平日里巧舌如簧的钱二婶竟舌头打结,她“我”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谨裕话里话外的意思让她立刻交出一千块钱,否则他们没办法利用谨裕从大哥、大嫂那里捞到一分钱好处。可是二十多年来他们问大哥、大嫂要多少,他们花多少。想着只要谨裕在,大哥、大嫂就不会不管他们,可他们哪承想到大嫂愿意把谨裕还给他们。
就算有一千块钱,她也不会还给大嫂。
病房里除了二房,所有人反向倒戈指责他们。钱二叔知道即便妻子再喝一次老鼠药,只要他们不还给大嫂一千块钱,再难利用父母对儿子的爱胁迫大哥、大嫂听他们的话。
“一千块钱可以给你们,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欢欢必须跟我和国强妈。”说完,钱二叔走上前要抱欢欢,被钱三叔出拦住,他推攘钱三叔,“三弟,我和国强妈是欢欢的亲爷奶,爷奶照顾欢欢让谨裕和静棠安心上班,有什么不对!”
“大嫂提前退休不就是要照顾欢欢嘛,现在欢欢有了亲爷奶,不需要大嫂照顾。”钱二婶头不晕,身体也不软了,她壮如牛似的上前抢夺欢欢。
钱家二房三个儿子、三个儿媳加入抢夺欢欢的行列,场面异常混乱。
“嗷~”
钱三叔老早就想打二哥,借由这个由头,他把二哥踹到地上,专门揍二哥的脸。
“国强、民富、爱华,快把你们二叔拉开。”结果无一人理他,他又开始向老爹老娘求助。可惜他不知道老爹老娘越是为他说话,三弟下手一次比一次狠。
这场动乱很快引起医院注意,医院工作人员将钱家二房丢出病房,就算这样,二房的人依旧嚷嚷着抱欢欢回乡下养。
二房人严重影响医院救死扶伤,金医生观察喝老鼠药的病人生龙活虎挤进病房抱一个多月大的婴儿,中气十足大声咒骂,他断定这位病人已经没事了,于是请人把二房的人轰出医院。
——
钱二叔顶着一双乌青乌紫的熊猫眼,右半个脸颊肿的像一个白包子,他朝地上吐一口吐沫。
国强三兄弟每走一步都龇牙咧嘴。娘的,之前钱谨裕被国强揍得毫无还手之力,三兄弟以为钱谨裕就他.娘的是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便合力围堵钱谨裕,没想到这小子狠着呢,专门踢他们的关节。
女人们试图抱欢欢,病房其他病人家属阻止她们,推攘间,她们绊到凳子、床、桌子的拐角,撞得不好受。
二房的人身上没有钱,现在他们可不敢到大哥家堵人,害怕大哥召集邻居把他们挤到拐角里揍一顿,所以他们只能暂时回大队。他们走到半路遇到钱三叔赶着驴车拉老头老太回家,想要坐驴车回大队,但是钱三叔看也没看他们,架着驴车走远了。
太阳快要落山,钱二叔一家人终于出现在大队里。
村民们眼睛里散发出耀眼的亮光:“呦,城里人不在城里待着,还回来干嘛!”
一阵辽阔的呵呵声响彻天空:“你们不知道吧,某些人二十多年来问谨裕爸妈要了一千块钱。人心不足蛇吞象,某些人假装喝老鼠药逼谨裕爸再过继一个孩子,让这个孩子接替谨裕妈的岗位,啧啧…”
“整天张口闭口咱们城里人,我呸,真不要脸。”
“欢欢这么一丁点大,十恶不赦的人竟然抢夺欢欢威胁谨裕爸妈,让谨裕爸妈给他们的儿子找工作。呦呵,脸上挂彩太轻了,如果是我,我一定会下死手打得他跪下来喊爸爸。”…
“钱老三,你他.娘的给我滚出来。”钱二叔血液上涌,全身发红冒烟。他随手捡起一根粗壮的棍子跑到钱三叔家,站在钱三叔家门前叫嚷着。